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無人喝彩


絢濑繪裏挎着書包,走向學校大門。忙完了迎新的工作,下午各社團的招新與她無關。她正打算回家。高樓上的時針恰好指向三點,敲響整點的鍾聲。學校裏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絢濑繪裏有些迷茫地停下腳步。

因爲有些在意缪斯的事。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關心,但是遲遲未能踏出校門。

一位黑發的少女,匆匆忙忙地沖進校園。急迫與躊躇的二人,擦肩而過。本該是死對頭的南條瞳與絢濑繪裏,卻隻在對方臉上瞥了一眼。南條瞳恍若無視地扭過頭,朝學校禮堂跑去。這位風紀委員長莽莽撞撞的樣子有失大雅。絢濑繪裏仿佛能猜出她焦急的原因,原本會呵責她停下就此開始拌嘴,此刻卻心照不宣地偏過頭,裝作不在意地邁出歸家的步伐。

直到南條瞳的身影再也看不見,絢濑繪裏猶豫着折返。

(稍微去看一下好了。)

學校禮堂即将開始缪斯的演唱會。

帷幕将舞台遮得嚴嚴實實。缪斯三人安靜地站在帷幕後面,視野裏隻有單調的紅色布料,她們心裏同樣是單調的空白。腳尖輕輕地點了點木制地闆,又像怕被麥克收入聲音,規規矩矩地站直身子。

“在緊張嗎?海未醬。”

藍發的少女額頭布滿汗珠,要強地回答:“才沒有,倒是小鳥别害怕了!”

南小鳥抓着裙角,尴尬地笑:“沒辦法啦,一想到要在那麽多人面前跳舞,我就覺得緊張得快要死掉……”

“真是的,那麽久的努力到底爲了什麽嘛。”惡魔教練海未對同伴的膽小不滿地抱怨,忘了自己仍在顫抖的雙腿。

高坂穗乃果是最鎮定的一個。與其說是緊張,倒不如說是興奮。夢想,近在咫尺。很快,就能将學園偶像的魅力展現出來,先是校内,然後在校外引起關注,那樣的話學校就不會消失。大家能夠繼續坐在同一間教室學習。盡管平時是個不愛學習的笨蛋,但是穗乃果此刻卻無比渴望能永遠和喜歡的大家在一起。

摯友海未醬和小鳥。

敬仰的帥氣的學姐。

可愛又不坦率的學妹。

這是她努力至今的原因。

所以,哪怕激動得心髒快要跳出來,穗乃果依然能完成靈光一現想出的動作。伸出手,示意海未和小鳥把手疊上去。少女們瞬間明白了意思。炙熱的小手緊緊地貼在一起,因爲同一個火熱的夢想。

穗乃果沒有安慰二人,笨拙的她不擅長說辭。所以她隻能用自己的方式鼓舞大家。

“要上了哦!”

看見她的笑容,海未和小鳥感覺身體停止顫抖。最熟悉不過的一起長大的玩伴,總是自說自話三分鍾熱度的少女,此刻成爲信心的源泉。隻要看着她的身影,仿佛有什麽挫折都不在話下,前方一定會是晴天,少女們如此相信着。

“缪斯!music,start!”

三人的手掌重重地落下。

幕布緩緩拉開。

少女們睜大眼睛,期待觀衆席上一雙雙憧憬的眼睛。

控制臉部肌肉,做出最完美偶像的表情。含蓄而不害羞,熱情而不張揚,她們從未感覺如此良好的狀态,産生自己擁有天使般笑容的自戀錯覺。

少女們堅信觀衆一定會認可!

爲了襯托舞台的光,禮堂下一片漆黑。

少女們認識到一個事實——

那裏誰也不在。

腦海裏一片空白,甚至沒有失落或絕望。海未和小鳥第一時間擔憂地看向穗乃果。她們反而無所謂,但是穗乃果恐怕無法承受打擊。

“穗乃果……”

空蕩蕩的禮堂,将少女擔心的聲音傳出去好遠。

站在穗乃果身旁,無法看清她的表情。低垂的劉海遮住了前額,以及陰影中的眼睛。隻能看見冒汗的鼻尖,微微一動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甘心地咬緊的嘴唇。大概沉默了兩三秒,以至于海未和小鳥焦慮地想要握住她的手。穗乃果固執地握拳,讓二人隻感到堅硬而冰冷。

“也是呢……這也是沒辦法的吧?”穗乃果喑啞的嗓音,“沒道理這麽簡單成功的。果然還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海未和小鳥卻覺得痛苦深入骨髓,幾乎失去了言語的能力,隻能蒼白地呢喃:“穗乃果……”

橙發的少女,臉上洋溢着禮貌式的微笑,看不出絲毫苦澀。

“大家,讓我們表演到最後吧。”

“因爲……”

“我們是偶像啊!”

少女依然充滿活力。沒有背負這樣的覺悟,無法站在舞台上。并非不被關注就無法走下去,亦非不被認可就無法放聲歌唱。早就決定,無論遭遇怎樣慘痛的悲傷,都要一直燈光下露出最燦爛的微笑。

比任何人都要虛僞,卻比任何人都要裝作真實的人。

那正是——

偶像。

高坂穗乃果自認爲收拾好心情,可以幹勁滿滿地開始無人欣賞的表演。下一刻卻被一個人的身影瓦解得支離破碎。

禮堂的大門被推開。黑發的少女氣喘籲籲地沖了進來。

“抱歉,我來晚了!”

疲憊的目光匆匆投向舞台,與缪斯的三人對視。南條瞳好像沒有理解觀衆席空無一人的狀況,也全然不在意的樣子。認真地選擇正中央的位置,将相機擺在靠椅的頂部,像專業的攝像師一樣開始對焦。

“我會把大家的表演錄下來哦,所以,加油吧!”

少女的眼睛蒙上一層水汽。在此之前多麽渴望前輩能夠欣賞她們的演出,但是,此刻不願讓前輩看見她們有如喪家之犬的慘狀。即便如此,少女因爲一瞬間的幸福而心生負罪感。

“前輩不需要道歉。”

哪怕沒有旁人欣賞。

“時間剛剛好呢!”

有人一直默默地支持她們。

“太過分了,事先沒告訴我們,會緊張的啦!”

抱怨着,笑着,三位少女好像有了無限的勇氣。

“剛才的不算,再來一遍。”穗乃果伸手示意。海未和小鳥心領神會。

她們的笑容好像花骨朵忽然綻放,一瞬間成熟的驚豔。

“缪斯——”

“music——”

“star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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