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蛇出洞?怎麽個引法?”田建明問。
“集中多路人馬猛攻合源機場,力争擊潰或隔斷敵27師、第14師及第31獨立空降旅諸部。合源告急,第一坦克近衛師必然出動來救,我們在這裏打一個漂亮的伏擊。”苗文彬的食指點擊着地圖上一個叫王家店地方,那裏是露軍第一坦克近衛師從駐地趕往合源機場的必經之地,附近山多溝多,很長一段公路必須穿溝越谷,甚至還有三段涵洞,極大限制了坦克和裝甲車火力與機動性,正适合設下埋伏。
“互助會負責哪一部分?”
“105師的對手是露軍第27師,青年軍負責對付露軍第14師,而你們将與韓旭少校的獨立團配合監控截擊露軍第31獨立空降旅。法軍反裝甲火力足,他們與105師一部共同擔任伏擊主力。”
青年軍是幾個高等院校學生自發組建的民間武裝,雖然成員中不乏工人和農民,但絕大部分仍然是學生。這個組織有很多年輕人,顯得朝氣蓬勃,加上對逃難民衆一向不予餘力提供幫助,因此名氣和人望提升很快,短短數月就坐擁上萬武裝人員。提到青年軍,韓旭身邊有兩個身着迷彩服的年輕人神色頓時活泛起來,雙眼中透射出發自内心的驕傲和自信。不用說,彬找來的青年軍當家人。
“如何保證我軍各路人馬動向不被敵空軍所掌握?”
“我不是說了,我方空軍正在積極争奪制空權。。。”
田建明一下子站了起來:“據我所知,日照的空軍戰備基地已經毀于露軍太平洋艦隊之手,哪裏還有積極争奪制空權的空軍?”
這突如其來的責問讓苗文彬當場瞠目結舌,白宗方立刻接過話頭:“不光日照,鄭州那邊還有國防軍空中增援會協助我們奪取戰場制空權。”
“鄭州?那裏的國防軍戰機隻有不到二十架,而且飛到q市這邊至少要兩小時,中間有什麽變故來得及做出反應嗎?還有,露西亞人的防空火力和戰機都是吃幹飯的?”田建明大聲問。
苗文彬迅速恢複了正常神色,他攤開手掌放在地圖上,竭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緩:“困難,是有一些。但勝利從來都是争取來的,很多時候我們無法保證百分之百的穩妥,戰争這種事情始終有很大的冒險和運氣因素。而且,我們也不能再等了。擊潰第一坦克近衛師才能奪取戰場主動權,才可能順利拿下合源機場,隻要有這個機場在手,整個北方戰局都會起死回生。要不然,我們就窩在這裏和露西亞人幹耗?”
“一旦露軍通過空中偵察獲悉我們的動向,這個伏擊計劃不但可能失敗,甚至各參戰部隊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吧?”
砰的一聲巨響,白宗方的手掌用力砸在放地圖的桌子上,他的咆哮震耳欲聾:“那你什麽意思?眼看着露西亞人在我們的國土上肆虐?畏敵如虎!膽小如鼠!”
田建明冷眼看着這位主動跳出來的國防軍少将:“打仗當然會死人,互助會在q市巷戰裏死過很多人,我們不怕死,也不畏敵。但重要軍情隐瞞不報,有點大小事情藏着掖着,鼓動别人去冒險送死,這算是膽大還是勇敢?”
白宗方怒睜雙眼,一個箭步沖到田建明跟前:“你信不信?隻要開打,老子第一個沖上去殺毛子!我105師的軍官,全都是沖在最前面的好漢!沒有躲在後面唧唧歪歪的孬種!”
跟在田建明後面的兩名互助會步兵見勢不妙,立刻把肩後的自動步槍轉到身前,槍口向下虛指着白宗方的方向,指揮所裏的國防軍衛士也不約而同把手放在了槍柄和扳機上。朱靈已經不爲人知地挪到了指揮所出口邊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地觀看着這出鬧劇。
最後還是韓旭站出來圓場:“誤會,這是一場誤會!我說老田啊,你就不能少說兩句?苗特派員和白師長精心籌劃的這個方案,終究是要對付毛子,不是要爲難咱們自己人啊。你這個老田啊,一把年紀了,怎麽就沒有點城府和胸襟呢。”
韓旭走過來拍肩拉胳膊以示安撫,等到把田建明拽到離桌子遠點的地方後,這老頭放低聲音問:“老田,日照那邊真的全完了?”
田建明甩開原西站貨場書記的友誼之手,轉過身來注視着苗文彬和白宗方:“這不是膽小和畏戰的問題,我不知道你們爲什麽要隐瞞實情,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想殺露西亞人還是自己人,我更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铤而走險失敗後如何收拾殘局?”
“你還沒完了是不是?來人啊!”白宗方火冒三丈,習慣性張嘴一咋呼。他平時沉默寡言,給人的印象是軍容肅穆,但實際上脾氣相當火爆。他曾親自帶着手下士兵把一家爲非作歹的黑社會背景洗浴中心砸了個稀巴爛,等對方重新裝修完畢後又再次回去再砸了一遍。
環圍在四周的幾個衛兵答應着立刻拔槍在手。
“老子就不信,今天治不了你這種鳥人!”白宗方瞪着田建明,眼露兇光,那強大的氣場壓迫得韓旭也蹬蹬往後退了兩步。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吵鬧聲,指揮所的門突然被一個挂少尉軍銜的國防軍軍官推開,他頭上的帽子也歪了,一臉驚恐的神色:“報告師長,外面。。。外面來了好多機器人!”
仿佛爲了響應他的驚呼,冬日的陽光把一個巨大的影子投進了指揮所的門洞。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震顫,一隻二号載人型機體矗立在軍營中的空地上,周圍還有更多打開武器艙的無人機,它們動作敏捷地占據了所有有利地形,有三四隻甚至跳到貨場倉庫的屋頂上,踩得年久失修的耐火磚嘩啦直往下掉。
田建明掃視了一遍屋裏的人,大步直接走了出去,衆人不由自主全跟了出來。
“擅沖軍營,哨兵怎麽不開火?卵子長到屁眼裏去了?看老子不一個個斃了你們!”看到亂七八糟四散奔逃的士兵,白宗方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田建明冷笑一聲:“你也有槍,你爲什麽不自己開槍?敢不敢試一試?”
他已經無心在此繼續逗留,來這一趟已算是完成了安秉臣交待的任務,也給了對方足夠的面子。十裏鋪的事情還很多,他不想再在這裏浪費時間。
苗文彬往前跨了一步:“老田,不要耍脾氣,請以大局爲重!”
田建明看看他,點了點頭:“好。除非你們說動李大同一道出兵,不然,互助會拒絕參加這次戰鬥。”
“李大同,那個居心叵測的軍閥頭子,早已背叛了國防軍,背叛了人民,背叛了祖國!他不配和我們并肩而戰!”白宗方口中一連串的罪名交疊羅織而出。
田建明笑了起來:“那我們也不配和你并肩而戰,你自個兒忙去吧。”他帶着兩名互助會步兵大步而去,臨上運輸車之前,回過頭來瞪了白宗方一眼,丢下一句話:“就你這水平,給李大同提鞋都不配。”
“呼叫母巢,第十二戰術小隊已經完成接應,準備返航。”眼看田建明三人都上了運輸車,堵在指揮所門口的張路撥動操縱柄,緊貼在運輸車後面離去。
參謀部值班的戰術聯絡官正好是彭友直,他看着全息畫面上奔騰而行的機群,羨慕地舔了舔嘴唇:“怎麽這種出風頭的事總是輪到你?”
“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啊!裏面吵起來要火并,我不趕緊進去亮個相,萬一田老頭他們有什麽三長兩短,會長責怪下來,我這機動騎兵就别想幹了。”
“那幫家夥有這膽量嗎?做什麽都想讓别人出力,自己獨撈好處,自以爲心機縱橫天下,都把别人當傻子,就這德性能成得了氣候?”彭友直嗤鼻一笑。
張路哼了一聲:“你倒是說得輕巧,我可不敢擔這個風險,反正出事倒黴的不是你,要不等你來帶戰術小隊時試試看?”
“切,我等三号機體出來,新機型寬敞得多,火力也更強,開起來肯定格外帶勁!”
“我看不一定越新就越厲害,不信等你領隊時,咱倆來切磋一下,看看是你的新機型厲害,還是我的老機型管用。”作爲擁有腕式終端的機動騎兵,張路也早已聽到了三号機體即将量産的消息。三号機體與二号機體采用了相同動力的系統,三号機體護甲更厚,标配電磁炮加上兩千發彈藥的重量也不輕,綜合機動性比起二号機體來似乎還略有退步。如果不是一擊必殺的精準遠程火力威懾,他還真有信心靠着手上這台二号機體把對方玩個團團轉。
彭友直當然知道對方心思,他也沒打算給對方耀武揚威的機會:“得了吧,你小子,還在迷戀近身戰術動作?我可不跟你較量什麽手動操控,兩千米外先給你來個透心涼,然後咱們再來較量?”
“沒勁,你這人忒沒勁!”張路再懷疑誰都不會去懷疑人工智能的火力瞄控精度。
“知道就好,别老琢磨那些過時的老古董把戲,發現敵人還想近身格鬥,遲早會害死你自己的!等着我帶三号機體來收拾你這個肉搏迷戀者吧!”彭友直鬥嘴占據了上風後心情大好:“對了,說到三号機體,我聽說第二期培訓班裏有個學員居然搶定了第一台三号機體。”
“誰?”
“林子風,會長未來的小舅子。”
“憑什麽他要第一台?就因爲他是會長的小舅子?”張路一聽就不樂意了。
彭友直了解到的信息顯然比張路要多:“人家是會裏的老人,一向勞苦功高,而且還丢了半條腿,怎麽說也該有這個資格。”
“哼,論資格,他還是第二期學員呢,怎麽不讓你們這些一期學員?我要去挑戰他,幫你把第一台三号機體搶過來!”張路可不信這個邪。
“你可别亂來,會惹禍的!”彭友直開始有點擔心了。
“怕什麽,我公開挑戰他,又不是暗箭傷人。智庫會見證一切。”張路絲毫沒把對方會長小舅子的身份放在眼裏,他想要幫助彭友直拿到第一台三号機體,他不認爲這麽做有什麽不對。因爲有一個人曾經對他說過,你想要的,必須自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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