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貝爾菲戈爾釋重負般,此刻貞德面對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戰。邊緣處布滿了大大小小鋸齒狀看上去破敗不堪的短劍,突然出現在眼前,雖然鋒利程度比不上手中聖劍但亦足以刺穿她的大腦的短劍劍尖在眼瞳中不斷放大着,心中警鈴大作,強烈的死亡危機刺痛着眉心,心髒在這股死亡的威脅之下瘋狂的跳動着仿佛是要把胸腔擠破。
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會死的如果再不做些什麽絕對會死的!!!
這一刻貞德表現出了符合她天才之名的水準,貞德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然,然後她絲毫不退讓反而向前大踏一步,緊接着小腿一彎迎着短劍毅然決然撞了過去。短劍沒有絲毫的意外從鋼鐵頭盔中的縫隙裏插入,手中傳來刺進肉體的觸覺,順着劍刃滑下的猩紅液體也證明了他的正确。
不過緊接着突然撞到預料之外的堅硬物質的觸感,讓貝爾菲戈爾的臉色變得凝重,這是不存在預料之中的事,按照目前短劍刺入的長度,怎麽也沒有可能刺穿整個眼球,柔軟的眼球也不存在相應的堅硬物質。因爲視野原因看不見貞德的身影,貝爾菲戈爾隻好強行壓下心中的疑惑,咬緊牙關死死限制住聖劍,沒有猶豫短劍一刻不停繼續向前推送。
但是這一次貝爾菲戈爾突然感覺手中一滑,與此同時深深嵌入肩膀的聖劍傳來一股巨力,伴随着難以抑制的劇痛貝爾菲戈爾臉上頓時出現密密麻麻的冷汗,值得慶幸的是,貞德的超能力發揮了重大作用,長時間的接觸讓幾乎能夠看見森森白骨的猙獰傷口表面浮現出一層白霜,血液還沒來得及湧出血管就被立即被凍結在血管内,暫時性止住了血。所有的一切就像貝爾菲戈爾所推測的那樣,除去剛剛那攻擊丢失的詭異情況。
“貝爾菲格爾!”
亞裏亞突如其來的焦急呼喊聲傳入耳中,下意識地一拉短劍,但是手上傳來的阻力卻讓他無功而返,還不等他确認情況,頭頂上傳來貝爾菲戈爾放棄收回短劍的想法,松開手捂着劇痛不已的肩膀往身側的地闆上狼狽的翻滾。
沾染着新黑紅色污漬的聖劍杜蘭朵在重獲自由之後,帶着被束縛的屈辱憤怒斬下,聖劍側着他的身體重擊在地闆上,構成地闆的物質随即被崩裂成一塊塊細小的碎片向四周濺去,其中一小部分飛濺到貝爾菲戈爾身上,一時間裸露在外的肌膚感到一陣火辣辣的疼。
貝爾菲戈爾連續在地上翻滾多次之後,這才有機會讓多次擦傷的身體難得的休息一下,當他脫離了貞德的攻擊範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擡起頭看向貞德,就是因爲這個不經意間的行爲讓他的身體爲之一怔,複雜的目光中帶着一絲贊同、一絲同情。
貞德的面甲被掀開了,面具下少女比貝爾菲戈爾還要蒼白幾分的臉龐映入眼簾,一道狹長的傷口從左眼眼角一直蔓延至額頭,傷口向外翻粉嫩的肌肉組織直接暴露在空氣中,透過看了一眼就不會有再看一次的想法的猙獰傷口,隐隐可以看見被層層覆蓋之下的森森白骨。原本稱得上美少女般充滿着知性魅力的年輕臉龐配合這樣的畫面,氣氛有些詭異的讓人不寒而戰。
與白皙肌膚形成強烈的紅色液體在貞德的臉上肆意的流淌着,甚至爲了避免流進眼睛不得不閉上一隻眼,殷紅的血液不但染紅半邊臉,一部分順着脖頸流入铠甲内部,另一部直接滴落在铠甲上,以銀白爲基調的騎士铠甲很快加上一種全新的色彩。
盡管如此,貞德還是一絲放棄的想法,她看上去很是随意輕輕擦拭一樣嘴角的血液,用手撫摸着猙獰的傷口,然後和貝爾菲戈爾一樣傷口表面立即被一層白霜覆蓋,理所當然,血液也不再留下,接着貞德睜開了那一隻被浸泡在自己血液中的眼睛,泛紅的眼球一動不動的直視着貝爾菲戈爾,好像是要把他深深刻在自己的腦海裏。
造成貞德這樣悲慘摸樣全賴源自于倒插在貞德的額頭上的貝爾菲戈爾的短劍。原本是應該從面甲眼部位置刺入直接貫穿貞德的大腦,卻由于貞德緊急措施隻是在額頭上留下一道傷口。貞德解下沉悶的頭盔随手扔在地上,因爲貞德的違規行爲保護面部的面甲也無法放下來,露出了破綻的護具也沒有繼續穿戴影響判斷的必要。
貝爾菲戈爾看着貞德扔下自己的鋼鐵頭盔,自己則是從口袋中翻出之前斷裂的袖劍劍刃,解開破損的繃帶重新系上新的繃帶并把劍刃綁在上面,對着空氣揮舞了一下,确認不會輕易脫離之後,擡起頭迎面對上貞德的目光。沒有言語,但是兩人卻比言語更快的明白了對方的想法,近乎同時緊繃起腿部肌肉,然後——
沖鋒!
兩人再次碰撞在一起,盡管失去了要害部位的保護,但貞德還是一如既往的揮霍着僅存的體力不顧一切的進攻,而貝爾菲戈爾的攻擊相比之下也要比之前奔放許多,甚至都敢以傷換傷,憑借着對方聖劍上附帶着的冰霜來止血,暫時性跟貞德拼了個旗鼓相當。
聖劍猛地落下,貝爾菲戈爾來不及躲閃隻能用手中的斷刃連續輕擊聖劍,修改下落軌道使其偏離自己,雖然隻是一次短暫的觸碰,但是斷刃上傳來巨力差點把斷刃擊飛。貝爾菲戈爾一邊忍受着手腕的陣陣酸痛,斷刃抵着聖劍在劍刃上快速摩擦,而他自己則是向前大踏一步,移動到臨近劍柄位置的斷刃立即脫離,調整角度刺向毫無防備的面門。
此刻,尚在半空中的聖劍該砍爲掃,整個聖劍帶着巨大的動能再加上他本身的質量撞向貝爾菲戈爾,不得已之下貝爾菲戈爾隻好放棄了這次攻擊,斷刃猛地撞擊在聖劍上,與此同時亞裏亞的子彈姗姗來遲,與聖劍碰撞強行改變了軌道。貝爾菲戈爾輕輕跳起,接着推力趁機脫離攻擊範圍。
這隻是兩人無數次交鋒的縮影,欺騙、僞裝、圍魏救趙、以命博命……所有的戰鬥技巧不斷的重複使用——被識破——再使用的過程,隻不過這一次貞德要爲這場無休止的戰鬥畫上句話,同時也是爲了争取自己越來越少的時間。
“就讓你見識一下吧,『奧爾良的冰花(Fleurdelaglaced‘Orleans』,變成**塵,散去吧!”
超能力者使用的能力越強,精神力也會大量消耗。他們和武偵戰鬥的時候,隻會在最關鍵的地方使出最小限度的力量。之前貞德第一次與貝爾菲戈爾交鋒就是因爲這一點被貝爾菲戈爾利用,現在則是到了最關鍵的時期。
差不多被貝爾菲戈爾等人忽視的聖劍杜蘭朵突然被一層細冰覆蓋,比之前還要多的雪花密密麻麻的占據了整個視野,藍白色的光芒在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也能清晰可見,周圍的溫度迅速下降至零度以下,寒冷竄入大腦手腳在同一時間變得遲鈍、麻痹。光是引起的現象就有這樣麻煩,這次攻擊強度絕對不是之前那樣小打小鬧可以媲美的。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她就這樣放出來!
“亞裏亞!”
貞德沒有防禦,甚至就連躲閃一下都沒有,子彈就這樣穿過雪花擦着貞德臉頰飛過,少女的臉龐上又多了一條新的傷口。但是她卻第一次笑了,笑的很開心,很美麗。果然如她所判斷的那樣,亞裏亞迫于東京武偵高《武偵憲章》第九條的規定,不能殺死她,這就是她笑的理由,很簡單,卻細思極恐。
該死,難道她沒有想過萬一亞裏亞沒有遵守怎麽辦嗎?這個家夥!
貝爾菲戈爾在心中咒罵着。剛剛被脫離戰鬥範圍還剛起步,根本來不及上前阻止。正當他的腳踏在地上,還沒來得及感慨一句,貝爾菲戈爾感知到聖劍杜蘭朵上纏繞着的藍白色光芒已經抵達了爆發的頂峰,強行停住向前邁進的腳步,調轉方向躲在了金屬支架的後面。同時也不忘提醒亞裏亞一句。
“快跑!躲起來!”
“太晚了!”
貞德大笑着将聖劍用力插入地闆中。以聖劍杜蘭朵爲中心地闆上瞬間被厚厚的冰塊所覆蓋,而且還在快速向外蔓延,隻是眨眼間就已經延伸出了數米遠。不但如此,就連與之對應的天花闆也附上一層冰塊,冰霜凍結了天花闆上的灑水器,随着一陣爆裂聲,灑水器周圍的天花闆全部迸裂,原本埋藏在下面的輸水管道因爲液态的水化作固态的冰體積膨脹直接把天花闆擠爆,如長蛇般扭扭曲曲的裂縫一條又一條布滿了整個天花闆。
白霧與冰箱形成的邊界線像暴風雪般在室内刮起了風暴,向着亞裏亞席卷而來,按照目前的速度亞裏亞絕對沒有辦法在風暴抵達之前脫離。心跳在加快,恐懼、畏懼迫使着瞳孔放大,眼睛裏倒映着白色的風暴,深吸一口帶着冰冷氣息的空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目光不斷掃描周圍尋找着一切可用幫助她擺脫目前困境的道具。
忽然她的目光彙聚在了灑水器上,來不及思考計劃的可能性,風暴已經近在咫尺,來不及多想直接擡手一槍把灑水器打爆,水滴頃刻間在亞裏亞身前形成了一堵水牆。緊接着白色的風暴迎面撞上水牆,隻是短短瞬間在亞裏亞眼前自下而上形成一堵冰牆,擋住了風暴。
“成功了啊啊啊……阿嚏!冷……冷死了!”
亞裏亞環抱着雙手不斷的顫抖着,她的臉上、衣服上都沾着一層薄薄的細冰,上下牙床不斷的打顫。亞裏亞連忙奔跑起來快速離開這片似乎就連思考都能凍結的區域,至于貝爾菲戈爾的安全,亞裏亞下意識的忽略這個問題,希望他能夠沒事。亞裏亞在心中默默地祈禱。
站在這片親手制造出來的冰雪世界中,貞德望着逐漸遠去的邊界線,如釋重負的歎了一口白氣。吃力的把聖劍從結冰的地闆上拔了出來,這一動作就差不多把她剩餘的全部力氣用盡了,拄着聖劍連續喘了好幾口氣才緩過來。她的一切危險因素已經被排除了,她的超能力會尋找其他人然後把他們凍結起來,貞德注入的力量足夠把整個電腦室冰封起來。
望着從天花闆延伸至地闆的一塊由冰形成的冰牆,冰牆倒映出來的自己如同厲鬼般的面孔,讓原本貞德臉上的笑容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苦笑。不過,總算是結束了,這樣一切都是值得的。
“結束了。”
“是啊,結束了。”
在這片冰雪世界中響起的男性聲音讓貞德剛剛放松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在她的面前,那一面冰牆無聲無息的熔解成水發出大量的白汽,在一片白汽中一個人影帶着握着詭異的紅色光芒迅速朝她靠近,等到稍微靠近一點,貞德猛然發現這個人不是其他人正是讓她第一次品嘗到了失敗味道的人。
隻不過此刻他的瞳孔中燃燒着血色火焰,明明看上去是火焰的形狀,卻感受不到火焰應有的灼熱感,反而一股哪怕在這冰雪世界都沒有感受過的寒意湧上心頭,但是相比之下他手中的那一節血紅的斷刃把貞德的全部注意力吸引過去,她突然回憶起在那幾次刺破铠甲的時候隐隐約約貝爾菲戈爾的武器上有着同樣顔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眼睛裏冒出的血色火焰卻沒有火焰應有的性質,依附武器表面的不明物質。貞德猛地想起一個在家族流傳了數百年的代代相傳的傳說,那是羅馬尼亞數百年前的統治者,就連名字都是一個禁忌的存在,讓人恐懼了數百年的恐怖存在。她用顫抖的手指指着貝爾菲戈爾,驚恐地大喊道。
“你是,德古……!”
貝爾菲戈爾瞬間跨過數步遠的距離出現在貞德面前,貞德隻來得及舉起手中的聖劍,但是以往無堅不摧的聖劍卻被這短短一小節斷刃輕而易舉地斬斷,就像是切開豆腐般不帶絲毫拖泥帶水。大腦還沒從着極具沖擊的一幕中反應過來,斷裂的聖劍帶着一聲悲鳴摔落在冰塊上,而此時貝爾菲戈爾已經張開物質覆蓋在她臉上,遮住了她蒼白的臉孔,斷刃從貞德張口的口中伸出數寸,直接把她後半段句話連同所有的驚歎、失落、不安、迷惘堵死在了喉嚨裏。異物深入口腔的不适感讓貞德一陣作嘔,迫使她把注意力從斷裂的聖劍上移開,透過指縫間的縫隙,映入眼簾的是貝爾菲戈爾冰冷不似人類的眼神。
“Game,over。”
這是在貞德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原來他一直把這個當做一場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