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詭異的長嘯,擁有豐富野外活動經驗的蘇瑟蘭臉色突變:“是狼!”
林子風一下子愣住:“狼?拜托,有沒有搞錯?”
辛旭仔細聽了聽,果然是狼嘯,這聲音他在中亞荒漠中可沒少聽。
戰争,把原本稠密的人口居住區變爲荒原廢墟,空出來的生存空間迅速引來野獸觊觎。隻是想不到,原先這耕田層疊和城鎮星羅棋布的繁華江南,現在居然也有了野狼活動。
三個人,三支槍,遇上狼本來不算多大的事。但是,他們身邊,還有這群孩子。
“檢查武器彈藥,找個高處先觀察,聽聲音應該是從西面來的。”當危險來臨,辛旭變得格外清醒。
“我去看看。”林子風上樓去了,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棟三層樓高的私宅。
“老蘇,你檢查一下大門,大家搬家具封住窗戶。”辛旭說着話摘下背上的步槍,抽出彈匣瞄一眼,然後用力敲了幾下,讓彈簧松活下,這才重新塞進去,拉動槍栓上膛。
正常情況下,狼是不會進入人類生活區域的,但現在的情況很難說。四月飛雪的惡劣天氣迫使所有動物不得不爲求生而掙紮,原本藏在深山中的狼大概也餓極了,面對斃命和越界,隻能選擇後者。
這戶主人原先在大門外還加了一層鐵皮防盜門,現在正好用來防禦,蘇瑟蘭找不到鎖,随便拿了根小鐵棍****鎖闩裏扣住。兩個大孩子找來幾塊厚木闆和一把生鏽的釘子,蘇瑟蘭接過這些工具,三下五除二把四扇窗戶統統釘死。
樓上傳來林子風的喊聲:“西南面,我看見三隻狼進村了!北面也有,數目不詳!”
當的一聲槍響,林子風率先開槍,遠處傳來一聲嗚哇慘嚎。
辛旭幾步沖上樓頂,林子風正蹲在樓頂曬谷台的矮牆後向西張望:“我打傷了一隻!”
“瞄準了再打,不要浪費子彈。”辛旭說着話,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中頓時大感不妙。
這周圍都是三層高的鄉下自建私宅,雖然外裝修式樣有差異,但整體結構布局卻是大同小異。三層高,屋頂有曬谷台,底層門窗朽爛得不成樣子,有一棟房甚至大門也塌下來倒在院子裏。最重要的是,這些私宅樓彼此間距不超過三米,這點距離對于狼來說完全沒有困難,這些野獸完全可以從旁邊樓頂直接跳過來,如果它們足夠聰明的話。辛旭相信,在饑餓的驅使下,它們肯定會想到這招。
所以,他必須未雨綢缪,棋先一着。
他們隻有三支槍,沒有手雷和炸藥,也沒有可以提供協助的機器人。這時候,如果有零号機體就好了。面對比自己更敏捷的敵人,兩眼一抹黑,那才是最危險的情況。
辛旭看看自己手上的腕式終端,可惜這東西隻能通訊,不具備偵測功能。調用衛星偵測圖像來對付一群狼?或是緊急呼叫機動騎兵求援?那恐怕會讓互助會的所有人都笑掉大牙。
他伸出頭去,正好看到西面村口有一隻狼正注視着自己。
那東西矗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兩眼中精光閃動望着這邊,一身灰毛又長又亂,如果沒有那條遮掩不住的大尾巴,他很可能會把它當作一條大狗。
直覺告訴他,這應該是頭狼。它在觀察獵物,考慮最佳的進攻策略。
“去你媽的!”旁邊的林子風也看到了那隻頭狼,擡手就是當的一槍。可惜他拿的不是自己用慣的五六式沖鋒槍,把握不住準頭,子彈從頭狼耳邊倏地擦過,徑直鑽入後面的樹幹。
那畜生一轉身,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辛旭大步沖回樓下,他在邊上的一間小屋裏翻出一捆鐵絲,這間小屋好像是原先主人專門用來放各種農具工具的地方,他剛進門時查看過。
“怎麽樣?”蘇瑟蘭問,他的步槍端在手中,隐隐對着窗口。周圍的孩子們一臉驚恐,但仍然按吩咐坐在地上。
“有很多隻,已經進村了!它們可能會從隔壁屋頂跳過來,我得做些準備!”外面傳來更多或遠或近的凄厲長嘯,不知道狼群是在相互交流,還是意圖恐吓。
樓上林子風又接連開了好幾槍,但除了開門紅擊傷的那隻,别的狼都在房前屋後一閃而逝,絕不在他的視野中多加停留。這些家夥顯然知道,他手上有緻命的遠程武器。
“别忙着開槍了,這些東西鬼精着呢,先來幫我拉鐵絲!”辛旭抱着鐵絲再上樓頂,就地拉開,纏到樓頂平台四角的鐵柱上。凝在水泥角樁上的鐵柱有兩米多高,大概是用來拉遮雨棚的,他用力試扳了一下,紋絲不動。
林子風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趕緊跟着幫忙拉鐵絲鋪網。
很快兩人在左右兩側方向上鋪出四五道與鐵柱齊高的鐵絲網,餓狼要躍過三米的間距不難,但要在躍過三米距離後再蹿過兩米多高的鐵絲網,那隻有猴子能做到。辛旭不指望這道草草編成的鐵絲網能完全阻擋餓狼,他隻要能暫時擋一下就成。挂在鐵絲網上的餓狼,再厲害也隻有吃槍子的下場。
村中狼嚎聲此起彼伏,兩人甚至能聽到野獸喉間發出的呼哧喘息聲,樓下有狼!
辛旭把槍拿到手裏,對林子風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從矮牆上探出身子,往下一看,三條黑影正沿着牆根亂蹿,似乎想攀上窗台破窗進屋。
兩人幾乎同時開火,彈雨之中一頭餓狼中槍倒下,嗚咽了兩聲不再動彈。另一頭後腿被打傷,一瘸一拐逃掉。另一頭直接回頭繞進兩棟樓房之間的夾巷,那邊矮牆上有鐵絲網,沒法探出身子去追射,辛旭隻能作罷。
槍聲驚動了屋内的孩子們,兩人在樓頂上聽到下面窗戶裏傳來一陣驚恐尖叫,相信那隻逃跑的餓狼也聽見了。
“這下它們知道了,這屋裏有人。”林子風歎口氣。
“即使下面孩子不叫,它們也能知道。”辛旭沒太在意,同爲犬科動物,狼的嗅覺遠遠超過狗,即使關着窗戶,它們同樣可以嗅到屋裏的活人氣息。
吃過這次虧後,狼群突然沒了動靜,再也聽不到長嘯聲和跑動聲,整個村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辛旭和林子風坐在頂台上背靠矮牆,全神貫注傾聽着周圍發出的細微響動。他們可不認爲狼群走了,這幫兇殘狡詐的玩意兒,沒有那麽脆弱。
黑夜迅速降臨,辛旭這才明白,狼群在耐心等待夜晚的到來。
他悄悄摸回樓下再次檢查門窗,蘇瑟蘭還在原地穩坐不動,但屋裏的孩子們都縮到了牆角。
看到孩子們臉上無比驚恐的表情,辛旭笑了笑:“外面的狼要吃人,大家說,該怎麽辦?”
沒有孩子敢回答。
“唯一活命的辦法是,殺光它們。”辛旭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要我上去幫忙不?”蘇瑟蘭問。剛才外面三隻狼爬窗戶時他已經端起了槍瞄準,本打算等狼撥開封窗木條時給予迎面緻命一擊,但不想樓上兩人搶先開火。
“不,你就在這裏。如果狼很多,我估計樓頂遲早守不住,如果情況不妙我們會退下來,利用通往頂台的鐵栅欄門擋住它們。”
“把剩下的鐵絲給我,我把窗戶加固一下,再做幾個簡易獵套。”
“沒問題。”辛旭摘下挂在後腰的鐵絲,遞給蘇瑟蘭。
轟隆一聲巨響,緊閉的大門猛烈晃動起來,牆上的灰土噗噜直往下掉。
外面有東西在猛撞大門!
這幫灰毛畜牲,難道真把自己當成野豬,要玩正面強攻?!
辛旭和蘇瑟蘭都驚得目瞪口呆。
長期以來,在人類心目中,狼始終是陰險狡詐,背後偷襲的貨色。但他們今天遇到的這群惡狼,居然在兩次受挫後還敢正面沖擊?
樓上傳來一陣槍聲,還有林子風的叫罵。
辛旭趕緊跑上樓頂,林子風看到他來,回頭道:“是剛才那隻頭狼!它從夾巷裏沖出來,直接撞門,然後又就跑了。天太黑,我開了三槍都沒打中!”
“哦?”辛旭皺起眉頭,往下探身看了一眼,街面上空空蕩蕩。夜風中有一股濃烈的尿騷臭味,什麽聲音也聽不到。但他知道,那些畜牲肯定就躲在某個暗處,它們的嗅覺和聽覺比視覺更發達,它們完全知道獵物的位置。
但是,撞門就跑,騷擾戰術?
難道狼群想用這種方法恐吓屋裏的獵物,等大家精疲力盡,然後再發動正式攻擊?
“弄個火丢到下面去,等它再來也好看清楚開槍。”林子風提議,他認爲那隻頭狼還會再來。
自以爲是地佯攻恐吓,那就讓它來得去不得。
“好,我去弄點燈油,浸濕布團點燃扔下去。”辛旭扭頭就走。
他還沒走到頂台口,耳中驟然傳來嘩啦一陣亂響!
扭頭看時,居然有兩隻狼從右邊鄰屋頂上跳過來。一隻被挂在鐵絲網外,正在拼命掙紮,竭力不讓自己掉下去。另一隻跳得比較高,半截身子已跨過最上層的鐵絲,前後爪子蹬踢着,試圖翻過這柔軟而堅韌的障礙物。
“媽的,聲東擊西!”林子風大喊一聲,就地坐下的同時順勢槍托抵肩,槍身一擡随即開火。
那頭正在翻越鐵絲網的狼下巴中彈,整個上颚和大半截頭顱都飛了出去,它的屍體向下一栽,後肢卻被鐵絲挂住,晃了兩晃沒有掉到夾巷中,就這麽倒懸在鐵絲網上。下面那隻狼吃不住力,加上聽到槍聲有些慌亂,呼的一聲掉到夾巷裏,發出一陣嗚咽慘嚎。從頂台到地面至少有七八米高度,就這麽掙紮着摔下去,也夠它喝一壺的。
“注意,左邊也來了!”辛旭大喊着,轉過槍口對準左邊淩空飛來的三條黑影,想也不想就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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