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紫煙的學堂設在鎮子裏的曬谷場壩,紀友富帶着村民們搭了個勉強擋風遮雪的草棚子,十五個孩子就在露天寒風中跟着潘紫煙誦讀那塊粗制黑闆上的入門漢字。
這間徹底透風敞亮的學堂沒有牆壁,也沒有課桌,孩子們都坐在村民臨時湊的木條凳上聽課跟讀。
兩個上課調皮不安生的淘氣鬼被抓了出來,各站在旁邊一張小凳幾上,不準坐下,村委會統一安排的中午飯也沒有他們的份。下午放學時,如果現場作業錯誤每錯一道題,手掌就要吃一記木尺痛擊。
這是潘紫煙親自拟定的教學紀律,不搞大體罰,不過有錯必糾,但光餓肚子一項就能讓大多數淘氣鬼折服。現時每家每戶都沒多少存糧,早上一碗稀粥,晚上能上稀的絕不來幹的,中午在學堂由村委會管的這頓卻是地道的幹貨,至少兩個大白饅頭外加一杯羊奶,隔三差五還會有一小盆鹵肉。
因爲淘氣調皮被罰站的學生,絕對和這頓美餐無緣,折騰到下午能不餓得頭昏眼花的那可真是神仙。第二天早上,灌下半碗稀飯再來學堂以後,立刻就規矩多了。饑餓的力量,遠遠超過了責罵和體罰,也因爲這頓午餐,沒有孩子願意逃學。
紀友富把這份功勞歸功于自己,他曾經當衆惡狠狠地宣布,隻要家裏有十四歲以下的孩子,如果敢逃學棄學不來上課,全家口糧配額減半。
“這樣搞,是不是太狠了一點?”課間聽完潘紫煙的介紹後,安秉臣猶豫着問。對于教育,他更是個門外漢。
他是專門來看望阿呆和阿瓜的。這次105師的危機化解,基本上全靠了阿瓜的遠程昏迷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阿瓜可以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潘紫煙淡然一笑:“教育,首先應該是做人的基本原則,其次是認識世界的系統方法,最後才能是知識的積累。這三者都有了,才能談得上有獨立思考能力的正常人。社會人,更應該講究自我認知,然後才能認識他人,認識整個世界。認識自我,最重要的是對自己的行爲負責,自己的選擇,自己必須承擔結果。孩子們應該從小切身體會,長大了必定能少走許多彎路。學堂的懲戒雖然嚴了點,但是僅靠苦口婆心哄騙勸誘,那才是推卸責任拈輕怕重的教育,教出來的不是小羊羔就是熊孩子。”
“此言甚好,無論孩子還是大人,沒吃過虧就不信邪的占了絕大多數。一人違規獲利,個個奮勇争先,往往培養出的是見小利而忘命,幹大事而惜身的貨色。真正能從書本上從别人經曆中學會做人道理的學生,實在是少之又少。”跟在旁邊的田建明一聽教育也來了興趣,那可是他這個大學文科教授的本職工作,要說經驗也足有一籮筐,可惜用來對付這幫小學生難免有高射炮打蚊子之嫌。
“呵呵,潘小姐說得有幾分道理,看不出你還真是個人才,先前放在醫務所裏果然屈才了。”安秉臣聽了這番話也有耳目一新的感覺,當即忍不住誇了潘紫煙兩句。“對了,阿呆和阿瓜,這哥倆兒學習怎麽樣?”
潘紫煙臉上浮現一絲幾乎難以覺察的尴尬:“阿呆很認真,就是記性和機靈程度差點,有時還是免不了要挨闆子。相比之下,阿瓜要強太多了。不過..”
“不過什麽?”安秉臣不解地問,心裏暗自揣度會不會是阿瓜機靈得過了頭,一般來說有點小聰明的孩子往往更缺乏一顆堅持的恒心。
“阿瓜這孩子,可能是個美術天才。他看我畫過一次油畫後就學會了使用鉛筆和油墨,雖然他的素描功底幾近空白,但對畫面色彩和布局的感覺卻非常棒。”潘紫煙頓了一下,“其實,有美術天賦的孩子我見得也多了,但從沒見過像他這樣——閉着眼睛畫畫的孩子。”
“閉着眼睛?畫畫?”安秉臣疑惑地看了看遠處正在吃午飯的阿瓜,那小子已經看到了他,笑着朝這邊伸手緻意,但還是沒忘記用另一隻手去抓蒸屜裏的大白饅頭。
“對,閉着眼睛。他繪畫的速度很快,大多是一些景物,山脈,大海,森林什麽的,也有具體的人。不過,他畫的人似乎太,太成熟了一些。”潘紫煙猶豫着謹慎地選擇用詞。
“太成熟?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能畫出什麽——‘太成熟’的畫?”田建明徹底疑惑了,他看看安秉臣的表情,發現後者同樣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幹脆,你們自己看看吧。”潘紫煙從放在桌上的畫夾闆裏抽出一張揉皺的小幅油畫,臉上的尴尬神色比剛才更加濃郁。
看到那幅油畫的第一眼,安秉臣和田建明頓時呆若木雞。
一個女人騎壓在一個仰面躺着的男人身上,兩人赤身裸體,腰胯相連,居然是在交合!雖然畫面上兩人的身體和四肢比例都略顯失常,光影的筆法技巧也過于簡陋,但表情神态卻勾勒得活靈活現,包括那男人過于忘我翻起的眼白,還有,不對,那女人的雙眼怎麽全是一片漆黑?黑得如此深邃,如此幽異,好似兩口看不見底的深井!
這哪裏是什麽兒童油畫,簡直就是活脫脫的****畫!
這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能畫出來的?
安秉臣再次仔細看了一遍這幅粗劣的油畫,他發現了更多的細節。
那女人的頭發是金黃色的,從面部五官輪廓來看顯然不是中國人。
仰躺的那男人身量較高,仔細看卻是單眼皮,塌鼻梁,毫無疑問的亞洲人,他的身邊有一支黑色自動步槍倚壁而立。阿瓜的繪畫基本功真的很糟糕,能把那支一六式自動步槍畫得東扭西歪,不過安秉臣卻能一眼認出來,那絕對是一支一六式自動步槍,這份神似形非的功夫可就不簡單了!
田建明也注意到這些細節,他疑惑地看了看油畫,又看了看安秉臣。
安秉臣陡然睜大了眼睛。
他當然不認爲從來沒學過繪畫的阿瓜能有什麽娘胎裏帶來的美術天賦,那孩子真正的天賦是能把他用遠視術看到的畫面牢牢記在自己的每一個細胞裏。
最終,安秉臣大叫起來:“通知步兵營集合!立即前往七姑洞,把那裏所有的人都控制起來,包括看守的士兵!馬上清點所有人數!等我親自到場檢查!”
田建明也瞬間打開了腕式終端:“機動騎兵指揮中心,我是老田,立刻出動兩個小隊前往七姑洞增援!對,七姑洞,把那裏給我圍起來!一個人都不許放走,不管是戰俘,還是看守的士兵!”
“告訴他們,如果發現有戰俘逃跑,一律格殺勿論!”安秉臣氣急敗壞地轉身跑了兩步,想了想又折回來握住潘紫煙的手:“謝謝你,潘小姐,你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但是,我們還有緊急公務,改天再叙吧。”
“這幅畫,我們先拿走了。”田建明果斷拿起了那幅詭異的****畫。
現在,輪到潘紫煙有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了,她從來沒有見過兩個男人會因爲一張****畫而驚慌失措。在她的印象中,但凡看到這幅畫的男人們應該會本能地冒出一臉若有若無的壞笑,而不是像眼前這兩位那樣仿佛看到了天崩地裂世界毀滅的征兆。
“那孩子,沒有什麽問題吧?”帶着些許的憂慮,她對安秉臣的背影大聲問道。
安秉臣登上一輛暫時用來代步的民用版二号機體,最後探頭答道:“不用擔心,潘小姐,請照顧好孩子們!”
當高懷亮率領兩個連的步兵跑步趕到七姑洞裏時,山谷中唯一的出口已經被一隊機動騎兵堵住,另一隊機動騎兵繞到山背後,徹底封鎖了所有可以供人通過的道路。
足肢戰車踩踏山間碎石發出的稀嘩聲充分表明了這場混亂的規模及嚴重性,看守七姑洞的班長沒見過這陣勢,他背着槍從哨位上驚惶地迎上來時,卻被高懷亮喝令跪下,旁邊的人三下五除二繳了他的武器,反剪胳膊先捆上再說。
潮水一般的步兵湧進洞中,個個都握緊了打開保險的自動步槍,随時準備開火。包括郭蘆恭在内的剩餘十名看守小隊成員,全部被解除武裝後拖到洞外就地跪倒接受監控。
經過清點,十七名美軍猛禽小組戰俘,九男八女都在。
安秉臣和田建明随後趕到,他拿起那幅阿瓜的傑作,從看守衛兵隊看到戰俘群,挨個對比看了沒多久,很快就找到吻合者。
“你,出來。”安秉臣用手指點了一下女俘群中的南希。
然後,他的目光轉過去,鎖定了看守士兵中即便跪着也鶴立雞群的郭蘆恭:“還有你,出來。”
田建明也湊過頭來看了一遍畫和人,随即也點頭表示贊同。
“把他們倆分别帶到洞裏去,隔離開來!我要分開審問!其他人暫時别動!”安秉臣怒氣沖沖地嚷道。
發現戰俘一個沒丢讓他松了口氣,但随即而來的怒火卻怎麽也抑制不住。
所以,他先進了關押郭蘆恭的牢房,而且一進門就毫不遲疑地給了對方兩個結結實實的大嘴巴。
“混蛋!我操nm!爲什麽要做這種事?”
安秉臣把阿瓜的那張畫直接丢到郭蘆恭面前。
郭蘆恭隻看了一眼,整張臉瞬間變成死灰色。他知道自己的幸福生活會有終結的一天,但卻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會以這樣的方式曝光。
郭蘆恭的雙眼呆滞,嘴唇顫抖着,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因爲..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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