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步履蹒跚的人影出現在大帥府要塞的頂層,脊形屋頂很光滑,進攻者扔上來的手榴彈等爆炸物很難留在屋頂上,這也是當初設計者重點考慮的防禦功能之一。
“我是互助會鬼奴軍總管王彥斌。”王彥斌拎着燕滄海的兒子,大聲喝道。
“我燕滄海也是江湖上有字号的英雄,說話做事擲地有聲。王總管,有什麽價碼,隻管開出來。隻要你們把人放了,我不但立馬就走,還有重金酬謝。”
王彥斌哈哈大笑起來:“燕滄海,去你媽的!你當我鬼奴軍是綁肉票的土匪嗎?瞎了你的狗眼!”下面窗口裏發出一陣口哨鼓噪,響應着王彥斌的叫罵。
燕滄海退後一步,從剛被他處決的赤足營營長身上跨過:“那,你們想要什麽?說出來,我姓燕的都接着。”
“自由聯盟先後兩次出兵襲擊互助會,打死打傷我會員平民多人。我們今天來,就是爲了端掉你的狗窩,殺絕你手下這幫畜生。你口口聲聲江湖規矩,到這種時候,規矩還能由你tm說了算?做你娘的清秋大夢吧!”
燕滄海皺起眉頭,對方的語氣明顯是個軟硬不吃的滾刀肉。“我姓燕的今天認栽,立刻就帶人走,奉天送給你們。外加黃金五百兩步槍一千支賠罪,如何?”他苦口婆心服軟,想的就是讓對方把家人放了。
“放屁!奉天本來就不是你的,現在還能由你來送?”王彥斌笑呵呵地道。對方什麽心思,他完全清楚。“黃金,武器,你們這幫土匪草寇視爲命根的東西,我互助會不需要!”
“那王總管能不能開個條款出來,也讓我姓燕的見識見識。”
王彥斌伸手指着下面:“包括燕滄海在内,所有自由聯盟的武裝人員,一律無條件放下武器投降,等待我互助會處置。”
“這事,就沒得商量嗎?”
“你當我是在求你麽?”王彥斌冷笑一聲,拎着燕滄海兒子的脖頸,用力往前一推:“爲表誠意,給你個見面禮!”
一個瘦弱的身體砰然墜地,周圍幾名自由聯盟的士卒上前細看後大驚失色:“少爺!少爺!”
燕滄海聞言大驚,兩步搶上前來。從樓頂落下的那人全身是血,雙臂齊腕而斷,隻剩兩根光秃秃的胳膊杵,手腕斷口甚至沒有包紮,就那麽敞着流血。這人從三樓摔下來,兩條腿都折了,白森森的小腿骨支愣在皮膚外,頗爲瘆人。燕滄海仔細端詳那人容貌,不是自己的獨苗兒子燕小強又是誰?
燕滄海抱起兒子,正要詢問,卻發現兒子口角吐血,扳開他嘴唇一看,燕小強的舌頭早已被人割去。
“小強!小強?!”燕滄海肝膽俱裂,雙眼發黑,勉強掙紮着擡起頭,怒目而視屋頂上的王彥斌:“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王總管這是想要趕淨殺絕嗎?”
王彥斌迎着他充滿憤怒和仇恨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放屁!你想講江湖規矩的時候就講江湖規矩?你知道互助會是幹什麽的嗎?你不知道?你現在知道了嗎?”
王彥斌從口袋裏掏出兩隻斷掌,朝着燕滄海用力抛下去:“禍不及家人?放你娘的狗屁!你殺無辜百姓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講究呢?你把偷搶來的東西分給你一家老小享用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講究?你做初一,我們做十五。你這樣的狗東西,也配來教别人遊戲規則?不服?來殺我啊!”
燕滄海被這連珠炮般的怒罵驚呆了,對方無下限的兇殘超越了他的想象。他愣了半晌,突然大吼一聲,搶過衛兵手裏的班用輕機槍,朝着屋頂上就是一陣猛掃。
可惜,王彥斌早已貓腰退到後面下去了。面帶奸笑的他現在終于可以确定,燕滄海百分百會留在這裏,想盡一切辦法攻入大帥府來殺自己。
而這個結果,正是他想要的。
隻要能拖住這幫人,影武士的戰車突擊隊很快就到,那時候外面這些人一個都跑不掉。
攻進大帥府?根據王彥斌自己的判斷,如果沒有幾天時間和足夠的工程炸藥,最好還是洗洗睡了吧。
“燕滄海,你慢慢啃自己造的烏龜殼吧,我們在裏面先享用一下你老婆和女兒!不要太急,最後會輪到你的!”謝長青當然明白王彥斌的意圖,也伸頭到窗邊喊話助威。
“我******個x,弟兄們,跟着我,殺進去!”燕滄海把打光子彈的機槍往地上一扔,抽出腰間沙漠之鷹就要帶七十二金剛組成的衛隊往裏強攻。
王副官趕緊一把抱住這位熱血沸騰的東北王:“大帥!不可!”
“不可你媽個x,老子今天非殺光裏面的b崽子不可!”燕滄海一跳三丈高,後面來了好幾個衛士才抱住他。
王副官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碎裂的鏡片後面,眼眶都要瞪出血來了:“大帥,趕緊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那小子說這些話,是要激您死戰呢!”
燕滄海突然沉默下來。他不是傻子,隻是關心則亂,被王副官這麽一點,立刻明白了屋頂上那位互助會鬼奴軍總管的險惡用心。
可是,識破對方的詭計是一回事,能否有無視親人生死的勇氣,毅然隻身離去,那又是另一回事。
他的心中突然滋生了一種無力的迷茫,對于眼前出現的互助會,他感到完全不了解,完全的陌生。
這些人既不像老毛子介紹的那樣,是一幫窩在鄉下種田的科技書呆子;也不像民間百姓傳頌的那樣,是一支彬彬有禮的仁義之師;更不像他原先認爲的那樣,也是亂世中争地逐利的一股武裝軍閥。
他的認識出了問題,但問題出在哪裏,到底哪一個互助會才是真正的互助會,他不知道。
眼前晃動着大大小小模糊的人臉,這些臉看上去很熟悉,但他卻一個也想不起來。他們到底是誰?他們的嘴爲何張得那麽大?爲什麽,他聽不見他們的呐喊?
“我..才是東北王。”燕滄海咧開嘴笑了。
旁邊那些衛士和赤足營士兵們的心,一下子齊刷刷沉到了深淵底部。
有人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丢下武器,撒腿就跑。從西面傳來的槍炮聲漸趨激烈,更多的敵人部隊在迅速逼近。
逃跑的人沒有一個能活着離開青年公園,他們的退路被兩翼夾抄過來的足肢戰車堵住。千米之内的身份核對加精準點射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一具接一具的屍體帶着緻命彈孔栽倒在塵埃裏。即使是放下武器舉手投降的自由聯盟士兵,同樣也會被打死。
樞密院的命令必須被無條件執行,互助會不需要這些俘虜。
唯一的例外是燕滄海。當第一輛影武士的足肢戰車出現在大帥府外時,王副官履行了自己最後的職責,他擋在了呆坐在地上的燕滄海身前。
兩秒鍾後,王副官被一發不知從哪裏飛來的五點八毫米步槍彈崩飛了大半塊顱骨,他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碎裂的眼鏡,帶着放松的表情,軟軟地倒在燕滄海腳邊。
從大帥府裏湧出來搶戰功的鬼奴軍們揮舞着手中的兇器,尋找着每一具尚有氣息的敵人軀體給予最後痛擊。王彥斌漫不經心地走在最後,他左手拎着一柄機動騎兵們用的佩劍,右手把兩個圓乎乎的東西扔到燕滄海的面前。
那是兩顆人頭,一大一小。大的是燕滄海的老婆,小的是燕滄海的女兒。
燕滄海抱緊已經咽氣的兒子,茫然地看着地上的人頭。
王彥斌站在燕滄海面前,打開了自己的腕式終端,投射在空氣中的三維全息界面上出現了一個年輕人的實時動态頭像。
燕滄海不認識這個年輕人。
安秉臣同樣是第一次見到那位失魂落魄的潦倒者,那位傳說中的燕大帥,東北王。
“我是互助會的會長安秉臣,我負責守護衆所認可的生存秩序。”安秉臣才結束了蕭伯昆的禮儀課,正感覺格外郁悶,聽到活捉燕滄海的消息後,決定怎麽也要見見這位風雲人物。“請問,閣下認可并守護的是哪一種秩序?”
“我要殺了你。”燕滄海隻剩下無意識的呓語。他的雙眼怔怔瞪着全息界面裏那張陌生的臉,眼球幾乎沒有轉動。
“明白了,你已經無法解讀我的信息。”安秉臣看看燕滄海周圍的屍首,點點頭:“我會把你們一家人的頭顱放在奉天城最熱鬧的地方,當然也包括自由聯盟的那些高級軍官,你們有資格享受這種待遇。”
“我要殺了你。”
“空洞的威脅無助于解決問題,也無助于探索矛盾的本源。”
“我要殺了你。”
“王彥斌。拜托,下次不要這麽玩,把人都玩脫了,想聊幾句都不行,真掃興。”
“是,會長。”
在全息界面關閉的同時,空氣中閃過一道寒芒。
燕滄海瞪大雙眼,他看到了自己的軍靴鞋底,那上面沾滿了血污和草屑,髒得不成樣子。也許,是該讓王副官拿去好好洗一洗的時候了。
江口碼頭,樞密院辦公室。
安秉臣看着辦公桌前正襟危坐的林子雲:“我們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他們選擇的交流方式,我們隻是做得更徹底一些。求仁而得仁,又何怨?”林子雲并不在意這位分餅人的下場,燕滄海的死亡僅僅是這次行動中的一個小環節。他和他家人的結局,早在制訂行動計劃時就确定了。
他們已經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他們的存在,才是對生存秩序的最大威脅。
相對而言,摧毀和破壞是最容易的,而建設和生存才是最難的。爲了保證其他生命個體能以一種更正常更有尊嚴的方式活下去,分餅人以及分餅人的利益族群,必須被清除。
“東城區的戰鬥仍在持續,自由聯盟已經知道我們不留活口,所以各處地點的抵抗格外激烈。樞密院預測還需要至少十二小時才能清理城區内的所有敵人,而對于遼南地區自由聯盟殘部的行動也不得不因此推延二十四小時。”
“這個速度,很不理想啊。”安秉臣看了一眼全息基台上的東北全境地圖,互助會大舉入侵東北的消息傳出去後,肯定會引來各方勢力的關注。
“唯一的好消息是,錦州的戰鬥已經結束,從那邊抽調出來的影武士戰車正在全速趕往遼南。另外,八号機體預備隊也已抵達奉天,它們将擔任清除城内自由聯盟殘部的主攻任務。”
一架巨大的精衛飛行器徐徐降落在青年公園的草坪上,這座城市裏已經再沒有能威脅到它的火力,所以飛行員直接選擇了在城市中心着陸。
機腹艙門打開後,列爲兩隊的九十二隻标準版八号機體井然有序地走了出來。
它們迅速被智庫分成四個分隊,每個分隊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三隻,每個機器人分隊都被指派給一個鬼奴軍戰鬥班,同時配備一隻零号機體。這四個三元組合的巷戰小組将由鬼奴軍提供引導,由零号機體保證信息偵察,由八号機體完成對敵方活體目标的物理摧毀。
比一個小孩大不了多少的标準版八号機體骨骼精奇,理論上它們可以裝備所有戰場步兵使用的武器,但都需要試射調校才能确保命中精度。但這次行動爲它們準備的武器僅有手槍和沖鋒槍兩種,爲的就是方便在狹小空間内作戰。因爲時間關系,這些八号機體全是裸機空運過來的,随機同來的肖連勝帶着十多名技術人員現場爲八号機體們裝配武器并進行試射調校。
完成調校的第一支巷戰小組率先清除了大帥府地下室裏的殘敵,兩名躲在庫房裏據險死守的衛士迅速被從天花闆上摸過去的一隻八号機體亂槍擊斃。他們的屍體被拖出來供零号機體掃描驗證,與此同時,負責保障的鬼奴軍士兵迅速給那隻初立新功的八号機體更換全滿彈匣。
幾分鍾後,這支通過實戰考驗的巷戰小組離開了青年公園前往城西,他們将按照智庫根據戰場動态數據劃分的區域,逐街逐巷地清剿那些躲在建築物深處繼續頑抗的自由聯盟戰士。
這種戰鬥已經不再和勇氣有任何關系,它更像是捕殺地洞中的老鼠。找到目标,封鎖包圍,然後肉體消滅。
每支巷戰小組後面還有至少二十名鬼奴軍提供外圍火力支援,他們的任務是警戒清剿現場,防止獵物僥幸突圍脫逃。
奉天城的地鐵隧道裏隐藏了不少自由聯盟殘部,當投降遭到拒絕後,這些絕望者隻能戰鬥到底。但無論他們躲得有多深,藏得有多隐蔽,最終都會被零号機體找到。接下來是八号機體的工作,裝備有複合波段紅外偵測儀和四元相位掃描模塊的機器仆兵會逐漸靠近目标,緩慢而不容商量地将其擊斃。
至少有一半的抵抗者選擇了自殺,但他們的屍體同樣會被拖到地面上,供零号機體逐一辨識登記。
“這不是打仗,這是在屠殺,不,是屠宰..”很久以後,年近古稀的謝長青在自己的回憶錄中留下了以上描述。
燕滄海倒下後過了十一小時,奉天城内最後一名自由聯盟戰士被物理清除。
智庫統計總擊殺數爲五千四百九十七人,原先預估的自由聯盟武裝人員僅有五千四百六十五人,多出來的死者中既有燕滄海的家屬,也有出現在街面被人工智能火控系統擊斃的不明身份武裝人員。這些死者可能是想趁亂出來撈一票的小混混,也許是身負特殊使命的潛伏者。除了經過登記辨識的友方武裝人員,任何出現在射程之内的持槍生物個體,都是足肢戰車和機器仆兵的默認攻擊對象。
清城工作結束五小時後,鬼奴軍奉命撤離奉天城返回浦河村,他們将在那裏重新登上精衛飛行器返回合源機場駐地。這場戰鬥,兩千來人的鬼奴軍折損了八百三十五人,基本都是戰鬥初期的損失,仗打到後面,傷亡卻越來越小。
親眼目睹過巷戰小組作戰的人都明白,這全是那些小機器人的功勞。如果沒有零号機體和八号機體,鬼奴軍就是再多十倍兵力,也未必能這麽快肅清城内殘敵。
整個奉天城内,隻剩下五十台影武士部隊的足肢戰車在各處路口要道值守,九十二隻八号機體分成大小不等的小組,以零号機體帶隊,沿着各處大街小巷巡邏警戒。仍然留在青年公園大帥府的肖連勝等十餘名技術人員,是這座城市裏唯一的互助會人員。
一些大膽的奉天市民,開始悄悄溜出家門,從遠處偷偷打量着這些素未謀面的機器人。
越來越多的經驗證明,隻要不攜帶武器,一定距離内靠近這些機器人似乎沒有任何危險。
這個叫互助會的陌生組織,到底是些什麽人?他們将會如何對待奉天城内這五百萬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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