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田建明身後,一位身材高挑,精明幹練的瘦高個男子向着剛走出會議大廳的安秉臣快速敬了個軍禮。
這人是信息部的二把手李均,田建明贊不絕口的前刑警。雖然離開了盧長安的步兵營,但李均始終以軍人身份而自居,見到作爲互助會武裝力量的最高指揮官,當然情不自禁要行禮。
安秉臣認真地回了個禮,他留意到李均的面頰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那應該是槍傷,不知道是哪一次生死掙紮留下的印記。三個人沿着地下基地的環形回廊一同向外走去,川流不息的六足運輸車從他們旁邊的主道上經過,工程部的人正忙着大搬家,所有的運輸載具都被緊急調用。何昌發帶着四名全副武裝的老民兵,跟随在三人數米之後。
“那個美國女人,有點不對勁。”田建明淡淡說了一句。
“哦?”安秉臣知道田老頭說的是美軍猛禽特種部隊的女通訊技師南希,這女人和看守戰俘的互助會步兵郭蘆恭有過一段狗扯羊皮的露水姻緣。自從這對野鴛鴦被帶到十裏鋪秘密囚禁後,郭蘆恭以不可思議的運氣從互助會搜捕隊手中逃脫,而唯一留下來的南希則突然改口,把一切責任都推到逃跑的郭蘆恭身上,自稱是被逼強奸。
當初招募郭蘆恭時是田建明和盧長安一同審核的履曆背景,田建明堅信那個鄉下飯店的夥計不可能是奸細。但這事情前前後後有不少蹊跷疑點,首先,男女通奸的事頂多算違反紀律,談不上什麽大罪,熟知互助會章程的郭蘆恭完全沒必要逃跑,最嚴厲的處罰無非是讓他脫下軍裝,貶爲平民而已。
其次,郭蘆恭的逃跑無論從時機還是策略上相當高明。當時步兵營出動了幾個班的兵力,帶着零号機體四面追擊都沒能抓回這小子。疑犯在開往不同方向的機動車輛上留下自己的衣褲鞋襪,顯然是爲了迷惑零号機體的分子嗅探器追蹤,而他自己肯定就藏在某個疑惑方向之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從而赢取時間得以順利逃脫。這不像是一個鄉下飯店夥計能幹出的事情,要說沒有人指點或沒人配合,誰都不會相信。
李均翻開了手上的紙質硬殼筆記簿,他年紀雖然不算大,但卻始終不習慣使用腕式終端記錄自己的工作進程,因此在信息部裏也算是個特立獨行的人物。
“我們對南希進行了長達九十六小時的全封閉觀察。”李均掃了一眼硬殼簿上的工作筆記,開始有條不紊地彙報,他的語氣不緊不慢,聽起來像是個成竹在胸的獵人。“結果相當令人震驚。”
“正常人身處徹底隔絕聲光的封閉密室中,最多超過四十八小時後精神狀态都會出現多多少少的異常,這是人類社會心理學的真正反應。但是,南希經過九十六小時的密封囚禁後一切生理和心理特征仍然保持正常,我們檢查了她的心跳脈搏和内分泌,波動範圍都在百分之二左右,完全正常。但是,對于一位通訊技師來說,這絕對不正常。”
安秉臣看了李均一眼:“她是隸屬于美軍猛禽特種部隊的成員,即便是通訊技師這樣的職位,也會接受生理和心理學方面的嚴格培訓吧?”
“任何訓練隻能強化提升,但并不能改變人的本質。封閉空間四十八小時的上限是瑞典科學家對印度人群試驗後得到的最高結果。衆所周知,美國人民族特性崇尚自由追求個性,隐忍從來不是他們擅長的。作爲一名土生土長的美國人,南希的表現遠遠超過最擅長隐忍的南亞人,甚至也超過了她的戰友。”
“爲了橫向對比,我們提出猛禽特種部隊的一名外勤行動人員卡爾少校,并對他進行了相似的封閉隔絕觀察,但這位少校僅堅持了十六小時就陷入崩潰狀态。由于約定釋放美軍戰俘的日期迫在眼前,出于安全方面考慮,我們主動停止了封閉隔絕測試。但根據我個人觀察的印象,在經曆了九十六小時的密封隔絕後,南希的心理狀态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安秉臣傾聽着,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這些評估還談不上鐵證如山,弗洛伊德創立的心理學理論往往因人而異,由于缺乏一個切實可行的泛世界标準,很多時候這門學科更近于玄學。
李均似乎知道安秉臣的心思,繼續翻動自己的硬殼簿:“聯合會戰之前,信息部借助智庫從美國國防部數據庫獲得了猛禽特種部隊全體人員的履曆表,我們仔細查閱了所有與南希有關的檔案和記錄。她是三年前從威斯康星州國民警衛隊轉入美國陸軍正式編制的,半年前突然被調入猛禽特種部隊。她的家在密爾沃基城,父母早亡,跟着老處女姨媽過日子,在威斯康星州立大學裏讀的是無線電通訊專業,一直沒有什麽突出表現。”
“聽上去很平庸,怎麽會進猛禽特種部隊?”安秉臣索然無味地評價道。美國國民警衛隊是民兵性質的預備役部隊,能從國民警衛隊轉入陸軍正式編制,那一定是在某方面有兩把刷子,或是立下了特殊戰功才可能享受的待遇。這小妞何德何能,居然能一路跳到美國陸軍不說,半年後又跳進猛禽特種部隊,當中肯定有名堂。
“從履曆上看,接受招考,綜合評估,她就這麽進的猛禽特種部隊。”李均啪的一聲扣上了硬殼簿:“這些經曆從紙面上看沒有任何異常。我們查閱了所有猛禽特種部隊成員的履曆,結果發現她的隊友們差不多個個都是傳奇人物,不是某方面的技術天才,就是立下赫赫戰功的戰場英雄。最後,智庫在試圖清除國防部數據訪問記錄日志時發現了非同尋常的蹊跷。”
“南希的數據記錄項被多次修改過,幾乎每兩三個月都會有一次改動,最早可查的數據修改記錄始于三年前,正是她進入陸軍的時間。而且,這種不正常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在她的隊友們身上。智庫找到了申請修改南希記錄的電腦客戶端ip地址,經查那是一台隸屬于nsa(美國國家安全局)檔案室的工作用電腦。”
“所以?”安秉臣放慢了腳步。無論躲藏得再隐秘,隻要有所行動,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迹。
“我們認爲,這位南希小姐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我建議對其實施最高規格的監管,同時立即暫停戰俘換糧計劃。此外,我們需要做兩件事。第一,盡快找到潛逃的郭蘆恭,核實口供,查清他逃跑的原因;第二,派人去美國,實地調查這位女通訊技師的背景。”
“告訴我,根據你接觸的印象,這位南希小姐,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李均頓了一下,似乎在記憶裏搜索什麽:“她性格随和,談不上内向,待人接物很大方,但不羅嗦,也沒有女性常見的神經質敏感。對環境适應性很強,我似乎從未見過她局促不安的樣子。另外,笑起來很甜,應該是個相當有人緣的女孩。”
安秉臣停下腳步,看着李均:“我批準你的計劃。美國人許諾的五萬噸糧食很快就會抵達江口碼頭,我們可以盡量拖延交還戰俘的時間,一個月,應該問題不大。但找人和調查的事,你準備怎麽安排?”
李均不自覺地立正,回道:“信息部會馬上安排人手潛入美國,到威斯康星州去實地核查。而郭蘆恭,我會親自去找他。從智庫對南方主要交通設施的監控數據篩查表明,他沒有在南方出現過。東面是大海,偷渡出國對這個鄉下飯店夥計來說不是最好的出路。西面是戰場,敵我雙方的監控力度都很大,進去容易活着出來難。因此,他唯一能去的隻有自由聯盟軍控制的東北。”
安秉臣點點頭:“辛苦你了,提醒所有參與外勤行動的信息部成員,包括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需要的資金和裝備,盡快申請報上來。”
“謝謝會長關心!”李均再次敬禮。
安秉臣正要轉身走開,突然又停了下來:“以後見我,不要反複敬禮,你已經不是步兵營的人了,你是信息部的成員。”
“是,會長。”李均正要擡手再次敬禮,猛然間醒悟,生生摁下自己的右臂。
離開了原步兵營駐地,安秉臣大步流星走向鎮門方向,他約好了要和林子雲在那裏見面。
才走近鎮牆,遠遠看見一群孩子正扯着一根長麻索玩跳繩,個個喜笑顔開,汗水淋漓,孩子們身邊站的正是潘紫煙。
“潘校長。”安秉臣點頭招呼,對于這位主動跳出來承攬責任的王實女友,他還是心存感激的。
潘紫煙看到安秉臣,眼前一亮,主動迎了上來:“安會長,聽說好多部隊都要轉移,互助會是不是要放棄十裏鋪了?”
安秉臣聽出這話裏有乾坤,沒準又是十裏鋪鄉親們的坊間傳言,此時此刻正是安定人心的時候,他不屑于說謊隐瞞,也不想故作高深,當即停下腳步答道:“互助會絕對不會放棄十裏鋪,部隊的轉移,主要是爲進入露西亞境内作戰。”
“進軍露西亞?”潘紫煙聞言先是一驚,随即動容贊道:“好手段!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正合兵法要義。”
安秉臣愣住半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看不出,潘小姐還懂孫子兵法?”
潘紫煙的臉上綻出兩朵潮紅,讪讪道:“其實,我是擔心十裏鋪,還有孩子們的安全。”
潘紫煙現在成了孩子王,王實躲在十裏鋪地下基地裏終日不停地編寫“沙盤”人工智能系統,蔡芊、蔡芳兩姐妹從聯合會戰之後一直在幫十裏鋪村委會運送物資。如果露西亞人報複的怒火瞄準這座小鎮,他們都有可能成爲戰争的犧牲品。
但是,讓他們轉移到盤古基地或江口碼頭都不太合适。王實并不是互助會的正式成員,他對加入互助會顯然沒有太大興趣,而且“沙盤”人工智能系統目前開發進度已經趨近于結束。按照原先的約定,互助會應該在事後将四人送往澳洲,并附贈三百萬美金。
王實會留下來嗎?安秉臣不知道,他更擔心這四位奇特情侶将如何決定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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