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沈河區中街步行區。看小說首發推薦去眼快看書自從自由聯盟發動兵變控制奉天全城後,暫時的和平讓這片鬧市依稀恢複了一些戰前的熱鬧氣氛。
一個手拿冰糖葫蘆的小孩從步行街商場裏蹿了出來,因爲速度太快又不帶看一眼,一下撞翻了另一個七八歲的大孩子。小孩兒爬起來看見冰糖葫蘆被踩成了渣,當即就不樂意了,擡手推攘那大孩子不說,嘴裏還罵罵咧咧:“******個x!賠我冰糖葫蘆!”
那大孩子哪裏能忍下這口氣,還手一拳就把小孩子重新撂回地上。這一幕正好被商場裏出來的一位黑貂短大衣女看見,這女的是那小孩子的親媽,看見自家兒子被打,氣得柳眉倒豎不假思索上前就是一腳,把那大孩子踹出去足有一米遠。
“小b崽子,看老娘今天不削死你!”黑貂女把坤包往地上一扔,有如猛虎下山一般撲過去。
正當她手指頭眼看就要揪住那孩子的領口時,旁邊斜刺裏又沖出一人,這人一把蓐住黑貂女的滿頭秀發,沖着她腰窩子裏就是一腳,把這女人蹬出去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唉喲直叫,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哪裏來的爛x,你tm眼睛瞎了?爹媽死得早,沒人教你是不是?”動手的這位居然也是位身手矯健的美婦,穿的居然也是貂皮短大衣,不過卻是白色的。不用說,她,是那大孩子的媽。
“賤貨!有種你别走!”坐地上那位不依不饒,突然仰面朝天尖叫起來:“打人了!殺人了!牛三!你老婆孩子都要讓人殺了!”
“我今天非削死你個爛x不可!”白貂女沖上前去對着黑貂女背上就是一腳,看起腿的角度和力度,似乎還是個練家子出身。那黑貂女被這一腳踹脫了氣,兩眼翻白,全身一軟倒了下去。倆孩子都被這情景吓得大哭起來,場面一時混亂不堪,周圍的醬油黨們紛紛駐足觀望,不時還發出啧啧點評。
“*****,老子剁了你!”商場出口那邊傳來一聲極具男性氣質的怒吼。衆人放眼望去,一位雙臂蟠龍紋身,脖子上繞了一圈指頭粗細的金項鏈,後頸爆滿肉瘤子的光頭壯漢,拎着一柄尺把長的尖刀殺氣騰騰疾步沖來。
看這情形,隻要讓這漢子靠近,保不齊就得在那白貂女身上來個三刀六洞。今天這步行街,可就是上演的全武行帶血大戲,周圍的人們轟然一聲散開足有三步,把戲台子都給幾位主角騰了出來。
“殺你媽個x,你敢動她試試看,老子讓你今天就去鴨北!”白貂女後面閃出一人,此人年紀三十來歲,眇了一目,臉上神情陰測,身穿出租車司機的藍布工作服,右手一具管子鉗順勢扛在右肩上。看樣子,隻要那光頭敢動刀,這管子鉗就得給他開瓤。
鴨北,是奉天城内鴨綠江北街的簡稱。那地方,也是奉天城殡儀館所在之地。
“*****崽子,混哪兒的?信不信我今天削死你!”光頭壯漢收住腳步,似乎被對方的氣勢挫了一下,但他并不打算退卻。爲了給自己壯膽,他朝着對方腳下吐了一口濃痰。
管鉗獨眼男冷冷地瞅着他:“過來試試,看老子今天不削死你們全家!”
“有種你tm别走,别走啊!咱們聊聊!”光頭男又吐了一口濃痰,抓起口袋裏的手機開始叫人。東北三省除大連旅順軍港吃了大蘑菇外,整個南部地區基本上都沒有受到重創,所以這裏的移動基站依然能勉強保持暢通,隻不過費用卻比戰前提高了十倍。當然,再貴的價錢,也有人用。
獨眼男從屁股後面摸出個手台來,也開始呼叫自己的鐵哥們兒。
眼看這場戲越鬧越大,步行街商場二樓走廊上也站滿了人。
五分鍾時間不到,獨眼男那邊先來了十多個同樣身穿出租車司機制服的漢子,個個手裏都提着六角扳手、套筒扳手、扁起、榔頭,甚至還有拎着滅火器的。緊接着,光頭漢這邊也來了二十來人,這些人打扮和光頭漢幾乎是一個媽生出來的一樣,砍刀,獵刀、藏刀、苗刀、緬刀、太刀、狗腿刀,人手一把,個個邁着螃蟹步,斜着臉愣着眼就上來了。
“小b崽子,就他媽的一幫臭開車的,今天非削死你們不可!%¥#&..”爲首的大哥級光頭發表了一段簡短通俗而又提氣鼓勁的開場白後,拎着刀片子就往上沖。
“弟兄們,幹仗了,都給老子往頭頂上招呼,弄死弄殘全算我的!”獨眼男喊了一聲,不退反進,掄起管子鉗迎着光頭大哥撲上去。四周樓上樓下閃起一片手機拍照的閃光燈,不少觀衆記錄下了這激動人心的時刻。
“砰!”
“砰!”
接連兩聲槍響,将兩群即将展開血肉厮殺的漢子們凝在當場。
早已停運的自動扶梯上,緩緩走下來一個戴圓框眼鏡,身穿對襟衫的中年男人。這人雙目精光四射,臉上沒有分毫贅肉,羅馬式的下巴看上去頗有幾分成熟男人的韻味。他手裏提着一隻硝煙未盡的沙漠之鷹,後面還跟着十來個全副武裝身穿城市迷彩服的衛兵。二樓走廊上傳來一陣呼喝叫罵聲,手持武器的士兵正在驅趕護欄邊上的觀衆,然後一起把槍口對準樓下。
“燕大帥來了!”一個鼻涕小孩大喊一聲,然後撒腿就跑。
“燕大帥來了!”一位獐頭鼠目的乞丐也高喊着,卷起自己的鋪蓋往地下通道口逃去。
“喲呵,今兒中街這麽熱鬧,一幫b崽子們在折騰個啥呢?”燕滄海倒背雙手,把槍拎着,先繞着光頭大哥走了一圈:“孫黑鲨。”
借着,他又繞着獨眼男走了一圈:“楊三。”
最後,他站到了兩個人中間。“這奉天按說也不小了,可我偶爾出來轉轉,怎麽總會遇見你們這幫不省心的癟犢子?”
“燕大帥!他欺負我兄弟媳婦!”
“燕大帥,他個全家yankuai操的打我們家孩子!”
“說大聲點,我聽不見。”燕滄海低着頭。
兩位當事人邁前一步,正想重新申訴自己的冤屈,不料卻各吃了一記大耳光。
緊接着,兩位腦門上都頂了一杆槍。德國造的g36c,一水兒的短管傘兵版,燕大帥的衛隊專用的标配武器。
燕滄海突然提高了嗓門,怒吼起來:“我操你們媽,操你們全家祖奶奶!這奉天,這中街,是老子的地盤,什麽時候輪到你們這些臭魚爛蝦得瑟了!還tm敢在我面前瞎bb個什麽勁!老子斃了你們全家,都有多餘的!”
“每人三十耳光,都趕緊滾蛋!以後再讓老子看到你們在街上惹事,直接斃了!”
後面近衛立刻如狼似虎般沖上去,分頭揪出雙方手持武器者,喝令丢下兵器就地跪倒,然後每人賞三十記又狠又大的耳光。不少人被打得口鼻流血,但隻能咬緊牙關不吭聲。
燕滄海把槍****皮匣,左顧右盼之際突然看到站在出租車司機旁邊的白貂女,眼睛頓時一亮:“這誰家的媳婦兒,怎麽生得這麽俊啊?”
...
說着話,在噼啪的耳光聲中,燕滄海直接走過去,幾乎要把臉貼到那白貂女鼻子上。
“燕大帥,這是,這是我媳婦兒,省體工隊退下來的散打冠軍。”獨眼司機楊三腼腆起來。
燕滄海笑得兩眼眯成一條縫,伸出手指在白貂女臉蛋上捏了一把:“多水靈的娘兒們,楊三,你小子豔福不淺啊。老輩人說得好啊,怎麽好b都讓狗給操了呢?”
白貂女媚然一笑,嬌羞撥開對方的色狼之手:“大帥,您是這天下數一數二的大英雄,哪能看得上我這殘花敗柳。”
燕滄海點點頭,突然爆發出一陣爽朗開心的笑聲:“這小媳婦,會聊天!”
他瞪了一眼楊三:“緊張了不是?緊張了不是?你tm别瞎緊張,我跟你媳婦兒開個玩笑。我姓燕的,是那種欺男霸女自壞名頭的人嗎?”
走出半步,燕滄海又回過頭來,沖着白貂女一笑:“楊三不要你了,就tm來找我。”
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那邊耳光大餐已經結束。楊三是最後一位接受懲罰的人,不過他無話可說。
燕滄海一臉不耐煩,揮手準備打發這群人趕緊滾蛋。除了那穿白貂衣的小媳婦兒,他真心覺得這裏所有的人都該殺。
可是,他自認是個相當隐忍的人,他要把奉天經營成自己的萬世祖業,他還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爲所欲爲。
那些被打得鼻血飛濺牙齒松動的倒黴蛋們紛紛拾起兵器,彎着腰駝着背,準備撤離這場對他們來說沒有輸赢的舞台。
突然,一個高昂的聲音憑空炸響:“這是什麽?啊!這tm是什麽?!”
剛才還風度翩翩的燕滄海燕大帥,突然瞪着地上,狂嗥起來。
他的目光所視,正是開始那黑貂女的光頭漢子吐在地上的兩泡口痰。
燕滄海咬緊了牙關,瞪大了雙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痛楚模樣:“說過多少次了,啊?說過多少次了?這奉天人的素質,怎麽就tm這麽低呢?你們這幫狗改不了吃屎的王八羔子!王副官!”
“有!”一位穿迷彩裝背短匣槍的眼鏡男蹦了出來。
“念!”
“是!”王副官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手腳麻利地從後腰牛皮公文包内摸出一份文件。
“《奉天四十殺》!天下至尊,莫敢不從,人擋殺人,佛擋殺佛!”那文件封面的紅字閃耀着無比鮮豔的光芒,王副官把它舉得很高,以便讓所有人都能看到。至于他自己,不需要看也能背誦紙頁上的内容。
“殺人者,殺!”
“****者,殺!”
“偷盜者,殺!”
“通敵者,殺!”
..
“忤逆不孝者,殺!”
“欺行霸市者,殺!”
“虐殺寵物者,殺!”
“當街便溺者,殺!”
“随地吐痰者,殺!”
聽到期盼已久的這一句,燕滄海猛地轉過身來,血紅的雙眼直瞪着光頭隊那邊的領隊大哥孫黑鲨:“這tm是你的作品?”
孫黑鲨被吓得一個冷戰,連忙擺手:“不,不,燕爺,燕大帥,不是我..是牛三!”
他用發抖的手指頭點了一下已經完全被吓得靈魂出竅的光頭秃漢,後者手上的短刀,和着全身的肌肉,都在哆嗦。
“我tm最恨人随地吐痰,不講衛生!媽個巴子的,這樣的人,他能配活着嗎?”
“不配!”王副官振臂高呼。
“不配!”所有的衛隊士兵振臂高呼。
“我去年買了個表!”燕滄海甩手就是一槍,沙漠之鷹出匣,擡手,扣扳機,一氣呵成。
“砰!”一聲巨響,光頭臉上炸開一團血霧,整個人往後撲倒,再也沒有動彈。
“你們這幫****的b崽子,除了惹我生氣,就不會做别的任何事!”燕滄海豎起手指,指畫着兩幫人,又劃過樓上樓下的那些圍觀者。他的興緻完全被敗光,提着槍悻悻而去,後面的衛隊和武裝士兵跟着魚貫而行。
在中街路口,那位獐頭鼠目的乞丐,牽着鼻涕小孩站在路邊,胸部挺得直直的,看着走近的燕滄海。
燕滄海哼了一聲,從這兩人身邊走過時,信手扔了兩張綠色的美鈔。
“下一站,老子要去福利院看看那些孤老!”
“知道了!”乞丐和鼻涕小孩伶俐地歡呼一聲,撿起兩張鈔票,用力奔在前頭。
前面街口很快傳來清脆悅耳的呼喊聲:“燕大帥來了!”
“東北王來了!”
步行區商場裏,圍觀者早已被最後的殺人場面驚得鳥獸散去。出租車司機和光頭漢子們全都瞬間消失,商場天井裏隻剩下一具頭部血肉模糊的屍體,一個昏迷不醒的女人,還有一個坐地上拽着親娘手嚎啕大哭的小孩子。
“這奉天四十殺,是個什麽東西?”全身上下西裝筆挺的李均忍不住小聲問街邊雜貨攤的女老闆。
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女老闆掃了李均一眼,見這人雖然身材消瘦着裝儒雅,但面頰上那道疤痕卻是觸目驚心,不知是什麽來路。她心中一顫,腦子裏轉了幾百個圈,張口答道:“你這人怎麽說話?怎麽能叫什麽東西呢?那是燕大帥給咱們奉天量身定制的宏偉藍圖,他老人家爲了奉天的未來可是一番良苦用心,可總有一些不知好歹的王八偏愛嚼大米,淨糟蹋好東西呢!”
李均聽得莫名其妙,他開始感覺自己的三觀正在劇烈搖動:“那這麽說,這人。”他指了一下地上那具猙獰的屍首:“這人,死得不冤了?”
“當然不冤了,他tm随地吐痰,罪大惡極,他不死誰死!死得其所,死有餘辜!”女老闆卷起東西,哧溜一下從李均眼前絕塵而去。
旁邊路過的一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低聲歎息道:“唉,不教而誅,謂之暴。”
李均沒能聽到這句話,但老人身邊牽他的兒子卻聽到了,吓得這當兒子的臉色煞白,伸手就給老頭後腦勺一巴掌:“你個老不死的,吃飽了撐的,叽歪個蛋啊,想害死咱們全家麽?”
半小時後,李均在市中心凱賓斯基飯店開了個套間。他不是要住宿,隻是想利用房間裏的電腦和網絡端口獲取信息部最新指示。
他來東北尋找郭蘆恭,眼下已經有了點線索,但因爲無法随身攜帶腕式終端,和基地那邊聯系極不方便。好在此地尚有網絡,還算不上兩眼一抹黑,至于可能遭到攔截、竊聽、破譯等監控手段,他從來不擔心。信息部在泰國的一個公衆社區網站開設了僅對私人會員開放的拼圖遊戲,而這個看似複雜的拼圖遊戲,正是雙方間接聯系的渠道。
不同顔色的圖塊上寫滿了包括中文在内的各種亞洲國家象形字符,這些字符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圖塊的顔色才是包含玄機的關鍵,不同顔色對應不同的拼音字母,對碼表還會根據任務日期按特定順序滾動變化。而這...
個特定順序,隻有他和信息部的具體聯絡人才知道。這麽缺德冒煙的加密方式,當然是智庫設計出來的。
譯錯了兩次之後,李均最終得到了一段符合漢語語法的句子。
他瞪大了眼睛,然後又看了兩遍,趕緊掏出火機燒掉這張信箋。
南希已經暴露并試圖逃跑未果,她的真實身份是中情局的異能者。互助會即将進攻奉天,誅殺燕滄海以及自由聯盟骨幹。而進攻時間,就在明天晚上。
李均把燒淨的紙灰倒入馬桶中沖走,然後重新拟了一份密信,彙報他打聽到郭蘆恭被俘後成了苦力,已經轉到丹東那邊去當淘金奴工。李均希望在這次軍事行動中能夠順把手,把這傻小子給撈出來,這人雖然幹了些糊塗事,但本質上并沒有背叛互助會,值得一救。
最後,他列出了自己所了解的奉天城防禦兵力部署情況。
他很清楚,自己的軍情彙報可能是多此一舉。按照樞密院的一貫作風,此刻城裏隻怕早已進來了不下十隻零号機體,方圓數十公裏内,每一支槍,每一名武裝軍人都會被智庫登記在冊,然後再随後的戰鬥中逐個核對,直到确認清除。
可是,他必須彙報。這是他的職責,也是他必須盡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