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倒還在理,可現在咱們缺武器啊,别說火箭筒和單兵對空導彈,槍榴彈都沒幾發,長官,司令部能給勻點重武器不?我們出糧換也成啊,我是十裏鋪那邊的錢麻子,加入義勇軍以來滅了六七股土匪,怎麽着也算是國家的功臣,對不對?要點武器不算過分吧?”衆人這才聽出來,這麻臉漢子繞了半天嘴,原來是想爲自己的人馬讨要些重武器。在場的大多是手下有些人的頭目,沒誰不缺武器,聽到這話紛紛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看看有沒有門道。
上尉闆着臉回答:“我隻是個教課的,不管武器分配的事,這種事你可以找第二支隊長白文正少校請示。想要重武器,可以去剿匪,或者從露西亞人手裏奪,義勇軍通緝榜上的賞格寫得很清楚。下面,我們來講如何在城市巷戰中對付敵方裝甲目标。。。。。。”
麻臉漢子再粗也看得出對方壓根沒打算搭理自己,他瞥了一眼那隊全副武裝的憲兵,恨恨地往地上啐口唾沫,罵罵咧咧帶着一幫兄弟擠出人群揚長而去。
“就土匪那幾杆爛槍,能頂什麽用?”聽課的人群中有人嘀咕着表示不滿,但這個聲音很快就淹沒在喧嘩中。
站在人群最後排的安秉臣認出了上尉,他當然記得這個曾經拿槍對準自己的職業軍人,那天夜裏,黑洞洞的槍口,咆哮的唇齒,手臂上繃緊的肌肉,還有那個中校軍官勸慰的話語,他都記憶猶新。林子風已經去替他報名登記,看着支隊部辦公區門外亂哄哄的人群,他估計不會很快辦完,上尉的話題吸引住了安秉臣,于是他決定站在這裏繼續聆聽。安秉臣挎着手槍皮套,背上有個帆布包,裏面是一隻蜷縮的卡魯,它并沒有進入休眠狀态,而是透過背包的縫隙和小孔不斷向外張望和打量。
“在平原環境下,裝甲單位憑借強大火力和機動性可以橫掃十倍于己的輕步兵,如果再有數量上的優勢,即使裝備有反坦克武器的步兵也很難擋住它們。”上尉在黑闆上信手畫出一輛坦克,然後用教鞭拍擊着它的履帶和發動機:“但是,它們也有緻命的弱點,那就是對地形過于依賴,山地、河流、沼澤、森林以及城市中的建築群都是履帶車輛無法逾越的天然障礙,把敵方坦克引入以上地形,消滅它們的戰鬥差不多就赢了一半。如果有充足時間,步兵可以挖掘反坦克溝渠或陷阱來限制敵方坦克行動,隻要敵方坦克移動速度減慢,一包放在履帶護闆上的炸藥,一枚塞入排氣管的手雷,一個丢進駕駛窗的燃燒瓶都能給它們造成緻命傷害。”
“步兵反坦克作戰有三大要點。第一,不可在開闊地形中與其正面對射,這種情況你即使扛着155毫米榴彈炮也未必能占到上風;第二,優先解決伴随敵坦克行動的步兵群,即便無法消滅敵步兵,也要努力将兩者分隔開來,切斷敵方裝甲單位的外援,破壞其護甲外光電觀測設備,然後予以摧毀;第三,切忌盲目追求戰果,例如對付一隊駛入城市街巷或崎岖山地中的敵方裝甲單位,摧毀頭尾各兩輛坦克,或炸毀通道出入口,迫使對方陷入全體癱瘓,失去機動性的坦克毫無威脅可言。”場内幾乎所有人都在專心傾聽上尉的講解,因爲每個人都知道,撞上露西亞人的坦克純粹是早晚的事,那時候,也許就要靠今天學到的東西來保命。
“那麽,如果有敵方裝甲車步兵伴随坦克快速推進又怎麽辦?”旁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安秉臣轉過頭,看見一個身穿便服的年輕人,他沒有攜帶武器,臉上的神色淡雅平靜,絲毫沒有其他人常見的那種兇煞之氣。
上尉循聲望向提問的年輕人,與此同時他突然看見安秉臣,也認出了這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少年,頓時不由得一怔。
人群中有個漢子自作聰明插嘴道:“這還不簡單,先揍步兵,再收拾坦克!”他的話立刻引來一陣哄笑,這簡直像個古老的冷笑話,某種特效滅鼠藥需要在老鼠服藥後将其尾巴拽住,然後用力往牆上摔。
上尉回過神來,移開目光大聲道:“你說的是機械化步兵,但裝甲車步兵也是步兵,同樣要先将他們與坦克分隔開,然後再各個擊破。如果有地形上的優勢,實現這個目标并不困難,如果沒有地形上的優勢,”他仔細打量了一眼那個提問的年輕人,接着道:“那就果斷撤退,保全實力。”
“機械化步兵難道真的就這麽難對付嗎?”那年輕人繼續又問。
“任何看似強大的兵種都有缺陷,機械化步兵也不是無敵的,如何尋找他們的弱點并不是取得勝利的關鍵,重要的是料敵先機,在預先選擇的戰場按己方的構思完成一場戰鬥,而不是被動挨打,等待敵人出招後再見招拆招。”
“北方戰區數幾萬士卒困守q市周邊地區按兵不動,這算不算是被動挨打呢?”年輕人一言既出,所有人都驚得默不作聲。
上尉眯着眼睛注視着那年輕人片刻,張開嘴的瞬間又閉上。這話太敏感了,最麻煩的是,上尉在自己的心底完全贊同這種觀點,和大多數軍人一樣,他完全無法理解李大同的被動防禦戰略,幾萬人龜縮在方圓兩百公裏的區域内消極備戰,這不是他所知道的那個性格強悍的李大同。上尉沒法辯駁這年輕人的話,但也不想把一堂戰術課變成對北方戰區最高指揮官李大同的控訴,因此,最後他選擇了緘默。
“軍人,當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各位,這堂課結束了。”上尉意興闌珊地收起教鞭,穿過散去的人群,緩緩走到安秉臣跟前。
看見安秉臣腰裏挂着手槍皮套,上尉已經猜到個大概,于是張口問道:“怎麽來混這口飯吃?”
他的話雖然生硬,但關切的語氣卻讓安秉臣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因爲舊怨而積累的傲氣倏地一下全都不翼而飛。安秉臣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語調也充滿了平淡,甚至有幾分包容:“能混這口飯也不錯了,亂世要自保,不容易。”
上尉記得這個被自己怒叱過的半大孩子,當時他死了好幾個兄弟,滿腔的無名怒火正愁無處發洩,現在想起來多少有些歉意,隻是軍人的面子讓他放不下臉,不過是非曲直心中全明白:“你們有多少人?這裏都是些烏合之衆,要不,到工兵營來謀個差事?”
“不用了,謝謝。”安秉臣瞪着上尉,用同樣生硬的語氣回答。
上尉把這種目光理解爲少年的賭氣,愣了片刻後點點頭,轉身離去。
“他是你哥?”剛才接連發問的年輕人好奇地問道。
安秉臣搖頭:“不,我不認識他。”
“哦,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薛世傑,你是?”
“我叫安秉臣。”
“你是義勇軍第二支隊的?”
“差不多吧。”安秉臣看見林子風從支隊部辦公室裏跑了出來,手裏拿着幾張飛揚的紙片,那應該是最新的通緝榜,“對了,你也是第二支隊的?”
薛世傑腼腆地笑了笑:“我是個廚子。”
薛世傑的樣子最多不過二十歲,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廚子,偷跑出來聽實戰課程,還和教官大談反裝甲戰術。安秉臣竭力忍住沒有笑出來,不過他瞪大的眼睛出賣了自己。薛世傑的心态看來很好,鎮定地移開目光的同時,自我解嘲道:“戰争,其實也是一門學問。這個世界上很多學問是相通的,一法通,萬法皆通。”
“唔,你挺厲害,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識一下你的本事?”安秉臣不想打擊這位兄弟的積極性,隻能順着他的話說,最後又不甘心地留了個話絆子。
薛世傑讪讪一笑:“我的本事?目前,你隻能嘗嘗我做的菜而已。”
安秉臣見他并無妄自尊大的狂相,說話又不驕不躁,心中立時添了幾分好感:“其實,你說的也挺有道理。”
“對,戰争歸根到底還是研究人的學問,它是一種社會活動。不做菜的時候,我喜歡看裏有很多過去發生的事情。有人說,太陽底下無新事,意思是說人類的曆史一直不斷在重複,過去發生過的事很可能還會在将來重演,也許外在的表現形式不同,但本質上是沒有區别的。”
“你怎麽會對打仗有興趣?”安秉臣好奇地問。
薛世傑微笑道:“時逢亂世,武禁已開,外寇兵臨城下,現在誰不談打仗的事?我的雇主是義勇軍軍官,他的朋友們大多是軍人,經常聽他們高談闊論,久而久之覺得自己也有點入門,所以抽空來這裏聽講課,算是工作閑暇打發時間的業餘愛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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