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甯北辰突然覺得不爽,沒好氣地挂了電話,此時,蘇雪仍趴在床頭,一動不動,恍如雕像,甯北辰伸出一隻手,卻不知放在哪裏,隻有輕聲說道:“事已至此,蘇雪,節哀,辦你爺爺的後事要緊,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提。”
“爺爺有替自己準備壽衣和柳州棺,他說要土葬,不要火葬。”蘇雪的聲音仍在顫抖,從驚,到喜,到悲,隻是六個時辰罷了,自己卻像穿越了雲霄,又重重地跌落在地。
“葬在哪裏?”甯北辰知道,是時候當個支柱了。
“葬在我們家的祖墳地裏,在我爸媽的旁邊,他替自己擇了一個地方。”蘇雪抽泣道:“爺爺說,這樣就算一家團聚了。”
甯北辰看着已成淚人的蘇雪,自己也悲從中來,不知道哪裏來的沖動,将蘇雪擁進自己懷裏,感受着她的眼淚打入自己懷中,空蕩蕩的病房裏,兩個人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
接下來的幾天,蘇雪隻知道甯北辰在繞着自己打轉,辦理死亡證明,帶着蘇長安的遺體出了醫院,仗着自己是公寓主人兒子,占用了公寓的庫房,在那裏布置了精緻的靈堂。
蘇雪親自給爺爺淨身,換上壽衣,死人穿的壽衣通常都是奇數的,上下相差二,如上七下五或上九下七,最多是上十一下九,穿十一件上衣,九條褲子。夭壽者,亦即不到五十多歲而死的人,一般隻能穿三件。
蘇長安今年五十有餘,完全按照規定來辦,他給自己留下的白緞壽衣正好是上十一,下九,蘇雪觸摸着爺爺冰冷僵硬的手,再一次忍不住掉下眼淚。
親手釘上子孫釘,蘇雪隻等一合棺蓋,便跪倒在棺前,姚娜和歐陽浩連忙上前,蘇雪卻擡起頭來:“我沒事,爺爺總說我們沒親人,沒朋友,臨了,還有你們一起,知足了。”
歐陽浩歎息一聲,看着棺材兩邊的四個花圈,說道:“守靈三日,三天後就要啓程護送你爺爺的屍體安葬在祖墳地,我有工作,不知道能不能請到假。”
姚娜說道:“我有比賽……”
三個人齊唰唰地看着她,就連淚眼朦胧的蘇雪也是,姚娜連忙吐吐舌頭,打斷這個話頭:“這個比賽不重要,我打電話退掉。”
甯北辰的眉毛微微揚起,對她來說真的不重要嗎?姚娜的拳頭可捏得叫一個緊呢!
“那到底是什麽比賽?”歐陽浩好奇地說道:“職業性的比賽?”
“算是吧。”姚娜聳聳肩,說道:“關鍵時刻,女人最懂女人,我得陪着蘇雪才成。”
歐陽浩馬上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一起,我還有一周的年假,可以申請兩天出來,不對,過三天後正好是周末,我挪幾天就好了,咱們有男有女,幹活不累嘛。”
“幹什麽活?”甯北辰沒好氣地問道。
“土葬的話,不是要挖墳埋棺嘛,我别的不會,一雙手還是有些力氣的。”歐陽浩突然覺得這些話不合時宜,緊緊地閉上嘴。
就在此時,物業經理突然小心翼翼地走進來:“甯先生,甯先生。”
這物業經理就是老爸放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别以爲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都定期向老爸彙報,爲此可以得到一筆額外的獎金,數額不菲。
“和你說過了,三天後就撤了,你瞞着公寓的住戶前,這裏平時也沒有人來。”甯北辰沒好氣地說道:“就你雞婆。”
“不是,甯先生,有貴客到了。”物業經理一臉谄媚:“長江集團的董事長!”
杜庭宇,他怎麽來了?腳步聲近了,杜庭宇和他衣冠楚楚的助理已經走進來,兩人均是一身黑衣,樣子頗爲嚴肅,尤其趙助理,進來後便低着頭,一言不發。
蘇雪身爲孝女,此時連忙站起來,轉身,不解地看着杜庭宇,姚娜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歐陽浩,低聲說道:“媽呀,第一次看到活的。”
歐陽浩看向杜庭宇的眼神便多了一絲莫名的敵意,不以爲然道:“親眼看到活的也不過如此嘛,沒有什麽特别的地方,這就是你們女人常說的黃金單身漢?”
“黃金?No,”姚娜說道:“以他的級别,應該是鑽石單身漢。”
“蘇小姐,我聽小趙說了,請節哀順便。”杜庭宇無視所有人,快步走到蘇雪身前,看着她的眼睛,冰冷的目光變得柔和:“對不起。”
“對不起?”蘇雪有些愕然。
“不,我是想說,你剛認識我沒有幾天,就發生這種不幸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杜庭于自嘲道:“我好像是個不吉利的人。”
蘇雪就想到了自己之前說的那番話——“爸媽走了,你也走了,我是不是天生就是個不詳的孩子,爲什麽總是連累你們?該死的人是我才對!”
四目相對,就連姚娜也看出火花來了,馬上看着甯北辰,甯北辰一幅無語的樣子,這兩個家夥當自己在演狗血劇呢,台詞是事前對過的吧,這麽統一?
杜庭宇終于挪開目光,走到靈位前,上香,鞠躬,一氣呵成,他一回頭,趙助理就像個被操縱的木偶似的,服貼地走上前,掏出一個白色的信封:“請節哀。”
杜庭于和助理就像一陣風席卷而來,來得快,走得也快,多餘的話也不多,姚娜感慨道:“不愧是長江集團的掌舵人,看人家這雷厲風行的勁兒。”
“你們有選擇性遺忘症嗎?”甯北辰沒好氣地說道:“這家夥殺了自己的父親,而且和縛靈師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不要這麽膚淺,隻看外表。”
“姐隻是看看,心眼子還在,你管我,不如管管你的蘇雪,這一刻,她和他在同一個世界,你就是個第三者。”姚娜諷刺道:“好歹也是蘇家爺爺指定的人,還敵不過一個外人,不對,那家夥可能是個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