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嘩吵鬧的江口碼頭,這幾日卻是難得的寂靜。
碼頭的棚戶區裏,三三兩兩地聚集着身穿破爛衣裳的苦力,這些昔日碼頭上的生力軍沒有像往常那樣去幹活,卻紛紛縮在家門口交頭接耳,目光遊離不定。
港務局大樓的頂層陽台上,袁平平撚着一支自己卷的土炮台香煙,眯縫着眼睛巡視着這片暫時屬于自己的港灣。
他身後的小圓茶幾旁坐了兩男一女,女的正是他的欽定原配夫人杜鵑上尉,杜鵑左側坐的是楊道明,右側那位戴眼鏡的年輕男子名叫姬少飛,他的明面身份是江口碼頭民政工作隊隊長,但暗地裏卻與杜鵑一樣隸屬于互助會信息部。
“這兩天的罷工,很有點名堂啊。自從我們接連處決了三名碼頭主事的幫派地痞後,現在所有的勞工全都拒絕出工,這背後要說沒有人煽動策劃,打死我都不相信!”
姬少飛說的是互助會民政工作隊進入江口碼頭後采取強勢姿态鎮壓各種欺行霸市行徑引發的反彈,原先所有的碼頭勞工都隸屬于不同的“勞務公司”,這些名爲公司實爲幫派的社會活力組織竭盡全力從官方(人民糾察隊)那裏攬活接業務,然後剝削壓榨底層勞工牟取暴利,爲争奪控制地盤和經營範圍經常在碼頭上公開械鬥,甚至不惜采用各種殘酷手段相互傾軋。
原先管理此處的人民糾察隊僅能做到維持平衡,隻要不妨礙到周行遠家族的利益,下面這幫蛇鼠掀翻窩也不會有人出面管閑事。這種放縱綏靖政策卻使得碼頭上的這些幫派組織實力日漸膨脹,漸漸有尾大不掉之勢。
工作隊正式進駐江口碼頭後當天就宣布成立港務局,所有勞工必須以個人身份到港務局報名上工,也隻能以個人身份從港務局領取勞動報酬,沒有任何附加稅費,也沒有任何所謂的管理金。
這對于真正的勞動者來說無疑是件天大的好事,人盡其能,按勞取酬,自食其力。
但對于那些有活力的社會組織頭目來說,這無異于掘其祖墳,殺其父母,斷其生路的奇恥大辱。
所以,在他們的鼓動和威脅下,幾乎所有勞工都不再出現。頭幾天還有幾個缺心眼的工人來港務局報名上工,這些可憐的家夥很快不是被人捅了黑刀就是挨了悶棍。
互助會對此早有預案,十六人的民政工作隊裏有十一人原本就是步兵營的精銳,其中爲首的正是袁平平的欽定夫人杜鵑。杜鵑上尉的戰鬥小組在零号機體協助下當場擊斃或俘獲了所有襲擊者,然後根據襲擊者的供述又順藤摸瓜逮捕并公開處決了三名指使者,這些人的屍體至今還懸挂在碼頭作業區的大門邊。
互助會與地方幫派的對抗由此全面爆發。對工作隊的全武力血腥施壓,有活力社會組織的頭面人物們不得不采用以退爲進的“非暴力不抵抗”運動,即全力阻止碼頭勞工複工,試圖以讓整個江口碼頭陷入癱瘓來威脅工作隊讓步。
“打蛇打七寸,我建議立刻逮捕并處決所有榜上有名的頭面人物,讓他們看看敢挑戰互助會權威的下場。”杜鵑殺氣騰騰地提議,她雖然是個女流之輩,但膽色和勇武值完勝大多數男人。
對于江口這個小地方,到底有哪些有活力的社會組織,又是那些人在暗地裏主謀策劃,工作隊進場四十八小時後基本有了大緻輪廓。五台零号機體沒用多少時間就完成了對碼頭片區近萬個體生物的掃描和記錄,針對幫派組織活躍地點的信息監控,加上智庫強大到逆天的邏輯分析,梳清那些人際關系的枝枝杈杈并不難。
“殺人簡單,要立威信,難啊。”袁平平從陽台邊上轉回頭來,陰陽怪氣地說着話,眼睛掃視着圓茶幾旁三人手上的腕式終端。
腕式終端,他們都有,唯獨他卻沒有。可這港務總經理的位置,還得他來坐。
這叫什麽?這就叫本事,這就叫能耐!
他帶着一半的驕傲和一半的失落,繼續道:“田參謀長親自囑托過我,要把江口碼頭建設好,成爲互助會與外界聯系的大動脈。可他沒有說過,要把這裏殺個屍山血海。真動起手來,那些人在機動騎兵面前就是個屁。可是,殺人影響實在太壞,萬一傷及無辜,對工作隊今後也有害無益。”
“那總經理有什麽妙計?”杜鵑冷冷地看了這位名義上丈夫一眼,她對這位總經理可是一百個看不起。如果不是有田建明的命令,加上對方好歹還是互助會的一份子,像袁平平這樣的玩心機的家夥,她通常是直接甩手一槍爆頭的處置方式。
楊道明沒有開口,而是向椅背靠去,将大半個身體徹底放松。他是影武士的軍事主官,又兼管魔都地區的機動騎兵部隊,對這種小打小鬧沒有興趣,也不想多嘴添亂。
袁平平笑眯眯地在最後那個空位上坐下來:“因爲戰争的緣故,江口碼頭的機械化運作程度很低,也就是說,那些港務工作的從業門檻其實不高。”
他給所有人倒了一杯咖啡:“有人拿這幫工人當猴耍,先是壓榨剝削他們,然後又用他們來對付我們。我們真要動手殺人,難免會誤傷無辜,擴大負面影響,讓敵人獲得更多道義上的支持。但是,如果我們不接招呢?”
“什麽叫不接招?”姬少飛問。
“愛來不來,愛幹不幹。難民營那邊有超過三百萬的難民,把我們的條件放出去,以糧食作爲報酬,相信更能吸引那些忍饑挨餓的難民。即使一百個裏面隻有一個合格的,也有三萬人可以來上工,遠遠超過當前港務局所需的數量。本地的勞工既然沒有決心和勇氣擺脫那些吸血鬼,那就讓他們繼續休息下去吧。難民擁有壓倒性的數量優勢,我們把他們組織起來,發放武器強化訓練,對付本地的這些草雞蝦蟹應該不成問題,甚至不需要動用機動騎兵。”
“好主意!這樣的話,江口碼頭的民兵也能很快組織起來。周行遠撥給我們一千支步槍,正好用來武裝勞工們。”姬少飛不但是工作隊隊長,同時也肩負着在江口碼頭組建基層武裝組織的使命。
沒有武器,不能自由勞動,也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人,不能被稱爲武裝者。
“另外,話要講清楚,事要做絕,規矩才能立起來。在碼頭作業區,未經工作隊允許就動刀動槍的人,全都挂到大門口去曬臘肉。”袁平平看了一眼杜鵑,顯然認爲自己的“夫人”最适合擔任這項差事。
楊道明看了一眼袁平平,補充道:“不光碼頭作業區,棚戶區那邊也應該派出機動騎兵戒嚴巡邏,經零号機體掃描,發現攜帶武器上街活動的人一律拘禁。袁總的辦法是釜底抽薪斷其生路,而我的這招可以謹防他們垂死掙紮。”
“如此甚好,楊參謀果然是參謀部的高材生!”袁平平一頂高帽子抛來,又假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跟我們來的機動騎兵裏有個叫嚴易軒的吧?”
“對,有這麽個人。怎麽,袁總認識他?”楊道明詫異地問。
“呵呵,怎麽不認識,小嚴,我侄兒輩的親戚。我呢,也算是他未出五服的大伯。”袁平平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這孩子一直挺淘氣,從小也沒見多大出息,還請楊參謀多多關照。”
楊道明果然中計,臉色立時冷下來:“關照?怎麽個關照法?要不把我的位置讓給他?互助會有功必賞有過必罰,他能成爲機動騎兵,還需要怎樣的關照?或者,讓會長背着他去打仗,夠不夠有面子?”
這種毫不顧忌人情世故的摔臉在互助會裏是司空見慣的常例,許多習慣了戰前人際關系運籌學的人精總會因此飽受重創。
袁平平一臉愕然,仿佛突然從夢中驚醒:“呃?對不起,楊參謀,對不起,你看你看,我又忘了咱們的紀律!該死,真是該死!都怪我,對這侄兒關懷過切,嗨,這事給弄得,對不住,對不住各位。”他滿臉都是痛徹心扉的悔改表情,内心裏卻笑得幾乎要捧腹跌倒。
“放心好了,你那侄兒,我會好好‘關照’的。”楊道明舉起手中的咖啡杯,鄭重其事地許諾道。
“爲什麽又是我?前天巡值是我,昨天晚班也是我,怎麽今天還是我?!”看到戰術指揮中心發布的任務排班表通告,嚴易軒再也忍不住了,把全息頭盔往地上一扔。
“輪班的小隊有緊急任務去了北邊,影武士那邊也在加緊培訓新學員,無法抽調多餘人手輪換碼頭區的巡邏。你就多代勞三天,再說這又不是什麽重體力活,能把你累壞嗎?還是,你不想服從戰術指揮中心的命令?”楊道明惡狠狠地盯住對方,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面對這頂超級大帽子,嚴易軒隻能放棄,但轉過背去的唠叨自然是免不了:“哪個王八蛋故意坑我?!”
與此同時,港務局大樓内,正打算洗漱上床的袁平平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看到換上粉紅睡衣走進對面房間的杜鵑上尉,他本能地扭過視線,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乖乖,我的母牛娘娘啊。”
正如杜鵑對他滿懷鄙視一樣,他對那位壯碩的女上尉同樣不怎麽看得上眼。
提供無彈窗全文字在線閱讀,更新速度更快文章質量更好,如果您覺得網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
高速首發武裝者最新章節,本章節是地址爲如果你覺的本章節還不錯的話請不要忘記向您QQ群和微博裏的朋友推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