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何不潇灑走一生?白兄年紀輕輕,何必長籲短歎?”
紫東來的聲音傳來,白夜看過去,紫東來坐在皮囊上,天地間黃光閃過,營地所有人都入夢去了。
“世間紛紛擾擾,剪不斷,理還亂。”
白夜苦笑,朝紫東來走去。
紫東來遞來一壺酒,道:“既然如此,那何不一醉方休,忘卻紛紛擾擾,從此做個酒中仙?”
“不妥不妥,我要是做了酒中仙,紫兄又要做什麽?”
白夜哈哈一笑,拍開封泥,一股香醇酒氣散發出來,白夜眼前一亮,不由道:“好酒!”
“自然是好酒,今夜你喝我的,我喝你的,如何?”
紫東來笑道:“我自稱酒仙,喝遍天下美酒,唯獨白兄這種,未曾喝過,心癢難耐啊!”
“這有何難,紫兄若是想喝,我讓青兒送你一葫蘆。”
白夜解下酒葫蘆,遞給紫東來,他扒開塞子,濃烈的酒味摻雜藥味撲出來,他眯起眼睛,鼻子阖動,道:“人參、枸杞……還有……”
紫東來一連說出十幾味藥材,唯獨最後幾味沒聞出來。
“熊心、豹子膽、虎鞭、五毒!”白夜補充道。
“哈哈,妙!”
紫東來微愣,随即大笑,指着白夜的酒壺道:“此酒也不簡單,乃一位牡丹仙子,采蟠桃園晨露、花瓣,以清泉之水耗盡七七四十九天功夫釀造而成,喝一口,洗髓伐毛,喝兩口,脫胎換骨,喝三口,延年益壽,好處多多,你若能一壺喝完,可增道行三百年。”
白夜放到嘴邊的酒壺停住,詫異的看向紫東來,笑道:“此酒如此珍貴,必定是那牡丹仙子耗費心血所釀,一片情意呐,若是牡丹仙子知道紫兄将酒給了我,必定萬般失落,我看,這酒還是不喝了。”
“哎,白兄什麽話,牡丹仙子與我兄妹相稱,哪兒來什麽情意,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她若來尋你麻煩,我幫你就是。”
紫東來将酒推給白夜,大有白夜不喝就起身走人的意思。
白夜無奈,傳聞那位帝君爲人不拘小節,行事放蕩不羁、随心所欲,現在看來,果真如此,紫東來折節相交,看重的是白夜坦率和不卑不亢,又是一位酒友,對他胃口,合他脾氣,否則,以他的身份,怎麽也不會和白夜牽扯上關系。
白夜深深明白這點,而且,如果傳說沒有錯的話,他會因爲性格和牡丹仙子的情怨,牽扯到一場道教、佛教的博弈中去,也就死八仙下凡!
白夜去大唐,也有這層因素。
一壺酒,白夜僅僅喝了兩口,不是酒烈,而是這種酒,對他來說很奢侈,另外他體内陰陽二氣好不容易才趨于平衡,等一壺酒下肚,煉化三百年道行,估計陰陽二氣會再度失調。
此外,白夜深知循序漸進的重要性,他會落下病根,和他太過急于求成不無關系。
紫東來見白夜隻喝兩口,不可見狀的點點頭,知分寸,懂進退,能在三百年道行面前忍住,道心也算堅定。
喝一晚酒,紫東來又回去睡覺了,白夜不知道紫東來睡在何處,但他一路跟随,卻都沒有被人發現過,連蕭鳳凰、青蒼也未曾察覺。
大漠黃沙,飄飄灑灑。
半個月後,沙地上開始出現一些黃草,東一株、西一棵,有植物出現,意味着靠近水源,靠近沙漠邊緣。
商隊、沙匪盡皆精神大振,在烈日的炙烤下,他們的意志、耐心都快要被耗盡,身心俱疲,看不到出路的未來是最令人喪失信心的,在沙漠裏行走也是如此。
現在有了希望,有了未來,所有人的心中都落下一顆石頭。
白夜下令讓隊伍在沙丘後避暑休整,并請來了沙蠍、毒寡婦、雙刀二王、徐記、高義,圍坐在獸皮上。
“還有四天就能走出沙漠,抵達安西境内。”沙蠍指着草草畫出來的地圖。
貞觀十四年八月唐滅高昌國,九月置安西都護府于西州交河城,管理西域地區軍政事務。
“我們前面,近十支沙匪在潛伏,以逸待勞。”
作爲沙漠大盜,沙蠍等人在安西也有接應,幫他們銷贓,同時傳遞給他們邊軍動向,防備邊軍剿匪。
毒寡婦指着沙漠邊緣一座不起眼的小鎮說:“上千沙匪的集結和異動,引起了安西都護府的注意,十天前,有一支八百人的邊軍,由龜茲出發,沿邊駐紮。”
白夜對幾位沙匪的情報很感興趣,軍事調動,乃是機密,他們如何得知?
軍隊裏有人,還是,他們是邊軍故意養的?
養寇自重?
白夜覺得有意思,沙匪頭子留下來,被他言語所動隻占極小的一方面,他們相互防備、猜疑,擔心對方近水樓台先得月,利用這個心理,白夜才能說動他們護送商隊,或者說是押送。
臨近軍鎮,找不到藏寶圖的沙匪頭子開始着急了,他們不會傻到真相信白夜的話,除非白夜是大貴族門閥的子嗣,上下疏通關系,否則誰也保不住他們。
所以沙匪頭子将面前的危機說出來,給白夜施加壓力。
“沙匪都是沖着藏寶圖來的,流言猛于虎,我就算辯解也沒用,群狼環伺,那就将狼一頭一頭的宰了!”
白夜雙手攏着衣袖,平淡的聲音,卻讓四周溫度驟降,沙蠍等人都感受到寒意和殺機,還有隐藏的怒火,不由想到沙虎的遭遇,心頭一顫。
白夜很憤怒,壓抑了很久,他希望明哲保身,但麻煩不斷,一路東來,他被算計得死死的,不得不卷進風暴裏。
他覺得自己太仁慈了,以至于誰都想算計他一次。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蕭鳳凰将他拉上賊船,打亂了他的計劃,所以他需要發洩,沒有什麽比殺人更能讓人發洩的了。
離開涼棚,沙匪頭子憂心忡忡,白夜毅然決定前行,不改行程,讓他們對未來很悲觀,同時也在懷疑商隊裏難道真的沒有藏寶圖?
徐記面露愁容,沙匪的警告和白夜的決斷,都讓他不知所措,他隻是個管家,不是上戰場沖殺的将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