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聖喬治大聖堂。
低垂的天空,緩慢地流動着的鉛灰色雲層下,聖堂被寂靜和莊嚴包圍着。
在這肅穆神聖的建築中,英國清教實質上的領導——最大主教蘿拉在說教壇的眼前放了一把椅子,在上面坐了下來。
她華麗的容姿并不是依靠漂亮的服飾,她最大的特征是有身高2.5倍長的漂亮的金發。
平時都是把頭發紮起來,不過現在并沒有這麽做。
被解下來的蓬松的秀發,越過肩頭向前流動似的垂下,餘下的部分就那樣順勢鋪在了地面上。
穿過有色玻璃窗的光輝,與教壇上放置的液晶顯示器的光交織在一起,給人一種奇妙的錯亂感,完全無法從這暗淡的光輝中分辨出所處時間。
「你這是要幹什麽啊?」
顯示器裏面傳來了讓人不快的聲音。
這個聲音的主人,是男是女、是大人還是小孩、是聖人還是囚犯……全都不清楚。
蘿拉也沒有看向那邊。
反正,裏面映出的是那個倒立懸浮着的‘人類’。
學園都市統括理事長,亞雷斯塔。
蘿拉保持着頭發從肩上垂下的樣子,靜靜地用貴婦人那樣詠唱般的語調回複說:「這次可是有真正重要的機密。畢竟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咧……如果隻是靠手下的話,就完全解釋不清了~」
氣質高貴的蘿拉淡然地回答着,但顯示器那邊卻沒有回音。
她歪着脖子看向液晶畫面:「咋啦?人家問你話的時候居然沉默……」
驚訝的話語說出,可還是沒有回音。
想了很多值得懷疑的地方,然後那個機械體終于開口了。
「不……這個是之前就想說的話了。」
「嗯?」
「老實說你的日本語很奇怪,或者說你把我們都當成了‘小笨蛋’,這到底是哪種情況?」
蘿拉高雅如同月光下女神般的身姿僵住了。
「你你你明白自己在說什麽嗎!對不相信主的人用不着講究禮數,對你們使用粗雜的語言就足夠了。」
「這樣啊……
不,那種充滿獨特性的口氣隻要是你喜歡就好。但是如果對此感到煩惱的話,還是請一個日本語講師比較好!我可是統治着學問的街區哦!」
「嗚嗚!我才不會煩惱呢!爲什麽我要爲了一個極東地區小國的不便利的語言而多費頭腦!?」
在整個世界地位都是無比高高在上的大主教眼角積蓄着晶瑩的液體,自暴自棄般大叫着。
顯示器那邊又沒音了,沒有旁人的大聖堂裏隻有大主教急促的呼吸聲音在空氣中回響。
接下來,話題稍稍發生了一點改變。
「對了,在這個時間讓我和你聯絡,是有什麽意圖要傳達麽?好歹先确認一下。另外,能和選擇這個時間的我交談真是謝謝了。」
「呵呵,也是啊。還算懂得禮儀的意義呢。」
蘿拉頭一次正視着放置在說教壇上的顯示器。
透明的,圓筒形的水槽裏充滿了紅色的液體,在那裏面懸浮着一個倒立的人。
這個穿着是綠色的手術衣的人,怎麽看也不是能在公共場合露面的,更不像是需要社交禮儀的存在。
「那就别猶豫了,趕快說正事吧。嘛,這邊的時間不多了,所以請你簡明扼要地把情況介紹一下吧!」
顯示器裏的‘人類’微微轉了下頭,似乎在關注着某個地方一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但是蘿拉卻清楚地感受到了藏在這笑意下的無奈和殺意。
——對方甚至都不打算隐藏這一點。
呼——
蘿拉歎了口氣。
「你……知道主的聖約嗎?」
「聖約……哼。」
「看來你對于主不僅不信奉,而且還有着很大的意見呢。」
蘿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嘛,算了~還是我來姑且解釋一下吧。
考舊新兩約所記,神與人立約的關系,前後計有八個重要的聖約,藉以顯示上帝與人之關系,并定下得救之恩許。
其中前四約記在創世記之内,即伊甸園之約,亞當之約,挪亞之約,亞伯拉罕之約,此四約乃爲其餘後四約之基礎。
其餘後四約……就是摩西之約,帕勒斯坦之約,大衛之約和新約。
極端的來說,部分十字教教義也有隻收錄兩約的說法:
其一,舊約,以割禮成爲上帝的百姓,出生第8天要行割禮。
其二,新約,是受浸禮爲上帝百姓的記号,但是要奉父、子、聖靈的名受浸禮才行。」
「這些東西,和你要說的有什麽關系嗎?」
顯示器裏陷入了沉默之中。
像是要将呼吸和動作都切斷了似的,纖細尖銳的緊張之絲布滿了周圍的空間。
蘿拉的表情卻沒有絲毫地焦躁,反倒是有種樂在其中的感覺。
似乎是醞釀了幾秒,蘿拉才露出了含蓄的笑容,用澄澈明朗的聲音将把緊張的絲線全部彈開了:「——現在,又出現了新的‘聖約’。」
「也就是說……」
「沒錯,這幾天來,已知的所有的十字教……都在準備着同一件事,一件前所未有的盛事,也同樣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戰争。」
蘿拉站了起來。`
她那頭長得過分的秀發,仍舊保持着先前的樣子。
亞雷斯塔在長久的一段沉思之後,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看來,就連‘他’……也同樣在忌憚着那隻不知道收斂爪牙的‘猛虎’。」
「似乎,你忘記了你試圖豢養的那隻‘幼獅’。」
蘿拉的視線從說教壇上的顯示器離開:「那份奇迹般的才能和潛質,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啊~」
末了,像是自言自語般,英國清教的最大主教低聲歎息道:「真是……太讓人惋惜了。」
☆
周圍一片虛無。
隻有無比平坦,比用于制作半導體的矽晶圓還要平整的平面無限延伸着。
從四周直到地平線的彼端,甚至連以微米爲單位的起伏都沒有。
頭頂的天空,鋪陳着無比耀眼的巨大白色十字光輝,龐大的神聖十字一直延伸到了世界的盡頭,仿佛将整個腳下的平面都包圍了進去。
這個世界的地面上,既沒有自然物,也沒有人造物。
「這是……什麽地方……」
甚至處于這個世界的那個渺小身影,似乎也失去了名爲‘自我’的概念。
雖然可以用地面來表現,但是就連地平線這一概念也變得無比微妙,隻能作出十字光輝伸展的方向、或許有着‘盡頭’存在的判斷。
這個世界既沒有山也沒有丘陵,沒有大海也沒有河流,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
唯一可以清晰辨明的存在,或許就是天空中那充滿威壓和敵意的銀色十字。
一股莫明的滔天怒意不知爲何從渾渾噩噩的身影胸腔中燃起,瞬間充滿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
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輝的黑色火焰燃起,如墨色大氅般包裹着這處于無邊無際天地正中的小小身影。
身影擡起頭,就連他的臉都被極緻的黑色覆蓋,隻能分辨出如烈火一般燃燒着的雙眸所發出的金色光亮。
那是一雙仿佛能洞穿一切,淩駕于世界之上的雙眸。
身影擡起一隻手,利刃般遙遙指向那天穹上那龐大十字光圖的正中。
這個世界明明沒有‘風’這種概念,如同黑暗本身編織的大氅卻緩緩擺動着。
如同審判着整個世界的平淡聲音響起:
「混沌.葬。」
☆
「唔——嗚哇!!疼疼疼……」
全身散發出來的莫名酸痛遍布着剛剛睡醒的上條先恭介身,像是電流一樣在全身内外流竄着,似乎還在‘滋滋’作響。
難道……是昨天晚上差點被殺掉的原因嗎?可是明明上條先生最終還是毫發無傷地活下來了啊……
上條恭介艱難地睜開眼睛。
熟悉的天花闆,奇妙的是……居然是卧室的天花闆。
等等,按理說,應該是浴室的天花闆才對啊……
——诶?!!
身上有些溫軟的奇妙觸感,難、難、難道是……
上條先生低下頭,然後……瞬間完全石化了。
全身上下似乎隻穿着一件襯衫的麻衣,正毫無防備地趴在他胸膛上,肌膚勝雪,臉色绯紅。
從上條先生的角度,能夠清楚地看到麻衣擠壓之下嚴重變形的雪白丘壑,和跨在上條先生身側的那條渾圓而豐滿的修長大腿。
甚至能感受到麻衣那有規律的輕聲呼吸,似乎還帶着罂粟般迷人的誘惑氣息。
——這是什麽節奏啊啊啊啊啊?!!
等等……這是做夢吧?這絕對是做夢吧!!
「這不科學上條先生推到姐姐了不對啊這是當麻啊啊啊啊啊啊啊雖然現在是麻衣但是她原來是當麻啊啊啊啊啊啊蛤蛤蛤蛤蛤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接受你妹啊啊啊啊上條先生現在隻有姐姐而且貌似還被上條先生做了了不得的大事啊啊啊等等上條先生爲什麽完全沒有記憶這不科學死了也不會瞑目的不甘心啊啊啊啊……」
——大腦中如同網絡上熱門視頻的彈幕般飛過無數密密麻麻詞條的上條先生徹底陷入了混亂。
「唔——吵死了。這是……」
似乎是被上條先生無意識的極速自言自語吵到了,上條麻衣迷迷糊糊的發出了能喚醒每個男人内心最深處惡魔的可愛聲音,然後揉着眼睛慢慢醒了過來。
麻衣帶着未褪的绯色紅暈的臉上,朦朦胧胧的雙眼迷迷糊糊地與上條先生混亂之下毫無焦點的雙眼對視着。
麻衣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了,閃動着刀鋒般的徹骨寒光。
少女的上半張臉慢慢融入了散亂黑色劉海下的陰影之中,隻能看到少女緩緩咧開嘴,露出了鋒利的犬齒。
麻衣——露出了前所未見的可怕笑容。
「麻……麻衣姐,聽我解釋。」
明明沒有做錯什麽事的記憶……可是在已經看不清表情的麻衣那逐漸凝聚起來的不科學氣勢壓迫之下,上條先生不自覺地說出了最人渣最糟糕的台詞。
「呵呵呵呵呵……知道老娘是誰,居然還敢入侵身爲學園都市最強,被稱作No.0‘片翼天使’的老娘的卧室。不管你是何方神聖,想必都做好死的覺悟了吧!」
散發出可怕氣勢的少女身後左側緩緩展開一片純白的神聖光翼,然而同樣如同天使一般聖潔美麗的臉上、展露出的卻是如同壞掉般的可怕黑暗笑容。
「嘎?」
震驚之下,上條先生甚至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不知何時站在床上的少女單手提起領口,毫不費力地舉了起來:「等…等…等等……麻、麻衣你什麽時候力氣變得這麽大了,還有你在說什麽啊?我是恭介啊!!我是你的堂弟——上條恭介啊啊啊啊!!!」
「——是、是嗎?」
少女歪着頭,柔滑的墨玉般黑亮的長發流水般擺動,絕美的小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散發着驚人魅力的疑惑面容。
上條先生連忙對着貌似低血糖發作,記憶出現混亂的少女狗腿地連連點頭,眼角的餘光不經意地看到了……上身隻穿着一件寬大襯衫的少女那超級可愛的小熊胖次。
——轟!!!
這是身穿着熊貓睡衣的上條先生,被少女纖細的右手将整個身體按進牆壁内部的聲音。
轟然四散的煙塵和碎石之中,傳來了魔神般少女那暴怒的大吼聲——
「老娘我——才沒有什麽堂弟啊啊啊啊啊!!!」
(PS1:俺知道肯定會被噴的狗血淋頭,可俺還是按照預先設定的劇情來了……求輕點吐槽,俺真的不是M,俺是玻璃心的少年啊啊啊啊……
PS2:雖然前段時間推過,但是當時因爲急着雙更,沒怎麽注意仔細解說。在此再次強力推薦‘熊猴子的非日常’,東方類小說中絕對的精品!不容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