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前序
“呐,蘇澤?”
“嗯?”
飛馳的列車上,捧着一本書的男人擡起了頭,看向欲言又止的人偶:
“又怎麽了,夜夜?”
“那個時候的我,爲什麽會讨厭你,甚至還想要刺殺你呢?”
“這得問你自己,而且你不隻是想要而已,如果不是我體質特殊,恐怕早就被你給毒死了。”
蘇澤劍眉微皺,似乎是想起了什麽糟糕的事情,他那仿若雕塑一般英偉的臉上現出蛋疼的表情:
“打不過我就在飯菜裏下毒,那時候的你是真的想要緻我于死地啊。”
“嘿嘿……”
夜夜撓撓頭,讪笑了一聲,然後轉移了話題:
“如果不是後來那件事,恐怕我也不會像是現在這樣吧?”
她輕輕的像蘇澤的方向靠了靠,臉上綻放出甜蜜膩人的笑容——像這樣的,幸福。
“我倒是甯願你對我疏遠一點。”
蘇澤用手中那本書的書脊輕輕敲了敲夜夜的額頭:
“太近了,笨蛋!”
小小的玩鬧之後,蘇澤合上手中那本用來消磨時間的《大不列颠列車時刻表》,側着頭看向身邊的窗子。
陽光透過白雲間的縫隙灑落人間,使得車廂裏時明時暗。
在這影影綽綽,倍顯慵懶的氣氛中,蘇澤斜靠在夜夜的身上,望着窗外不斷被甩向身後的景色,思緒漸漸在鐵軌與車輪交織出的隆隆聲中倒逝,回到了那個不起眼的小山村……
朔風凜冽,冬之女神揮舞着銀色的長鞭,抽打在蒼茫的大地上。
無垠的長天上,冰之精靈蹁跹起舞,将冰晶束成一簇一簇的雪花灑落人間。
在這個格外寒冷的冬天,似乎将其他的色彩都殘酷的扼殺了,隻剩下了一片單調的潔白。
當日頭開始漸漸偏西的時候,拄着拐杖站在山洞口的老人幾乎以爲自己這一天是白等了。
直到遠方的地平線上突兀的冒出兩個黑點,他那被歲月的刻刀雕滿皺紋的臉上,方才綻放出一抹并不怎麽好看的笑容。
總算是來了……
已經垂垂老矣的他倒是不介意把一整個的白天花在等待上,可是每當太陽下山拖着被凍的僵硬的身體回到村子,面對那一雙雙混雜着恐懼與失望的眼睛的時候,他那顆說不定哪天就要永遠停跳的心就會狠狠地一抽。
對活得足夠久的他來說,村子裏的每一個人都是他看着長大的,雖非他的骨血卻勝似他的孩子。
他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倒無所謂,但這些孩子們卻還有很漫長的一段人生路要走,一想到這些孩子要在恐懼中度過一個個日夜,他就感覺自己死也難安。
于是,他冒着被惡魔發現的風險,悄悄跑到山外的城郭裏作了報備,希望能夠有什麽大人物注意到這裏的異常,趕來驅散這片籠罩在村子上的陰雲。
或許是比起那些真正的大事,一個偏遠山區的小村子實在是太過不起眼,整整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老人才堪堪從每年秋末前來收糧的稅官嘴裏得到了新的消息。
“差點忘了,有個好消息。”
稅官一邊将一袋袋的稻谷裝在矮馬拉的車上,一邊用十分随意的語氣說道:
“你們這兒的事已經有人打算要處理了,過些日子大概就會趕過來吧?”
看得出,這個稅官并不在意一村人的死活,或許對他來說,這個隻有幾十人的小村子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稅點,甚至要是哪天沒有了的話還能讓他輕松不少。
但對于生長于此的老人來說,這座村子以及周圍的一切便是他的整個世界。
平生第一次的,他感覺這位奪走大家的口糧還挑三揀四的稅官不是那麽讨厭了。
他綻開菊花般的老臉想要招待對方一頓,可是卻被稅官擺擺手拒絕了。
“我必須走了,如果現在不走的話,就沒辦法在天黑前趕回城裏了。”
他指着車上的糧食訴苦:
“爲了這麽點東西跑這麽遠的路,幸好這樣的苦差事一年到頭隻有一次。”
但是這一車的糧食卻是我們全村人辛苦了大半年的結果,老人一邊滿臉堆笑送走稅官,一邊卻在掂量着這個冬天怎麽過。
今年的糧稅比往年高了足足半成,再刨除必須留下的種糧……
看來還是得找點其他可以吃的東西糊口,來熬過之後那個漫長的寒冬。
好在要是盤踞在山洞裏的那些惡魔被解決了的話,大家總算可以放心的出去砍柴,不會再發生那種因爲沒柴可燒而活活凍死人的慘劇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讨伐惡魔的勇者還沒有來,寒冬就先一步降臨了人間。
先是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雪,緊接着天氣便驟然冷了下來。
小腿深的積雪填滿了千山萬壑,也将山裏山外的羊腸小道給掩埋了個幹淨。
在這種大雪封山的情況下,就算是熟悉道路的壯年獵戶也不敢穿山越嶺,村裏的人幾乎都覺得在冰雪消融前勇者是不會來了,唯有老人還會一天不落的早起,穿過迷宮般的洞窟來到山外等待。
其實他也不覺得自己能等到什麽,但身爲一個做不了什麽的垂垂老朽,在哪裏待一天又不是待着呢?
沒想到還真的被他給等到了,雖然還看不清來人的樣子,但是老人卻覺得對方就是自己要等的人。
畢竟除非必要,誰會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往這個群山之中的小村子來呢?
想到這裏,他往身邊的篝火裏添了些樹枝,讓它看起來更旺一些,或許是注意到了這裏的火光,原本漫無目的的在雪原上搜尋的兩個人漸漸接近了過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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