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坂零想起了很多事。

從人類世界獲得最珍貴的寶物——人類的情感。很遺憾，禦坂妹妹們沒有體會到這樣的感情。所以，她們依舊麻木，行屍走肉般活着。這是讓禦坂零最痛苦的事。想讓她們活下去，想激起她們的求生欲和對自由的向往。

禦坂零知道，自己的性命不值錢。被洗去記憶也罷，被廢除也罷，全都不值得一提。她不想讓自己的同胞們繼續痛苦下去，所以才會掙紮。她是唯一一個擁有反抗意識的個體。她幻想着，有一天能将這份心情傳遞給所有妹妹們，拯救大家。不想讓自己成爲禦坂網絡的回憶，最終像一粒沙塵一樣消逝。

她記得那是一個午後，第一次看到了天空。

在研究所的天台上，那名紫發的研究員布束砥信，帶她看見了這個世界。

伸出手，想要抓住整片天空。陽光從指縫間溜走，流淌在她心底最柔軟的部位。天空的盡頭是藍紫色的光輝，好像永遠無法企及，卻又誘|惑着她去追尋，如同自古以來人類對自由的向往一樣。

從那時起，心裏多了幾分明悟。

她沒料到，今後的人生會有比那天的天空更爲美好的顔色。

最愛的兩人，走進了她的世界。

很高興，此刻她睜開眼，看見了熟悉的面容。

那兩人微笑，無聲的鼓舞，好像在說：“歡迎回來。”就像以前照顧她一樣，食蜂幫她穿上漂亮的衣服。她很笨，什麽事都做不好，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但是，隻要他們陪在身邊，就好像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她同樣微笑，然後察覺到，自己的世界被刺穿了。

绮麗的夢幻天空支離破碎。

“檢測到外來植入信息，最終警告，自毀程式啓動。”用沙啞的嗓音，說出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話。感覺天旋地轉，她無力地倒下。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兩人驚呆了。神上瞳把女孩摟在懷裏，感覺她的身體發燙，好像整個人燒起來一樣。

“零！怎麽回事？”食蜂撲過來，緊緊地抓住她的手，驚慌失措地看向神上瞳，卻發現這個聰明過人的男孩，同樣沒有主心骨的樣子，眼睛裏全是恐慌。

燈一下亮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四個人。

木原高桂、木原數多、一方通行，還有……他們意想不到的一個人——乃木坂花玲。用全名稱呼或許有些陌生，本因是食蜂操祈的部下，負責給食蜂和禦坂送食物。萬萬沒想到，她會和木原的人站在一方。

“小玲？不對，你是誰？”食蜂驚呼道。“乃木坂花鈴”本該以此爲名的女生，露出相當恐怖的表情，絕不是食蜂熟知的那個平凡女孩。

“發現得太晚了，no5。你不知道，從一開始你的部下就被我們掉包了。”木原高桂譏諷地笑着。語畢，乃木坂花鈴整個人發生了變化。好像打翻的可樂，驟然膨脹，嬌小的女性身體擴張成強壯的肌肉男。

食蜂一愣，喃喃道：“**變化能力？”

“準确地說，是**模仿level4。如此高端的間諜人才，用來對付你們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從一開始，我們就發現了最初之作的行蹤。不确定是否有其他勢力幕後策劃。于是把間諜安插在你們身邊。也多虧了你對‘乃木坂花鈴’的信任，哪怕在對她洗腦時，都沒有察覺已經換了一個人的事實。”

木原高桂高傲地将計劃和盤托出。

“想知道最初之作到底怎麽了嗎？”

食蜂恍然，想起自己這麽信任這個假小玲，把送餐的任務都交給了“她”。這麽說來，他們對禦坂零下黑手，一定是那個時候……

木原高桂饒有興趣地看她的表情。更多注意神上瞳的臉色。可惜，即使到了現在，神上瞳臉上隻有僵硬麻木，沒有懊悔痛苦這樣的感情，讓他感到無趣。之前被這個家夥掃了面子，他很想看看神上瞳狼狽的模樣，可惜未能如願。

“看來你想到了。我們在便當裏種下了納米程式哦。爲了防止最初之作被人操控，事先設下的自毀程式。還有兩分鍾，那個孩子就會被毀掉了。真遺憾，這是你們兩個親手造成的哦。神上瞳，如果不是你自作聰明玩弄記憶的話，這孩子不會死吧。”醜惡的嘴臉，毫不留情繼續刺激痛苦的食蜂操祈和神上瞳。

運籌帷幄的快感，十分美妙。木原高桂就像吸食了大|麻一樣陶醉。神上瞳，那個一直瞧不起他的家夥，将會在無盡的懊惱中痛苦掙紮吧？

（你不是很聰明嗎？想不到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雖然這個計劃，并不是木原高桂的安排。針對禦坂零的應對措施，全都是木原數多完成的。眼下，他當然不會特地提到這點。将所有功勞據爲己有，這才是他更習慣做的事。

“神上瞳，這是你最後的兩分鍾。”高高在上，将他視爲蝼蟻的輕蔑神情。

神上瞳緊緊地摟住少女，沒有主見。

“呐，一方通行，你的能力是可以消除程式的嗎？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整個人忽然崩潰了，神上瞳用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死死地盯着白發的少年。後者愕然，眼神閃爍，不敢跟他對視。

木原高桂忍不住笑出聲。

“哈？”

他咧嘴，放肆地笑。擠出幾滴眼淚。

“神上瞳，你在說什麽蠢話？事到如今還奢求敵人的憐憫嗎？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啊……”感歎的語氣，贊美造物主一樣，贊美這個讓他肆意歡笑的現狀，“當初，你救下那些人偶的自信，到哪裏去了？”

“求求你……”

好似路邊搖尾乞求食物的流浪狗。神上瞳卑微的姿态，讓食蜂既悲傷又不忍。無法接受這種狀況，她用白色手套捂住臉，讓自己不至于哭出來。

一方通行隻是逃避。礙于立場，他不可能救助敵人。這也不是白發惡魔的風格。

神上瞳明白了，誰都不會伸出援手。

（沒錯，和那時一模一樣。誰都不會伸出援手。）

冰冷的回憶，一瞬間擊潰了他的心靈。他終于回想起，曾經有一位少女，同樣無力地死在他懷裏。那是他唯一的至親之人。從那時起，他就開始逃避。那是穿越之前，現實世界裏名爲的少年最悲傷的經曆。

想逃避這個殘酷的世界。

明明不想再看到珍視之人在他眼前死去。

現實隻不過将回憶一遍遍重演。

他永遠無法被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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