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中的某個死胡同裏,低低的交談聲模糊地飄了出來,順着風兒遠去。
這裏是住宅區的角落,僅僅隻有兩三戶貧困人家居住在不遠處的地下室,平常幾乎沒有人會經過這裏,當然偷腥的貓兒和搶食的小精靈除外。
哦,當然,那無處不在的碩大老鼠當然也在這個常客當中。
入口處,幾個龐大的黑色垃圾袋亂七八糟地碼在那裏,将本來就不大的入口給遮掩了大半,僅剩下隻容一個人通過的縫隙。
越是往裏,越是漆黑、肮髒。
地面的青石不知道是不是城市剛建成時的産物,東缺一角西缺一塊不說,上面還布滿了一種又油又黑的不知名液體。那是比地溝油還要更加惡心的東西,踩在上面黏糊糊的,好像蠕蟲留下的粘液。
兩旁,排水溝中早已經被垃圾所堵塞。黑色的污水漫地旁邊都是,腐爛的水果食物和發臭的垃圾在污水中上下起伏,或許有一天會有一隻餓極了的野貓吞下它們,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更裏面,一堵兩米多高的青石磚牆攔住了去路,兩個模糊的人影相隔不遠站立着,似乎在争執着什麽。
靠得近了,就能夠發現,其中一個是大約二十出頭的青年,穿着一件還算體面的馬甲,上面挂着大大小小的鋼鐵鏈子和圓環,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
尚殘留着一絲絲嫩味的臉龐故意斜歪着,鼻子上打着鼻環,嘴唇被數個銀色的圓環穿過,耳朵上也有類似的鋼鐵裝飾。
一頭紅色如同火焰一樣的短發高高地翹了起來,那是一個雞冠發型,遠遠望去真的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雞頭一樣,透着幾抹滑稽和放蕩。
在他對面,則是一個看不清年輕的女孩。
女孩很瘦、很髒。
不過一米六幾的身高看起來好像風中的楊柳一樣柔弱不堪,黑乎乎的長發黏在頭上,到處都是打結和污漬。一張瓜子臉黑黑的,滿是污垢,不過那雙如同燃燒着的火焰一樣的琥珀色眸子卻透出某種異樣的靈性,仿佛少女不甘屈服的決心一樣,神采奕奕。
灰黑色滿是破洞的衣服幾乎沒有半點保暖能力,透過上面的空洞可以看到裏面纖瘦的身材,用骨瘦如柴來形容她一點也不爲過。
這是一個小乞婆!
所有第一次見到她樣子的人都會下這樣的判斷,而除了那雙格外吸引人的琥珀色眼瞳外,少女渾身上下也無一不透出一股乞丐的味道。
“三哥,求求你了,借給我一些錢吧。我弟弟病地很重,如果再沒有錢去看醫生,很可能會死的。”
少女一臉哀求地看着雞冠青年說道,那火焰一樣的琥珀色眸子中第一次露出了屈服的恥辱。哪怕是淪落成乞丐,她也從沒有屈服過命運,但是這一次,少女敗了……
弟弟是她唯一的親人,也是少女心中最後的意義,她不敢想象如果弟弟去了自己會怎麽樣,恐怕世界坍塌也不過如此吧?
一想到那個可怕的結果,少女滿是污垢的臉上就透出一股讓人心驚的慘敗。她顫了顫,突然間雙腿一彎,砰地一聲跪倒在了堅硬而冰涼的青石地闆上,沒有多少肉的膝蓋和地面來了一個親密擁抱,痛楚瞬間傳遞到了全身。
“如果你願意借錢給我,我……我可以……我任你處置……”
顫抖的嘴唇吃力地吐出屈辱的字眼,少女的頭低低地垂下,髒兮兮的長發遮映地臉龐陰晴不定。
爲了救活自己的弟弟,她連最後的尊嚴也選擇了抛棄,甚至不惜割舍那女孩最重要的珍寶。
雖然她不美,可是第一次,卻一樣重要。
好好活下去,弟弟……姐姐恐怕,隻能陪你走到這裏了……
淚水無聲地從臉頰上留下,少女心中甚至已經決定,救活弟弟之後就了解自己的性命。
苦難,已經夠多了,她那纖弱的雙肩實在無法繼續承受。
隻希望你能夠有的美好的未來……
少女默默爲自己的弟弟祝福着。
“身體?你以爲我現在得不到嗎?”
雞冠青年從兜裏摸出一包香煙,彈出一根準确地叼住,然後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種極度的歡愉從心底裏升起,青年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眼前下跪的女孩,從她那張驟然間擡起且慘白而毫無血色的臉上,得到了巨大的精神快感。
“實話告訴你也無妨,你弟弟就是我叫人打傷的,三哥我觊觎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然瘦了點,但是你那雙眼睛着實漂亮,玩完你後我會挖出來好好保存的。”
吐出一個煙圈,雞冠青年笑了笑,繼續補充道:“當然,你不用擔心那個廢物弟弟,估計他現在已經上路了,你們會在地獄裏團聚的。”
“你……你你……”
乞丐女劇烈地顫抖起來,她伸出手指指着雞冠青年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因爲巨大的憤怒卻突然間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隻是一個勁地顫抖着,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憤怒,或者兩者兼有。
琥珀色的眸子再度如同火焰一樣熊熊燃燒起來,然而僅僅片刻,又變得更加暗淡,泛起一種毫無生機的死灰。
這一幕,再次讓雞冠青年大叫了起來,仿佛親手将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神打落了雲端一樣,女孩眼神的變化帶給了青年巨大的精神快感,這快感強烈到甚至還沒有開始享受,他就已經到達了高潮。
事實上,青年對那具骷髅一樣的身體并沒有多少興趣。他在乎的,正是這種征服的快感。
“罷了,三哥我心情好,給你一個痛快算了,省得脫光了你的衣服後,反倒惡心到了自己。”
一陣惡意的笑聲,青年從懷裏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左手大拇指撫摸了一下刀刃之後,一步步上前,準備欣賞那鮮血噴灑的壯觀景色。
嘶嘶……
緊要關頭,一陣低低的嘶鳴聲突然傳入了青年的耳朵。聲音雖然低,但是這裏本身就非常安靜,并沒有被他忽略。
轉過頭,一條深紫色的阿柏蛇從入口緩緩遊了進來,高高地揚起了上半身,危險地盯着雞冠青年,偶爾一個張嘴,就會暴露出上颚處兩個長長的毒牙。
“惡心的下等生物。”
這種地方也是有精靈生存的,喵喵、臭泥、小拉達們非常喜歡這種肮髒而陰暗的角落,阿柏蛇雖然不多,不過在臭水溝裏也有一些。
雞冠青年并沒有多想,熟悉這裏的他并不認爲這麽巧會有訓練家偶然路過,這必然是一條野生的阿柏蛇。
把小刀叫道左手,青年危險地舔了舔嘴唇,然而探手伸進馬甲的内側,抓住了吸附在上面的精靈球。
一個小麻煩而已。
青年已經做好了觀看一場單方面蹂躏表演的準備,然而他的手還沒有伸出,腦後突然傳來一股勁風,緊接着一痛,眼前突然一黑,他就失去了屬于自己的意識。
“真會找地方。要不是這附近沒有人,哪怕我有阿柏蛇,也找不到具體位置。”
李嚴踢了踢倒下的青年,旁若無人地蹲下身,将後者身上的所有财務都搜了出來。
三枚精靈球,似乎隻有其中一枚裝着精靈。一把匕首,雪亮鋒利,一看就是精品,李嚴似乎記得在威廉處看到過這種匕首,是一種标準的軍用短刃。
除此之外,還有一千多點現金,不過這些錢換成積分其實隻有區區五點,算是聊勝于無吧。
“阿柏蛇,幹得不錯。”
毫不顧忌阿柏蛇身上的污垢,李嚴讓它纏上自己的右臂後,這才看向了那個小乞丐。
少女幾乎同時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一張髒兮兮的小臉努力地仰着,琥珀色的眸子裏微微一動,死寂與生機共存,直直地看着李嚴。
往日的低聲下氣早已經不見,已經心存死志的少女再也無所畏懼,那火焰一般的眸子似乎在這生命的盡頭煥發出了最耀眼的光茫一樣,染上了一抹金紅色。
李嚴有些驚訝這個小乞婆那明亮的雙眼,不過這驚訝也僅僅持續了短短片刻罷了。皺了皺眉頭,李嚴從現金中取出兩百,蹲下身放到了少女的身前:“拿着錢,離開東北區吧,否則他可能會把怨恨架在你的頭上。”
李嚴也不管少女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放下錢後就離開了。事實上他并沒有聽到兩人的交談的内容,否則李嚴就不僅僅隻是打昏那人那麽簡單了。
重要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掌控力量的心!
李嚴行走在小巷中,一邊尋找着自己的下一個目标,一邊暗暗想到。
至少,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且一直無愧無心。
李嚴不敢奢求太多,他不祈求所有人都贊美自己,隻要重要的人理解,李嚴覺得,一切就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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