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想把“我不要”三個字說出口，但是看着阿秀盈盈的含着希冀的目光，竟是無法拒絕，而是說道：“我知道了。”

阿秀露出欣慰的笑容，轉身向大門外走去，我擡眼看去，門外有三匹馬，其中一匹上坐着一位老者。這老者兩鬓斑斑卻依舊紅光滿面，身形健碩，氣度豪雄，不可一世。

我的目光凝固在老者身邊的馬上，那匹馬馬背上馱着的一把巨大無比的劍，這劍連鞘足有九尺，比我的人還高。

老者招呼阿秀上了空馬，然後打了聲招呼，疾馳而去。

我被他目光一掃，竟覺得眼睛有些刺痛，不由地轉頭避讓，這才發覺岑莊主已經站在我身後。

岑莊主淡淡說道：“這位就是阿秀的大伯，鐵劍山莊的莊主，一身修爲已臻先天極境，在涼州道上赫赫有名。”

“是吧。”我有些失魂落魄，随口應道。

岑莊主撫了撫我頭頂，說道：“小子，你要是想娶李家小娘的話，現在這樣可是不行。李家的娘子，從來隻嫁給武功最好的青年人的。”

我吓了一跳：“莊主，你都知道了。”

岑莊主灑然一笑道：“就你們這幾個小鬼頭的心思，誰看不出來啊。”

我低下頭，想了想，然後擡頭對岑莊主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岑莊主長笑一聲，向莊裏走去，背對着我道：“練武時要是有問題的話，就來問我。岑某武功雖然不值一提，教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就這樣，送走了蘇普和阿秀，我開始了這一生中最安逸的一段日子。

岑莊主膝下無子，隻有幾個女兒，我感覺得到，他是真的很喜歡我，把我當兒子看待。

白天，他指導我練武。

晚上，他指導我讀書。

在岑家莊的這幾個月是我有生以來最歡樂的時光。在岑莊主的指導下，我的武功突飛猛進，見識也是與日俱增，神秘的武林，熱血的江湖，向我露出了真容。

曾經有這麽一句話，叫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不完全對，至少對練武的人來說，江湖、武林和軍隊是三個不同的世界。這三個世界并非是完全割裂的，它們時有交叉，但大多數時候，卻又泾渭分明。

簡單地說，江湖是混幫派的人組成的世界，而武林，則是混門派的人組成的世界，武林人的武功，基本上要比江湖人高出一截。

當然其中混得極好的幫派，本身已經晉級到了門派的程度，比如明教，比如丐幫。

在西域一隅，江湖和武林的界線比中原模糊得多，主要原因就是明教的存在，使得在西域一代混迹的江湖人，和武林人一起混在兩三個大圈子裏了。

在西域說起大勢力，有着一宮二教三派四宗五脈之說。

這一宮說的乃是天山逍遙派靈鹫宮。

二教乃是明教和苯教。

三派是天山派、昆侖派和雪山派。

四宗是藏傳佛教的分支，說是紅白黃花四個宗門，可是實際上因教義的不同，有五六個支派之多。

五脈說的是好幾個大派或勢力的分支，一般指的是少林支派的西域少林和金剛門、逍遙派支派星宿派、黑教支派血刀門和黨項西夏國的一品堂。

這十五個大勢力隻占了西域武林的一半，西域西域實在是地廣人稀，武林勢力多以世家的形式存在。不少世家的家主，其武功比起各大派的掌門都絲毫不差。大多數的世家都加入了百莊聯盟，守望相助，又因爲恪守中立，所以各大派也就容忍了這些世家的存在。

阿秀留給我的武功并不是什麽高明的功夫，但它卻是成套的有體系的武功，比我原來家傳的野路子強多了。

僅僅三個月，我就突破了後天的枷鎖，成爲了和尉遲炯相同等級的先天高手。

岑莊主大爲驚異，詳細問過了我習武以來的每一個細節，直問到了我和尉遲炯交手的最後那個瞬間。這時我才知道，那時我刀上的光芒就是先天刀氣聚合成的刀芒。

岑莊主一邊贊歎我的資質，一邊又在惋惜，因爲我初生的刀芒被尉遲炯直接粉碎，傷了根本，即使以後再次練出了先天刀芒，它的強度也不足以強化爲刀罡了。

五個月過去了，以武功而論，岑莊主已經和我在伯仲之間了。這一日，他把我叫道跟前，半是欣慰半是慚愧地跟我說道：“小鐵，我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教你的了。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的面前，一條是我幫你找個武學宗師做師傅，另一條是你自己出去入世修行，你選哪一條？”

我沒有正面回答，隻是問道：“選哪一條能讓我盡快殺了尉遲炯報仇？”

岑莊主搖頭道：“哪一條都不行。至少三五年内你沒有機會殺得了他。”

我心中不服，但是又不想當面反駁他，一時默然無語。

岑莊主長歎一聲，對我道：“你可知我晉入先天已經多少年了？”

“三年？”我猜道。

岑莊主喟然道：“整整二十年了！”

我大吃一驚，怎麽可能？岑莊主現在也就三十多，也就是說，他是在和我差不多年紀的時候就已經晉身先天了。

岑莊主露出回憶的神色，幽幽地道：“當年我也可算一個少年英才，拜得名師，又因爲一事，勤練武功，十五歲時就成爲了先天高手。可是，就是那點執念，我因之功成先天，卻也因之這些年來并無寸進！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我就感覺看到我當年的樣子。一樣的資質非凡，一樣的心存執念，我就怕你走上我的老路。”說道此處，他竟有些哽咽，顯是觸動了心境。

我直到這時才知道爲何岑莊主一直對我另眼相看。

岑莊主順了順氣，續道：“你們一行人來了以後，我就發下了武林貼，請人幫你們報仇。那天的花萬紫和哈瑪雅你也見了，都是武林大派中的好手。尉遲炯一夥濫殺無辜，惹了衆怒，天山派、雪山派和明教都派出高手圍剿他們。”

“後來怎麽了？”我急着追問道。我既想聽到他們殺掉尉遲炯的消息，又希望他們沒能殺得尉遲炯，留給我武功有成後親手去報仇。

岑莊主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道：“我們這裏有三大派聯手，那邊尉遲炯搭上了桑家三妖，一番争鬥之下，我們隻是逐走了尉遲炯馬賊團，他們并未傷筋動骨，現在都跑到大小金川那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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