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師妃暄命中注定的對手,婠婠又豈會不知師妃暄的打算?
雖然因爲厚積薄發的緣故,剛剛晉級的師妃暄并沒有境界不穩的隐患,但是她身上受的傷,以及擊殺解符而消耗大量精元,都實實在在把她推到了武功有成以來最爲虛弱的時刻。
這的确是擊殺師妃暄最好的機會。
婠婠清楚這點,師妃暄清楚這點,了一也清楚這點。
師妃暄壓根就沒有隐瞞,她使用的是陽謀。
所謂陽謀,就是把一切都坦白給人,使之乖乖中計的計策,就算知道了前方是個陷阱,還要讓他忍不住踏進去。
婠婠卻不敢踏出這一步。正是算來算去,師妃暄都沒有勝算,這才是婠婠心中最大的不安。
兩女的心思,作爲第三方的了一,看得明白,即使他也不知道師妃暄爲何有這份底氣,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動手,師妃暄和婠婠隻會就這麽相持下去。也許時間一久,到了師妃暄内力恢複得七七八八的時候,他出手的機會也會消失了。
了一想清楚了這些,所以他才會搶在婠婠作出決定前下到場内。
既然師妃暄已經擺下了陣勢,了一便不會湊上去碰個頭破血流,他選擇的方式是挑釁師妃暄的跟随者和盟友,一旦這些人死傷過多,師妃暄的謀劃必然會落空,到了那時,她便不得不主動來和了一正面相争,放棄之前營造出的形勢。
能夠修煉到天人階的武者沒有蠢人,了一不挑釁别人,向着跋鋒寒亮劍的舉動一作出,腦瓜靈活消息靈通的人就瞬間明白了了一的打算,他要借翦除師妃暄羽翼的舉動,逼迫師妃暄率先亮出底牌。
莫非煙出頭攔下李鐵衫,正是要幫了一先牽制住師妃暄方的一根支柱,讓他能夠以較完滿的狀态迎擊師妃暄。
了一與師妃暄之戰,才是整個雙方戰局的關鍵。
了一崛起的日子很短,直到這兩年才在江湖上闖出了一些名頭,但是他拿的出手的戰績卻沒有什麽。
至少,了一在今日之前,還沒有在一對一決鬥中,擊殺天人階大宗師的紀錄。
即使算上剛才他能速殺田桐,很大原因是因爲田桐自作聰明設下陷阱反被算計,而非了一展現出了壓倒性的力量。
正如了一不知道師妃暄有什麽底牌,師妃暄也不清楚了一爲何有這個信心,能保持用較小的消耗便能擊殺跋鋒寒。何況跋鋒寒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有李鐵衫有謝晖有端木菱,萬一跋鋒寒陷入危機,他們絕不會坐視不理,師妃暄想不出了一有何辦法在三人的保護下還能擊殺跋鋒寒。
看到莫非煙要和李鐵衫對上,丁敏君揚聲道:“莫非煙,你别忘了我們的約定。”
莫非煙微微一笑,神采飛揚地道:“這我怎會忘記?放心,待我斬了李鐵衫再來和你一決高下。”
一句話,莫非煙把丁敏君和李鐵衫兩大高手都逼到了牆上。
論境界,三人都是天人階中期,而論習武的年資,莫非煙卻遠遜于兩人。
雖然武道修爲高下不是以習武年歲來計算,有的人二三十歲便能進窺天人之道,而有些人則要在百歲以後,但莫非煙這句話卻表露出能完勝同階高手的信心,卻是相當不尋常的。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隻有真刀真槍打過才行了。
莫非煙道:“不怕死的過來。”身形一動,已經來到了台階處,再一閃,已經消失不見。
李鐵衫一跺腳道:“你們小心!”飛身跟上,轉瞬間沒入風雪之中。
丁敏君臉色煞白,氣得不輕,又礙于身份,不好跟上去觀看兩人的決鬥,盤膝坐在懸崖邊緣,閉目養神,再也不管場中對峙的人群。
婠婠妙目流轉,輕笑道:“瓊兒。”
張瓊應道:“在。”
婠婠道:“去那邊打個招呼吧。”
張瓊道:“是。”
她雙手左右一擺,從袖中露出兩截略有些彎曲的短刃,沖着端木菱道:“端木姐姐,請。”
慈航靜齋和陰癸派的弟子代代都是敵手,師妃暄和婠婠如是,她們最出色的弟子同樣如是。張瓊和端木菱,雖然一異一土,一南一北,卻早已私下争鬥多次,互相熟悉之極。
作爲師傅的婠婠怎會不知自家徒弟論武功還稍遜于端木菱一籌,但她十分樂意看一下了一到底會用什麽手段來迫使師妃暄的謀算落空,因此叫徒弟依樣畫葫蘆牽制住師妃暄這邊的又一位高手,給了一加一點勝算。
張瓊自知師傅的意圖,不要她勝,隻要她能絆住端木菱,于是嬌笑道:“端木姐姐,這麽人多,我們到那邊去吧。”
端木菱看了下師妃暄,見她點頭,無可奈何,隻得跟着去了。無論是她還是她師傅,面對魔門勢均力敵的挑戰,都沒有回絕的餘地。
轉眼之間,跋鋒寒身邊隻剩下了謝晖一人,了一看謝晖和跋鋒寒站得近,出言譏諷道:“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上?”
謝晖面上青氣一閃而過,嘴角一抽,不着痕迹地退後兩步,便不肯再退。
了一不再催促謝晖,知道再說什麽也就是這個結果了,然後終于面向正主,對跋鋒寒道:“拔你的劍吧。”
正在此時,觀戰的人群中傳來一聲話語,兩個紅袍高手中個子較高的一個發話道:“唐老兒,神劍擒龍我們都已經看到了,這個神劍大會也沒什麽看頭了,不若把我們的事情了結了吧。”
唐曉瀾幽幽一歎道:“也好。”向身邊諸人吩咐了幾句,然後與馮瑛相視一笑,随後對着紅袍人道:“任兄,蕭兄,我們去南邊吧。這裏就留給小輩們折騰。”
兩個紅袍人狂笑道:“正該如此。”
兩人抽劍在手,沖天的煞氣彌漫開來,竟然都是天人階大圓滿的終極強者!
四人并不走下山的階梯,直接飛身沖入無邊的虛空中,踏着罡風,朝着洛子峰掠去。
聽了唐曉瀾一句任兄蕭兄,人群中才有人認出這兩個紅袍人來,原來他們是已經在江湖上絕迹的門派,血河派的兩大高手,任狂和蕭蕭天。
隻是,這四大高手離去的方式太過神奇,在場衆人雖然都是武林中最頂尖的高手,卻沒有幾個人能像他們一樣淩空飛行,隻得遠遠望向洛子峰,越過空間的阻隔,模糊地感受他們的破碎之戰。
遠處遙遙傳來一聲劍嘯,卻是不知在何方,莫非煙與李鐵衫,已經動起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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