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不要忘了複習。”
“知道了,啰嗦。”
放學後,校門口,南條瞳無奈地歎息,看着妮可消失在街道盡頭,一晃一晃的雙馬尾說不出的愉悅。因爲擺脫了補習地獄而放松的少女,似乎完全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要是你能自覺點就好了。)
南條瞳把煩惱埋在心裏,正欲走上相反的道路。
熟悉的音樂從一旁響起:“Isay~Hey!Hey!Hey!START:DASH!”
錯不了,這是朝夕相處的少女們甜美的聲音。
距離很近,南條瞳循聲望去,看見一位發色純白的初中女生,目不轉睛地盯着MP4。隻帶了一邊耳機,之前的旋律從垂在一旁的閑置耳機裏悄悄洩露。屏幕裏播放着缪斯的舞蹈。讓南條瞳驚訝的是,那是未曾公開的練習室版本。
(到底是誰偷偷拍下來的?)
看樣子隻是這位女生的私藏,沒有大範圍流出。但是大家被人私自侵犯肖像和隐私。氣憤之色悄然爬上南條瞳的眉梢。
女生懵懵懂懂地發覺了南條瞳,忽然露出開心的笑顔,用不流利的日語問道:“您是南條前輩吧?”
“诶?我是……”南條瞳顧不得不滿。她從未在缪斯的視頻中出現,不應該被外校的學生認出才對。
“我聽姐姐說起過你。缪斯的大姐姐!”可愛的小女生眼冒星星,無疑是缪斯的狂熱粉絲。
“你姐姐是?”
不等小女生回答,聽見有人在校門的另一邊輕輕地呼喚:“亞裏沙。”
夕日染紅的坡道上,金發少女挎着書包,矜持而優雅地駐足。也許因爲夕陽餘晖的投影,臉頰绯紅。注視着南條瞳的眼睛,卻流露出一絲驚訝。
片刻之後,三人坐在公園的長凳。
絢濑繪裏對小女生柔聲說:“亞裏沙,去買些飲料過來。”将零錢放在女生的手心。
南條瞳從未見過輕微到難以察覺的笑容。與校園裏的不苟言笑,或是公衆面前禮貌式的微笑截然不同。僅在重視之人面前的情感流露。南條瞳覺得,現在的絢濑繪裏和印象裏不一樣。
亞裏沙臉上挂着純真的笑容,一點也不抗拒跑腿。溫順地聽姐姐的話,對于這個年紀的小女生來說很難得。看得出來,姐妹倆的感情很好。南條瞳忍不住産生聯想。如果愛乃拜托她去買飲料,她才不會老老實實地答應。除非愛乃撒嬌到産生姐妹關系颠倒的錯覺,她才會勉爲其難接受吧。
亞裏沙哼着缪斯的歌曲離開。
絢濑繪裏和南條瞳才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投向公園中央的噴泉。看水線在昏黃的光芒中起伏,她們的心情也飄忽不定。
“她是我的妹妹亞裏沙。剛剛回國,因此日語不太好,和人交流有點費勁,見諒。”
确實,那孩子不太像重視禮儀的日本人。盡管沉默寡言,但是臉上一直洋溢着親近的笑容。南條瞳不僅沒感到失禮,反而忍不住對愛笑的眼睛産生好感。
“哪裏。她是一個可愛的好孩子呢。”
乖巧如此,沒有女生能抗拒一位鄰家妹妹的魅力吧。
絢濑繪裏特地把亞裏沙支開爲了兩個人的交談。話題卻圍繞着亞裏沙,立刻說無可說。
讓對方先開口會很尴尬,于是南條瞳說道:“其實你一直關注着缪斯吧?我看到亞裏沙那兒的視頻了。大概是用你們學生會的攝像機拍的?”像素和對焦能敏感地察覺出熟悉的味道。這座學校裏沒有更專業的設備。
“……抱歉。因爲那孩子迷上缪斯以後一直纏着我,所以……”
老實說,第一次看見絢濑繪裏低頭。南條瞳意外得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沾沾自喜,一種被認同或者遇到同好的溫馨感。
“不,我并不想追究什麽。”南條瞳笑道,“她們還很稚嫩。而你多年前就能做到比她們優秀無數倍。如果能得到你的承認,我覺得是好事。”
絢濑繪裏怔怔地回想起當初的兩人。但是,笑容出現在不同的臉上。
年僅十三歲的絢濑繪裏,歸國不久便選擇參加全國演藝大賽。長大于芭蕾舞鼎盛之國俄羅斯,并繼承了祖母的衣缽。年幼的絢濑繪裏,覺得自己不能辜負祖母的期望,完全能夠在遠東之地展現芭蕾舞的魅力,也見識這個國度同齡人的水平。
小組賽選曲《天鵝湖》,敲定以後,小繪裏才察覺沒有舞伴的糟糕事态。身在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又怎麽能找到擅長芭蕾舞的男生同台演出呢?
提着白裙的女孩,淚眼汪汪,一臉無助。
“呐,小女士,我缺少一位漂亮的舞伴。”一身男裝的黑發單馬尾女生,語氣輕佻卻面無表情。小繪裏無法克制地産生這個女孩子好帥的念頭。簡直比所有同齡男生都要耀眼。
“我……”小繪裏一緊張,生澀的日語都忘得一幹二淨。
“不會日語嗎?”小瞳歎了口氣,“嘛,無所謂了。過了這一關就好。”
根本不考慮對方的意見,黑發女生自說自話,伸手:“一起加油吧!”
小繪裏心裏埋怨陌生女孩的強硬,卻不禁燦爛地笑了,薄薄的嘴唇像含苞待放的花蕾似的,微微顫動着,“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白淨的小手,放在同樣規模的對方的手心。
演出很順利。落幕的時候,台下掌聲如雷。小繪裏卻因爲小瞳環在腰間的溫度,燥熱了臉蛋。不敢直視舞伴的眼睛,能夠感覺漫不經心的目光,卻因爲沒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而失落。
小繪裏想,這女孩很厲害。《天鵝湖》中的男主角并不是關鍵。她卻能從反串的角度,将悲情王子的形象演繹得入木三分。祖母說最好的舞蹈就像一部電影、一場戲劇,大概就是這樣。表演能獲得高分,這女孩功不可沒。
小繪裏很佩服她,因而對陌生的女孩産生了些許喜歡。
(一定能成爲好朋友。)
小繪裏如是想着,聽見即将登上決賽的小瞳冷淡地說:“如果我們成爲了對手,你還是棄權吧。”
“爲什麽?”小繪裏睜大眼睛。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這是小瞳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