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長安的兒子才剛滿半歲,因爲有了自家孩子,原本鐵石心腸的二級軍士長多了一個弱點:見不得小孩受罪。
這哪裏是什麽怪物,明明就是個餓壞了的小孩!看這樣子,應該還是個沒爹沒媽的孤兒,孑然一身躲在輻射廢墟裏的孤兒。
盧長安隻覺得鼻腔裏有種酸酸的東西在翻湧,他關掉腕式終端站了起來,大步朝着轟然作響的運輸車走過去。
“盧頭,你。。?”孔耀祖等人被他的動作驚得不知所措。
咣當一聲,盧長安一個上踢腿崩開了外挂門栓。
三隻卡魯毫無聲息地動了,它們不約而同地往前邁了一步,分立在盧長安的兩側,看上去好似也要跟着擠進車廂看熱鬧,但到了盧長安身邊後卻不再挪動半分。
車廂裏面也安靜下來,一雙隻有黑色沒有白色的眼睛瞪着突然打開的車廂門,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随時準備着發動拼死一擊。
久違的光明中,站着一個穿藍色衣服的男人,他伸出來的手上有一件東西。
不是手槍,是一張面餅。
“孩子,你叫啥名字?”盧長安努力收起臉上的肅穆表情。
踢了半小時車廂,本來就不多的力氣更是所剩無幾。饑餓讓他的目光牢牢鎖定了對方手上的那張面餅,他的嗅覺已經捕捉到食物特有的香味,他的胃部開始劇烈沸騰起來。
“你能聽懂我說話不?”盧長安注意到對方的視線,他又從口糧囊裏掏出一張面餅,往前遞了半分。“這些都給你,給你吃!我們保證不會傷害你!”
雙方的視線碰在一起,彼此都陷入了沉默。跟上來的孔耀祖等人卻是全看傻眼了,這盧頭是不是發瘋了?
聽到後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盧長安側頭丢了句話:“都tm給我把槍放下,退後,都退後,别吓着孩子!”
盧長安等了半晌,見對方并不接招,于是把口糧囊裏的油紙鋪在車廂地闆上,然後把兩張面餅輕輕放在油紙上,自己再退後兩大步。
“你肯定餓壞了,趕緊吃吧,我不看你。”說着,他幹脆扭臉轉過身去。
沒多久,身後傳來了幹巴巴的咀嚼聲。
“來點水!快點!”盧長安揮手,孔耀祖迅速把自己的行軍水壺擰開遞過去。
盧長安把打開的水壺慢慢放在油紙旁:“這裏還有水,你慢慢吃,别噎着。”
那孩子蜷縮着繼續啃着面餅,沒有過來拿水壺。
盧長安退出車外,揮手讓圍觀人群散開,自己找了塊石頭坐下,遠遠觀察着縮在陰影裏狼吞虎咽的小孩。
“我叫盧長安,你有名字嗎?”他仿佛随意拉着家長似地問道。
“阿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車廂裏傳來。
“哦,有姓嗎?我的意思是說,你爸姓什麽?”搭上了話,盧長安全身都放松下來。
“我沒有爸爸。”
“你媽呢?你媽是幹什麽?”
“媽媽撿瓶子,被車撞死了,隻剩我和弟弟。”
“哦,是這樣啊。”盧長安歎了口氣,“接着吃,不夠我這裏還有。喝點水,自己拿水喝。對了,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刮大風,閃光打雷後下灰雪,我和弟弟玩雪,生病,發燒。”這個叫阿呆的孩子說話不太利索,不知道是因爲沒受過教育,還是智力有點障礙。
“你弟弟在哪?你們幾天沒吃飯了?”
“弟弟在家,家裏有吃的,昨天從你們這裏拿的。。”說到這裏,阿呆望了一眼盧長安,見他沒有生氣的迹象,神情這才放松下來。
盧長安笑了笑:“昨天的事,就當你和叔叔我開個玩笑。我現在知道,你們肯定是餓壞了,這不怪你們。叔叔小時候也餓過,知道那種難受勁。車裏那些吃的東西,你想要對不對?”
阿呆點點頭。
“你全拿走吧,都給你。”
聽了這話,阿呆有點不敢相信,木然地望着盤腿坐在石頭上的盧長安。
盧長安再次指了一下車廂裏的食物:“你沒聽錯,全拿走。”
阿呆這次聽明白了,他放下手裏的面餅,爬出車廂走到盧長安面前恭恭敬敬鞠了一個躬。衆人這才發現,這孩子正常走路時居然也勾着腰,不知道是不是脊柱有什麽問題。
“東西不多,和弟弟省着點吃。”盧長安站起來,把口糧囊裏壓倉底的半條巧克力棒掏了出來:“這個也給你,很甜的,巧克力。”
“吃完以後,如果又餓了,憑這個來找我。”盧長安回身指着插在泥土裏的互助會步兵營軍旗,黑色旗面上兩隻藍色胳膊交纏着,一隻緊握着鋤頭,一隻緊握着步槍。“找到拿這種旗幟的人,把我的名字說給他聽,你們就能得到食物。”
“爲什麽給我們食物?”阿呆猶豫着提出了一個與他名字完全不符的問題,看起來他并沒有表現的那樣呆。
盧長安看了這孩子一眼,臉上的笑容消失:“送你們食物有兩個原因。第一,你有本事,對我們很有用。第二,我也有孩子,看到你這樣,我很難受。”任何時候,真話比任何僞飾更有說服力。
“要我幫你們打架,殺人?”阿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那雙嚴重角質化的扭曲手掌,看來他對自己的優勢還是很清楚。
盧長安搖頭:“不用幹這些,我有一些朋友想弄清楚你生病的原因。如果你願意跟着我走的話,我保證不會讓你還有你弟弟挨餓,我保證你們也不會受到傷害,如果你們想走的話,随時可以離開。”
“每天都有吃的嗎?”
“能吃飽,米飯少,但面食管夠。”
“那我們跟你走。”阿呆看着盧長安,毫不猶豫地下定了決心。
說完話,他轉過身,向着北方舉起雙手做了一串怪異的手勢。
“我告訴弟弟,讓他别急,我這就過去接他。”阿呆回頭看見揚起眉毛的盧長安,趕緊解釋。
“你弟弟?他,能看見你?”盧長安的眉毛擡得更高。零号機體紅外掃描半徑是五公裏,五公裏之内沒有任何熱源信号,也就是說,如果阿呆說的是真話,那位弟弟能從五公裏之外“看見”他們。
“嗯,他能看到很遠的地方,是他讓你們睡着的。”
“這麽厲害?”
“不過,他走不了路,腿壞了。”
“你們住在哪裏?”
“北邊,一個很大的大坑底的排水溝裏。”
盧長安倒吸一口涼氣,他大概能猜到那裏是什麽地方,但是他根本沒有辦法派出人手,或者運輸車過去幫阿呆接他的弟弟。
那裏是核爆遺址的中心區,輻射劑量高達上千倫琴的死亡之地。
沒等盧長安再說話,阿呆縱身一蹿飛出十米有餘,幾縱幾躍就消失在廢墟裏。
孔耀祖走過來時嘴還張着:“這哪是什麽小孩,妖孽啊!不過,再妖孽還是比不過盧頭你厲害,佩服啊佩服!”
旁邊的卡魯突然開口:“目标生物軀體輻射讀數,零。紅外讀數,零。密度綜合指數,零。”
江歡的頭像陰魂不散地從腕式終端上彈了出來:“我說老盧啊,你确定那孩子,是個活人嗎?”
盧長安瞪了那全息頭像一眼:“你們是不是想解剖這倆孩子?”
“哪兒的事!科學研究嘛,是嚴謹的,客觀的。。”
“這兩孩子我會帶回去。不過話我也給你撂倒這兒了,你手下那幫瘋子要敢動他們一根指頭,當心我把他們大卸八塊,絕對以嚴謹的科學的客觀的态度!”
“盧長安,你這是在威脅工程部全體人員嗎?”江歡臉色漲得通紅,這可不是兩個人私下開玩笑,身前身後一堆手下都在看着呢。自從工程部成立以來,還沒有人敢如此當面挑釁。
“不,不是威脅,到時候我tm真下手!”盧長安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順手掐斷了通訊頻道。
旁邊一幫步兵聽得目瞪口呆,這,這還是當初那個把他們操練得哭爹喊娘的鐵石心腸的二級軍士長嗎?
一名站得最遠的步兵用肩膀頂了一下身邊的隊友:“唉,哥們兒,我怎麽覺得,咱們營長今天轉了性了?平日裏見他殺個把人,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呀。”
那隊友望了一眼盧長安,捂住嘴低聲道:“咱們營長此刻聖母光環加身,從此要改行當善人了。不爲自己,也爲兒子積點陰德啊。”
“聖母?這詞兒夠絕啊,哥們兒是文科生吧?”
“噓,你tm小聲點,讓營長聽見,非宰了我不可。”這位想起平日裏營長的手段,全身突然一哆嗦,趕緊抽身離開這多事之地。
聖母這個秘密綽号終究還是在步兵營内不胫而走,但即使在盧長安背後,也沒有人敢大聲說出這兩個字。
沒有人想深更半夜背着步槍彈藥和全副行囊繞十裏鋪城牆跑上五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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