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車裏颠簸着的薛世傑一邊看着安秉臣的腕式終端直播的直升機艙畫面,一邊評頭論足總結着:“我從不擔心哈卡斯夫,像他這樣的政客,一定會爲了自己的利益不予餘力去奮鬥,從他一手遮天掩蓋牧場之戰的真相就能看出來,更何況現在還是我們主動貼上去開價。”
安秉臣對此深有感觸,他歎了口氣:“官僚,真是一種奇異的生物。作爲平等交易者,你會發現他們渾身上下充滿了人格魅力,但作爲他們治下的民衆,你隻想殺了他們全家。”
“他們都是小偷,你常說的分餅人而已。隻有像防賊一樣防着他們,要讓他們做到自律,那簡直就是勸猴子别去碰放在桌上的香蕉。不過,我得承認,當手裏有東西可以交換他們手裏那些偷來的社會資源的時候,那種分贓的感覺還真是很讓人開心的。”
安秉臣點頭表示贊同:“我想,應該沒有人可以抵擋那種誘惑。”
“當然沒有人可以抵擋那種誘惑,老祖宗說的,人之初,性本善,完全錯得一塌糊塗。我看應該是人之初,性本私。這個私未必全是貶義,伸手到别人口袋裏當然非善,不過自私求活也應該是動物的本能吧。這當中的界限,不好定啊!一味倡善或一味求私,都是走火入魔的節奏,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人盯人,人來制衡人,失去制約的權力遲早會吞噬人類自身。”
“權力的制衡機制?如果這個辦法有效的話,那古代的禦史和現代的檢察官應該早就建成大同世界了吧?一隻猴子能監督另一隻猴子對香蕉的渴望?你不覺得這個東西說穿了很可笑嗎?”安秉臣注視着他的廚子朋友。
薛世傑沒有打算就這個話題展開進一步争論,他隻是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就是個悲觀主義者。但是,我是個樂觀主義者。總有一天,我會讓我的國家不再有那些肮髒的小偷,至少不能讓他們肆無忌憚地爲非作歹,他們可以盡情表演各種惡心鬧劇,但要把手伸到大家碗裏之前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爪子是否還能保住。”
“貪婪和恐懼之間,能做出明智選擇的,恐怕終究隻是少數人。”
“對,貪婪。現在,我們來賭一下那位斯圖爾特公司的業務經理的人性本質,你看多少賄賂可以讓他幫助說服董事會提前發射運載火箭?”
根據亞曆山大與哈卡斯夫的協議,阿斯塔納的平叛戰鬥打響後,副部長大人将立刻全款支付五億美元以表誠意。也就是說,最遲明後天,大通公司的賬目上就會多出五億資金。
“我準備拿一億砸他,剩下的錢支付給斯圖爾特公司。”安秉臣果斷道。
薛世傑微笑着搖頭:“不,我有更好的建議。”
“嗯?”
“把五億全給他,讓他自己權衡公私之間的份量吧,他應該比我們更清楚。”
安秉臣尴尬地楞了一會兒,最後忍不住笑起來:“确實比我的主意更好。我真的很奇怪,你能把人性的黑暗面看得如此透徹,爲何你還能是一個樂觀主義者?”
“黑暗與光明,隻是硬币的正反面而已。最光明之處,通常隐藏着最醜陋的黑暗。最黑暗的地方,卻往往孕育着最耀眼的光明。”廚子望着舷窗外的荒漠,眼眸之内雲淡風輕,一副從容不迫的神色。
阿斯塔納是一座僅有百萬人口的年輕城市,這座原名阿克莫拉的農業城市放在全球來看小得不值一提,但就中亞地區而言,它卻是數一數二的大都市,而且還是一座飛速成長的新興城市。哈薩克斯坦政府的遷都北移政策使阿斯塔納獲得了大量政治經濟的優惠照顧,工業污染的瘟疫尚未在此地冒出萌芽,因此穿城而過的伊希姆河依然清澈幽藍。此時此刻,在城内各種奇形怪狀的未來派風格建築下已看不到往昔出沒的人影,街頭巷尾頻繁響起的槍炮聲撕扯着每一個居民的靈魂,讓他們膽戰心驚,隻想躲進家中避開這場無妄之災。
哈卡斯夫把臨時指揮中心設在城南十公裏外的一座别墅,這裏地勢較高,用望遠鏡甚至能看到高達百米的巴依傑列克觀景塔,城内傳來的槍炮聲清晰可聞。蘇曼發動兵變的部隊大約有三千人,都是國防軍各部中對他言聽計從的死忠分子。叛軍将輕型坦克和裝甲運兵車開進首都,并趁夜猛攻總統府大樓,納紮耶夫總統的衛隊利用地形優勢打退了多輪進攻,天亮後叛軍召來空軍戰鬥機轟炸了總統府大樓,但打擊效果并不理想,直到現在總統府附近仍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蘇曼的手下啃不下這塊硬骨頭,當即果斷分兵進襲電視台和内務部等要害部門,準備先控制整座城市,再來慢慢煨骨頭湯。進攻内務部大樓的戰鬥很順利,叛軍沒費多大力氣就消滅了這裏的内務部警察部隊,内務部部長捷連科夫撤退時不幸遭到叛軍伏擊,死于亂槍之下。阿斯塔納國家電視台駐有内務部最精銳的草原雄鷹營,指揮軍官警惕性也極高,聽到城内有異動後迅速封鎖了電視台大院入口,并在制高點架設了三挺機槍。
叛軍針對電視台發動的偷襲沒有占到任何便宜,守軍的反坦克火箭手接連摧毀了兩輛試圖沖破障礙攻入大院的輕型坦克,機槍的交叉火網對伴随坦克發動沖鋒的叛軍步兵造成了巨大傷亡。叛軍正面強攻電視台不成,又從電視台大樓後側以及地下車庫發動迂回偷襲,他們曾兩度攻入演播廳,還播放了蘇曼預先錄制的告全國人民演講視頻。
蘇曼在視頻中以激昂的措辭宣稱納紮耶夫總統是“背叛了整個國家和民族的獨裁者”,他爲納紮耶夫羅列的主要罪狀有二,首先是操縱議會篡改憲法,寡廉鮮恥地将原定爲七年一屆的總統任期改爲不受任何時間和次數限制,納紮耶夫想當多久就當多久,總統實質上已經成了汗王。其次,納紮耶夫家族成員明目張膽的貪污腐化醜聞已嚴重影響到整個國家的經濟發展,這些蛀蟲對國有資産的無節操吃相在底層民衆中引發了對政府的普遍不信任感。
這個節骨眼上,軍人世家出身的蘇曼呼籲人民起來反抗納紮耶夫的暴政,他承諾将在鏟除賣國者和叛徒後緻力于建造一個更廉潔也更光明的哈薩克斯坦。可惜這段最煽情的結尾沒能在國家電視台的公共頻道中播放出來,因爲發動反攻的内務部隊迅速奪回了演播廳,潛入的叛軍敢死隊全軍覆滅,蘇曼的演講被攔腰掐斷。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哼!”看完從電視台送來的繳獲視頻錄像,哈卡斯夫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他清楚地知道,蘇曼絕不是一個對國家民族未來充滿憂慮的正直之士,那胖子發動兵變的真正原因是納紮耶夫毀了他的總統之夢。原先說好的大家七年輪流一坐被納紮耶夫壞了規矩不說,近些年來納紮耶夫越發跋扈驕狂,明顯不把老兄弟們放在眼裏,以蘇曼爲代表的軍人實力派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決定趁着手上有兵發動拼死一擊。
“總理從烏克蘭發來密電,支持内務部盡快平息叛亂。”
“馬利日斯(下議院)議長和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已經逃出阿斯塔納,我們派的人正在接他們過來。”
聽着護衛們送來的利好消息,哈卡斯夫臉上不動聲色,心情卻越來越好。原本從資曆和職位來看,他在内閣裏的座次基本屬于尾巴尖的檔次,但蘇曼發動的兵變把原先的秩序攪了個天翻地覆。多年壓在自己頭上的正部長捷連科夫死了,财政部長和副總理在戰亂中下落不明,參議院的大部分權貴也死了,外交部長陪着總理在烏克蘭進行國事訪問。這場兵變,簡直就是老天爺恩賜給自己的機會。
帶着愉悅的心情,哈卡斯夫轉向了靜立一旁的亞曆山大。他小聲地問:“偵察準備工作還沒有結束嗎?我們的特戰隊該出動了吧?”兵馬未動偵察先行是互助會機器人部隊的鐵律,在潛入城内的零号機器人沒有獲得足夠信息之前,辛旭不會貿然采取任何軍事行動的。亞曆山大知道這點,但哈卡斯夫并不清楚,在他看來催動人馬殺上去就搞定的事,爲什麽要花這麽長的時間等待呢?
亞曆山大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哈卡斯夫先生,請耐心一些,我們的指揮官已經開始行動。您最好抓緊時間集結内務部的人馬,妥善分派好進城後的治安維持工作。”
哈卡斯夫的手上現在有将近千人,真正有戰鬥力的不足四百人,他準備入城時把這些精銳都帶在身邊以壯聲威,其餘的老弱分散作爲維持治安的臨時警察。但現在,誰也不知道辛旭的機器人部隊進展如何,他迫切希望知道什麽時候可以以勝利者的姿态入城,如果拖到總理從烏克蘭回來,那局勢很可能就會有一些不太愉快的微妙變化。
相對于已經是一片火海的商務部大樓,海關總署辦公室要難找得多,零号機體一面掃描和分析着周圍五公裏範圍内的所有人形生物,一面根據智庫提供的場景地形努力搜尋着。
最後,它找到了海關總署辦公大樓。
那是在地标建築沙特爾可汗大帳篷斜對面的一棟黃色四層小樓。
“全部機體,啓動!”辛旭一聲令下,蜷伏在草地裏的二十五台二号機體轟然站起,沙土和草屑紛紛落下,揚起少許灰塵。它們一直潛伏在阿斯塔納市西南湖畔的對岸,那裏沒有大型建築,也不是商業區,荒涼的湖畔正好爲這些四足戰車提供了絕佳的庇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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