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鄰屋頂台上有一張廢棄的爛梳妝台,應該是屋主棄置不用的老家具,但這東西卻讓從左邊發起進攻的三隻狼找到了更高的起跳平台。有兩隻狼直接躍過了鐵絲網,帶着風聲呼嘯撲下。另一隻狼力量弱了些,落在鐵絲網最頂層,和被辛旭打死的那隻同伴一樣,上半身過了網,但下半截身子還在外面。
辛旭連發三槍,撲在最前面那隻狼被最後一發子彈擊中腰胯,巨大的力量把它朝斜裏掀飛出去,咕咚一聲落在兩人腳下,哀嚎着卻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顯然是腰部的脊柱被打斷。狼這東西,銅頭鐵尾豆腐腰,腰部是它最大的緻命弱點。辛旭轉身掄起步槍槍托,狠狠砸在它的鼻尖上,這狼一聲不吭倒了下去。
林子風的注意力全在第二隻狼身上,那畜生落在頂台邊上,緊接着兩條後腿一蹬又飛身躍起,張開大嘴撲向轉過身去的辛旭。它的動作疾如閃電,怎奈林子風反應更快,他怕開槍誤傷到辛旭,索性握緊上着刺刀的步槍一個前沖突刺。鋒利的刺刀直接貫穿這頭餓狼的側頸,把它的身體挑挂在刺刀上,巨大的疼痛讓這畜生發瘋一樣狂吠着,四肢亂蹬,張嘴亂咬。
自動步槍上了刺刀隻能算短矛,長度不夠,惡狼垂死掙紮的力量大得驚人,林子風手上吃不住力,隻能撒手丢槍,任由那半死的東西帶着步槍在地上瘋狂抽搐。
躍過來的兩隻狼總算解決了,但挂在網上的第三隻狼卻成功翻過最上層鐵絲,一個倒栽蔥摔進網内。辛旭不等它爬起身來就是一槍,子彈從狼耳上方掠過,沒打中!這狼心性狡詐,打個滾就地一蹿,撲到林子風腳下照着他的右腿就是一口。
電光火石之間,林子風本能地往後一收腿,右腳連鞋被叼住。那畜生上下颚發力猛咬,卻聽得喀喇亂響,斷了好幾顆尖牙。原來它那切肉斷骨的兩排利齒對上了足以媲美卡魯外殼的假肢,上萬兆帕的承壓強度,哪裏是凡胎肉體的力量可以撼動!
林子風自從裝上假肢後,漸漸習慣了左右兩腿重量的不平衡,隻要不是急速快跑,任誰也看不出他的右腳是假肢。那狼咬住林子風的右腳連咬帶拖,他身子一歪失去平衡,一人一狼同時翻倒在地。辛旭忘了林子風的右腳是假肢,隻以爲他這隻腳恐怕不保,情急之下左臂箍住狼頸,右手拔出腰間三棱刺接連亂搠狼腹,一股股熱流濺到手臂上也渾然不顧,直到懷中那散發着腥臭氣息的野獸不再扭動。
兩人頃刻之間連殺四狼,但這場殊死搏鬥兇險無比,饒是他們有槍在手也差點栽了。直到這時辛旭才明白,那隻頭狼虛張聲勢撞門隻爲吸引他們的注意,以便爬上兩側鄰屋的狼群順利偷襲。
好狡猾的畜牲!這智商都快趕上人了!
如果不是辛旭有準備,預先鋪設了鐵絲網,五隻狼一起圍上來,隻怕再多的假肢都擋不住它們。
林子風看看右腳假肢上被咬得稀爛的靴子,又看看滿身滿臉污血的辛旭,猛然怒吼一聲:“老子一定要殺了它!”
辛旭當然知道,林子風口中的它,指的是那隻頭狼。
這隻陰險狡詐的頭狼是整個狼群的靈魂和智囊,絕對是它策劃了這場差點成功的偷襲,讓林子風和辛旭兩人狼狽不堪,險些喪命。
不除掉它,肯定無法徹底消除狼群的威脅。
殺戮的血腥同樣點燃了辛旭胸中的蓬勃鬥志,有人有槍,居然差點栽在一幫畜生手上,這種事情,任何拿過槍受過訓的軍人都無法容忍。
他按住林子風,指了指左側鄰房。狼群既然能從兩側發動偷襲,那麽它們完全可能故技重施。右邊還好說,左邊屋頂上那爛梳妝台是個禍根,如果惡狼再從那裏發動攻擊,一舉躍過鐵絲網後纏住兩人,後果不堪設想。
必須解決這個禍根。
辛旭快步跑下樓,找到油瓶做了個簡易火把。當他做這些事的時候,一樓窗戶上傳來嘩啦嘩啦的響動,蘇瑟蘭輕輕摸上前,小心翼翼沿着闆條縫隙向外開了一槍,窗戶上立刻沒了響動,隻聽到外面有快速跑動的聲音。
回到頂台,他用打火機點燃了火把,看準角度抛過鐵絲網,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爛梳妝台上。火把的纏布沒有裹太緊,落在梳妝台上一震立刻散開,但這正是辛旭想要的結果。那朽爛不堪的梳妝台很快被引燃,熊熊大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也映出了對面頂台角落中幾個晃動的黑影。
“狗日的,還想來!”林子風這回仔細瞄準了,接連扣動扳機後射倒兩隻畏火不前的惡狼,其餘的狼見勢不妙一哄而散。
“要有手榴彈就好了。”辛旭感歎着,可當初誰能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他從屋頂矮牆探頭出去,沒看到下面有任何動靜。
一陣凄厲無比的長嗥突然在夜空中響起,攝人心魄的長嘯持續了足有三分鍾。這應該是那隻頭狼,不知它在發什麽信号。辛旭和林子風都握緊了手中的槍,将彈匣重新裝滿,誰都不知道狼群下一步會從何方攻來。
樓梯裏傳來一陣腳步聲,蘇瑟蘭沖了上來:“它們在向其它狼群求援!”
那就是說,還會有更多的狼從四面八方趕來。核爆輻射引發的氣候惡化讓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物都陷入饑荒,這些兇殘而狡詐的捕獵者沒有理由拒絕食物的誘惑,這裏有一場盛宴在等待着它們。
“我們剩下的子彈不多了。”林子風檢查了一下,悻悻地道。當初發武器純粹是爲了給學員們防身,除了槍隻有兩個基數的彈藥。
辛旭卻不以爲然:“沒事,來接應的車隊很快就到,隻要能守住樓頂,撐到援軍趕來,來再多的狼也沒戲。我聯系一下,讓他們小心一些。”狼群肯定鬥不過足肢戰車,但前來接應的車隊不知道這裏有狼,如果人員貿然下車,很可能會承受意外損失。
“這裏是機動騎兵第十二戰術小隊,收到你的呼叫,我們會加快速度,一小時後抵達你們所在的位置。”腕式終端上傳來張路的聲音,想不到護航運輸車對前來的居然是他。
對這個恩怨對頭的聲音,林子風并不陌生:“怎麽是他?”
不料張路卻聽到了他的話:“怎麽不能是我?你看不起我?當我是澡堂裏的搓背工,想換就換?告訴你,基地這邊的機動騎兵都沒空,我正好巡邏回來,順手攬了這樁差事。”
這通數落讓林子風表情一滞,正想發作卻又想起安秉臣的警告,立時洩了氣:“沒有,我隻是驚訝而已。謝謝你來接我們,注意狼群正在圍攻村子。”
“嗯,我會格外小心的,絕不放走一隻。”張路一邊答應一邊打開戰術控制界面,激活所有無人機向四面散開,組成一個巨大的環形陣型罩向六十多公裏外的那座村鎮。與此同時,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零号機體也瞬間提到最大速度,它要趕在戰術小隊形成包圍之前趕到小鎮收集戰場數據。
關閉通話頻道後,三人心情放松了許多。
十多分鍾後,更多的狼嗥聲從遠近四周反複響起,聽聲調和節奏絕對不是同一隻狼。看來,那隻頭狼召喚的狼群趕到了。
街面上很快傳來噗哒噗哒的四足動物奔跑聲,聽到這聲音,辛旭和林子風同時點燃了手裏的浸油布包,然後朝樓下大道上奮力擲去。
沾滿燈油的布包落地後砰然散開,變成一個個明亮的火把,整條街道立刻變得燈火通明。
辛旭瞪大了眼睛,驚愕地發現街道兩頭擠滿了密密麻麻的黑影,都是大嘴長毛拖着條尾巴的狼,草草一眼掃過去應該不下百隻。突如其來的火光讓它們本能地向後退縮,試圖遁入更安全的黑暗區域。
林子風看到了那隻頭狼,它的身材比别的狼大一号,站在狼群前面相當醒目,雙眼中發出綠油油的光芒,一動不動地注視着這邊。他罵了一聲,悄悄把槍架到矮牆上,剛要瞄準那畜生,這東西卻似乎能看懂他的意圖,忽地一下蹿到旁邊巷子裏消失不見。
“媽的,下次别讓我再看見你。”林子風恨恨罵道。
右邊屋頂上的梳妝台已經燒成了一灘灰燼,兩側的鐵絲網也被再度加固。如果屋頂守不住,他們倆還可以迅速退到鐵栅欄門裏。
狼群的再次進攻沒有任何征兆地拉開了序幕,大約有三十多隻狼分别從左右兩側的鄰屋頂上跳起,試圖躍過鐵絲網。這些狼有一半都失敗了,它們要麽挂在鐵絲網上奮力掙紮,要麽掉到下面夾巷裏。但狼群沖鋒的數量級别超過了辛旭和林子風的火力覆蓋能力,兩人開槍先後打死了十多隻,最後不得不退回二樓關上了鐵栅欄門。
樓下也傳來槍聲,還有狼群沖撞大門的猛烈震動,以及孩子們的驚叫聲。
“多路同時進攻,夠狠!”隔着栅欄門,辛旭又打死了兩隻張牙舞爪撲上來的惡狼。此刻的他,對那隻指揮進攻的頭狼隐隐約約有了一絲佩服。這東西哪裏是狼,分明是個将軍的材料。
“你在這裏守着門,不來撲門就别管它們。我下去看看老蘇!”辛旭給林子風交待了一句就沖下樓梯。
外面街上的火光映照出窗戶上跳躍攀爬的狼影,蘇瑟蘭端坐在小凳上,瞄準窗戶上每一個晃動的影子,隻要那狼的動作稍有停頓,他就會開槍射擊。所有的玻璃都碎了,封窗的木條也被打得稀爛,那些晃動的黑影噴出呼哧呼哧的腥臭氣息,讓屋角裏的孩子們不斷發出撕心裂肺的驚叫。
“咚!”
“咚!”
“咚!”
大門在震顫中開始搖晃,外面仿佛有一頭犀牛在發力猛撞。辛旭突然明白,這不是佯攻,這次狼群真打算靠蠻力破門而入!隻要撞開了門,屋裏的人沒有任何辦法擋住它們,屋頂上也被狼群占領了,他們根本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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