天色将黑的時候,原先安理會大廳所在的位置隻剩下一座方正筆直的基坑,基坑内外爬滿了上千隻那種被稱爲卡魯的東西,它們以令人眼花缭亂的速度将三架精衛飛行器輪番送來的鋼材、水泥、砂石編織成鋼筋混凝土的基坑支柱。
沒錯,是編織,那些建築材料落到它們手上,就像一卷卷落入老婦人手中的毛線團,無論位置還是份量都在智庫的精确計劃下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它們,都算我的工程承包商吧。”安秉臣微笑着,向聯合國秘書長奎恩介紹。
這些工程承包商的勞動強度和作業速度超過了最狂野的想象力,兩千五百隻卡魯隻用十分鍾就掘出一條從東河引水的封閉式标準溝渠。
最後兩輪共六班降落的精衛飛行器運來了女娲反應堆和淨水過濾塔的核心部件。
當總功率兩萬兆瓦的女娲五代雙段核聚變反應堆開始組裝時,一團混亂的北美戰略空軍司令部終于找到了那些碟狀飛行器的出發點。
防空雷達根本無法偵測到這些東西的存在,紅外探測器同樣無能爲力,現場駐守的美國陸軍用肉眼觀察到它們是從高空垂直降下。北美戰略空軍司令部不得不動用天基光學偵測平台,在大型計算機針對目标軌道的輔助運算下,操作員很快發現,這些碟狀飛行器是從加拿大西海岸某個偏僻的礦場倉庫飛過來的!
在取得加拿大政府默許之後,一支駐紮在西雅圖附近的美軍三角洲特種部隊立刻搭乘直升機越境突襲那座礦場倉庫,他們還得到了本土防空空軍戰機聯隊的空中支援。
但這場突襲作戰沒有發生任何交火,因爲那座礦場倉庫早已空無一人。
沒有任何人知道,這裏爲什麽會有傳說中的東亞幽浮出現?也沒有任何人知道,互助會何時在這裏建立了秘密倉儲基地?
除了四百多米水深下,沿着海岸線繼續向阿拉斯加進發的昆侖号。
“我們的技術人員剛剛确認,本森中校拿到的那個鉛盒子裏裝的是高純度的氘化锂六,完全可以用來制作核聚變爆炸物!”幕僚長康納小跑着沖進應急指揮中心大廳。
“部署在第一大道的觀察員用肉眼看到,那些黑衣武裝人員在花園周邊放置了二十一枚炮彈形狀的爆炸物!”留在現場的陸軍情報員發來最新觀察報告。
“聯合國大院裏目前有數千隻六足機器人正在建造某種目的不明的設施,那種機器人的外觀特征完全吻合希臘人在絕密情報中的描述,那應該是一種名爲卡魯的智能工程機械人。總統先生,現在我們完全失去了對聯合國大院的控制。”放下電話後,中情局局長穆勒一臉頹廢地握緊拳頭,他之前做的所有準備工作在對方不按套路的出牌下全部化作泡影,這個打擊令他心情沉重。
互助會的那夥瘋子居然一口氣把整個安理會大廳都給拆了,這些狗娘養的甚至重新鋪設了大院内的所有電力主幹網線,即使是埋設在衛生間和花圃裏的拾音器也全部莫名其妙失去了信号。
最可怕的是,互助會在聯合國大院内部署了二十一枚六百萬噸當量的氫彈!種種證據表明,這些爆炸物絕不是徒有其表的赝品。如果它們同時起爆的話,别說紐約,也不要提什麽周邊的康涅狄格、新澤西、賓夕法尼亞等州,在上億噸當量的連環巨爆中整個東海岸估計都會蒸發汽化。爆炸的殺傷沖擊波,甚至可以覆蓋到最南部的弗羅裏達半島!
美利堅本土,從未遭遇過這樣明火執仗的核威脅!
五角大樓那邊已經開了鍋,代理國防部長丹尼爾的電話幾乎要被打爆。
“我們建議,立即對中國人實施全面核打擊!”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美國陸軍上将馬丁·斯科特在電話中咆哮着。
“将軍,你想把核彈頭丢到誰頭上?我們的攻擊目标在哪裏?”丹尼爾毫不客氣地質問。對于這幫傲慢的老軍頭,他一向是不怎麽買賬的。更何況對方現在提出的要求完全沒有任何建議的誠意,他這個國防部長,可不能被下面這幫軍頭們牽着鼻子走。“是已經被北極熊犁過一遍的中國本土,還是在紐約市中心的聯合國中部?!”
“部長先生,戰争已經開始了!那些黃猴子們的行爲等同于宣戰,如果再猶豫的話,我們恐怕會連報複的機會都沒有了!”
“斯科特将軍,你最好給我閉嘴,坐在辦公室裏等着我的電話,而不是反過來教我怎麽做!而我,也要坐在這座該死的地下要塞裏,等待總統先生的指示!在此之前,無論是你還是你手下那幫當兵的,最好都給我把嘴閉上!”丹尼爾徹底失去了耐心,猛地把電話挂斷。
“總統先生抵達紐約了嗎?”穆勒問。
“我們從聯合國事務辦公室派了談判代表去邀請那位中國大使,如果一切正常的話,總統先生現在應該和他坐在晚餐桌子上。”康納神情緊張,手中遙控器不停在多個新聞電視頻道之間來回切換。
紐約,東四十二街上的百味餐廳。
這家餐廳的口味一貫糟糕,服務質量也令人望而生畏。但今天晚上,餐廳外面卻是人潮湧動,保衛局、國安局、中情局和聯邦調查局的便衣特工們把這裏圍了個水洩不通。
寬敞的餐廳裏,隻坐了兩位客人。
美利堅總統梅隆和中國駐聯合國大使安秉臣。
他們的身後,各站了一名護衛。
梅隆背後是一名保衛局黑人特工,安秉臣後面,是穿着全套戰術防護服的何昌發。
餐廳裏的第五個人,是一位上菜的服務員。
安秉臣前面擺了一份新鮮牛排,一碟沙拉和一杯果酒,但他根本沒有要動刀叉大快朵頤的念頭,防護服頭盔的面罩也緊閉着。一位穿着全套潛水服的食客,面前卻放着豐盛的晚餐,這實在是一幅超現實主義的畫面。
“非常感謝總統先生,能夠給予我和我的同伴免簽進入美國領土的特權。”安秉臣指了一下背後的何昌發。他沒有打開頭盔防護罩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要立志拒絕對方的食物,而是爲了讓頭盔内置的同聲傳譯器更好工作。“作爲對貴國誠意的回應,在我回去向秘書長奎恩先生請示之後,以約瑟夫·凱利爲首的三名紐約警官将會得到釋放。”
梅隆擡起頭來,注視着面前那具深不可測的頭盔面罩。他切了一塊牛排,剛放進嘴裏,立刻又皺起眉頭吐了出來。
“會長先生,我們是否可以來一次推心置腹的對話?”梅隆摘下餐巾,把刀和叉也放在桌布上。這家餐廳的口味果然讓人大倒胃口,他徹底放棄了進食的欲望。
“嗯?推心置腹?”
“老實說,我不想和什麽中國大使對話。”梅隆啜了一口果酒,潤潤喉嚨。“相比之下,我更想和互助會的會長好好談談。”
安秉臣坐得穩穩的,并不着急開口。他見過的老謀深算者已經太多,磨砺得越多,見識也越廣。正如俗話所說,沒吃過豬肉,好歹也見過豬跑。對付這些超級大忽悠老鬼,首先要做的是仔細傾聽,然後找機會猛抽他們的臉。千萬不用客氣,也絕對别把自己當外人。
“美國政府一直對飽受戰争苦難的中國人民深表同情,我們之間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梅隆試探着出了第一招。
“總統先生說的同情,指的是潛入十裏鋪周邊地區進行刺探活動的美軍觀察團?還是指來自灰山療養院的南希小姐?或者是聯大會議上的棄權票?”
梅隆的雙眼眯縫起來,這是個直截了當的對手。這種人看似粗魯愚蠢,但在某些情況下卻比那些巧言令色的辯客更難纏。
“可是,你們并沒有吃虧。對馬海峽的事,我知道是你們幹的。我們沒有計較,還幫你們解決了連雲港的露西亞艦隊。會長先生,入侵中國的是露西亞人,而不是美國人!我尤其不能理解,互助會爲什麽要在紐約鬧市區部署核彈?”
安秉臣冷笑道:“總統先生,我也無法理解,美軍可以在日本和關島部署航母、核潛艇和戰略轟炸機,我們爲什麽不能在聯合國的領土上做一些相似的安全防範措施呢?”美國人猜到對馬海峽事件的真相,這倒令他暗吃了一驚,不過和今天鬧出的動靜相比,那又不算什麽了。
梅隆眼中的神色變得複雜起來,他歎了一口氣:“安先生,此刻坐在你面前的不隻是一個體重超标神情疲倦的中年男人。我是美利堅利益的化身,我的背後有三億多人口,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支持現政府,我們還有一百四十萬精銳之師組成的全世界最強大的武裝部隊,以及三十五億噸總當量的核武器。”
“總統先生,用實力來證明行爲的正義性,這種邏輯互助會完全贊同,其實我們也是這樣做的。”
“好吧,讓我們站在對方的立場,互換角度爲對方考慮一下,好不好?”梅隆耐心地繼續着自己的說服:“我們可以協助你們擊敗露西亞人,正如我們在二戰中幫助他們擊敗德國人那樣。”
“露西亞人已經在滑入失敗深淵的途中,這個完全不需要貴國的幫助。”
梅隆淡然一笑:“我們可以攜手構建一個全新的亞洲政治格局,我可以保證互助會将在其中擔任至關重要的角色。”
安秉臣的回答來得既快又狠:“互助會不需要美國的施舍。我們需要什麽,我們自己會伸手去拿。”
聽到這句毫無風度的宣言後,梅隆的笑容收斂起來,他的嘴唇繃緊,露出了有如鷹隼的兇悍表情:“那麽,這算是互助會打算毀滅全世界的最後通牒嗎?”
“總統先生,如果有人總用刀和槍抵在我肚子上,我不會覺得這個世界有多美好。對于毀滅這樣的世界,我既不會有絲毫猶豫,也不會有半分後悔。”
梅隆的嘴角抿出一絲怪異的微笑,這個微笑讓他的政客本質充分暴露無遺:“那麽,怎麽樣才能讓會長先生重新感覺這個世界的美好呢?”
安秉臣站了起來:“該怎麽做,那是您和國會的事情,總統先生,我不喜歡幹擾别人家裏的私事。但是,伸到我臉上來的,無論是紅唇還是刀尖,我都會加倍奉還。願上帝保佑您,也願上帝保佑美國,謝謝您今晚的盛情款待。”
說完這話,他轉身走出了餐廳,何昌發跟在後面,輕輕帶上大門。
“昌發,你餓嗎?”
“有點。”
“我們回去吃吧。”安秉臣自嘲地笑了笑:“真可惜那些牛排了,我發現我需要好好學學英語了。要不老戴着頭盔,可能會錯過很多美食喲。”
在特工簇擁下離開餐廳的梅隆登上防彈交車後立刻用保密信道撥打了一個國際電話。
電話的那頭,遠在莫斯科訪問的國務卿鮑曼拿起了話筒:“總統先生?”
“鮑曼,我想知道,尤裏總統對當前國際局勢的一些深層次看法。”
拂曉之前,女娲反應堆和淡水淨化提煉塔已經建造完畢,卡魯們僅用了半個小時就重新構築了原樣風貌的安理會大廳。
然後,一座灰色的圓角大廈開始以每小時三十米的速度拔地而起。
如果有人能從空中俯瞰下來,而且這位觀察者能待上足夠長的時間,那麽他肯定可以驚訝地看到,聯合國大院裏有一棟大樓緩慢地“長”了出來,宛如一株雨後的春筍。
王彥斌的鬼奴軍隻用兩個小時就完成了對聯合國大院内所有人員生物特征的檢索登記工作,将所有非法滞留人員驅逐出境後,他們開始重新布設安檢設施和警戒器材。
建築工地看不出什麽端倪,那些士兵和機器人似乎也不怎麽好相處,一直放在公共花園裏的全息基台頓時成了衆所關注的焦點。有超過三分之二的聯大代表們放棄了下班返回紐約市内住處,他們和秘書長奎恩先生一樣,整個晚上都圍聚在那神奇的全息基台前。
“那是什麽?”奎恩指着全息界面上新安理會大廈頂部的平台。
“我們的飛行器起降平台。屆時,所有搭乘飛行器的聯合國工作人員可以直接升到二十萬米高空,然後轉飛世界各地。”姬少飛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介紹。
“不,不,我是指起降平台邊上的那個大圓柱。”
“那是互助會的複眼式雷達,它可以偵測到方圓兩千公裏内所有和鴿子尺寸差不多的空中飛行物。”
“偵測?”奎恩咀嚼着這個詞。“偵測到以後怎麽辦?”
姬少飛立刻明白了老頭的疑惑:“如果判斷靠近的飛行物具有威脅性,安裝在大廈四角的四門可變口徑電磁炮會自行開火攔截。”
“可變口徑電磁炮?”常務副秘書長克拉克瞪大了眼睛,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發瘋了。
“對,我們的可變口徑電磁炮在對露西亞人的戰争中已經獲得了完全成熟化的運用,不過我衷心希望,我們不需要在這裏用到它。聯合國需要和平,不需要戰争,對不對?”
“我的上帝啊,可你們,你們把這裏變成了一座軍事要塞!”克拉克呻吟着。
姬少飛掃了這個牢騷滿腹的英國佬一眼,沒有理會:“在聯合國能夠擁有獨立的武裝力量之前,這裏的防禦工作将由互助會全權負責。”
“軍事化武裝聯合國總部有違和平宗旨,我提議聯大立刻對此進行投票表決!”克拉克不依不饒發動了新的騷擾。
正好走進大院的安秉臣聽到了副秘書長的呼籲,他大步跨過來,高聲道:“我完全同意克拉克先生的這項提議!”
所有人回頭望着這位造型古怪的中國大使,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麽主意,居然會支持和自己唱反調的副秘書長。
“另外,我也提議聯大盡快拟定一個可控核聚變反應堆技術輸出的國家名單,互助會将爲這些國家提供不帶任何附加條件的咨詢服務,并公開所有關鍵技術細節。我們的目标是争取在二十年之内,讓所有一百九十四個聯大成員國都享受到可控核聚變反應堆的成果!”
這話立刻讓全息基台前的人群發出無比震撼的唏噓聲!這些人大多是聯合國大會各成員國的代表,他們比普通大衆更清楚能源對人類文明的意義。
可控核聚變反應堆意味着什麽?
無窮無盡的能源!
潔淨,環保,高效,安全。
包括美國在内,地球上還沒有一個國家掌握了可控核聚變反應堆的實用化技術,更不要提什麽公開技術細節提供無償咨詢之類喪心病狂的敗家行爲。
可是,現在這位殺人不眨眼的中國大使,居然提出要免費贈送可控核聚變反應堆技術?
他是腦殘了,還是腦殘了?或者是腦殘了?
十幾個國家的聯大代表立刻沖出人群,奔向安秉臣七嘴八舌詢問。
“大使先生,您說的是真的嗎?”荷蘭代表在驚喜交加中聲音都發抖了。
嚴謹的德國代表保留着最後的矜持:“大使先生,互助會是否真的擁有可成熟化運用的可控核聚變反應堆技術?”
“我國早就認爲,聯合國應該在國際舞台上發揮比現在更大的作用,而軍事化武裝聯合國,顯然是邁向這個宏偉目标的第一步!是無比正确,也是絕對有必要的!”來自非洲某國的一位代表幸好被何昌發及時攔住,要不這位黑叔叔就會抱住安秉臣并在他頭盔上來一通熱情似火的亂啃(吻)。
“大使先生,本國在中露戰争問題上始終堅定不移反對無恥侵略的露西亞人..”
“大使先生,我國與中國一衣帶水,曆屆領導人都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
安秉臣舉起雙手,止了住那些他根本無法逐一回答的雜亂聲音。
“我會讓事實來回答各位的疑問。”他選擇了最簡單也最直接的證明方式。“現在是淩晨三點半,再過三個小時,新大廈底部的可控核聚變反應堆将開機半功率試運行。屆時,我們歡迎大家到現場檢閱。但是,現在,我希望大家能回去休息一會兒。”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充滿熱切的面孔,最後落到院牆栅欄外堵得滿滿的新聞媒體記者們身上:“因爲,聯大很快會有更多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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