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凋零的栀子花
“信号正在連接中…”星際聯盟戰績評定結果遲遲不來，維羅和雷諾兩人看着屏幕各自出神。
“唰”得一聲，房門打開。
護士帶着一個矮胖之人低頭而入，進門後這人誰也不看，一臉獻媚地直奔雷諾。
維羅臉部抽搐一下，心下尴尬。這個家夥正是那個指導小醫護兵拉克絲電倒自己，強行急救，被維羅怒罵爲庸醫的胖頭醫生。
胖頭醫生跟雷諾噓寒問暖，寒暄幾句，突然一愣，看見了身邊那個動力裝甲的人竟然是維羅。熟人見面本該客套一二，誰知，矮胖子一張如沐春風的笑臉驟然變得冷若冰霜。
“你有什麽事嗎？”胖頭醫生沉聲問道，一張肥臉面沉似水，高深莫測。
維羅不想發生沖突，語氣也盡量放得誠懇平和，“大夫，您能不能盡快治好雷諾，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個星系，還需要他來指揮作戰。還有，姬莉中士的情況怎麽樣了？”
誰知這個胖頭醫生翻了個白眼，一張臉黑得比踩了狗屎鞋底還黑。胖頭理不理維羅，而是冷臉看向拉克絲，陰陽怪氣地說道，“拉克絲，我這裏有大批的病人要救治，難道你看不見我們的雷諾指揮官生命正在受到嚴重威脅嗎，怎麽總找些不三不四，阿貓阿狗的人來！？”
直急的維羅手足無處，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胖頭博士這才淡淡的答道。
“雷諾治療情況保密，姬莉死了！好啦，病人需要時間修養，閑雜人等不得探視，你們走吧！”
“什麽，你說姬莉她怎麽了！！？”維羅一聽這話頓時雙目如血，猛地看向胖頭醫生。
“她死了，拉克絲你也真是，怎麽擡個死人來救，你覺得我很閑嗎！？”胖頭醫生開始大聲訓斥起來拉克絲，俨然一副天老大，我老二，我的底盤我做主的氣勢。
拉克絲心性直白，雖然被罵，依然爲姬莉和雷諾的病情着急，于是壯着膽子說道，“我明白，戰鬥期間克隆士兵們戰甲破碎就算陣亡，可那是外界空間作戰的情況。姬莉雖然戰甲破碎，但蟲酸隻是腐蝕她的内髒，她意識完好，身體其它機能都很正常。我們可以幫她做機體再生術，甚至做移植手術。還有，雷諾指揮官除了摔傷，我發現的骨骼存在大量細密裂縫，體内髒器也有大面積撕裂痕迹，而他的體表軟組織卻沒有任何傷害，我猜想這是次聲攻擊，您隻接骨注射再生劑，卻不修複撕裂......”
“住口！！！”
胖頭醫生大聲呵斥。
“呸！你們這些軍*妓懂什麽醫術，誰讓你們進入軍隊的！？”也不知道是胖頭醫生口音重，還是他故意加重了口音，竟然把‘醫’念成了‘妓！’。胖頭罵得挺美，卻不知某處怒氣值正在以劇烈上漲，姬莉死了，還敢罵拉克絲，護短的維羅早眨眼間進入了狂怒狀态。
眼看拉克絲小臉掙得通紅，眼淚在大眼睛中直打轉。
胖頭醫生兀自不覺，繼續哇啦哇啦地講着，“你們急救隊呀，幾知道把人拆來卸去，你懂得什麽再生，懂得什麽叫醫療治愈嗎！？要有治療，修養，恢複的過程！！！明白不，蠢貨！”
“住口！！！”維羅爆喝一聲，面色如餓狼般恐怖猙獰！
隻見維羅猛然站起，劈手掐住這個胖頭醫生，将他直接拎了起來，C－14的槍口狠狠地杵在胖頭的肥臉上，惡狠狠地說，“給你三分鍾，雷諾治不好，老子一槍蹦飛你的狗嘴，讓你撿回下巴慢慢治！！！”
“1、2、3...”
“呃呃...”胖頭醫生被提在空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雙目突出，瘋狂得拍手指着掐住自己喉嚨的雙手，離地的雙腳像蛤蟆一樣曲伸着。
“哼！”維羅一把将這個家夥仍在地上。
“呃呃呃...”胖頭醫生努力将空氣吸入肺部，終于嘶啞着嗓子嚎叫着，奮力從被幾乎捏碎的喉嚨之間擠出“絲嗬、絲嗬”的古怪聲音，渾身如篩糠一樣抖着的厲害。
克隆人複活容易，卻在蘇醒時要承受劇烈地精神沖擊，一旦神經承受不了，這個人會變成傻瓜，必須丢棄很多記憶重新複活，甚至重新從大頭兵幹起。
胖頭醫生知道，自己不知混了多少年才到如今的地步，絕對不願意重新來過。想到了死亡，胖頭醫生整個人頓時徹底崩潰，趴在地上神情呆滞地念叨着，“....不可能！！！哎呀，不可能呀......三分種無論如何也治不好。雷諾指揮官渾身重傷，多處骨裂，需要拍片，抽血，化驗，透視詳細檢查！！！”
維羅理也不理，咔嚓一聲打開槍機保險，頂在他肥肥的下巴上，冷冷地問道，“姬莉到底怎麽回事，說！”
“好啦，維羅别鬧了。拉克絲，快，快拉住他。”
眼看要出人命，雷諾急的幾乎從床上坐起來，渾身骨骼錯位的咯咯聲響成一片，痛得雷諾這老骨頭從嗓子眼深處發出“嘎、嘎”的聲音。
危險！肌肉劇烈痙攣，有可能拉斷骨骼！
完全是急救本能，拉克絲瞬間打開了急救設施，上前就是一電棒，将雷諾電得立即進入全身強直狀态，不等雷諾反應過來，又一針松弛劑、止痛針紮在雷諾的屁股上。然後取出人體固定器，拍在雷諾的胸口。随着藍色的掃描過從頭頂掃到腳底，拉克絲操作定位器爲雷諾做了渾身骨骼定位，眨眼間又是将一針水銀的液體推進雷諾的靜脈。
這是納米維修機器人，可以沿着血管進入毛細管，修複哪怕最微小的傷痕。
半天雷諾吃驚得看着拉克絲，終于歎了一口氣，轉頭給維羅說道，“姬莉應該還沒死，傷重的克隆士兵被送往醫院重症大廳的地下室維持生命，隻是沒有單位可以給她治療，這種情況下大多數都被認爲是等待安樂死。拉克絲，快，你快帶維羅去看看。”
雷諾話一出口，維羅立即平靜下來，連忙拉起拉克絲轉頭就走。
“且慢。”
臨出門時，雷諾叫住維羅。雖然麻藥抑制了劇痛，但渾身移位的煩惡讓雷諾難以忍受，雷諾喘息着說，“維羅，聽我說，不管怎樣，你不要沖動。”
維羅點點頭，雷諾繼續說道，“咱們不是機器人，即便是賽博坦的戰鬥機甲也不可能像你說的那樣，咱們人類沒可能恢複的那麽快，士兵陣亡的太多，沒有奇迹的。”
維羅心中一沉，點頭說道，“雷諾，我不相信奇迹，但是我相信拉克絲！”
看着渾身繃帶的雷諾，維羅瞥了一眼趴在地上打哆嗦的胖頭醫生，說道，“雷諾，我不是不信他的醫術，而是他沒有對待病人的人心，他根本沒有一顆醫者之心。”
“等會讓你看看拉克絲的手段。”維羅心想，但這話還是壓在心底，和拉克絲飛奔下樓。
重症大廳很好找，幾乎每個路口都有醫療急救的路标。
當維羅來到重症大廳的地下室後，卻發現這裏實際上是個極其寬闊高大的區域。幾乎占據了休伯利安号戰艦中部重要區域，門口擁有着寬敞的通道，可以迅速到達任何一個位置。
按位置推測，正中筆直的通道應該正對休伯利安号船尾出口，隻是地下室一片漆黑，大門緊閉，門上挂着的‘戰地急救’的标示也仿佛年久失修，變得毫無光澤。
大廳内黑沉沉的，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一個柔和的燈光在角落中閃爍。
維羅三兩步奔了過去。
燈光來自一個監測器，顯示着病患的心跳、呼吸和血壓，随着熒屏上掃描線的跳動，監測器發出輕微的嘟嘟聲。
姬莉地躺在儀器下方，仿佛沉沉睡去。這是多功能戰地急救台，一層淡藍色的環境力場像水一樣将她包裹在融融生物環境之中。
姬莉雙目緊閉，蒼白的臉全無血色，嘴唇也因失血而顯得很白。姬莉腰間裹着一塊蘭灰色消毒布，随着呼吸機的聲音緩緩起伏着。
“姬莉……”維羅輕呼一聲，随即住口。姬莉腰間的那個浸滿黑血的消毒布随着呼吸深深地凹陷下去，整個人的腹部似乎都是空的。
維羅眼前濕潤，仿佛整個人回到了幾個小時前，又蹲在撤離的運輸機裏。拉克絲一手舉着維持系統一手駕駛者飛機，姬莉滿口是血，躺在自己懷中。戰甲腰部是一個巨大的裂縫，姬莉的腹部已被蟲酸腐蝕出一個大洞，腹肌斷裂讓她根本無法吸入空氣。
“栀狄（zhidi），是我的本名，瑞雯是我的教名，意思是‘複仇的栀子花’。”栀狄無法吸氣，強忍劇痛，奮力地按着自己兩肋說出這句話後，竟然一時無法出聲。
姬莉努力将手撫在心口，指了指自己的額頭，然後指向維羅。
猛然，姬莉用生命最後的氣息說道，“我本想爲你戰鬥終生，沒想到這麽快……咳、咳、……别複活……我……我害怕忘記你……”
姬莉口中鮮血狂噴，咽下最後一口氣，維羅抱着姬莉放聲大哭，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大女孩的名字……
栀子花，多美的名字，那是堅強、永恒的愛、一生的守候。
人類的科學技術雖然能夠保存靈魂，但靈魂返回肉體并不純屬，克隆人們每次複活都會出現靈魂缺失，隻有最原始的狀态最爲穩定，這個姬莉知道。她甯願選擇永遠死去也不願意忘記這個小指揮官給她短暫而溫馨的尊嚴。
這時，整個大廳明亮起來，拉克絲打開了照明開關。
這裏穹頂巨大，大廳内有着是成排的懸浮金屬手術台，姬莉躺着的那種多功能戰地急救台竟然多達數百個，每個台子上都帶着監控器的小型治療儀。
開燈後，拉克絲沒有立即過來，先是看着四周發了一會兒愣，而是飛快地奔向牆角一處隔離區内，那裏排列着數個三米高的玻璃罐一樣的機器，維羅感覺那是個倒放在架子上的奶瓶，隻是巨大一些而已。
拉克絲來到機器旁邊轉了兩圈，一邊喊一邊滿臉喜色地飛奔回來。
“有救了！有救了！”拉克絲大叫着，一邊控制姬莉的病床向前移動，一邊叽叽咯咯地維羅說明情況。
這些奶瓶形狀的儀器正是高級生化治療儀器，因爲這個古怪的形狀和醫院白色，被無聊的陸戰隊員們稱作“補奶神器”。
這是一次人族和蟲族大戰末期發明的儀器。那時候，陸戰隊各級軍官多由人類組成，人們很重視救治傷兵，這些設備正是用于急救重傷員不二裝備。可以說，這是把傷員撿起來，裝在桶裏提回來也能恢複的大神器。
星際争霸陸戰隊的新訓教官一般會說，“小子！勇敢沖鋒，隻要你勇敢，你就能活着回來。不論你是碎成渣、燒成碳、踩成餅、還是臭成屎，我們都會把你從蟲糞中挑出來，倒進那個大奶瓶中，三天後，你就完全複原啦，哈哈！！！”
然後，新訓教官會說，“當然，你們必須取得勝利，否則你們都是異蟲的臭大便！！！”
新兵們都會立即銘記這句名言。
這台機器雖然是人類醫療技術的極緻，卻解決不了人類靈魂方面的問題，腦部受損的士兵們往往出現意識和記憶混亂的問題。還有問題出來了，如過同時用左臂複活了一個人，右臂複活了一個人，那麽到底哪個是本人？
因此，這種醫療技術被打入冷宮，成爲僅限于醫療研究的學術範疇，成爲禁忌醫術。
維羅才不管這些破事，他隻想救活姬莉，目前，維羅的思維還沒有超前到一槍崩了姬莉，然後給她重新克隆一副全新的身體，将她複活的這種程度。說實話，維羅還是很保守，很戀舊，隻要有一線希望，他都要将姬莉搶救過來。
兩人毫不遲疑啓動高級治療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