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嗎?歇歇。”蘇雪拎起一瓶水,甩進甯北辰的懷裏,咚地一聲,甯北辰被砸得身子一震,他們此刻正在祖屋後面的樹林子裏,那裏就是埋葬爺爺的地方,諾大的竹林裏,隻有這一座孤墳而已,據老爸說這是爺爺的遺願,死後可以看到生前生活的地方。
“好男不和女鬥。”甯北辰擰開瓶蓋,咕咚咚地喝下大半瓶,将瓶子重新蓋上,扔到一邊,繼續埋頭苦幹,終于,棺木上隻餘一層薄薄的土,歐陽浩停下來,甯北辰扔了手裏的鐵鍬,雙手抹去那一層薄土,七枚子孫釘釘得嚴嚴實實,此時,甯北辰已經皺起了眉頭。
但凡挖開墳墓,内有屍者,必然有股腐臭味伴着地底的潮味一股腦地湧上來,但此時,隻有潮濕的味道,卻沒有腐臭!
甯北辰突然火起,拿起一邊的鐵鍬,用力地鏟向棺材,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什麽北鬥痣!什麽降龍木!什麽十三字批言!我隻想知道真相!
上好的柳州木被鏟破了,釘子自然脫落,瘋狂的甯北辰讓三人說不出話來,蘇雪看着夜色下的甯北辰,其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全身上下都像凝聚了力量,此時的他,就像一條暴龍,啪哒,棺木破開,甯北辰再次扔下鐵鍬,徒手扳開已經破開的棺木,棺材底部,隻有一件爺爺生前穿過的長衫,哪裏有屍骸的影子?
甯北辰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踉跄着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靠到最近的一顆竹子,氣喘籲籲地停下來,汗流浃背的他突然呵呵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落下,這笑聲響在空曠的竹林裏,越發令人毛骨悚然,蘇雪往四周看看,孤魂野鬼都讓他吓走了。
“真是空的。”歐陽浩反而松了一口氣,如果判斷錯誤,自己的支持豈不是讓甯北辰大逆不道?不過,現在的結果對甯北辰的沖擊也挺大的,他盡力将棺木重新合上,這次,蘇雪和姚娜終于不再惡作劇捉弄兩人,積極地上前幫忙,蘇雪突然伸出手:“等等。”
歐陽浩和姚娜退到一邊,蘇雪掀起那件長衫,長衫之下擺着一個小木人。
小木人刻得并不細緻,不過兩指長,軀幹加上挺得直直的四肢,頭部隻有幾道刻痕表示五官,翻轉過來,背後刻着某人的生辰八字,一道血線從生辰八字的上端抹到底部,月光下,這一道血紅格外醒木,蘇雪贊歎道:“高手。”
将小木人拿出來後,蘇雪點頭:“可以掩棺了。”
棺木重整,重新掩土,盡量讓它看上去和之前一樣,雖然,土已經翻新了。幹完這一切,蘇雪回頭,甯北辰已經癱坐在地上,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脆弱的模樣,蘇雪拿着木人走過去:“這是你爺爺的生辰八字嗎?”
甯北辰擡頭,蘇雪一手拿着手電,一手拿着木人,背朝前方,讓甯北辰看得清清楚楚,上面的生辰八字……甯北辰點頭:“是。”
蘇雪突然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要是甯北辰一直像現在這麽乖乖地該有多好,問什麽,答什麽,就像幼稚園的小朋友,她嘴角輕扯,偷笑了。
“生辰八字是你爺爺的,抹上去的血是僵血,俗稱僵屍血。”蘇雪說道:“這一招叫凝魂術,以木人代替本體,以僵血爲陰,輔以生辰八字,造成假死的形态,我所說的是本質的死亡,你們看到的隻是身體的假死,而這一招是靈魂的死魂,用來蒙騙陰差的。”
“說結論。”甯北辰說道。
“還需要說嗎?你自己已經清楚了。”蘇雪說道:“你爺爺還活着,聯合你的父母騙了你,再利用凝魂術騙過鬼差,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繼續活下去。”
歐陽浩聽得雲裏霧裏,轉頭看着姚娜:“蘇雪在說什麽?”
“繼續聽。”姚娜拿出一根煙,手指抖個不停,煙在手裏一點也不安定:“媽的,該死。”
歐陽浩溫柔地取走她手裏的煙,摟住她的肩膀:“這種時候,應該深呼吸,這樣才能保持冷靜,你按我說的做。”
姚娜擡頭,看着夜色中的歐陽浩,這個看上去不起眼的男人,現在好像……蠻有魅力的。
此時,甯北辰突然站起來,高大的他瞬間将蘇雪逼退一步,雙手環住她的腰,讓她逃無可逃:“你給我講清楚,繼續活下去是什麽意思?”
“從古至今,不少術士都不能接受一件事情——死亡,死後三魂七魄聚體,由陰差帶走,接受新的輪回安排,但總有人不想結束生命,所以才有凝魂術這一禁術産生,”蘇雪說道:“你的爺爺死辰已到,但他不想離開,所以瞞天過海,騙了活人,再瞞陰差。”
“所以,木人取代了我爺爺的身體,而上面的生辰八字和僵屍血,你所說的陰血制造了三魂七魄的假像,替代我爺爺死去。”甯北辰接過小木人,用手電筒仔細照着,查看着,細看之下,木人周身上下全是裂開的暗紋:“但這一招是有時間期限的。”
“木人徹底碎裂,一切結束。”蘇雪說道:“你現在還活着的爺爺将正式死去。死辰已到卻用凝魂術期瞞陰差,被逮到,後果不堪設想,爲了他着想,最好馬上找到他,勸他主動向陰差自首,去他應該去的地方,否則,輪回無望。”
甯北辰握緊木人:“我更想知道,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已經冷靜下來的姚娜走過來:“我看,還是聯系你爸媽吧,他們應該知道内情。”
甯北辰掏出手機,撥通熟悉的号碼,電話那頭的聲音頗有些不耐煩:“兒子,我現在在處理一份很重要的合同,一會兒……”
“爺爺還活着。”甯北辰打斷父親的說話:“我現在就在他的墳前。”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這沉默分明代表着承認,甯北辰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