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愉快的早晨啊！”

貝爾菲戈爾獨自一人待在他的某位賴在強襲科學生宿舍的學生寂靜的陽台上欣賞着東京灣的晨景。他的衣領開口處還能看見緊貼在皮膚上，從脖頸一直向下蔓延的不自然白色條狀物體。裸露在外的肌膚也多半在進行藥物治療後纏上了同樣顔色的物體。難得從束縛中解脫出來的右手，在自由了十幾分鍾不到的時候之後，再次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而且武偵醫院的醫生還很嚴厲地警告過他。讓他不要在舊傷還未愈合的情況下進行高劇烈運動之類的話。

“這樣的早晨最适合到街上去找恐怖份子的麻煩了。可惜啊，這裏不是中東。”

貝爾菲戈爾用力吸一口還夾雜昨夜暴雨氣息的清新空氣，語氣略帶有些遺憾地感歎道。接着，他就把這些多餘的想法抛之腦後，握住右手上厚厚的石膏高舉過頭頂，用力伸了下懶腰，做了幾下伸展運動，活動了一下身體，完全沒有一絲在意自己的右手已經受傷了這一事實。單從結果來看醫生的勸告已經徹底被他扔到了記憶的角落裏。

在陽台的對面就是那個在最危急的時刻一度拯救了數十人的【空地島】，隻不過現在【空地島】上的一根風力發電機被攔腰截斷倒在了地上，隻剩下另外半截孤零零的伫立在【空地島】的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在它左方最遠端緊貼在【空地島】邊緣上有一架還未拆解的B737—350，最前端的半個機首超出了【空地島】的範圍，已經觸及到了東京灣的範圍邊緣。

B737—350失去了在羽田機場起飛時的風光，一側的機翼上有一個撞擊産生的巨大創口，起落架也消失不見了。它的身上從機首到機尾滿是炮彈擊中後産生大大小小的彈坑，足以把整架飛機都覆蓋的彈坑，讓人不得不爲這架飛機還能夠保持這樣的完整度而驚訝。

貝爾菲戈爾清楚的記得，這是那個自稱名爲四月一日這樣奇葩姓氏的防衛省的笨蛋的做出的最佳處理辦法。貝爾菲戈爾能夠記住他，不隻是他的姓名而已，更重要的是像這樣亂來的人在他目前爲止的人生中還隻有這一位。

沒有完全隐藏在太陽的光輝之下的星空，在一半是白晝一半是黑夜的天空中閃閃發光。耳邊響起了有節奏的腳步聲，貝爾菲戈爾很随意地将手放在欄杆上，不動聲色地用身體其他部位遮擋住，伴随着從嘴裏發出的感慨輕輕敲打着。

“沒想到在東京還能看到這麽美麗的星空。（客廳到陽台沒有發現監視器或者竊聽器。安全。）”

“這是台風過後才有的景象吧。（周圍一百米内的宿舍大樓監控器内沒有看到可疑人員。安全。）”

亞裏亞的聲音身後傳來。貝爾菲戈爾不用回頭都可以想象得出亞裏亞現在的狼狽摸樣，按照她的傷勢來看亞裏亞現在從頭到腳纏着一身不比他身上的少的繃帶。亞裏亞帶着一身的傷痕推開落地窗走到了貝爾菲戈爾身邊，同樣趴在陽台扶手上和他一起欣賞着對面【空地島】上他們一起創造出的東京灣美景，微微的敲打聲從她手邊傳來。

“話說，爲什麽要特地到遠山金次的房間裏來。我的房間就在隔壁。”

亞裏亞很不爽地瞪着貝爾菲戈爾，還不忘指了指相隔隻有三米不到的另一側的陽台。

“當初決定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反對。再說了，如果你不介意很多男性一起擠在你的房間裏的話，我也是不會介意的。”

“呃呃……”

亞裏亞在腦海裏稍微想象一下那副情景，臉上立馬露出了像是吃了一碗熱【嘩——】一樣的表情，她很用力地搖了搖頭，爲了增強自己話語的說服力甚至都直接拽住比他高出一大截的貝爾菲戈爾，強行拉到與她視線水平的位置上，惡狠狠地說道。

“要是你敢這樣做，我絕對會在你身上開個洞，絕對！”

“是是是！隻要你不開口答應，我想是沒有人會冒着生命危險改變這個決定的。”

貝爾菲戈爾一臉苦笑着說道。爲了保持身體手不得不放在亞裏亞瘦小的雙肩上。手指不停地在亞裏亞肩膀上劃着。

“這還差不多。”

亞裏亞的表情微微一變，然後裝作一副什麽也沒有發生的樣子松開了貝爾菲戈爾衣領。亞裏亞雙手叉腰高傲地發出一聲悶哼嘟着小嘴巴閉上眼撇過頭去。

“那麽，遠山金次他們什麽到底時候才到？難道我們就要這樣一直等下去？”

“大小姐，别以爲其他人都像你我一樣，一個有着世襲貴族的特殊背景，而我是武偵教師，他們是不會對我們有過多的盤問，所以我們才能這樣快就出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光是沒有經過老師允許就直接從學校庫房裏強行帶出大量物體，這一條就足夠讓他們寫上一段時間的檢讨書了，更何況還要錄口供。”

“是這樣啊。”

亞裏亞臉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當然，我們也不會站在這裏白等。我們也可以進去坐在沙發上慢慢等啊。”

貝爾菲戈爾單手整理被亞裏亞弄得有些亂的衣領，不過隻有一隻手的情況下怎麽也無法很好地扣上被撐開的紐扣，隻能在那裏别扭地一遍又一遍重複無意義地行爲。

“真是的，變成這種情況就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在貝爾菲戈爾第七次失敗之後，亞裏亞無可奈何重重地歎了口氣，走到貝爾菲戈爾面前刻意把頭扭到一邊帶着一副，看上去像是很不情願卻又不得不這樣做的表情發号施令道。

“來，把腰彎下來，我幫你。”

“這怎麽好意思呢！”

貝爾菲戈爾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脫道，但是身體上的動作卻和嘴裏說出的話形成截然相反。他帶着一臉莫名的笑容正對着亞裏亞彎下了腰，将衣領直接擺在了亞裏亞面前。面對貝爾菲戈爾這種厚臉皮的行爲，亞裏亞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無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然後就像她自己所說的一樣，很快幫貝爾菲戈爾扣上了他怎麽也無法扣上的紐扣。

“好了，我們進去吧。”

亞裏亞用她一貫的毋庸置疑的語氣說道，接着甚至都沒有征求貝爾菲戈爾的意見，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扭過頭推開落地窗，徑直地走進客廳内。貝爾菲戈爾聳了聳肩，跟随着亞裏亞的腳步快步跟了上去。

“好了。關于你剛剛所說的伊·幽的情報，現在可以說了吧。貝爾菲戈爾。”

剛一走進客廳内，亞裏亞緊鎖眉頭帶着一臉的嚴肅，轉過身來正對着貝爾菲戈爾。

“這麽着急幹什麽，反正遠山金次他們還有一段時間才來。我們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慢慢聊。對了，你喜歡什麽口味的飲料？甜點要不要？”

貝爾菲戈爾随意擺了擺手，從亞裏亞身邊擦肩而過，在連接着客廳的廚房冰箱裏翻找起來，全然沒有一點身爲客人的自覺。

“……我要咖啡加桃饅頭。就是那種桃子形狀的甜包子。話說回來，這種情況有必要用摩爾斯電碼作爲暗語嗎？是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自己被無視掉，這種第一次遇見的事情讓亞裏亞的心情瞬間跌倒了谷底，她嘟起嘴悶悶不樂地把自己的身體重重丢在沙發上，身下的沙發發出一聲不堪重負地**。

沒想到在遠山金次的冰箱裏竟然會有這種女性化的甜點，這一點讓貝爾菲戈爾意外，不過一想到隔壁就是亞裏亞的房間，貝爾菲戈爾就釋然了。想必亞裏亞之前曾經到訪過自己，給遠山金次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吧，然後爲了安撫這隻比老虎還要兇猛的大型貓科東西才準備這些東西吧。

“你應該察覺到了吧，那種無時不在的變扭監視感，所以你才會像現在這樣配合我。在我們周圍絕對有什麽人在監視我們，搞不好就是伊·幽的情報人員，所以我們才需要這樣麻痹他們，讓他們認爲我們還沒有掌握到他們的信息。給，你的咖啡和桃饅頭。這裏隻有速溶咖啡。将就一點吧。”

大概如此。貝爾菲戈爾在心底推測道，不免替遠山金次的遭遇感到一絲的可憐，然後和瞬間就把這一絲感情抛之腦後。手裏端着盛着桃饅頭和咖啡的盤子放在亞裏亞面前，貝爾菲戈爾很細心地把糖放在了咖啡盤，自己則是拿着一盒果汁坐在亞裏亞對面有一口沒一口的喝了起來。

“話說回來，遠山金次那家夥就算了。讓我有點意外的是，爲什麽你會隐瞞武偵殺手就是峰理子這一重要事實？遠山金次那爛好人的性格我是知道他不會說出去的。不過你是爲了抓捕那些讓你母親蒙受不白之冤的家夥才來到東京的吧？爲什麽你會放過她？抓住峰理子的話，通過司法途徑你能争取到足夠的時間吧？”

“現在，不是一樣，證明了母親的罪名中存在錯誤，獲得了以年爲期限的複審期限。再說了你那時候錄口供的時候爲什麽也什麽都不說？你是不是跟峰理子進行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交易？之前我就很懷疑了，以你的實力峰理子基本上是不可能從你手中逃走的，而事實就是我看到的一樣。”

“呵呵！”

貝爾菲戈爾沒有回答隻是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亞裏亞皺了皺眉頭端起咖啡連糖都沒放直接一口喝盡，瞬間可愛的臉龐就因爲咖啡獨特的苦味變得稍微有點扭曲。接着亞裏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起盤子上的桃饅頭，張大嘴用力咬下。英國引以爲豪的聞名世界的淑女風範瞬間就被毀得連灰都不剩，而亞裏亞還裝作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一邊不着痕迹的用常人三倍速吃掉手中的桃饅頭沖淡嘴裏的苦味，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

“算了，如果是你的話是不可能會出賣我的，我暫且就相信你一次。但是作爲代價，你之前承諾的關于伊·幽信息給我全部說出來。”

“嗯。能讓你這樣信任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況且再拖延時間也沒有什麽意義了。從最開始說起吧，記得那兩發差點讓我們去見上帝的導彈嗎？我特地去詢問了防衛省的人，那兩發導彈是從類别上來說是屬于潛射防空導彈。防衛省的偵察機也在事故發生後三分鍾之内就從事發地點順着彈道軌迹去搜索敵人的位置。結果很顯然，在導彈發射的那片海域防衛省什麽都沒有搜索到。”

貝爾菲戈爾放下了手中的果汁飲料，從懷中掏出數張複寫紙遞給亞裏亞。

“在那種情況下，能夠在沒有遮擋物的海洋上逃過偵察機的眼睛的就隻有潛艇了，而且還是屬于那種比較高級一點的潛艇，這樣的話就可以解釋爲什麽到現在爲止都沒有發現伊·幽的基地或者是臨時基地了，他們把潛艇當做是移動基地，這樣一來既能保證隐蔽性又能保證具備一定的移動能力。記得峰理子曾說過‘伊·幽是家’嗎？能夠作爲家使用的話，在潛艇中也是屬于那種巨無霸級别的怪物。”

“一般來說像這種潛艇隻有在特殊時期才會被允許建造，然後我就将調查重點集中在冷戰時期前後。作爲冷戰時期的兩極，資本主義陣營的美國追求的是高效率、高性價比，他們才不會建造這種耗時耗力性價比不高的東西，所以就隻有前蘇聯有實力和這種價值觀。然後隻是稍微調查了一下就有了出乎預料的發現。往後翻兩頁。”

“史上最大的核潛艇。起航後馬上失蹤的——悲劇前蘇聯的台風級彈道導彈核潛艇，東方号。台風級彈道導彈核潛艇是前蘇聯最大的彈道導彈核潛艇，也是目前爲止世界上人類建造的最大的潛艇。由聖彼得堡“紅寶石”中央設計局設計，前蘇聯時期共在1976－1989年間建成6艘。它是當代世界最大的潛艇。台風級核潛艇是典型的冷戰産物。目的就是爲了達到【相互保證毀滅原則】。”

“與它的對手，美國俄亥俄級相比，體積近乎于是俄亥俄級的兩倍。裝備20個導彈發射管裝載SS－N－20道導彈。其射程達到8300公裏，可以讓台風級打擊到與它同處一個半球的任何一個目标。台風級核潛艇是目前世界最大體積和噸位潛艇紀錄保持者。說實話這種隐藏在陰暗處的組織很難抓住。”

看着複寫紙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亞裏亞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她第一次總正面了解到伊·幽的龐大，握住紙張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貝爾菲戈爾用力擠壓手中的果汁飲料，将剩下的飲料一口氣喝幹了，然後随手丢進垃圾桶内。

“一般來說像這種潛艇，無論是一般維護還是最基礎的生活永平都不是一個小數目，更何況作爲移動基地來使用還需要大量物品來維持這一機能。按着這個邏輯來思考的話，伊·幽背後應該會有一些隐藏的很深的國家或者說是地下組織來維持它的正常運轉。”

“這樣的話要找到它就很難了，不過無論是什麽潛艇都需要定期上岸進行補給，隻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隻需要密切注意在世界範圍内的沿海國家總能抓住它的尾巴。隻是這個過程稍微有點長，你願意和我一起慢慢等伊·幽上鈎嗎？”

“……”

亞裏亞不發一言地垂下了頭，從她的身上逐漸散發出一種難過的氣息，然後她微微張開她的櫻唇，輕輕吐出兩個很沉重的字。

“……抱歉。如果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的話，單憑我一個人是絕對無法替我母親洗清冤屈的，所以我需要去找一個搭檔，而且倫敦武偵局那邊也發來了信息要我回去……”

“誰說了你是一個人的！”

貝爾菲戈爾突然高聲說道強行打斷亞裏亞的話。

“無論是我還是這所武偵高内的學生、老師，隻需要你說出一句‘請幫幫我’我相信是沒有人會袖手旁觀。”

“但是這很危險，比之前公交車挾持案還要危險！”

“這又有什麽關系！這是他們的選擇，選擇成爲武偵去幫助其他人的道路。無論是什麽危險他們都不會因此停下腳步，所以……”

貝爾菲戈爾一臉凝重的直視着亞裏亞，從那血色的瞳孔中倒映的是亞裏亞自己柔弱的表情，然後他說出來一直以來亞裏亞心底最希望聽到的話。

“留下了吧！亞裏亞！”

充斥在眼眶裏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亞裏亞連忙用手背擦拭着眼角的淚水，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劃過那開心的嘴角。無論什麽情況下都不想讓别人看到她軟弱的樣子，這是她在母親被各種罪名逮捕入獄時自己對自己的誓約。但是自從遇見貝爾菲戈爾以來這一誓約一次又一次被她打破。她強忍下眼裏的淚水，噙着淚花的押金望着貝爾菲戈爾，說道。

“……但是，倫敦那邊……”

“哦，對了，忘記跟你說一個壞消息了。倫敦武偵局已經取消了這一決策，東京武偵局委托倫敦方面派遣強力武偵來協助武偵局解決事件。這是東京武偵局開出的委托任務複印件，你可以看一下。”

貝爾菲戈爾遞給亞裏亞一份正式文件，亞裏亞對于貝爾菲戈爾産生的就連她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信賴讓他看都沒有看一眼手中的文件，悲傷的表情頃刻間被笑容取代了。

“這麽說……”

“嗯，請多多指教。亞裏亞同學。”

“啊，真是累死人了，明明大家都是武偵還需要這麽繁瑣的盤問。”

“沒辦法啊，武藤。他們也是按規矩辦事，你就不要以一直報怨了。”

複數以上年輕男女們嘈雜的聲音從玄關傳來，貝爾菲戈爾帶着一臉不出意料地表情扭過頭轉向走廊方向，在走廊的盡頭一群武偵們相互抱怨着，臉上帶着不加掩飾的笑容。貝爾菲戈爾朝着他們擺了擺手，大聲說道。

“太慢了，你們還有老師等多久啊。”

“老師，别以爲我們都像您一樣有特權啊，我們現在抵達已經是很快了。”

“對啊對啊，而且我們不像老師您那樣輕松，我們還要準備各種東西，忙都快要忙死了。”

“好了，說了這麽多就快點開始吧。”

武藤剛氣高舉着手中裝了各種食品的塑料袋。在他的身邊遠山金次用幽怨的表情盯着貝爾菲戈爾，從他的眼神中貝爾菲戈爾讀懂了他是在抱怨爲什麽地點會選擇在他的宿舍裏。作爲青梅竹馬的星伽白雪不出預料緊緊跟在遠山金次的身後。武藤剛氣接着大聲宣布了這群年輕武偵們聚集在這裏的原因。

“爲了慶祝沒有人死去，今天開始爲期一天的狂歡吧！”

“哦！！！”×N

“看到沒，這群家夥可是徹頭徹尾的笨蛋，他們可不會因爲所謂的危險爲止步的。”

貝爾菲戈爾帶着自豪的表情，對着亞裏亞說道。亞裏亞擦去了眼角的最後一滴淚水，看着貝爾菲戈爾笑着說道。

“沒錯呢，是一群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