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頭表示什麽?”薛世傑突然問。
正在全息地圖上劃撥的辛旭楞了一下,他們已經來到了露軍新陸航團機場附近,滿腦子戰鬥組和火力部署的他過了足足三秒才明白薛世傑的話。“鋤頭?耕種呗,表示自力更生。互助會保證每戶人家都有至少二十畝田,單身成員可以相互組合搭配。”
“這麽說,互助會打算倒退回農耕社會?”薛世傑臉上的神情變得古怪起來,辛旭看了半天才明白他想發笑,怒火立時從心間湧出。
“種地怎麽了?自己養活自己有什麽可笑的?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内,城市已經沒法住人了,所謂的白領和工人現在正在饑腸辘辘地尋找食物。至于你說的倒退,我無法苟同。近代工業文明和火藥武器才多少年?人類農耕文明又有多少年的曆史?再說了,這兩者也不沖突啊,反正我是沒見過哪個發達國家完全脫離了農業耕作。”辛旭放下手中的工作,看着薛世傑:“你是不是認爲,農耕文明就是羸弱的象征?”
薛世傑看出對方情緒激動,本着息事甯人的态度,他不得不改變語氣:“這個,當然不是,同樣是農耕文明,羅馬帝國可不弱,古代的埃及和中國同樣也都不是弱國。”
面對這種狡詐的圓滑,辛旭的怒火頓時失去了目标,他瞪着薛世傑看了好一會兒,等到自己心情徹底平靜後才開口:“軍事隻是文明實力的一個側影,目光短淺的功利主義者隻會羨慕船堅炮利的表象,他們不知道生産一發普通的步槍子彈需要多少年多少代人的工業科技文明積累,他們更不知道要保持這樣的發展和積累需要社會結構和人際關系進行何種變革。比功利主義者更有眼光的人認爲,改變社會制度就能解決一切。但是,任何制度都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活着的人總有辦法繞開所有制度,篡改所有的聖典。少數有智慧有毅力的人可以堅守自己的信念,但是他們終将死去,這樣的人即使不犯任何錯誤,也僅能保證他們的影響力隻在百年之内有效。”
“所以,互助會認爲,種田可以從根子上改變這一切?”薛世傑的話裏仍然包含着抑制不住的譏諷。
辛旭這次沒有再沖動,他像看怪物一樣看着薛世傑,突然笑了起來:“你知道決定一個文明,或者一個族群強大與否的關鍵是什麽嗎?”
薛世傑也笑起來,他的語氣僞裝得充滿謙遜和好奇:“是什麽?”在内心裏,他已經猜到對方肯定會亮出某些時髦的概念性詞彙,諸如民主、自由、平等之類近百年來被念爛了但是從來沒有真正實現過的東西。
但是,辛旭的話卻讓他大吃了一驚:“是交流,人與人之間的信息交流。”
“信息交流,那不就是說話嗎?說話就能讓文明進步?這個,這個是不是太滑稽了?”
“我說的交流是指包含實質信息的交流,而不是冗餘和虛假信息的泛濫。阻礙彼此交流的因素越少,一個族群發展的速度就越快,阻礙交流的因素越多,發展速度就越慢。”
看着陷入沉思的薛世傑,辛旭繼續道:“人爲制訂的各種規則,種族、品銜、階層甚至性别都會産生阻塞人際交流的巨大溝壑,晦澀繁雜的語言文字,匪夷所思的腦殘制度和法律,食利階層别有用心的引導。那些曆史過于悠久的文明因爲積累了太多冗餘規則而舉步維艱,這也是爲什麽新興國家能夠比那些古老的文明更快更迅速地崛起。對于人類來說,習慣的驅動力往往比利益的誘惑性更大。要實現交流的基礎,必須有平等的對話環境,你覺得一個佃農能對他的雇主理直氣壯說話嗎?一個雇工能與老闆平心靜氣地交談嗎?當然,下位者可以用暴力改變自己的對話地位,但是這樣做最終能得到真正的交流嗎?曆史已經證明不會,佃農把地主殺死之後更有可能會成爲新的地主,然後他或者他的後代會發現,自己仍然需要佃農。”
“但我還是沒有看出這和耕種的關系。”薛世傑的語氣變得趨于平淡。
“每個人首先必須自立,有自我保護能力,能夠養活自己,在這個基礎上才能有誕生公平的交流。你是不是認爲,我們會和曆史上那些可憐的佃農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勞作一輩子,把自己束縛在一個十公裏範圍内的半封閉村莊,随時等待上位者來主宰我們的命運?”辛旭晃動了一下手上腕式終端,把它舉到薛世傑面前:“技術終将會改變人與人的關系,而互助會将是這次變革的先驅。”
“爲什麽不爲所有成員配置你們會長的那種載人機體?據我所知,你們在城裏的傷亡也不小吧。”
“時間,我們還需要時間,很多東西不是一蹴而就。”對這個問題,辛旭無法回答得更加詳細。
薛世傑點點頭,然後問了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你們會如何對待那些不同意你們觀點的人,比如說我?”
“對于持不同意見的人,我們将盡力宣傳我們的主張,如果無法說服,我們隻能到此爲止。我們不準備搞什麽轟轟烈烈的大革命運動,也絕不通過殺戮來排除異己,我們沒有權力威逼别人。在不相互傷害的前提下,我們會走我們自己選擇的道路,但對任何威脅我們生存甚至以武力攻擊我們的勢力,互助會保證會帶給他們畢生難忘的教訓。”
“那麽,土地問題如何解決?你們既然選擇了耕種,肯定需要大量的土地。現在,這個世界還有無主的土地嗎?如果通過戰争獲取土地,那是否有違你們的和平主義初衷?”
辛旭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廚子:“隻有在土地上才能耕種嗎?”
“太空栽培?你們有能力脫離大氣層了嗎?不過,這成本是不是太高了點?”
辛旭搖頭:“且不說這個個世界有太多無人的荒地,地球上海洋比陸地面積大得多,就算公海也比全部陸地面積更大。人類在水栽技術上早已有所突破,我們的機器人想必可以做得更好,對不對?”
薛世傑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看對方手上的腕式終端,無法提出更多的質疑,隻能緩緩問:“這些都是你想的嗎?”
“不,我隻是照搬我們會長的話。最重要的是,我相信他說的這些。”
薛世傑把身體縮回椅背,遠離了全息地圖散發出的淡淡光暈後,他在黑暗中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麽。
辛旭卻根本沒有再理會他,全息地圖上閃動的一個警告圖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露西亞武裝直升機的巡航隊返航歸來,數十架武直組成的巡航隊每天都要在q市上空盤旋一陣,一方面搜剿各種有價值的露天目标,另一方面也可以保持對敵軍士氣的持續壓制效果。
星網的觀測數據表明,露軍的武直巡航已經形成慣例,辛旭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巡航隊着陸時,機場上一片混亂,其它武直根本無法的武直彈藥油料也不可能像出發時那樣充足,這個時候發動進攻可以獲得最佳效果。
第一發炮擊炮彈落在武直群中,二十秒鍾後整個機場已經亂作一團。二十多台昆蟲形狀的機器人瘋狂地橫沖直撞,不,這不是比喻,它們真的是在橫沖直撞!利用自己堅硬的機體猛烈撞擊着每一架直升機,機尾、武器挂架、駕駛前窗都是它們優先選擇的攻擊部位,陸航團機場像遭到了一群黃蜂的襲擊,雖然這些黃蜂不會飛,但它們有着超過五噸的質量,以及一千兩百兆帕的結構強度。即使是最大的重型武直,無論從哪個角度挨上它們一拱都會體驗到不亞于大口徑榴彈炮的愛撫。
自動步槍和迫擊炮是爲四散逃跑的步兵準備的,那些躲在建築物或掩體後的士兵很快放棄了探頭張望的企圖,哪怕隻露出半個腦袋的人在對方精準到變态的單發射擊中永遠失去了那半截頭顱。機靈鬼們學會了猛一探頭然後迅速縮回,但這樣做很大程度上也是在考驗自己的運氣,從概率學的角度來看,一個人不可能永遠走運。更何況那些瘋狂的機器人始終在以不低于六十碼的速度奔走飛跳,前一秒鍾,它們還在前面,後一秒鍾,它們已經蹿到了身後的屋頂上。最後,大多數幸存的露軍步兵幹脆找個地方裝死不動彈。二号機體其實并不在意這些努力求生的小伎倆,它們的目标是盡可能摧毀和破壞直升機群,因此當那些仍然散發着熱輻射信号的軀體躲藏在凹處一動不動時,它們也沒有主動去找麻煩,隻是專心專意地蹂躏着那些可憐的武裝直升機,以及物資存放點。
陸航團新機場再度遭到“鬼蛛”襲擊的消息迅速傳到科涅夫将軍耳中,将軍做的第一件事是下令轉移集團軍指揮部,接着他召喚攜帶改裝穿地彈的戰略轟炸機升空備戰。在裝甲車上,科涅夫仔細看了地圖,他開始懷疑那支機器人部隊是否又會再度光顧合源機場。這些詭計多端的中國人總是防不勝防,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不會第三次“造訪”遍體鱗傷的合源機場。
半個小時後,露西亞人的一支補給運送車隊遭到襲擊全軍覆滅,盡職的押運部隊在全部陣亡前仍然發出了受到怪異機器人攻擊的呼救信息。從前後兩次戰鬥的地點位置來看,科涅夫将軍終于判斷那支機器人部隊正在由南向西運動,它們正在遠離合源機場,看來自己先前的擔心是多餘的,于是他立刻讓戰略轟炸機朝着西面趕去,希望能在轟炸機油料耗盡之前給這股讨厭的敵人予緻命打擊。爲了幫助轟炸機找到攻擊目标,他下令出動了所有在外執行各種任務的輕型直升機,現在也隻有飛行單位能在速度上媲美那些夠追上那些擁有不可思議機動性的多足怪物。但是,包括科涅夫将軍在内的所有露軍都犯了一個習慣性的錯誤,他們的搜索區域全部集中在公路周邊的平原地形,在他們的思維模式中,敵方機械化部隊隻會出現在這些地方。
補給車隊遭到伏擊後過去了六個小時,再也沒有任何戰鬥警報傳來,那支機器人部隊似乎銷聲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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