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永全是步行走回去的,西站貨場距離十裏鋪并不遠,雖然是夜裏,而且又是荒山野嶺的,但他一點不擔心。周圍方圓百裏之内,已經沒有任何土匪強盜活動的空間。對于各種五花八門的民間武裝,互助會隻給兩條選擇,一是放下武器投降,以平民身份接受互助會庇護,二是遠離十裏鋪百裏之外,愛幹嘛幹嘛去。如果對方拒絕接受這兩種選擇,那麽機動騎兵會替他們做出第三種選擇。
所以,在十裏鋪方圓百裏之内,别說攔路搶劫殺人強奸之類的勾當做不得,就是持強淩弱強買強賣也要冒着殺頭掉腦袋的巨大風險。互助會的規矩不多,但手段稱得上是狠辣殘酷,越界者沒有人能幸免。
一個多月前,挂着互助會旗号的一輛輪式卡車在西站貨場南面公路上抛錨,附近村子裏的人趁勢哄搶車上糧食,押車的十裏鋪民兵開槍反抗,怎奈架不住對方人多,押車的民兵和司機兩人全被亂槍打死。分了糧之後,卡車也被拆散肢解,剩下的大件和屍體都拖到村外荒地裏埋得嚴嚴實實。小村裏的人自認爲做得幹淨利落,天衣無縫,加上對法不制衆的深刻領會,全然沒把這樁事放在心裏。
當晚,村民們搶來的贓物才剛烹制成食物正要下肚,四支機動騎兵來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個地圖上找不到的小村子從此消失,全村一百零六口人,包括青壯勞力,包括老弱婦幼,全部被押到掩埋押車民兵和司機的地方集體槍決。所有的屍體都沒有掩埋,暴屍荒野的現場豎着一枚兩人高的木闆,上書:“互助會殺”四個紅色大字。
所以,穆永全現在很安心地走在荒無人煙的野嶺中,沒有任何心驚膽戰的憂慮。
不過,身後傳來的某種明顯是放慢的腳步聲還是讓他皺起了眉頭。
還真有不怕死的?是禍躲不過,越躲越要來。穆永全摘下背上的自動步槍,又摸了摸腰間手雷,轉過身來大聲吼道:“什麽人,出來說話!不然我開槍了!”
一個人影從樹林裏走了出來,看不清相貌衣着,不過聽聲音倒是年齡不大:“這位大哥,别沖動,請問你是互助會的?”
穆永全警惕地望着對方:“對,我是互助會的。你們是什麽人?”
“我們是從白日格回來的國防軍戰俘。”另一個年輕的聲音從樹林裏響起,随着這聲音,一下子冒出來四五個人。“剛才在105師部那邊,有當兵的告訴我們,你就是互助會的人。所以,我們才跟了過來,希望大哥能給我們指條路。”
“指條路?”穆永全對這個雙關語感到困惑不解。
“對,我們想去投奔互助會!”幾個年輕人異口同聲嚷了起來。
穆永全朝他們靠近了兩步,借着淡淡月光,勉強看清這些人身上破爛不堪的國防軍制服。他放下了步槍,臉上表情也松弛下來:“怎麽想來互助會?105師不接收你們?”
幾個人都陷入了某種尴尬的沉默,最後還是先站出來的那個年輕人開了口:“在他們眼裏,我們已經不是自己人了。”
穆永全淡然一笑:“所以,你們就來投互助會?”作爲同樣是國防軍裏出來的人,他對那支部隊的規矩一清二楚。
“不管誰把你們當成自己人,或者誰不把你們當成自己人,可自己到底該做什麽,你們清楚嗎?”
“那還用說,殺敵衛國,保家護民,本來就是我們軍人的職責!”一提到這個,年輕人的精神勁又來了。
“說得好,曆盡艱險不屈不撓,這才是真漢子真男人。”穆永全會心地笑了,有很多人在重大挫折後往往會迅速堕落變質。脆弱的靈魂,注定承受不起偉大的重量。
“我們跟着互助會的兄弟在白日格幹了好幾仗,那叫一個過瘾啊!現在國防軍拿腔作調不收我們,所以我們就想去投互助會幹,反正都是中國人,能殺毛子就行!”那年輕的黑影張開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去投互助會簡單,隻要能下力氣混口飯吃不難,但要真正加入互助會可不容易。你們都有這個心理準備嗎?”
“在白日格,我們都算死過好幾次了。不能幹自己想幹的事,留着這條命,又有什麽用?”
“互助會歡迎你們。對了,你叫什麽名字?”穆永全伸手握住對方冰涼的手掌,這個瘦弱但卻精神十足的年輕人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叫鄧天寶,國防軍第三十二..”
穆永全揮手打斷了他:“以前的事,都不用說了。你們來的一共有多少人?”
鄧天寶又是咧嘴一笑:“我們幾個是想跟着您探探路的,後面還有至少兩千多位弟兄。”
“我在這裏等着,你們回去把他們都叫上,有多少來多少,互助會餓不了你們。”
穆永全本來是步兵營的排長,因爲肺部被機槍子彈射穿受了重傷,傷好之後轉調到信息部任職,也算是互助會核心基層人員。因爲閱曆豐富,加上又有些年紀,他對于大勢的判斷把握,以及臨場應變能力頗受田建明欣賞,否則也不會被委以聯絡官的特殊職務。
那年輕人應了一聲,跑兩步又折回來:“對了,這位大哥,還沒請教您貴姓?”
“我姓穆,穆永全。”穆永全淡然一笑。
十裏鋪,地下基地中心會議大廳。
安秉臣的目光掃過廳内百餘人,這些人當中不僅有步兵營的全體軍官,也有大部分機動騎兵,還有林子雲帶隊的影武士騎兵軍士,何昌發的老民兵全員,就連鬼奴軍的總管王彥斌,也帶着監管軍官和跟班謝長青位列末席。除了勘察加半島那邊的沈莉等人,互助會武裝力量的全部核心成員基本都在這裏了。
在安秉臣的示意下,田建明首先站了起來:“大家今天坐到一起來,爲的是檢讨這次聯合作戰中暴露的問題。反省,是爲了避免今後更大的損失。我們的強大,已經無需再多褒揚贊譽,我們的缺點,永遠是将來失敗的更遠。本來,有缺陷犯錯誤很正常,但如果我們對此視而不見裝聾作啞,那就不正常,也無法爲執事團所接受。好,我們長話短說,從步兵營開始吧,你先來,老盧。”
盧長安點點頭,站起來不假思索道:“此次白日格作戰行動,步兵營暴露出的最大問題是行動速度仍然跟不上機動騎兵,沖鋒時嚴重斷鏈脫節,導緻采掘區廠房中的露軍在驚慌失措過後尚有時間組織對戰俘的屠殺。此外步兵個人防護能力也顯得過于單薄,尤其在各種大威力武器的混戰中很容易被誤傷,步兵傷亡的三分之一都是己方機動騎兵的高爆榴彈和電磁炮發射音爆造成。”
他的搭檔,步兵營副營長高懷亮畫蛇添足補上一句:“如果能夠全員配備戰術防護服,我們的傷亡肯定能減少很多。”
安秉臣看了這兩位假借告刁狀實爲讨要裝備的步兵老滑頭一眼:“工程部正在加緊組織生産,會盡快爲步兵營配備足額的戰術防護服。另外,軍工組正在研制的單兵外骨骼機甲也将在兩周後投産,這東西可以馱運兩百公斤負重以六十公裏的平均時速實施上千公裏的不間斷越野行軍。”
盧長安與高懷亮臉上的驚喜之情溢于言表,兩位笑得嘴角險些咧到耳朵根後面去,隻是顧忌于場合不得不拼命埋頭壓制笑容。
看到安秉臣的目光落到自己臉上,成年機動騎兵中隊什長範建一臉肅穆站起來:“此次白日格作戰,我什出動戰車一百一十一台,截止到返回十裏鋪基地爲止共損失四十二台,其中三十九台毀于露軍激光武器,兩台因己方電磁炮貫通誤傷,另有一台在返程途中因控制程序發生冗餘錯誤而摔入深谷損毀。”
“露軍光束炮固然犀利,但卻并非無敵。我什在戰前情報偵察方面有重大失誤,如果能及早預察小崗上的露軍激光坦克集群,完全可以迂回到北面山中先行突擊将其擊潰,而不是沖鋒時迎着對方密集火力送死。我什陣亡的三位機動騎兵,全都是在第一波沖鋒中壯烈犧牲,我作爲什長,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犧牲的機動騎兵都是和範建當初一個培訓班出來的,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眼圈也紅了,看得出這位指揮官是真動了感情。
範建頓了幾秒鍾,清清喉嚨後繼續道:“小敕川突然出現的露軍雖然被我什伏擊全殲于谷中,但這場戰鬥同樣暴露出機動騎兵中遠程偵搜能力的缺失,對于超過五公裏外的未料之敵缺乏足夠探知能力,尤其在天氣惡劣星網無法透過雲層覆蓋戰場情況下,這個缺點尤爲突出。”
他瞥了工程部副部長江歡一眼,大聲說出自己的結論:“零号機體,偵測搜索功能強大,但作用距離實在太短。”
“我贊同範什長的意見。”範建對面坐的任真也站了起來,因爲年紀小,說話時不自覺地撓了撓滿頭卷發:“爲保證情報網絡的覆蓋率,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把手上的零号機體全撒出去結成蜂巢網陣,但就這樣也無法保證所有方向上都有足夠的零号機體,敵人仍可能會湊巧從我們的偵測網縫隙中穿插進來。”
“大敕川谷口之戰,我什出動戰車一百十一台,截止到返回十裏鋪基地時共損失十二台,全都是毀于露軍激光坦克,好在機動騎兵除兩人受傷外無一陣亡。此次戰鬥中,除了激光坦克,我什進攻幾乎沒有遭遇太大抵抗,但爲追擊潰逃敵軍卻耗費了大量精力和時間。盡管足肢戰車機動性卓越,但仍無法圍堵四散逃跑的敵方潰兵,谷口露軍兩個師逃掉的估計不下三千人。如果不是範什長率部及時來援,從我們手裏漏掉的敵人或許會更多。”
田建明搖頭:“不光大小敕川之戰有這個問題,影武士部隊的奔襲作戰中同樣有類似情況。這個也不能怪你們,機動騎兵數量尚未對敵構成絕對優勢,所以才有擊潰容易殲滅難的尴尬。至于戰場偵察網覆蓋率的問題,短時間内尚無法從技術上改良,隻能靠增加零号機體數量,或由特設技術組專職戰場信息監控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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