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運氣不錯的獵人」
女仆小姐毫不遲疑地揮舞雙刃。
扭曲的血肉彙聚起來,化成人形擋在已經被打開的金屬艙前,雙劍砍在它身上完全沒有效果:“你們在幹什麽,你們這是亵渎聖……”
但是這個酷似FFF邪教徒外形的玩意兒抵擋完雙劍的下一刻就被一支「箭」射入頭部。
然後被壓抑的爆炸聲悶響,血肉橫飛,它隻剩下下半身那兩條腿一般的玩意兒在原地蠕動。
“廢話真多。”
黑發少年還在顫抖的雙臂垂下,貝斯般的兵器挂在身後,手中握着的是那柄穿甲巨弓。
就算短時間内暫時失去了對重型兵器的控制力,想要從遠處的安妮手裏喚回量子武裝再度具現達成一擊爆頭的效果依舊不是難題。
所幸女仆小姐對自己身上被濺上污血這件事完全沒有流露出半分抱怨的意思,不然
——雷恩還是會這麽做。
前言重複,這個人至今完全沒有主動去刷異性好感度的意識。
但是這并不意味着他缺乏作爲人的情感。
第二支「箭」指向艙門中那個深海,高頻的迪拉克波動顫成忽明忽暗的白光,包裹在弦上抖動得越發緩慢,收斂于一點的不穩定力量足以讓觀察者膽戰心驚。
但是雷恩最終還是沒有松開手。
箭尖偏移。
他陰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反複出現,看了看神色淡漠的煙小姐一眼,又重新将那個深海化艦娘的額頭套在了準星正中:“他已經死了……”
“不……”少女頭也沒擡,低聲地否定,“提督會沒事的。”
“他已經死了。”
重複的時候語氣已經冰冷,之前那份猶豫似乎從未存在過。
“不,不是的,他隻是睡着了,”少女的聲音低得近乎喃喃自語,“他很快就會和以前一樣醒過來,睜開眼睛,站起來,仗着身高拍拍我的頭,和我再吵一架……”
“他已經死了!”
這一次的語氣已經變成了強調,聲音隻是響亮,震動耳膜,言語卻刺得人内心生疼。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擡起了頭,哀恸漸漸散去,露出了明悟般的微笑,“是啊,他已經死了啊,再怎麽想也隻會是我自欺欺人呢……”
明明已經被「災厄」所侵蝕,連散發的波動都已經被徹徹底底扭曲爲深海,卻露出了極其普通的微笑。
但看着這樣的笑容,雷恩咬了咬牙。
如果說隻拍攝那張笑臉,或許會被冠名爲“堅強的微笑”甚至“天使的笑靥”,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隻會讓旁觀者都覺得無比心痛。
少女低下頭,望着懷中那具屍體,甩甩腦後的單馬尾碎碎念起來:“超蠢的,明明隻是個連提督都當不上、卻偷偷藏了這種衣服的普通人類而已,卻試圖幫擋下連艦娘都害怕的攻擊,現在倒好,死掉了吧。”
雷恩用力吸了吸鼻子,長長出了一口氣,手中卻沒有放松半分。
可憐是一回事,因爲過分同情而放棄警惕導緻不幸的結果可不會有誰來施加半分憐憫。
“我一直很想告訴他,其實我從來沒有讨厭過他的,”緊緊抱着懷中那具已經冰冷下去的軀殼,少女的目光漸漸深邃起來:“明明想着如果能回去就和他告白好了,結果這個笨蛋倒好,強吻我還讓我一個人先走,那麽多人圍攻怎麽可能走得掉嘛,而且那些家夥顯然是沖着我來的,他先跑回去求援不就行了。”
抱怨般的詞彙進入耳中,卻在聽者心裏重組成催人淚下的故事。
“就是這樣啊,明明……明明……可以自己……活下去的……”眼淚再也遏制不住,從少女的臉頰滑落,卻在半空被扭曲成散發詭異氣息的黑紫色液體,最終又被她自己顫抖着手接住。
“你,還保持着理智嗎?”
“我真的很想被徹底侵蝕掉呢,那樣就不必糾結這麽多了吧,一炮把他的屍體轟掉,然後開始對這個世界複仇什麽的,”笑容稍微有些凄涼,“但是隻要想到他以前那副傻傻的樣子,耳語啊扭曲啊什麽的,就都不怕了呢……”
“這是理所當然的,”再次從那些血肉裏“長”出來的人形發出了金屬摩擦那樣刺耳的笑聲,指着少女,“她可是我們千辛萬苦找到,有着超越所有「碎片」的潛力,隻要成長起來就可以成爲我們「聖女」的存在,殺掉了亵渎她的人之後,她一定會成爲未來的主宰,讓我們的「至高神」複……”
話還沒說完一支「箭」已經曳着閉眼的光尾,穿透了它下意識伸出去抵擋的雙手,咽喉處爆炸,再一次讓污血四濺。
隻不過這一次它恢複得很快,血肉蔓延重組:“你在幹什……”
用雙劍将它當場斬殺爲十七塊碎肉的是在隊友兩次射殺中明白其弱點所在的煙。
女仆收劍伫立,臉龐冷漠雙目微寒:“聽她講話,凡人——如果你真當她是你們「聖女」的話。”
“你們,看起來都很強呢,”少女放下那個人類的屍體,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能拜托你們一件事情嗎?”
“你确定你準備委托我這個現在還準備把你爆頭的家夥?”雷恩面無表情。
少女搖頭,露出了絢爛得令人心疼的決然微笑。
“殺了我吧。”
她這麽說着,向着兩人張開雙臂。
一瞬間陽光突破深海氣息造就的陰暗場景,在她身後交織成光翼一般的刹那錯覺,就像正在接引主動赴難的聖徒那樣。
女仆煙雙劍劍尖微晃,然後低垂,不置可否:“雖然說出來可能有些羞恥,但是在下比較愛看肥皂劇。
黑發的少年雷恩歪了歪偷:“真巧,我也是情感波動劇烈,比較容易受觸動的人。”
“不現在殺了我的話,如果真的像它說的那樣,我成爲超越「碎片」的深海,誰都不會接受那種結局吧?”
“比起那個,問問他會不會接受你怎麽樣?”
揚起的下巴示意的是地上那具穿着提督服的人類屍體。
沒錯,隻不過是“人類的屍體”。
艦娘會被「災厄」污染,轉化爲深海艦娘,那麽在睡夢中被「災厄」的低語所糾纏的人類呢?
答案是不知道。
或許有人見過那種結果,但是沒有人仔細研究過,畢竟例子太少。
通常情況下因爲死亡對自己徹底失去制禦能力的人類擴散的迪拉克波動被稱爲「最後的波紋」。
「最後的波紋」會在「迪拉克之海」上制造遠超「漣漪」的「震蕩」,緊接着迅速運作的不定海洋會「收納」那個人所釋放的所有信息,最終「溢出」等量的資訊返還給這個世界。
某個純艦娘的「舊旨國」賴以維持的宗旨,就是殺掉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類,能夠通過那種信息反饋恢複這個融合的世界因爲「災厄」和「對撞」産生的破損之處。
那種說法是否具有科學性暫且不提,至少擺在雷恩一行人面前的,就是人類死去後的另外一種可能性。
微微皺着的眉頭舒展,眨眼間沁出一頭冷汗的人猛然坐了起來:“葉子,跑!”
聽起來不合時宜的搞笑話語差點沒讓在場的人眼睛一酸。
聽故事的反應和直接看到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個笨蛋一樣的家夥,即使軀體已經死去,意識裏最挂念的依然是自己身邊那個女孩。
溫暖人心。
即使現在的“他”也隻是一具“人類的屍體”。
但這并不妨礙他成爲實際意義上的“非人”。
side:「羅密歐與朱麗葉」
“……表面上看上去并沒有任何問題,”依舊是挽弓搭箭的姿勢,短暫地解釋自己的猜測并沒有讓黑發的少年露出半分不耐,“但你明白嗎,現在維持你身體完好的能量主要是深海的力量,你的精神已經無法在接觸「迪拉克之海」——換句話說你非肉體的部分已經徹底深海化了。”
“原來是這樣嗎?”望着自己看上去無比正常的雙手,已經擋在那個戰艦少女面前的人苦笑了起來,“我還以爲挂念着她所以從無止境的扭曲海洋裏爬出來隻是瀕死而産生的幻覺呢。”
“那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你決定怎麽做——是作爲「人類」活下去,還是作爲「怪物」被驅使。”
“沒得選擇啊,”穿着提督服的家夥攤手,突然地抱住了那位艦娘,“我不會主動選擇任何一方,因爲那些對我而言并不重要,隻要葉子在,哪裏都會是我的天堂,沒有她我就和活在地獄裏一樣。”
“羅羅……”被他的話語所觸動的少女像平時一樣擡手,卻沒有重重地落在他的臉上,而是穿過他的腋下緊緊将對方抱着。
足以對單身狗造成超越承受上限暴擊的場景出現。
大庭廣衆之下公然地相吻。
能讓刹那成爲永恒,眼中隻有對方,讓一切黯然失色的吻。
作爲能源的「聖女」被人類亵渎。
于是「玄武」暴走了。
PS:狀态不佳,需要早睡,也就不水字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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