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轟然四散的煙塵中,趴在地上的上條恭介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
以他的聽力,隻要願意,即使是數公裏外行人的腳步聲,他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那聽起來如同在洞窟深處從頂上落下的水滴般的輕微腳步聲,那應該是白嫩纖巧的少女雙足與地面接觸的輕微聲音,卻深深地刺激着他一片混沌的大腦。
上條先生完全糊塗了。
上條麻衣,作爲他現在的堂姐,在他的印象裏,應該是沒什麽身爲女性的自覺才對。
在醫院裏毫無自覺地給了一個幾乎讓自己窒息的羞恥擁抱,洗完澡裹上浴巾就大大咧咧地在自己對面坐下,半夜抱着枕頭毫無防備地直接睡在自己的身旁,毫不顧忌地要求寄居在她宿舍的自己洗她換下的胖次……擁有這種種奇特習性的‘少女’,才是上條先生所知道的‘上條麻衣’。
但是現在,應該隻是與上條先生有了一點規格外接觸的麻衣,卻毫不留情地用不惜拆毀她自己宿舍的氣勢大鬧了一番。
雖然上條先生皮糙肉厚不會受傷沒錯啦,可是麻衣如此反常的可怕表現依然讓他的背後泛起一陣寒意。
聲源在自己的背後,一副裝死模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上條恭介慢慢地、慢慢地回過頭去。
在那兒的是兩手各自拎着一個大塑料袋的麻衣。
裏面不是在超市或者便利店買的食品系列,而似乎是文具以及工具之類的勞動用品。
一瞬間,上條恭介就被揮舞的塑料袋正面擊中,而那個袋子有着古怪的、堅硬且沉重的觸感。
這也是理所當然,畢竟裏面塞滿的可是巨大的強力膠帶。
「等,等下……麻衣,這玩意看起來跟監獄裏犯人們想出來的武器一樣啊!」
雖然不會疼,但是這種被自己關系超好的堂姐毆打的感覺實在是很怪異。
「吵死了!!對你這種人隻能這樣!!」
麻衣從塑料袋中将作爲兇器的強力膠帶扯開,拉出一大段寬大的膠布來。
然後用這個,将上條恭介的雙手從後面綁住。
上條先生雖然不會對自己堂姐出手反擊,但是也不意味着他是有着被美少女捆綁淩辱癖好的異常者。
于是,他反抗了。
處在被強力膠帶反綁雙手的束縛狀态下的他用碾壓性的力量瞬間掙開束縛,然後,隻是用肩膀就完美地從地闆借到了足夠的力量,以超乎人類極限反應的速度翻轉起身。
但是,在上條先生獲得自由的路上,還擋着一名少女。
——一名隻穿着一件寬大白色襯衫和一條小熊胖次的美少女。
一瞬間沒能做出反應的上條恭介毫無抵抗地撞擊、并且埋入了麻衣上半身那膨脹着的柔軟部分之中。
沒有防備的麻衣,被毫無懸念地推倒了。
順帶一提,在強烈的沖擊之下,少女襯衫上位于胸口附近的兩枚扣子一齊光榮就義。
在那被緊縛部位的強烈反抗之下,衣襟也滑到了兩側、敞了開來,露出了大片雪白滑膩的部分。
蛤蛤蛤蛤蛤蛤……這種美妙的觸感……上條先生死而無憾了……這裏果然是真空的……麻衣果然是最棒的口牙……
短暫的混亂之後,上條恭介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上條先生死定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條恭介身下的少女渾身滾燙如火,嬌軀顫抖着,晶瑩的肌膚慢慢變得绯紅,每一寸都充滿着誘人的美感。
麻衣的身軀讓人感到無法置信的嬌嫩柔軟,但是伏在少女身上的上條先生,卻心驚膽戰地從那片讓人無法割舍的滑膩柔軟中慢慢地擡起頭來。
滿頭的青絲散亂地鋪陳在地面上的麻衣,惹人憐愛的明亮美眸之中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水煙霧氣。
但是與之相對的,是少女那漲的通紅的精緻小臉——和變得越發崩壞的可怖笑容。
「居然還敢做這樣的事…………看老娘不把你碎屍了做成幸運餅幹那樣的驚喜大雜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聽到這樣似乎有些耳熟的可怕宣言之後,上條先生果斷放棄了治療。
……這都是因爲年輕而犯下的錯口牙。
……麻衣真是太棒了口牙。
……德國的醫學技術是世界第一口牙。
……男人變态有什麽錯口牙。
……喜歡巨R有什麽錯口牙。
……隻要可愛就算是姐姐也沒關系口牙。
……說這麽多,果斷最後的還是要被幹掉口牙。
這是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裏,閃過上條先生腦子的想法。
☆
——一招奪命的日本劍道。
在真正的日本劍道中,格鬥過程極其短暫。
常常短至半秒,最長也不超過兩秒。
利劍相擊的轉瞬間,已有一方倒在血泊中。
但在這電光石火的對決之前,雙方都要以一個石雕般凝固的姿勢站定,長時間地逼視對方,這一過程可能長達十分鍾。
這時,劍客的劍不在手裏而在心中,心劍化爲目光直刺敵人的靈魂深處,真正的決鬥是在這一過程中完成的。
在兩劍客之間那寂靜的空間裏,靈魂之劍如無聲的霹靂撞擊搏殺,手中劍未出,勝負生死已定。
劍客的逼視總有盡頭,最後的對決總會到來。
上條恭介,已經帶着淩然如嶽的氣勢,保持着這一個磐石般的姿勢——整整十分鍾了。
——然而,依然沒有到那個時刻。
他在等。
等待着那個智慧與力量交錯,于生死之間那激起無數炫目火花的靈魂碰撞時刻。
如猛虎般盤曲着身子,蓄勢如滿弦之弓。
五指分開緊扣着地面,緊繃如待發之箭。
沒錯!機智的上條先生使用的,正是傳說中的神技——猛虎伏地式。
……歸根到底,不管是當麻還是麻衣,都是個不可救藥的老好人。
即使是犯下再大的錯誤,隻要誠心悔過,都能很快地得到原諒。
「嘁!既然你都這樣悔過了,老娘就姑且放過你這一次吧!」
果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天變得無比奇怪的麻衣松口了。
「蛤蛤蛤蛤蛤,今天的意外真多啊~話說麻衣姐,茵蒂克絲怎麽不見了啊……」
歡欣鼓舞的上條先生立迅速起身,摸着後腦勺,打着哈哈試圖糊弄過去。
「哈?茵蒂克絲?那是什麽寵物的名字嗎?還有,老娘不認識你,不要叫老娘叫得那麽親昵!」
穿着暴露的麻衣雙手交叉在胸前坐在床沿,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褪去,不爽地用翹起的纖細白皙的左腿上那如玉般晶瑩的精緻腳趾指了下上條先生。
「在說什麽呢……麻衣姐,我是你的堂弟上條恭介啊~學園都市最強的NO.0‘限制解除’啊~蛤蛤蛤蛤蛤。」
這也是某種方式的‘冷戰’嗎?
情商和智商一樣,拉低了全學園都市水準的上條先生傻傻地想着。
「噗——」
麻衣握起小小的右拳,遮住嘴低着頭笑了起來。
如墨玉般黑亮的秀發随着顫抖的肩頭微微搖擺着,和不經意間暴露出的如初雪般白皙的肌膚交相輝映。
在笑了十幾秒之後,麻衣才停了下來,俏皮地眯起左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向上條先生:「什麽嘛……原來是一個狂熱粉絲啊。不過,就算再怎麽崇拜上條小姐我,也不用代入到NO.0這個角色裏嘛~」
「……」
上條先生的大腦——由于虛拟内存過低,當機了。
「不過……既然你入侵了老……嗯,我的宿舍,還對我做了那樣的事……可不能就這麽算了呢。老……我可是第一次被…對了…少年,你叫什麽名字?」
自言自語般的麻衣,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擡起頭,看向了上條恭介。
「恭介……上條恭介。」
大腦重啓中的上條先生,出于本能反應自行作出了解答。
「真的是‘上條’嘛,那就再好不過了。少年,既然反正孩子都是姓‘上條’,你就好好地負起責任來……給老娘入贅吧!」
「——嘎?等等等等……麻、麻、麻衣姐你在說什麽啊?」
瞬間清醒過來的上條先生劇烈地動搖着。
「反正老…唔…我對你的印象還算可以。感覺上似乎很合得來,而且能在我手下堅持這麽久毫發無傷也算是個強者了,能主動承認錯誤這一點也算不錯。最關鍵的是——少年,你H完了,就想要不負責任地離開嗎?」
說到這裏,麻衣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
少女那甜美的話音剛落,六枚藍色的冰晶羽翼迅速成型,每側三枚、如利劍般輻散懸浮在麻衣身後。
即使離了這麽一段距離,呆滞的上條先生依然感受到了蘊含在羽翼中的那無比磅礴的天使之力。
「诶诶诶诶?!!……H?!!」
等等……一定是有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這不科學!
上條先生什麽也沒做啊?
而且麻衣的态度是不是有點奇怪?
最關鍵的是,這種暴力逼婚的節奏是要鬧那樣啊?!
「唔……别以爲老娘除了打架什麽不知道!隻要和男人睡一張床,就會懷上孩子不是嗎?!别把老娘當笨蛋啊啊啊啊!!!在學園都市裏,老娘是最強的!!!」
看着眼前站起身、鼓起嘴生氣地揮動着纖細雙臂的麻衣,上條先生突然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