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東來全然不知,他已經在南粿城埋下了一顆種子。
十裏相送。
拜别了馬光頭後,他化妝跟着商船離開了南粿城,順江一路南下。
四萬裏長玄江,上古之時就被‘地皇’施展大神通修整過,幾千年來安靜的流淌着。夏季的中山國盆地,雪山冰川不斷融化,百川彙入長玄江。水量充沛江水高漲,不斷有那滿載的大船順江而下,速度不慢一日可行三、四百裏。
從源頭順溜而至入海口,半年即可。
那些返回的空船,或借助風力,或借助人力,一日行不過百裏。
從南煙過入海口回到源頭,兩年也難。
順江而下易,逆流而上難。
所以少有船主願意駕船出中山國。
又所以許多煤商雇傭的‘船’,不過是些個大竹筏、大木排而已。
竹木大排載着煤炭順江而下,到達後直接拆賣掉。
催東來吃夠了趴煤堆的苦,哪裏還敢去座那煤船?
催東來花錢座的是一艘正經的客船,中山國老廉家镖局的客船。這是艘一丈半寬八、九丈長的二層雙桅平底樓船,樣式極其普通隻在船桅杆頂上挂了老大一面镖旗。
镖旗上就書了一個廉字,一路行來幾艘小船遠遠尾随,等到看見镖旗大字立刻掉頭繞走。
别的客人不知道利害,唯獨催東來早就明白,那些小船上就是這五湖四海上的好漢。
船上八間套房住滿了客人,能座的起廉家镖局客船出門的,哪能有窮人?
每間套房裏都是主人帶着幾個仆人伺候着,隻有催東來是一個人占了整間套房的。船長本身也是位大镖客,一連數日都找催東來攀談探底。
無果。
第六日船長直接帶了七位高手圍住了催東來,強令他卸下易容老實說明是那家水寨的卧底,來此船上有何目的。
被誤會爲水賊,讓催東來苦笑不得,又不願意承認自己姓甚名誰,隻得被趕上了岸。
一番插曲耽誤了行程,直到十七日後,他才獨自一人到達了彤瞳縣。
爲什麽到這裏來?
因爲他還記得這裏有座古墓,墓裏有一口巨大石棺,棺裏是無底深淵,裏面懸浮着一塊碑。
碑上的六個字是:萬鬼窯鎮魂碑。
“小香,希望這樣能夠喚醒你。”
小香是引起催東來穿越的‘元兇’,她是一個二十四世紀的‘光腦靈魂拷貝體’,在催東來的上丹田裏開辟了分區,變成了催東來的‘輔腦’。
催東來想要摸索出圓滿的《飛龍混元訣》,少了她不行!
想當年,催東來莫名其妙被人陷害,被龍劍門掃地出門,太上長老親手廢了他的‘靈種’,之後小香就沉寂了。
催東來估計有兩種可能:
一個是小香在上丹田,靈種也在上丹田,靈種被廢的時候小香也被‘廢’了。
二個是失去了靈種的能源供給,小香‘當機’了。
第一種狀況自然完蛋。第二狀況就需要給小香一點‘刺激’把她激活。
根據催東來的經驗,這刺激就是精神能量,最好的能量就是——鬼!
這一年裏,催東來也試過故意被鬼上身,那感覺——很爽。
爽完了小香還是沒有動靜,估計是刺激的還不夠,還達不到叫小香‘重新啓動’的标準。
催東來爲龍劍門做過兩年降妖伏魔的任務,知道鬧鬼的地方不少,但是有‘很多鬼’的地方似乎就隻有這裏。
那把宣鋼寶劍,還是在這裏得的。
在客棧裏定好了房間,催東來出門準備買點‘裝備’。
剛出門,被人從背後拍了下肩膀。“催東來?是你嗎?”熟人的聲音,沒記錯的話是那倒黴的道士一晨山。
催東來轉身,一口純正的南粿腔脫口而出:“瞎拍啥?你認錯人了。”。
“慈悲慈悲,對不起,貧道認錯了。”一晨山一臉的疑惑。“奇怪,奇怪!”
催東來扭頭一瘸一拐的走了。這彤瞳鎮認識他的人太多,爲了方便他早就易過容。
這滿口南粿腔、調瘸腿走路的本事,是在城隍廟當乞丐時練出來的。
催東來在集市上買好了東西,立刻就回到客棧裏躲了起來。
這彤瞳鎮認識他的人真是太多了。
在門窗處做了兩個機關,在床上打坐起了《飛龍混元訣》第四層的功法練起了内功。
半夜三更,更夫敲起了梆子,催東來耳朵一動座了起來,看了一眼天色撇撇嘴,嘟囔一句:“業餘!什麽時辰了,真是瞎敲!”
那更夫估計是知道沒人聽,也偷了懶拿着初更的敲法對付三更的事。
敲成這樣都沒人揭發,估計這縣城裏的人是都睡着了。
催東來穿上夜行衣,黑布蒙面背着行囊提起鎬頭,懷裏揣好幾個火褶子。
施展輕功翻窗而出,爬過低矮的城牆向北邊亂葬崗上去了。
今夜他要做個‘盜墓賊’,一個‘鍾馗’版的吃鬼盜墓賊。
催東來施展開輕功草上飛,速度快若奔馬,小半個時辰就到了亂葬崗上。
來到那古墓前,卻犯了愁。
當年崗上鬧鬼怪,被他們幾個龍劍門的弟子給清理幹淨,縣令命人将這‘萬鬼窯’古墓用大石封了個嚴嚴實實。
原來的那個土包位置,變成了一座堅固無比的二層石台,石台上花岩圍欄中,按放一巨大的龜馱碑。
碑上一個大字:鎮!
碑前香爐裏香灰滿滿,兩邊供養着許多鮮花水果。
那碑上後面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某某三位仙俠降妖伏魔與此,此碑下鎮壓萬鬼。
後面歌功頌德的話語若幹。
二層石台壁上雕刻着一副副畫,第二幅畫中兩人正在降妖伏魔。
右邊那人正是一晨山。左邊那人看着眼熟,可不就正是幾年前的崔東來?
崔東來郁悶道:“愁啊愁,白了少年頭。”要進這下面就要把這龜馱碑掀開,把壁畫給砸了。那可不就是砸了别人供養自己的畫?
自從上次說了那些‘大逆’的話,被雷劈警告後。
催東來隐隐約約就明白了,這世上有些話不能說,有些事不能做。
這把百姓供養自己的壁畫給砸了,怎麽感覺都是件十分不妥的事。
怎麽辦?
土遁術!
催東來繞到碑後在泥多濕潤出,帶上手套掏出兩把小鏟開始挖掘。
仗着功力深厚,隻用了半個多時辰就挖進了被壓在石台下的古墓中。原路退出甩進皮管子,腳踏皮吹子往裏面鼓了半個時辰的風,這才再次進入墓中,這時已經快要五更天了。
“要快點了。”
舉着火折子,站在那巨大的石棺前,催東來一番比量。
這石棺長一丈二寬八尺厚也有五尺。
催東來從背囊裏取出羅盤,算好了位置在石棺一角點了根蠟燭,上丹田裏‘靈種’沒廢之前他有靈識,根本用不到這些個江湖手段。
用雄黃磷火黑狗血,破了棺上符箓封印。
似乎一切都很順利。
催東來運足了功力,雙掌猛一發力吧棺蓋推開了一小半,往裏一瞧傻了眼。
棺地确實是有個不知多深的大洞。
那洞裏也确實有一個碑懸浮在其中。
碑上的六個字也沒錯。
碑下有層金光閃爍擋住了那些‘黑影’飛撲也沒錯。
問題就是那碑頂距離洞口遠了點,幾乎得有五丈的距離了。
催東來運來的計劃是用工具把碑敲斜一點,放一點小鬼出來給小香補充能量。
那知這碑竟然落在這麽深的位置!
時間不等人,等到天亮了被人發現了就真個麻煩了。
試想一群百姓發現那盜墓賊,就是那壁畫上降妖伏魔的仙俠,估計表情一定很精彩。
“很精彩!”
無暇多想,催東來取出繩索在石棺外系好,順着繩子下到了洞中。
繩索恰巧不夠長度,催東來抓住繩尾,腳尖剛剛能夠到那憑空懸浮的鎮魂碑一角。
催東來一隻手抓住繩頭,用力的去蹬那鎮魂碑,哪知一用力竟将自己蹬的晃蕩起來。這洞裏宛如井口一般,是個上面口小,下面洞大的結構,催東來就在‘井裏’抓住個繩子,晃悠來蕩悠去。
抓住機會又猛踹了鎮魂碑一腳,那碑居然紋絲不動。
催東來見狀氣的道了一聲:“真是見了鬼了!”
這碑居然如此穩重,當年清朔老道不知用了多大的法力才把它扶正。
忽然一聲大吼傳來:“呔!何方宵小在此盜墓?碧雲觀一晨山在此恭候多時!”
吼聲通過‘井’壁折射震耳欲聾。
催東來被震的手一哆嗦打了滑,那鎮魂碑顯然是管出不管入的。
催東來打着轉兒就穿過了金光掉了下去。
“一辰山,正衰人!”一聲怒吼遠遠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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