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貝爾菲戈爾的默許下,第二天雷姬就帶着她那一條高加索白銀……狗去辦理有關武偵犬的一系列手續,雖然武偵高對于這件事心知肚明,但很有默契的沉默了下來,預計很快就能得飼養證照。
此刻靠着種種借口拖延在外徘徊了整整一夜的貝爾菲戈爾就沒有這麽輕松了。作爲唯一的受傷人員小夜鳴也隻是手臂骨折了,隻要休息幾個月就沒事了,其餘的人員問題都已妥善處理。作爲當時追擊銀狼的唯二的作戰人員,他所擔憂的并不是這些問題。
手機被握在手裏超過了三個小時了,屏幕上顯示的是小夜鳴的号碼,拇指停在撥号鍵上卻沒有按下去意思,持續不斷的電量消耗讓本就不多的電量變得岌岌可危,盡管如此貝爾菲戈爾也沒有撥打過去的想法。
讓我打過去?開什麽玩笑!難道要告訴他,不好意思啊,那隻銀狼被我送給了别人了嗎?先不說讓銀狼失控一事,光是維拉德受傷就已經讓貝爾菲戈爾難辭其咎,現在再告訴小夜鳴這個消息難保不會讓小夜鳴生氣,在貝爾菲戈爾心中對于維拉德的畏懼可是從來沒有消退過。但是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
就在貝爾菲戈爾左右爲難之際,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差點讓正在思考如何向維拉德交代的貝爾菲戈爾順手就扔到東京灣裏。一陣手忙腳亂之後,來不及注意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貝爾菲戈爾急忙按下了接聽鍵。
“莫西莫西,哪位?”
“我說你啊,一晚上都沒回來也不知道回個電話嗎?”
“……那個,小夜鳴……”
聽着手機話筒裏熟悉的聲音,貝爾菲戈爾當場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是在接聽之前,貝爾菲戈爾還有拒絕的選擇,大不了之後用蹩腳的理由敷衍過去罷了,但是現在自己作死接通了這一通電話的時候,就沒有可以選擇的多餘的選項了。
“抱歉啊,這個……實在是有事脫不開身……”
“你所謂的有事——是在找那個小家夥嗎?怎麽我聽一些武偵說,狙擊科某個S級武偵突然有了一條和肇事那隻差不多的高加索白銀狼,而且還在辦理武偵犬的手續。還有一點,那個孩子好像是之前和你一起去追擊的女孩子吧,名字似乎是叫做——雷姬。你能不能幫我解釋了一下,貝爾菲戈爾?D?斯圖亞特。”
“……”
身體不可避免地僵住了,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說不口,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汗液流入了眼睛,可是貝爾菲戈爾卻仿佛沒有察覺般就連擦拭一下的動作都沒有。寂靜的聽筒裏傳來對方平靜的呼吸聲,還有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就在貝爾菲戈爾無計可施之際,從電話率先傳出了小夜鳴的聲音。
“算了,既然是你選擇的話,那我就沒什麽話可說了,那個女孩素質也不錯不會辱沒那個小家夥的才能。隻不過下次遇見這種事記得和我說一聲,我又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或多或少我也會考慮一下的。”
“小夜鳴……”
電話那邊傳來的是小夜鳴一貫柔和的聲音,那股聲音仿佛帶着某種魔力讓貝爾菲戈爾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激烈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緩,僵硬的身體也在逐漸恢複。直到這時貝爾菲戈爾才感受到眼睛的不适感,連忙擦去眼角的汗液。
“怎麽了?”
“謝謝!”
“嗯。”
挂斷電話,雖然因爲某些事一晚上都沒有休息,但貝爾菲戈爾臉上依舊是神采奕奕,一點都不像是熬夜的樣子。然後先将摩托車還給了被以偷窺女生換衣而被拘留的武藤剛氣,無視了他求救的眼神頭也不回地的離開了,身後傳來了他絕望的哭喊聲。話說回來,和他一起被抓的好像還有遠山金次,不過好像被什麽人保釋了,估計是峰理子或者亞裏亞吧,這種節骨眼上要是被一些雞皮蒜毛的小事拘留,恐怕對她接下來的計劃也會造成影響吧。話說回來,以遠山金次的性格竟然回去偷窺女生,背後沒有峰理子的慫恿打死他都不會信。
嗡!
口袋中的手機響了,翻開郵箱是東京武偵高給他下達的任務,有點疑惑爲什麽不用正式的文件反而用郵件這種随意東西進行通知,郵件的内容立即讓貝爾菲戈爾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在公交車站下車時,灰暗的天空下起了小雨,等到貝爾菲戈爾走到公交車站前的選修課大樓時,仿佛是要阻斷他的退路一樣大雨開始傾盆而下。而在這個時候,選修課大樓的音樂教室裏,突然傳來鋼琴聲。彈奏的是某首神劇(Oratorio),而這是将其改編成鋼琴曲的東西。曲名是……《火刑台上的聖女貞德》(Jeanned′Arcaubucher,Oratoriodramatique——PoemedePaulClaudel)
……某種不舒服的感覺在身體裏蔓延。
但是沒有辦法,回頭看了一樣身後遮天的雨幕,貝爾菲戈爾歎了口氣,推開了音樂室的大門。注意到開門的聲音停下彈奏、并且将頭從鋼琴前擡起、身穿武偵高中水手服的那個家夥是——
貞德。
上個月于亞希運動會的期間中試圖誘拐了白雪,在地下倉庫和貝爾菲戈爾等人大戰過的“魔劍”——貞德?達爾克,第三十代聖女。
貞德和貝爾菲戈爾四目交接後,細長的藍眼微張,仿佛是想象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白皙的臉龐瞬間變得慘白,下意識地想要拿起手邊的聖劍卻發現代代相傳的聖劍早已被斬斷,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震驚,說道。
“你怎麽在這裏?”
“武偵高給我信息,說你可能在這裏,然後讓我來輔導你進行轉學手續的轉交。不過看天色,至少要等到天晴後才能繼續了,你是不會想和我共一把傘。”
貞德不置可否。貝爾菲戈爾神色平靜地走進音樂室,在一個讓貞德放心的距離上随手拿過一條椅子坐了下來。然後咂了咂嘴。“
……又是司法交易嗎?”
“正是如此。”
貞德露出了倨傲不屑的表情,不過貝爾菲戈爾看得出她是在虛張聲勢。
“不過,現在的我跟被囚禁沒什麽兩樣。因爲交易的其中一個條件,強制規定我要到東京武偵高中就讀。所以斯圖亞特老師,就算你打開了槍的保險,我也沒打算要跟你交手。現在的我是從巴黎武偵高中來的留學生,情報科二年級的貞德。”
切……
貝爾菲戈爾不屑的哼了一句,把放在腰間的雙手放了下來。但是貞德的一句話卻讓貝爾菲戈爾瞬間緊張了起來。
“你是在幫助峰理子嗎?”
“是又怎麽樣。”貝爾菲戈爾眯起了眼睛,估算着掏出手槍開槍的時間和對方躲過去的可能性。
“不,你誤會了,我并沒有惡意。”貞德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并沒有惡意。“相反,我還想請求您,請救救那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用目前我尚未透露的伊?幽的全部情報進行交換。”
“伊?幽的情報我不需要。你隻需要告訴我,爲什麽?”看着眼前的英姿飒爽的少女,半響才從口中蹦出一句。
“在伊?幽當中最渴望得到力量、勤奮學習的人——就是峰?理子?羅賓四世。理子比任何人都還要渴望變得更有能力。—心一意到,讓人悲痛的程度……啊。”
“你不行嗎?”
“不行,我的能力在伊?幽中是最弱的。”
這位魔劍貞德,貝爾菲戈爾暴露出部分能力才能扳倒的銀冰魔女貞德,居然是伊?幽裏頭最弱的!維拉德那家夥找了個不錯的食物來源,下次從他手裏撈點好東西。這樣胡亂的思考着,一旁的貞德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在伊?幽裏頭,大家是老師也是學生。集結了擁有天賦之才的人物,彼此授受技術。永無止境地增強自己……終有一天,将會達到神之領域。那就是伊?幽。我教理子計劃作戰的方法,理子教我變聲術,因爲這樣的關系,我們之間的感情很不錯。你肯定想不到理子是爲了什麽這麽拼命嗎?”
“爲了自由。”
貝爾菲戈爾沉聲道。貞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貝爾菲戈爾,然後繼續說道。
“沒錯,爲了自由。羅賓家在理子的雙親過世之後就沒落了。傭人們四處分散,财寶遭人盜取。最近,理子好像才剛拿回她母親死後留下來的手槍。當時年紀還小的理子,被一個自稱是親戚,謊稱要收她做養女的人欺騙……從法國到了羅馬尼亞。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她被囚禁、監禁在那裏。”
貞德不知道的是,那個騙子登記的名字叫做小夜鳴徹,是這所武偵高校的特邀講師,同時也是貝爾菲戈爾的長親。
“那個騙子是伊?幽的二号人物——無限之罪維拉德,也是您目前居住的紅鳴館真正的主人。不過……理子被監禁時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隻從維拉德那邊耳聞到一點而已。但是……維拉德本人的事情,我可以事先告訴你。這是爲了預防萬一,因爲那家夥實在太危險了。”
“前幾天出現在這裏的高加索白銀狼。那頭狼的事情報科正在調查,不過根據我個人的判斷——把它當作弗拉德的仆人,肯定不會錯。”
“那你還跟我說這些。”貝爾菲戈爾擡起頭,眼神冰冷的注視着貞德。“稍微打聽一下就會知道那隻高加索白銀狼是我帶來的,也許我會把你說的話告訴維拉德也說不定哦。”
“不會的,”貞德搖了搖頭堅定地回答道。“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感覺不管你認不認識維拉德你都是不會這麽做的。這是女人的直覺。”
“都沒成年的小丫頭還敢自稱女人。”
雖然貞德外表看起來很成熟的樣子,但是品嘗過她的血液的貝爾菲戈爾卻知道,她的年齡和亞裏亞差不多。貞德強壓下怒火,别過頭去盡量不去看貝爾菲戈爾。
“我們一族和弗拉德是仇敵。三代之前的貞德?達爾克雙胞胎,曾經和初代亞森?羅賓聯手,在1888年,地點在當時隻蓋好下半部的巴黎艾菲爾鐵塔上,三人合力和弗拉德交手過……最後不分勝負。”
“……”貝爾菲戈爾嘴角抽搐了一下,臉色變得凝重。
“沒錯,也許你猜到。維拉德不是人類。用日語來形容的話——是鬼。”
“……維拉德對限制理子自由的事情異常地執着。他追尋憑己力逃出牢籠的理子,在伊?幽中現身。理子曾經和維拉德決鬥過,最後敗北了。維拉德原本打算将她關回牢籠裏,不過看在理子的成長如此顯著的份上……他們做了某個約定。”
“約定?”
“要是理子能夠證明自己,已經成長到足以超越初代羅蘋的話,維拉德就不會再對理子出手。”
“強者是不會在意對弱者的承諾,因爲沒有什麽東西能夠給予強者失信的懲罰。峰理子還是太天真了。”
“就算是被迫站在絕望的深淵旁,隻要那裏有能夠爬上去的蜘蛛絲,絕不放棄地抓緊它。峰理子就是這樣可憐的人……”
看着沉默下來的貞德貝爾菲戈爾不着痕迹的換了個話題。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那個叫維拉德的。”
貝爾菲戈爾問完,貞德稍微思考了一下,同時從胸前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副無框眼鏡,憑借着輕微的力量她制服下大小适中的胸部微微晃動做到了亞裏亞一生的追求。于是貝爾菲戈爾不動聲色的挪開了視線。問道。
“……你有近視嗎?”
“有點散光而已,平常我是不戴眼鏡的。”
貞德說完,又從學校指定的黑色書包中拿出筆記本和簽字筆。接着,隻見她打開筆記本……
“那個怪物的事情,我用說的你也不會懂吧。我把他的樣子畫給你看。”
嘶!
簽字筆在筆記本上發出聲響,吸引貝爾菲戈爾的視線。首先,她畫了一個奇妙的隻能用類似UFO狀來形容的物體。請原諒貝爾菲戈爾,畢竟那東西已經超出了人類辨認的範圍。
“你聽好了,維拉德不在的時候,你們要潛入洋館是沒問題;但是萬一他回來的話——你們要立刻停止計劃逃離那裏。你們絕對赢不了他的。”
貞德的表情十分嚴肅,在紙上加上了線條,左畫右畫。貝爾菲戈爾總覺得她畫的那個頭,大概是頭的東西,好像青椒一樣凹凸不平。
“萬一打起來的話,你們也一定要以逃跑爲目标。記錄上說,雙胞胎的貞德?達爾克們,用純銀制的子彈和聖劍杜蘭朵擊中了弗拉德——但是那家夥卻沒有死。他是不死之身。”
貞德繼續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好像又加畫了幾個看似翅膀,又像觸手的東西。
“我也沒有親眼看過,不過他隻有輸過一次而已……在和理子的決鬥之後,他敗在伊?幽的首領手中。之後,我在伊?幽聽到了這個情報……要打倒維拉德,好像要同時破壞他身上的四處弱點才行。”
嘶!嘶!
簽字筆發出被侮辱似得不甘的呐喊。
“四處弱點當中,有三處我已經知道了。這邊、這邊和這邊……在中世紀他曾被梵蒂岡派來的宗教審判庭的代行者、第十三課的武裝神父和聖殿騎士團騎士長共計六百六十六人圍殺,雖然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存活了下來,卻被施了秘術,自己的弱點上被記上了一生永遠不會消除的‘眼珠’圖樣。好,我畫得還不錯。”
貞德所主張的那幅“畫得還不錯”的圖畫。
“這、這……這是什麽怪物啊……!”
實在是,糟糕透頂!
因爲貞德沒有繪畫的才能,要比喻的話,這張畫比國中女生在大頭貼上畫的塗鴉還要慘烈。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了。這張三歲小孩畫的塗鴉是怎麽回事!”
“塗、塗鴉……?真、真沒禮貌!”
貞德笨拙地塗滿插畫的嘴部,眼鏡下的眼珠子上轉,臉頰泛紅地瞪着貝爾菲戈爾。看來,她本人是很認真地在作畫。但是認真畫并不代表畫的好,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如此。
紙上畫的那個東西,長得就像邪神一樣,類似WOW的boss奧杜爾,鼻子跟頭發的部分貌似換一下就好像是DOTA1中有着J.8臉之稱的臉哥了。這鬼斧神工一般的畫工,就算是梵高來了也要跪啊。
這種東西被維拉德發現了一定會被滅口的!
“維拉德就是長這個樣子!你在懷疑我嗎?”
“沒有,這不是懷不懷疑的問題,這張畫實在太差……算、算了。你這樣的繪畫能力還敢畫畫,我承認你的勇氣。”
“這張畫已經很像了!你收下它。不準把它丢了,丢了的話我隻能再幫你畫一張了。”
她似乎真的覺得自己畫得很好,忘卻了對貝爾菲戈爾恐懼将那張畫塞到了他手中,還不忘叮囑一番,在貝爾菲戈爾耳中不亞于惡魔的低語。然後帶着滿足的表情走出了音樂教室。外邊的天氣已經漸漸轉晴了。恐懼被滅口的危險,不敢随手扔進垃圾箱,隻能小心翼翼地收好。
“老師,還在磨蹭什麽,快過來,我還有轉學手續要辦理呢。”
這個家夥,竟然讓我忍受這份屈辱,我一定會将這份屈辱加倍奉還。
放在口袋中的手緊握着那張紙,盯着身材高挑微微露出肚子的貞德,惡狠狠地立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