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笛吹名人」
同伴被殺的事實并沒有讓海獸們退卻。
相反的,四散的髒器與擴散的血液激起了它們的兇性。
如果不是敵方深海獨角上那團詭異的霧氣突然加緊了跳動的頻率,雷恩幾乎以爲它們會分食被劈成兩半那隻海獸的屍體。
對于非同一族群的野獸來說,互相啃噬才是正常的情況,協作進攻則顯得頗爲反常。
『角,還是别的……』
糾結于對方控制海獸的方式并沒有太大意義。
當黑發的少年前行到某個位置時,那位按兵不動的深海終于出手了。
以少女姿态站立波濤之上的第三類深海驟然雙手前伸,仿佛操縱着提線木偶般十指連動。
海獸從兩側夾擊而來。
兩條蛇一樣的海獸突兀地像雙龍戲珠一般躍出海面之前沒有任何征兆。
其餘海獸尚且可以看見潛伏于海面之下的陰影,而這兩條蛇形海獸身上不斷變換着的冷光讓它們在攻擊前根本無法被發現。
看上去是類似于變色龍保護色的東西,而且
更何況,對方動手與海獸進攻幾乎是沒有任何時差。
鏡像協作的方式能夠避開被攻擊者對弱點的反擊,這顯然不是天然的獸性本能所驅使發動的攻擊。
有預謀的、極巧妙的伏擊思路。
這讓黑發的少年流露一絲震驚。
『居然有思維性能力……』
雷恩隻是用「異獄」劈開了一隻海獸,對面發現了那一擊中的缺陷,但沒有貿然全力進攻,而是選擇了用兩隻更弱小的海獸進行試探。
在少年靠着制造的大片浮冰向後躍開,失去了攻擊目标的兩條蛇形海獸即将相撞之際,深海少女伸出的雙手突然一握。
她十指交錯的瞬間那兩條海獸細長身子的運作違背了物理規律,直接盤卷而起,就想把雷恩絞在當中。
『此子絕不能留!』
少年一刹那在腦海裏作出的決定引來了安妮的吐槽:『喬,你很像反派诶!』
『二小姐,在下覺得這是您不斷立FLAG導緻的,』擁有「赤鴉」稱号的女仆一邊華麗地揮舞雙劍與剛剛偷襲雷恩的海獸搏鬥,一邊遊刃有餘地在精神鏈接裏發言,『正常人在那種滿是死亡FLAG的情況下是會感受到巨大壓力的,喬先生應該也不會例外,隻能通過這種方式爲自己減負了。』
雷恩對此持否定意見:『不不不,煙小姐,我覺得正常人應該不會明白那些FLAG的意思。』
『那個,喬,你被卷進去了真的不要緊嗎?』
『沒關系,雖然不知道這些玩意兒爲什麽會對炮彈的沖擊波有那麽大的抗性,但是就那點防禦力,就算「異獄」相對而言是鈍器我也能當重劍活劈了它們。』
響應這樣自信滿滿宣言的是緊随其後的攻勢。
“狀态加滿,熱身結束,那麽哭吧、叫吧,然後死吧!”
詭異的音符從尚未徹底纏卷完成的蛇獸軀殼間隙中傳出,下一秒陽光在銀色的琴殼上歡快而殘忍地跳躍。
被斬成數段的兩條蛇形海獸早已經無法發出生命最後的聲響,就這麽成爲了海中的碎散屍塊。
即使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安妮也差點丢掉了手中握着的巨弓。
這是所有在場者都沒有想象到的突然爆發。
“兩條近十米長的海蛇隐匿起來,突然盤卷絞殺,的确是個很不錯的主意,就算是艦娘也會因爲這些海獸對炮彈的抗性自亂陣腳,”雷恩在紅色的波濤中嘲諷地笑,一開始時因爲暴怒而扭曲的意志好像進入了某種特殊的狀态,一邊咆哮着一邊向前猛沖,“可惜我不是艦娘。”
奔跑的速度幾乎是之前的兩倍,但是依舊像之前一樣,黑發的少年恍若奔行在平地上面。
即使是「赤鴉」也對此刮目相看,作出了相當程度的評價:『制造浮冰前進是很困難的,能夠在暴增的速度造成的突變環境裏找到平衡,真不愧是鳳……喬先生。』
“我所面對過,擁有蛇之形态的龐然大物,達到四百多米,渾身鱗片的硬度幾乎超越所有合金。”
巨大的異獄琴反手揮出,将突然撲來的敵人向後砸出,遠處穿甲飛彈與炮擊接踵而至,将半空中難以作出防禦姿态的海獸擊殺。
『那個,資料裏不是說海獸最大也不過三四十米嗎?』
好奇心作祟的安妮立刻被女仆小姐充滿恭敬地訓斥了:『二小姐請好好關注戰場,走神是有失淑女禮節的!』
兩人互動隻不過短短一瞬,雷恩已經沖到了十來隻海獸聚集區域的邊緣。
“而我所親身經曆,企圖絞殺我的蛇型巨獸,最長足有五十來米……”
并不算鋒利的武器向外擺出,砸在襲來海獸的巨口之上,粉碎它一口尖牙的同時這隻可憐的怪物被砸飛到了同樣在進行偷襲的同伴身上,雙雙墜入海中,然後被跟進的女仆小姐和安妮雙雙補刀。
“……即使隻有五十米,它們軀體的堅硬程度也能夠超出常人的想象,就算是剝落的小片鱗甲,通過咆哮引發的共鳴爆破,也可以直接将周圍的人炸飛出去。”
貝斯琴自左上向右下揮動,砸濺出巨大水花的同時命中疾遊而來的劍魚狀海獸,骨骼直接被打斷的怪物渾身抽搐着從被撕裂的傷口湧出鮮血,然後沉了下去。
“像你們這些充其量不過是長得奇形怪狀了點,稍微有點防禦炮彈的特殊能力的玩意兒,在我見過的那些動辄十米開外龐然大物面前,頂多隻能算是小喽啰!”
就這麽充滿不屑意味地說了。
『喬好像有很嚴重的臆想症呢,中二還沒有畢業嗎?』
『恕在下直言,二小姐,您還沒有斷開精神鏈接,這樣子說喬先生壞話是很失禮的。』
『咕唔,我……』
安妮的解釋被雷恩在風中肆意張揚的大笑打斷了:“哈,就像什麽都沒有還心高氣傲的女孩叫公主病一樣,手無縛雞之力卻整天幻想自己擁有強大力量的男孩叫中二病。但是,至少我有實力!”
黑發的少年繼續前進。
「異獄」大範圍地回轉掄動,逼退了企圖上前的海獸,即使那位第三類深海揮動着操縱木偶線一樣的手,開始對那柄人間兇器心生恐懼的海獸們暫時也不敢再圍上去了。
他終究還是欺近了那位深海艦娘,對方直到現在也沒有召喚出艦裝證實了他的猜想。
然後他右手把琴收回背後,同時迅速伸出左手抓住了對方那根墨綠色的獨角,。
詭異的小團霧氣帶着鮮明的深海力量,腐蝕着雷恩的掌心,但是這樣的疼痛甚至沒讓黑發的少年皺一下眉頭。
接着他開始收緊左手手掌。
剛剛還一臉淡漠的第三類深海露出了恐懼與震驚的神色,揮舞起手臂,可是體型與力量上的雙重差距讓她甚至無法傷到雷恩一點。
扭曲的笑爬上臉頰,惡意仿佛實質化爲黑泥汨汨而流。
右手抵住對方的額頭,雙手用力。
擁有少女姿态的深海開始慘叫,雙手更迅速地揮舞,但隻是徒勞。
“把它交出來,或者我自己動手。”
沒有回應。
雷恩揚起右拳,重重地落在對方臉上,深海的少女發出痛苦的哀嚎。
“呐,我說,這玩意兒就是你操縱那些傻○東西的資本是吧?”
緊接着是肘擊,慘叫聲更加尖銳。
“你剛剛就是用它操縱那些怪物差點殺掉那邊的提督是吧?”
接連不斷的拳擊,深海艦娘的哀叫聲已經扭曲了,雙眼裏透露出哀求的神色。
“求饒,哈,”冷笑,拳頭又砸了下去,“之前趾高氣揚欺負四艘重巡的,是誰!”
拳擊的悶響伴随着刺耳的叫聲在海面上飄蕩。
“把海獸放過去,殺死民衆的,是誰!”
“想活下去?”
一記重拳。
“我在路上看到了爲了保護妻子死掉的丈夫屍體,看到了爲了保護孩子死掉的母親屍體,還看到一個被咬得支離破碎的小女孩的屍體……”
三下肘擊。
“你還想活下去?”
“以爲用這張漂亮的臉擺出楚楚可憐的姿态我就會像那些精蟲上腦的白癡一樣放過你?”
凄絕的聲音讓不遠處的安妮試圖别開臉,但是面色淡漠的女仆已經站在她的身後硬生生止住她的頭讓她看向那場慘劇。
“博格,不,煙……”
“二小姐,這是戰争,最後存活下來的兩族與「災厄」之間的戰争,我們不能有任何憐憫,不能有半分保留,退一步,就是無底深淵。”
聲音輕柔,但是言語之間的東西異常殘忍。
種族之戰,無法和解的戰争。
僅存的兩支智慧種族「人類」與「艦娘」聯合起來對抗「災厄」的戰争。
崩壞地笑着,不斷擊打對方的頭部:“麻煩你快點把東西交出來,然後去死吧,即使法律不保護深海,虐待失去反抗能力的戰俘可不是值得稱道的事情。”
然而事實上這隻第三位深海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
終于在無比殘忍的重拳攻擊之下,那支墨綠色的獨角被硬生生地拔了下來。
海獸四散而逃。
黑發的少年對着那個額頭上出現血洞,眼神開始渙散的深海艦娘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緊接着巨大的貝斯琴「異獄」舉起。
“僞大地!”
重擊揮下。
腦漿炸裂。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