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蕙蘭主管的醫務所自從接收了“塘沽帝國”的五十多名醫護人員後正式升級爲醫院，後又被劃歸工程部屬下。太陽火箭計劃成功後，醫院獲得一套醫用四元相位掃描儀以及二十隻新生卡魯作爲主刀機器人，這下不僅診斷水準大有提高，治療能力也躍上一個全新台階。

糖尿病源于人體胰腺分泌胰島素功能缺失所緻，這種蛋白質激素可以促進全身組織細胞對葡萄糖的攝取和利用，并抑制糖原的分解和異生。糖尿病人通常表現爲胰島素分泌不足，或胰腺直接喪失了分泌胰島素的機能，從而使得體内血糖濃度持續升高，引發血管粥樣硬化症狀，傷及腎、心、腦、視覺神經等毛細血管豐富的内髒器官，全身性肌體自我複愈功能下降從而導緻皮膚潰爛等附加症狀。

傳統醫學界對糖尿病的治療無非控制飲食，以及按時注射胰島素針劑兩大措施，可惜這兩種手段隻能讓患者苟延殘喘。早期糖尿病患者，早發現早治療還有恢複胰腺功能的希望，中晚期患者，基本隻能胰島素針劑陪伴終生，根治的可能性極其渺茫。所以，糖尿病也被視爲一種慢性絕症。

基因遺傳學已經查明，人體内胰島素合成的控制基因在第十一對染色體短臂上。這對染色體短臂上的胰島素基因區dna會轉錄生成前胰島素原，前胰島素原進入高爾基體後經蛋白酶水解生成胰島素及c肽，最終進入血液循環系統發揮功效。可是，知道發病原理并不代表就能解決問題，這也是糖尿病始終無法根治的原因。

但是，對于能進行原子級操作的卡魯來說，擺弄由大分子鏈組成的染色體完全不是問題。

“我們對那孩子的第十一對染色體短臂進行了測試性刺激，當然，這個工作室是由卡魯來完成的。僅僅三個小時，血樣檢驗表明，患者循環系統中又出現了胰島素的蹤迹！隻是濃度還很低，遠遠達不到正常水平，但我相信這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很好，繼續保持，讓那孩子活下來。”

江歡搖搖頭：“但是，會長！我可不是因爲找到糖尿病的治療方法而激動。”

“那是什麽？”安秉臣有些搞不懂這個神神叨叨的工程師了。

江歡看了一眼正在聽田建明翻譯對話的舒爾茨，把安秉臣拉到一邊，同時盡量放低聲音。

“生物小組檢查了辛旭他們帶回來的那隻狼王屍體，我們在這隻狼的腦顱中發現了基因突變的迹象，這應該是核輻射導緻的。”

把頭狼屍體帶回來檢查是江歡的主意，當時他正好在機動騎兵值班室串門，聽到辛旭的任務簡報後大感好奇。一隻能召喚其它狼群的頭狼已經不再是頭狼，從生物學上來說應該是狼王。狼王能召喚其它狼群增援不稀奇，食物稀缺的環境中狼群經常會這麽做，狼的社會性有時候并不比人遜色。但這隻狼王能迅速調整戰術，針對敵方防禦弱點發動攻擊，還懂得聲東擊西，這個可就不簡單了。

“毛子扔了這麽多核彈，有輻射變異的現象應該很正常吧？”安秉臣不明白江歡爲何如此小題大做，遭到輻射沾染患病甚至死亡的不幸者在整個北境地區比比皆是，這頭狼應該不算什麽特殊個例。

“不！”江歡幾乎要咆哮起來。“不一樣。這種突變不是病變，而是一種少見的良性變異！它的大腦容量擴大了整整百分之一百五十！腦部回溝的密度和深度都比普通健康公狼要多三至五倍！這種變異應該能夠解釋這隻頭狼超乎尋常的智商，我聽辛旭說了，它簡直就是個詭計多端的兵法大師！”

“更重要的是，不久前，我剛見過這種染色體變異的組合方式！”江歡把臉湊到安秉臣的耳朵邊，像情人一樣竊竊私語：“你還記得阿瓜的第十對和第十三對染色體上共有七組基因序列出現不同程度變異嗎？狼的染色體共有三十九對，這隻狼王的第二十五對染色體上的基因序列特征與阿瓜的第十三對染色體基因序列有七十多個相似點，而這些相似的序列片段都是正常狼和正常人類所沒有的。它們，是突變的結果！”

安秉臣蹙眉道：“你是說，那隻狼其實也是個輻射突變異能體？”

“正是如此。”看到安秉臣終于醒悟，江歡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鼓掌歡呼。“這隻狼王的變異僅帶來了智力的提升，我們沒有發現它有肌體器官退化的不良症狀，這從側面證明阿瓜的變異帶有很大随機性，即負面效應并非異能進化必需的伴随結果。也就是說，他的雙腿肌肉萎縮症狀可以通過對染色體的重新矯正獲得改良，甚至可能痊愈！我已經聯系了沈工，我們倆都認爲，核爆區肯定還有更多人類或動物的輻射突變異能體。如果可以獲得更多的個體樣本，生物組肯定能分析出引發這種突變的具體條件，我相信那對互助會絕對不是一件壞事。”

對互助會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壞事。安秉臣心中一動，生物兵器這四個字瞬間蹦入他的腦海。

難道不是嗎，現在的阿呆和阿瓜不正是傳說中的正宗生物兵器嗎？

他用力搖了搖腦袋：“我不許你去動那兩個孩子，絕對禁止。但是，你可以申請組建一支調查隊，由工程部和機動騎兵各出一半人，盡快對所有核爆區域展開訪查。”

“好，我立刻就辦！有什麽情況，随時通告。”江歡獲得許可後也不願再作停留，轉身扭頭就走。安秉臣也習慣了他的瘋癫和無禮，從來不以未然。

但是他誤解了江歡的激動，工程部的副部長并未想到什麽生物兵器，他爲之興奮的是，卡魯對染色體的操縱能力表明，互助會不但可以治愈各種遺傳絕症，甚至還有希望獲得打開人體潛能之門的金鑰匙。如果僅僅用作軍事用途，那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卡魯異能量的的原子級微觀材料幹涉已經證明具有難以估計的應用價值，各種本地機體、雙極電池、電磁彈射系統無不源出于此，也許它還能用到醫學，甚至生物學研究方面。成熟的人類社會對一位好醫生的期盼，永遠超過對一位善戰勇士的渴望。

前面排隊的人群突然發出一陣失望的喧嘩，安秉臣伸脖子看時，卻是碎肉面片湯已經發完，兩名廚師出來通告，下一桶還需再等十分鍾後才能做好。

他這才感到自己饑腸辘辘，排了半天隊，東拉西扯，居然還沒領到早飯。

“安會長，你們能治愈糖尿病？”身後傳來舒爾茨的聲音。

安秉臣扭過臉來，看到一臉錯愕的舒爾茨。這名德國記者臉上的驚訝之中，似乎還夾雜着某種驚喜，以及躊躇不決的猶豫。

“嗯，這個，目前隻能算有所突破吧，能否徹底根治還有待時間驗證。”安秉臣不明白對方到底想說什麽，能宣傳互助會固然好，但他也不想把牛吹得太大。畢竟，那患糖尿病的孩子離痊愈還早着呢。

“我希望..不，我懇請會長能..”一想老皮老臉的舒爾茨突然變得語無倫次，最後他毅然一副豁出去的神情：“我有個妹妹，從小就有糖尿病，十四歲時癱瘓在床。醫生說，她是先天性糖尿病，最多隻能活到二十歲。我懇請安會長能給我妹妹一個機會，救救她！我，我願意爲此付出任何代價。”

安秉臣看着舒爾茨：“米亞是吧？”

“對，米亞，我可憐的米亞，願上帝保佑她——嗯，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舒爾茨難過地歎了口氣，随後突然醒悟過來，目瞪口呆地看着對方。

“我們對你進行過背景調查，這是互助會必須的安全措施。嗯，我們的醫院即将搬到江口碼頭那邊，你把米亞帶到上海來，章院長可以幫你安排檢查看看。”

“謝謝你，偉大的東方聖人！”舒爾茨緊張的神情突然放松，整個人頓時心花怒放：“您如此慷慨仁慈，上帝會保佑你，保佑互助會的！從今往後，我願誓死追随您的腳步！對了，我和米亞都是虔誠的基督徒，你們不會拒絕宗教信徒的加入吧？”

安秉臣笑了笑，他想起了漢特和亞曆山大，這位語無倫次的舒爾茨比起那兩位先驅者更不靠譜。公議大會要同意他加入互助會，那才叫有鬼呢。

不過，他不會拒絕任何希望加入互助會的人，無論對方的态度有多少虛僞和功利的成份。

因爲，他完全不在乎。

“隻要能保證信息透明的基本要求，互助會不反對任何宗教。但是，無論是我，還是互助會，都不需要你的效忠。除了我們的敵人，我們願意幫助任何需要幫助的普通人，隻要在我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内，而且是無償的。”

舒爾茨被這承諾驚呆了，他半信半疑地道：“那我要怎樣才能報答您的恩情？”治愈糖尿病，這個全球醫學界至今未能突破的目标，互助會能做到，而且還是免費的？他不太敢相信，但這段時間在十裏鋪的生活讓他看得很清楚，這位年輕會長除了開玩笑時喜歡胡說八道，辦正事時從來沒有虛言妄語。用這些人自己的話來說，言必信，行必果。

幫助一位從未見過的絕症女孩？這些既不聆聽主的聲音，也不明白民主與自由精神的中國人圖的是什麽？

安秉臣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幫助你不是爲了牟利，也不需要你用任何操守和資源來和我們交換。你記住，我們爲自己的信仰而幫助你，準确地說，我們不是在幫你，而是在幫助那位不幸的病人。”

舒爾茨的手指顫抖起來，他閉上眼睛捂住了臉，淚水從指縫間流下。

望着舒爾茨疾奔而去的背影，田建明輕輕地說：“他和妹妹米亞的感情很好，非常好。”

“我看過他的背景調查報告，印象深刻。”安秉臣不動聲色道。

舒爾茨的妹妹米亞自幼飽受糖尿病痛折磨，因爲疾病所以長期卧床在家，十六歲那年這位不幸的女孩又遭親生父親性侵犯，那位貨車司機早年喪妻，性格暴躁熱衷酗酒，一經得手後又數次蹂躏這苦命的女孩，直到偶爾來訪的姨媽發現了真相。得知這個驚天霹靂後，常年在外采訪的舒爾茨回到波恩用餐刀捅死了自己的禽獸父親。

陪審團對這位兇手的遭遇深表同情，因此舒爾茨隻坐了三年牢就刑滿出獄。這個案子在波恩鬧得家喻戶曉，多家報紙雜志連篇累牍刊登各種花邊新聞和臆斷揣測，大批同行常年聚集在他們家門外或明或暗地守候。出獄後舒爾茨不得不将妹妹送到公立看護院，自己果斷踏上了前往異鄉的旅程。

他隻想離開故鄉，走得越遠越好，至于去什麽戰亂危險之地，他完全不在乎。

“爲自己愛的人，可以不顧一切，對嗎？”安秉臣輕聲道，對面的廚子把整整一大勺肉片湯倒進他的飯盒裏，那份量讓他感到格外充實。

“人心如草，随風而倒。”田建明簡短地評價。

安秉臣點點頭，旋即又搖頭：“正因爲如草芥般脆弱，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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