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浩有些困了,突然頭一歪,靠在姚娜肩上昏昏欲睡,姚娜一巴掌拍過去,歐陽浩的頭就換了一個方向,靠向另一邊的車窗,繼續沉沉地睡。
“這家夥,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有意。”姚娜鄙夷道:“這一招真過時。”
“但對你有用。”甯北辰說道:“這個書呆子副教授,已經引起你的注意力,老姐。”
姚娜悶哼一聲,雙手抱在胸前:“你是說久經情場的我嗎?我什麽男人沒有見過,就這一隻笨拙的知更鳥,道行還淺着呢,啊,我也困了。”
一行人到達蘇家的老房子時,天色已經蒙蒙亮,這是一套自建的二層小樓,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風格,比蘇雪的年紀還大,前後沒有院子,獨立成戶,前後左右的老樓大多空置,這個小鎮已不複以前的繁華,蘇雪掏出鑰匙,費了好一番勁兒才打開門。
吱呀一聲,木門推開,屋子裏的黴氣撲鼻而來,屋裏沒有任何家具,空蕩蕩地,隻有屋頂懸着老式燈泡,時間久了,燈泡黑漆漆地,那根吊下來的線也黑漆漆地,站在門口,蘇雪的呼吸變得急促,幼時的血腥記憶浮上來。
“小雪,乖,咬着這個不要出聲,不管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
母親柔和的聲音響起,那雙清亮的眸子裏滿是堅定,她又聽到幼小的自己的聲音:“媽媽,有壞人進來了,我聽到了。”
“噓。”父親的聲音也響起來:“爺爺今天不在家,咱們要靠自己,小雪,你不會有事。”
蘇雪突然鼻子發酸,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下,姚娜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伸手在漆黑布滿蜘蛛絲的牆上找到了燈的開關,早期小鎮的開關都是繩子,一扯,屋子居然還通着電,那盞古老的燈便亮了,昏黃的燈光下,蘇雪正緊緊抿着唇,眼淚早已偷偷拭去。
“這裏連坐的地方也沒有,我看沒有停留的必要,直接去墓地吧。”甯北辰拉滅燈,說道:“速戰速回,反正咱們的東西備齊了。”
姚娜說道:“今天,你總算有點良心,不過,墓地有車道嗎?”
“沒有。”蘇雪說道:“我們需要擡棺進去。”
聽到“擡棺”兩字,歐陽浩與甯北辰同時雙肩一沉,蘇雪眨巴着眼睛:“辛苦了。”
事實上,僅憑歐陽浩與甯北辰根本無力擡起那具沉重的柳木棺,姚娜與蘇雪不得不上陣,四個人一同擡着棺木行走在那片竹林裏,隻要穿行過去,便是蘇家的墓地了。
“點穴立向須貫通,八龍順逆要分清,火龍切莫造水克,木局生助火龍興,木龍切莫造金克,水局生助木龍歡,陰陽兩字有大關,吉兇就在一向間,點穴不知生與克。”甯北辰感歎道:“蘇老爺子替蘇家人擇的墓穴,真是風水妙地。”
“是爲了我。”蘇雪感受着肩上的重量,說道:“自打我出生後,他的後半生都在爲改變我的命格而努力,蘇家的祖墳原來不在這裏,爲了我着想,特别遷移到這裏,事發的那天,他也是因爲我離開家去拜訪一位道長。”
當老爺子回來的時候,已經家破人亡,縛靈師逃之夭夭,蘇雪從此和爺爺相依爲命,聽着這些往事,甯北辰腳底一滑,身後三人險些HOLD不住,歐陽浩連連叫道:“甯北辰,不要失去平衡,我們摔了事小,老爺子的遺體受苦,就不好了。”
“你這帽子扣得真大。”甯北辰趕緊繃住身子,好不容易撐到目的地,輕輕地放下棺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可惜姚娜還踩着高跟鞋,居然在這鄉間的小路上健步如飛。
歐陽浩對她刮目相看:“還以爲你們坐慣寫字樓的白領,不喜歡這種環境。”
“我的另一面需要我是飛毛腿,穿着高跟鞋飛奔是家常便飯。”姚娜微微一笑:“咱們是不是要回去拿些工具,甯北辰?”
甯北辰無奈地攤攤手,這活兒注定又是自己和歐陽浩的,兩男人回去取工具的時候,剝姚娜走向蘇雪,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小雪,我沒有妹妹,以後,拿我當姐姐吧。”
“我的六星命格,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乞丐命,諸事不順,直到淪爲乞丐。”蘇雪說道:“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姚娜姐,我隻想要兩件事情——吃飽飯,有漂亮衣服穿。”
“成,咱們約定好了,”姚娜痛快地伸出手指:“如果有那麽一天,不管你在哪,我踹着鼓鼓的錢包去找你,讓你吃飽飯,卡,随便刷。”
蘇雪終于笑了,姚娜滿意地說道:“我早說過,你笑起來最漂亮。”
“謝謝。”蘇雪說道:“如果沒有你們,我根本沒辦法處理這一切,我對鬼或許有一套,其它方面真的不怎麽樣。”
姚娜說道:“有句話說得好,遠親不如近鄰,有歐陽浩和甯北辰,你大可以放心,我倒是想做你的鄰居,不過那鬼地方,還是算了吧。”
姚娜對北安公寓毫不感冒,姚娜的爽朗像一劑強心針,蘇雪徹底解放了,感受着竹林帶來的風,那些悲傷突然消散,甯北辰與歐陽浩返回的時候便看到了全新的蘇雪。
她臉上的痛苦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坦然,接過甯北辰手裏的香燭和紙錢,蘇雪先給左右兩側的父母上香,風一刮,紙錢灰飄得到處都是。
該掘土了,蘇長安對自己的死早有預見性,兩塊墓地中間留了一塊,用白石灰灑成形,似乎告訴他們,就從這裏挖下去,四個角還各放了一塊石頭以作标識。
甯北辰和歐陽浩按石灰線挖下去,墓坑約爲五米的時候,地底有了草泥灰,這東西是用來防潮的,仔細一看,裏面還和了朱砂和硫磺,甯北辰說道:“老爺子老謀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