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沉沉的草澤中,一道青煙袅袅升起,在此濕潤多雨的地方,這絕對是十分罕見的景象。
“喵嗚……”
嗅到鐵鍋裏逸散出來的濃香,小七精神爲之一振,探出頭來好奇的打量這以前從沒有吃過的美味,饞涎欲滴。
林奇撫撫小家夥的腦袋,淡淡一笑,“你乖乖的,就别想着吃這虺蛇肉了,它中了那妖劍的毒,隻有我才能吃。呶!旁邊小鍋裏有一整隻小仙鶴,一點也不必虺蛇差,是專門爲你準備的。”
小七很快就對食物失去了興趣,舔舔爪子,揉揉眼睛,意興闌珊的縮回主人肩頭,“呼噜呼噜”接着打瞌睡。
“唉。”
林奇往火裏添上幾根柴,盤坐火前,兩手掐印,五心朝天,氣運周身,專心療傷不提。
三首虺蛇之所以成了他鍋中之肉,倒并非他下水将之絕殺的,而是費了些氣力,直接撈上來的。
原來,那柄得自鹿籬山蛇谷中的妖劍天生附帶毒素,别說尋常猛獸,就算極厲害的妖物挨上一下,隻要見血,就斷無活下來的可能,片刻内必死無疑。
當年,他從烏金石中拔出妖劍,竟被劍柄咬住手心,以詭異之法扯走了許多精血,導緻人與劍氣血相通,妖劍意外認主。
如此,劍上的毒對其他生靈來說是見血封喉的絕毒,對他而言,則仿若尋常。
……
墟極境怪異非常,晝夜、氣候、季節等,無法以一般常識去理解,尤其在這較深處的大草澤中,時常烏雲沉沉,陰雨綿綿,晨昏難明,有時連續三四天見不着太陽都屬正常之事,根本把不準時間。
不知過了五六日,還是七八日,林奇終于把整條三首虺蛇連同珍貴的蛇膽熬成美味的蛇羹,吃了個精光,同時傷也養得差不多了。
三首虺是道行不淺的妖物,一身血肉乃是花錢都不一定買得來的好東西,丢了是暴殄天物,吃進肚裏似乎也不太好受,弄得他好像吃了傳說中的“狂藥”一般,氣血沸騰,全身灼熱如炙,精神異常興奮,難以自已,不得不再花時間煉氣消解。
若是在這個時候遇上一頭天鐵熊,他真有心去鬥上一鬥,借之降火氣還是其次,通過激鬥釋放太過充裕的靈氣,絕對有益無害。
不過,事與願違的是,在這遼闊的大草澤中幾乎看不到天鐵熊的蹤影。
原來,包括天鐵熊、獰象、咘鳥等巨獸在内,絕大多數重型生物在此間幾乎無法生存,因爲它們一個不小心就會深陷淤泥之中,死于非命。
既然沒有對手值得讓他拼力一戰,他便退而求其次,開始靜心修煉。經過老猴子袁無敵九個月悉心調教,他的修爲已然紮紮實實邁到武者的第一個門檻上,數次沖擊都未跨越,如今厚積薄發,至少有三四成希望成功。
至于那隻神秘兇物,依舊隐匿不出,他也不敢再去招惹什麽妖物,一條三首虺蛇已經讓他吃過一次大虧,若是再有閃失的話,後果或許就不是受傷難麽簡單了。
……
灰雲沉沉,有微雨播灑,落至草澤上方,即化爲濃濃的水汽,行走其間,衣衫全部濕透。
天空中,一隻白鶴“呦呦”尖鳴,劇烈的掙紮,細長的脖子被一頭比之小上十倍不止的獵隼鉗住,頸項也被啄得血肉模糊,終于堅持不住,墜落下來。
大草澤内魚蟲極多,是鳥類的天堂,類似的“空戰”時有所見。
……
一條六米多長的龐然大物爬出水坑,四腿邁動,動作淩厲,追擊一隻被它咬傷脖子的麂子。
這是一條成年長腿鳄,這些家夥在草澤中行動如常,水裏陸上皆去得,是最難纏的獵食者,除卻像三首虺蛇那等占據靈地的妖物,它們足可稱之爲這裏的王者。
……
依照老猴子給的地圖,隻需在草澤盡頭處尋到兩條交彙的河流,距離栖息着鐵水螺的目的地便不遠了。
多日以來,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趕路上,盡量不去招惹那些個厲害的家夥,相信一兩日之内就能尋到至少一條河流。
神秘兇物能力超凡,陸上,水裏,乃至土裏,皆可隐藏遊弋,遊刃有餘,雖說看不見其蹤影,可時不時就能隐約感覺到它在周遭徘徊,有時候甚至會有明顯的異動。
此物不除,恰如芒刺在背,令他一刻也不得放松。它既然如此執着,必有所圖,縱然這麽長時間内一直蟄伏着,但不久的将來,一旦有機可乘,其肯定會暴起傷人。
從某種意義上講,防備此物襲殺,是他面臨的最大挑戰,若真到那個時候,說不得就需用上老猴子送給他的保命符了……
一日又一日的趕路,濕地漸漸變得幹燥,這表明他快要走出草澤了。
這一日,除了暗地裏防備着兇物襲擊,他心無旁骛的趕路,步履生風,走的很是輕快。
忽然,雲層裂開,透入一道道金濛濛的陽光,照在他沾滿露水的身上,久違的溫暖的感覺,把整個身體都穿透了。
郁結數日的雲層繼續開裂,越來越碎,越來越碎,變成一朵朵飄飄散散的白色輕雲,天,終于放晴了。
天氣轉好,林奇略顯陰郁的心情也好轉了許多,大爲享受陽光的照耀,還把小七取出來扛在肩頭,和他一同享受。
蓦地,他眼前顯現出奇怪的既視感,頭腦中亦突兀的映出一副深遠、宏大的畫面。
“奶奶的,壞了!”
林奇神色大變,腳步一頓,猛地擡頭,視線透過層層白雲,隻見遙遠的西南方赫然有一座巨山矗立着,上部和下部皆淹沒在雲霧之中,隻有中間一段模糊可見,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着的。
那山之高大,遠超他的想象之外,巍巍峨峨,好似擎天巨柱,明明遠在天邊,卻給人一種近在眼前的錯覺。
“墟極山!墟極山……老猴子沒有吹牛,果真一座極天之高的大山……”
林奇口中喃喃自語着,不敢貪看這無比壯麗的山景,毫不猶豫,朝反方向退去。
臨行之前,老猴子曾鄭重警告過他,墟極荒原是随時能緻人死地的險境,而在這危機四伏的荒原中,還有一片險地中的險地存在,那便是墟極山,風水學中被稱爲“斷龍天柱”的大兇之地。
此山絕不可輕易靠近,對他而言,更需望而止步,但凡能遠遠瞧見墟極山山影的地方,就不可停留。
……
次日,在一片稀稀拉拉、枯朽衰敗的柏樹林中,林奇靠在一棵樹上,看着手中潦草的羊皮圖苦笑不已。按圖索骥,他的确找到了幾條河流,可無一例外都是幹河道,至多也就在低窪處汪着幾片水。
如此一來,尋找交彙的河流,然後溯流而上,尋找鐵水螺栖息地的基本路線,便成了一個笑話了。
“該死的老猴子,不知道是幾百年前來這裏畫的這張破圖,還叮囑我一定要按圖尋找,真是害死人不償命啊……”
他把羊皮塞進包裏,又順手取出一個珊瑚也似的物件,卻是被他誅殺的那條三首虺蛇的頭骨,屬于中間的大虺首。
但凡妖物,隻要有一定修爲,必然一身是寶。那三首虺蛇身上最珍貴的寶物不是蛇膽,更不是蛇肉或蛇皮,而是大虺首上那根在密密麻麻的毒刺中鶴立雞群的獨角。
當初與三首虺蛇搏殺時,獨角上綠光一閃,居然能釋放出罕見的空間禁锢能力,不管用以攻擊還是防守,都具有令人咋舌的威力。
他抓着頭骨下方連帶着的頸骨,暗自運氣,按使劍的竅訣往裏灌入大量靈氣,聽得一聲輕響,獨角上亮起微不可查的綠色光暈,一股弱弱的空間之力散發開來,多少有些效果。
自從得到此物,多日以來,一有閑工夫他就拿出來把玩,嘗試催發其中蘊含的不菲能量,從一開始的無有效果,到如今這般程度,相信有一天一定能開發出更加強大的能力。
試想一下,将這件頭骨當成一面強有力的盾牌,攻防兼備,絕對可以算是有價無市的超級戰器。
前番沖擊修爲瓶頸,結果還是以失敗告終,意外開發出此物的妙用,實在是大大的意外之喜,把他失敗的苦悶一股腦兒全部沖走了。
“嗯?”
頭頂上方有異動,雖是一縷浮光掠影,也沒逃過他的利眼。
“嗖!”
張弓搭箭,朝天仰射,羽箭飛掠而出,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半點遲滞感,快得離譜。
一物中箭,綴着一根絲線徐徐墜落,赫然是一隻足有面盆大小的巨型蜘蛛,獠牙畢露,七眼八足,一身黑色剛毛,外貌着實猙獰。
“叽叽叽”的蟲鳴聲,“沙沙”樹葉聲,更多大大小小的蜘蛛從頭頂争相躍下,仿佛下起了“蜘蛛雨”,可怕的場面令人遍體發寒,汗毛直立。
“原來闖進樹蛛的巢穴了,怪不得柏香味下隐藏着一股腥臭味……”
林奇不敢托大,背起行囊,匆匆逃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