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怪龍飛撲過來,快得不可思議。
但林奇的利眼也非等閑,險險避讓開,妖劍置于身後,用力一甩,柔韌的劍身蕩出數不清的劍影,好似孔雀開屏,及時護住後身。
“唰!唰!唰!……”
怪龍繼續來回撲掠,在林奇的超視力中,兩米多長的身體徑直化爲一道道模糊的白影,當真疾如風,快如電。
不過,林奇雙手持劍,舞得密不透風,劍光連成一張覆蓋全身的紅色劍網,防衛堪稱完美,怪龍雖快,也近不得他三尺之内。
這劍招喚作“揮劍如衣”,爲專司防守的招式,隻有用柔軟如蛇的無名妖劍才能發揮出威力,是他九個月辛苦熬煉的成果之一。
想當初老猴子袁無敵助他打磨劍法時,先是拿樹枝圍着他打,下手毫無輕重,他持妖劍應付,常常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身是傷。
後來,他終于體會到軟劍的妙用,《披雨劍法》前五式亦掌握得愈加精熟,乃至融會貫通,樹枝一靠近他,就被綿密的劍影絞成碎片。
再後來,老猴子不再用樹枝,抄起了他慣用的鐵棒。那鐵棒是用萬年镔鐵鑄成的重型武器,縱以妖劍的鋒利,盡全力砍上去也隻能留下淺淺的劍痕。
老猴子随便一揮棒子,就能使出上萬斤的力量,一通敲打,足以打塌山崖,具有壓倒性的威勢。
一開始的時候,林奇的劍經常被打得脫手,經過日複一日的艱苦磨砺,手心上的皮掉了一層又一層,十根手指被震脫臼不知多少回,他終于得到了一點回報,将軟劍的優勢運用到嶄新的境界,即使扛不下鐵棒千鈞巨力,也能缷力導力,不受傷害,從而立于不敗之地。
倏地!
怪龍從地上蹿起,頭顱向上,以詭異的角度一卷而起,劃出一個月牙似的半圓,長着一雙螺旋尖角的頭顱照林奇心口狠狠撞去!
千鈞一發之際,林奇一劍揮向怪龍頭頂,是用劍面去敲,而是不是用劍鋒砍。
“铮!”
劍身還未觸到怪龍頭上,就被龍角上散發出的一股無形波動阻滞,半分近不得其本體。
寶劍彎曲如弓,林奇猛一發力,借着強勁的反彈力向後飛掠,一瞬飛出三四丈,一個後空翻,穩穩落到地上。
“嗥!”
怪龍氣急敗壞,張口長嘯。
林奇随手撒出一個血光滟滟的劍花,渾然不懼,愈戰愈勇。
一連經過二十幾個回合的驚險較量,他看出怪龍的傷勢絕非一般的重,不但騰空遁地的本領使不出,天生的攻擊神通無法釋放,就連行動變得愈發遲緩了。
怪龍的靈智無疑是很高的,絕非愚蠢之物,非常明白自身境況,不再做徒然無效的攻擊,圍着林奇打起了轉兒。
林奇固然心中焦灼,可也不敢輕舉妄動,專心緻志防守,七星池方向或許還有更厲害的鐵火蟻群追來,但眼前之敵才是第一要務。
怪龍緩步徐走,一連轉了兩圈,遲遲不發動攻擊,體表殘存不多的長毛像刺猬一樣紮起,起伏不定的抖動着,應該是在向他示威。
林奇一開始不覺着什麽,但見怪龍明明疼得全身顫栗,還努力抽動龍筋,搖擺毛茸茸的龍脊,分明有什麽蹊跷,心疑之下,凝神細看起來。
“好妖孽,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一看之下,他大吃一驚,隻見怪龍身上有一根根毫毛抖落,有的短有的長,晶瑩無色,微不可查,已散布四周,綿密如霧,将他團團圍住,像無數纖細無比的蚊蠅朝他緩緩飄來。
他冷哼一聲,暗道這招術與三首虺蛇的毒霧如出一轍,豈能傷到自己?
呼風之術!
他勉力提起一口靈氣,嘴巴一鼓,向四周吹出持續不斷的勁風,想将那些毛發一口氣吹個幹淨。
一口氣完,滾滾黃塵向周遭散開,因後繼無力,很快就消失于無,而那些晶瑩毛發竟絲毫沒有被吹動,依舊飄飄搖搖的圍攏過來。
這一下,林奇可慌了神了,心頭發顫,頭皮發麻,自知已落入毂中,逃根本是無路可逃的。
用銀凰焰發動火攻或許是一個好法子,隻可惜現在丹田空虛,靈力枯竭,絕使不出那等大神通來……
事已至此,隻能咬牙硬抗了!
他連忙改換兵器,收起軟劍,抽出龍牙,順勢一揮動,磅礴的劍威轟然散開,攪起洶洶亂流,怪龍毛發總算受到幾分阻滞,變得飄忽不定起來。
龍牙劍雖不及無名妖劍輕靈柔韌,但卻勝在劍威強大,甚至能自行調動空中稀淡的靈氣,可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他的劍力,以此劍使出“雲雨式”,對付這些可怖的“龍毛”再合适不過。
“嗡!”
“嗡!”
……
林奇奮力揮劍,無形的勁氣纏繞劍上,湧起一浪接一浪的波動,粗若水桶,長足一丈多,像一條不可見的神龍環繞在他周圍,阻擋外物侵犯。
然而,“龍毛”隻是被稍稍阻擋了一下,在強烈的劍氣擾動下,飄飛旋轉,由緩緩飄蕩變成了疾飛狂舞,越發讓人捉摸不透。它們無孔不入,一旦有間隙,便跟活物一般狂湧而入,撲到林奇身上,鑽進衣服裏,吃進肉裏!
不到半刻鍾,林奇在無法兼顧全身的情況下,逐漸潰敗,腿上、胳膊上、手上、前胸、後背,都落上了怪龍的剛毛。
再後來,他的脖子裏,臉上,都有“龍毛”鑽入,猶如無數細蟲劇烈蠕動着,不可阻擋的往血肉裏進發。
那種殺死人的癢,鑽心鑽肺的痛,遍及全身,令他直欲發狂!
眼睜睜看着十幾根生有倒刺的細毛落進眼睛裏,眼球上立時傳來灼人的刺痛,世界一時無色,隻餘下無盡的痛苦!
林奇終于承受不住,兩手持着龍牙劍,往地上一插,拄着劍半跪下來,朝天放聲嘶吼,雙目赤紅,臉上青筋暴凸,牙口咬得汨汨滲血,整個面目扭曲得不成人形,猙獰如魔鬼一般!
巨大的痛苦,綿密無比的痛苦,仿佛有無數細針紮向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血肉,一邊紮還一邊晃動着。除了自個咬出來的血,他身上沒有流哪怕一滴血,卻隻覺整個身體都變成了傷口,快要被刺得透明了……
無法承受的痛覺簡直要把他蹂躏成齑粉,可他靈台還保留着一絲清明,既沒有瘋狂的抓撓身體,也沒有直接昏厥過去。
類似這種用毛發作爲攻擊手段的生物,他見過不止一種,有駭人的八爪毛蟲,有披毛帶甲的長毛豚,甚至還有一種長毛的魚類,都是抖出生有倒刺的剛毛,神不知鬼不覺沾到天敵身上,令其瘙癢難忍,自行撤退,達到不戰而勝的目的。
與那些不值一提的物種相比,怪龍的毛威力強上何止百倍千倍,鑽肉入骨,順血液流動,分明要吃進腹髒裏緻其死命才會罷休!
他好想抓撓全身,滿地亂滾,可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絕不能動,更不能用手撓,那樣隻會使倒鈎毛鑽得更快,自己死得更快。
“突突突突……”
孱弱的心髒劇烈跳動,脈搏也是一樣,跳動之快,讓人感覺不到,簡直跟停止了一樣。
林奇低着頭一動也不動,一股莫名的力量逐漸蔓延全身,與龍牙寶劍暗暗溝通,猩紅欲滴血色雙眼中醞釀着可怕的瘋狂之色,靈魂深處隻剩下一個聲音,一個寒冷如冰的聲音。
他忘記了痛苦,忘記了虛弱,忘記了一切,隻是湧起了無與倫比的殺意,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嗥!”
怪龍放聲嚎叫,見林奇一點動靜都沒有,終于失去耐心,試探着向他走近。
走近了,又一次走近了,它觊觎了太長時間的骨劍,隻要一伸嘴從這半死不活的人類手中奪過來,千年難得一遇的寶貝就屬于它了!
馬上就咬到劍了,怪龍動作忽然一頓,敏感的察覺到有一股莫名的劍氣波動在劍上流淌着,十分内斂,但卻因此顯得甚爲渾厚。
劍是死的,人是活的,這股蟄伏的劍氣意味着什麽,它怎會不明白,毫不遲疑,急忙後掠。
殺機乍現,煞氣凜然!
林奇蓦然而動,左手向前一探,一把就揪住了怪龍的脖頸,不等它掙紮,右手抓着龍牙劍身,拔起來朝下狠狠一插,插進怪龍腦門,洞穿上下,釘在地上。
“吼……”
龍吟也似的聲音響起,低沉若雷,渾厚無邊,天地都似随之悸動起來,橫跨整個夏洲的蒼龍嶺泛起幽幽古氣,洩出一絲絲的生機,充滿了力量。
大風卷去殘雲,蒼色的光在高天處凝結成一條如龍似蛇的大河,河水經天灑下,垂下三千多道來,天色頓時爲之一暗。
無窮的氣機從四面八方的大世界競相湧至,彙同蒼色光華,像一個看不見的大漩渦一樣,盡數灌入骨劍之中。
一刹那後,乾坤朗朗,白雲飄動,世界依舊如故,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至于持劍的林奇,也是渾然不知,完全無所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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