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

同樣是拂曉前的最後一刻。

枯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莫重昂首發出一聲長嘯，他終于再次踏入了先天的境界。

嘯聲中他發洩着這些年來的悲苦與辛酸，發洩着自己無邊的喜悅。

在武林中，不管一個後天境界的武者，功法是如何的高明，身手是如何的能打，再如何如何地用有越級的戰鬥力，充其量也就是被視爲新秀罷了。恭維點的尊稱一下高手，不客氣的連個敬稱都沒。

而若是面對一個先天境界的武者，就算他看起來年紀再輕，行事再荒誕，一聲高手的面子總是要給的。

因爲，隻要一踏進先天境界，壽元就會自行增加五十年！

想想把，一個先天武者和一個後天武者結怨，先天的那個還打不過後天的，就算兩人從此再無寸進，可是别說再過五十年，隻需二三十年，先天的那位就能把後天的揍得滿地找牙。

原因無他，後天者壽數将近，年老體衰罷了。

更别提先天者前路開闊，而後天者已無路可進，兩者的進步空間和速度都是先天的占優。

這也是岑莊主爲何限定女兒配偶的武功下限必須是先天的原因，岑珊畢竟已經是先天武者了，若是嫁給一個後天的，兩人衰老速度不同，時間長了必然生離死别，别無第三條路可走。

長達一盞茶時間的長嘯剛停，莫重吸了口氣，竟然再次長嘯出聲。

了一神色不變，提起鏽劍，面對湖面，守在岸上。

莫重這次突破，不僅是想要功複先天，更打着一鼓作氣，連破數關，盡複舊觀，直抵先天後期的算盤。

是以，他和了一離開了山洞，就在湖畔開闊處選了一個高台，作爲修煉的地點。

晉升先天的動靜瞞不過高手和有心人，特别是在此時此刻的艾丁湖畔，即使隔着一個湖泊，了一也相信對面會有人察覺到這裏的動靜的。

經過幾天的修養，了一那日所受的内傷已經無礙，隻需一個多月的靜養便可恢複如初。了一有種感覺，他在天人中階的積累已經雄厚到可以突破到下一層次的地步，隻要一個小小的契機，就可水到渠成般站在天人階後期。

雖然是需要靜養，了一并非不能動手，隻要不是一次性動用三成以上的功力，或者是短時間内消耗掉一半的内力，他的戰鬥力與全盛時已經沒有什麽差别。

換言之，隻要不是和同級數的天人階大宗師生死相搏，了一還是無懼任何人的挑戰。

随着莫重的嘯聲越發激昂，大量的天地元氣被他引動，帶起一陣陣狂飙，黑洞般被他吸收入體内。這就是在野外空曠處的好處，若是在鬥室之内，岩洞之中，天地元氣稍稍稀薄點，就可能會中斷莫重的突破。

蓦地了一眼角一眯，目光透過清晨的薄霧，凝聚在湖面上一個飛速接近的白點上。

隻從這人一步接近十丈的極速迫近，就知是天下間第一等的高手了。

至少了一扪心自問，至少要全力施爲，才能在這冰層鹽殼犬牙差互的湖面上，達到這等可怕的速度。

相比之下，沿着湖岸而來，不見人影，隻是憑着氣機感應才察覺出行蹤的另一個人，雖然來到此處的時間隻會稍晚于直穿湖心的那位，可他加之于了一心中威脅感，卻比湖心的那人淡多了。

了一提劍站在湖邊的雜草中，運功踩實，把立足之地站穩。

他選的這個地方很巧妙，左右都是嶙峋怪石，上面還長着一些苔藓地衣。雖然惡劣的地面對于了一這種級數的高手來說早已是如履平地，但是在交手中能夠讓對手留下些心思在意地形，也許就會成爲勝利的契機。

來人的身影轉眼間就從一個小點擴大爲一個圓形。這人的輕功不但極快，而且更有種舉重若輕，毫不勉強的氣質。

了一雙眼神光一閃即逝，隻是方才這運足功力的驚鴻一瞥，他就看出此人身法變幻莫測，不但絕對速度極快，而且極善于回旋轉折，他根本鎖定不了對方的位置所在！

那人即使在高速行進中仍舊不停地在作微小的方向調整。

因此了一收回功力，多看沒有意義。

況且這人身着白衫，在湖面上或濃或淡白色霧氣的掩護下，更顯得模糊不清，有若鬼魅。

錯非那人根本沒有掩飾行蹤的意思，幾乎筆直地向莫重所在的高台沖來，不運足内力，了一也幾乎要跟丢他的行蹤。

不過現在了一隻需守在原地即可。

來者當是長期雄霸一方的人物，不然也不會有如此霸氣的夜行習慣。

莫重嘯聲再停，隻稍歇了一個呼吸，旋即繼續仰天長嘯，聲傳四野。

了一聞聲便知，莫重的突破現在已經到了最爲關鍵的時刻。

尋常武者沖關，有哪個不是戰戰兢兢，一步一個腳印的。

最怕的就是一步走錯。

徒勞無功還算好的，倘若鬧個走火入魔，可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況且，循序漸進修煉的人，就算積累再怎麽深厚，也少有能連續突破的底蘊。

隻有那些突然服用了天材地寶的幸運兒，在龐大的藥力支撐下，才能連破數關，勇往直前。而且這種情況基本上隻出現在後天境界中，頂了天，能直接沖擊先天，已是百中無一。

莫重實在是武林中的異數，也隻有他才有可能完成這一步登天的壯舉。

尋常的帶有宿慧的土人武者或是重生的達到過先天境界的異人武者，不需要也不可能突然就暴增幾十年功力，一路沖破先天初、中兩層境界後還沒完，居然還能沖擊先天後期。

而那些有機緣吞食大量藥物、寶物陡增功力的武者，就算有着更深境界的經驗，也需要十數日乃至百日的時間來固本培元，消化藥性，又豈肯因急于破關而冒根基不穩的危險。

自古以來，也就隻有莫重一人，既有着這麽做的種種條件，又因爲一些原因，不得不冒此奇險，嘗試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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