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肉内髒鋪墊而成的【地獄】之中的怪物全神貫注于嘴裏的美食,能夠輕易撕裂金屬的利齒一張一合,将峰理子眼中的【希望】一點點咬碎。如果說,所謂的絕望就是給予深陷困境之人些微希望之後,又親手将其碾碎。那麽,現在前所未有的絕望已經包裹了峰理子嬌小的身體。
峰理子眼中的光彩逐漸散去,空洞的的雙眼無神地望着漆黑的怪物,慘白的嘴唇不停地張合,嘴裏不停地念叨着,爲什麽,爲什麽會這樣,爲什麽。任憑遠山金次如何在他耳邊喊叫也無濟于事,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般跌坐在被雨水打濕的地面上。
雨滴打濕了她引以爲豪的蜂蜜色秀發,浸濕了她華麗的改裝校服,洗去了臉上塗抹的名貴化妝品,褪去了那副僞裝在外人面前的可愛面具,失去了能失去的一切……
在那之下的,是一張失魂落魄的蒼白面孔。
就連遠山金次這樣熟悉她的人都差一點認不出來的熟悉但卻無比陌生的面孔。
“可惡!”
遠山金次緊盯着不足一百步遠的充滿壓倒性戰鬥力的怪物,壓低了聲音咒罵了一句。之前峰理子曾大喊過了一句,很幸運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但是遠山金次不确定這種幸運是否還會再一次降臨在他的頭上,所以隻能盡可能的小心,别引起對方的注意。
現在,貝爾菲戈爾戰死,峰理子打擊過大失去了作戰能力,僅靠遠山金次和亞裏亞根本就沒有勝算。不,哪怕三人都保持戰鬥力,哪怕三人都是超S級武偵,哪怕三人手裏拿着足以破開維拉德防禦的武器,也沒有勝算,一絲一毫的僥幸也沒有。
隻有被維拉德悉心教導的那個人才有把握擊敗維拉德。
遠山金次遠遠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肉塊,刺鼻的血腥味讓他的胃翻騰不止,捂住嘴強行忍住嘔吐的沖動,艱難的咽下一口唾沫。
正面對抗是絕無可能,隻能逃跑,也隻有逃跑了。至于之後的追殺,武偵高的調查,甚至可能會與公安0課打交道,誰管祂!先活下來再說!
認識到了這一點的遠山金次,腳下輕輕的挪動到峰理子身邊,輕輕的、謹慎的把峰理子往懷裏拉,原本遠山金次還以爲峰理子會稍微抵抗一下,可誰知,峰理子被遠山金次輕輕一拉就直接倒在遠山金次的懷裏昏睡過去。
好輕!好冷!
峰理子的身體盈的就像是一張紙一樣,輕的讓人心碎,雨水浸濕了衣物,抱在懷裏就像是抱着一攤潮濕的衣物。更糟糕的是,峰理子的體溫已經降低到了一個危險的地闆,再不進行保暖措施,恐怕就會因爲失溫而死。在炎炎夏日因爲失溫而死,這個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脫下外套蓋在峰理子身上,冰冷的雨水從衣領流入背脊,讓遠山金次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做完這一切後,遠山金次把峰理子抱在懷裏,後退了幾步壓低聲音跟亞裏亞說道。
“好了,亞裏亞趕緊走吧。”
“太晚了,已經走不了了。”
低沉的回應讓遠山金次的大腦呆滞了幾秒,然後他臉色大變,猛地扭過頭去,迎面對上維拉德戲谑的眼神。一瞬間,遠山金次手腳冰冷,差點就連峰理子都抱不住。維拉德盯上了他們,在祂那恐怖的速度之前他們是跑不到掉了的。
維拉德已經将手中的美食吸食殆盡,還伸出舌頭将狼掌間沾上的點點碎屑連同狼嘴邊上的殘留物一同卷入口中,接着祂站了起來,數米高的龐大身軀充滿着壓迫力,祂向前一步,踩在了地上那具無頭屍體的胸口上,單憑身體的重量就輕而易舉的把無頭屍體的胸腔踩碎,整個胸腔全部向内凹了進去,幾根斷裂的半截肋骨刺破肌肉暴露在空氣中。
仿佛不小心踩中了一塊石頭般,毫不在意腳下的屍體在這之前跟祂存在着什麽關系,維拉德慢慢走近兩人,漆黑的身軀無時不刻向外散發着充滿壓迫性的氣息,背上好像背負着什麽重物般背脊不由自主的彎下,每吸一口氣都是那麽的艱難。
砰!
但是在這壓迫感之下,卻有人敢于反擊。一發子彈,擊中了維拉德的身軀,雖然子彈隻是擊穿了表層的肌肉讓祂的身體爲之一頓,接着動能耗盡無法繼續前進從彈孔處被擠了出來,但這已經足夠了。
代表反擊的号角已經吹響了。
“還愣着幹什麽!快還擊啊!笨蛋!”
亞裏亞怒吼一聲,遠山金次連忙将昏睡不醒的峰理子依靠在門上輕輕放下,掏出配槍一同射擊,可惜的是,他的攻擊就連維拉德體表的皮毛都無法貫穿。察覺到這一點的亞裏亞很快就對遠山金次失去了期望。
支零破碎的平台沒有給她太多的可以用來躲閃的空間,所以亞裏亞隻能站在原地傾瀉火力。不過,缺乏能夠發揮戰鬥力的場所,并沒有讓亞裏亞感到煩躁,但是,她卻怒了,瞳孔中燃燒着的怒火讓一旁的遠山金次心驚膽跳,因爲——
維拉德沒有躲閃,迎着亞裏亞的彈幕徑直的走了過來。
沒有任何挑釁的話語,也沒有任何充滿諷刺意味的動作。就是這樣一路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平淡的眼神望着兩人,就像是看着兩隻不自量力的蝼蟻。
因爲是蝼蟻,所以無須在意他們的反擊!
因爲是蝼蟻,所以無須在意他們的存在!
因爲是蝼蟻,所以無須在意!
因爲是蝼蟻,所以無須理會!
僅僅隻是蝼蟻而已!
“你這個怪物!是在看不起我嗎!是嗎!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說貝爾菲戈爾的攻擊僅僅隻是帶着一絲威脅的程度,那麽亞裏亞的攻擊就是連威脅都算不上的程度。兩把槍的标準彈藥很快傾瀉一空,打空了兩個标準彈藥匣,但是卻毫無戰果。槍口聚集的硝煙還尚未散去,卡在維拉德體内的子彈就已經被肌擠了出來,在維拉德走過的路徑上留下一個個彈頭。僅此而已。
“亞裏亞,給!”
遠山金次手忙腳亂的拿出一個同樣被血色紋理所纏繞的彈藥匣,那是貝爾菲戈爾在這之前叮囑遠山金次這時候拿出來的武器,抛給亞裏亞。
“用老師的那一隻槍!”
渾身上下散發着怪異氣息的彈藥匣被已經無計可施的亞裏亞塞進了刻着銘文的漆黑之槍裏,槍身上暗淡下來的血色紋理逐漸變得光亮。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亞裏亞覺得冰冷的槍身上開始有了溫度,握着槍把就算是握着人的肌膚。詭異的感覺驚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但是亞裏亞卻沒有選擇,忍受着那份被當做的錯覺的觸感,發洩般的猛地扣下扳機。
砰!
第一次,維拉德的腳步第一次有了一絲停滞,子彈也不是僅僅被肌肉所阻擋,深入肌肉卡在了骨髓裏。維拉德開始感到了一絲淡淡的威脅,就算是在貝爾菲戈爾身上感受到的那樣。
他倒是留下了不錯的東西,如果是貝爾菲戈爾他本人的話,我還會暫避鋒芒,但是僅僅緻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維拉德冷笑了一聲。吞噬了深藏在貝爾菲戈爾大腦深處的血能,暫時性的滿足了自己殺戮的欲望之後,維拉德從瘋狂狀态下恢複了理智。否則,在亞裏亞就不會有開第一槍的機會,在那之前維拉德就已經把她的腦袋扭了下來。
槍聲還在繼續,維拉德的步伐遲緩了許多,被撕裂的彈孔也不像之前那樣迅速恢複,一時間,漆黑的軀體上布滿了彈孔。但那又如何,維拉德無視了身上猙獰的傷口,一步步接近亞裏亞。隻要四個魔髒沒有在同一時間内被摧毀,祂在這個世界上就是不死的存在。
高傲的君王沒有注意到,在失去了血能掌控能力的祂的身體裏,連同之前被撕裂的傷口在内的肌肉深處甚至是骨髓裏,潛伏着一股不屬于祂的血能。那是附着在彈藥上用來撕裂祂的防禦的,這隻是維拉德自己推導出來的能力,但是作爲使用者的貝爾菲戈爾比祂更清楚,因爲這是他擊敗甚至擊殺維拉德的希望。
還茫然無知的黑暗君王一步步趨近了亞裏亞,讓維拉德稍微有點在意的特殊彈藥早就已經打光了,亞裏亞身上已經失去了讓維拉德感興趣的東西,所以對他而言亞裏亞已經無法給它提供更多的驚喜了。于是,祂加快了步伐,打算迅速解決掉剩下的幾隻小老鼠。
“抱歉,恐怕你的期望要落空了。”
回響在耳邊的熟悉聲音,讓維拉德的心爲之一顫,在祂眼前被視爲蝼蟻的存在,存在他們身上的絕望的氣息迅速消失,越過維拉德看向祂身後的視線中夾雜着喜悅、畏懼、恐懼還有淡淡的厭惡。維拉德想要扭過頭,看看站在祂身後究竟是誰,但是在祂向身體下達指令之後,卻沒有得到回應,身體仿佛是已經不屬于祂般。
這到底是!
“抱歉,看來是我赢了。”
在祂的視野中仿佛由鮮血構成的鮮紅的長劍貫穿了左右肩膀,以及右側腹上魔髒,最後一柄鮮血長劍刺穿了祂的舌頭,從口腔中伸了出來。狼人之軀賦予祂的旺盛的生命力以及身體内殘留的魔力,讓維拉德沒有在第一時間内死亡,不過這也是遲早的事。
維拉德長嘯一聲。
口腔被刺穿,變扭的聲音充滿着英雄末路的蕭瑟。然後貝爾菲戈爾果斷将鮮血長劍引爆,維拉德身上瞬間綻放出四朵鮮血之花,爆炸産生的餘波讓支零破碎的平台不堪重負,維拉德腳下瞬間布滿了呈放射狀的裂痕。
随後平台迸裂,濺起的灰塵遮蔽了視野,灰塵散去,在維拉德曾經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在大坑的底部,貝爾菲戈爾站在維拉德身前,說道。
“我赢了。維拉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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