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默默地走在荒漠中。我在最前面，分辨着馬匹和羊群的走過的痕迹。

阿爺，我正在用你教的追蹤術，你在天之靈要保佑我們找到仇人。我祈禱着，緊了緊手中慣用的鐵刀。

阿秀走在中間，臉上除了眼睛還有些腫外，已經看不出悲傷的殘留了。剛才我偷偷回頭看她，她正忙着在手上纏着布條。

蘇普提着一把彎刀走在最後。昨晚和阿曼離開部落出去幽會的時候，他身上沒有帶着武器，這把刀是我們整理屍體的時候，在一個角落裏發現的。

馬賊有充足的時間清理戰場，他們把部落裏的财物搜刮得幾乎一幹二淨，連鐵鍋都沒留下一個。

不過我們還是尋找出了一些有用的東西，食物、水囊、衣物、繩索和散碎錢币。

這群馬賊也很冷酷，不但遺棄了所有的屍體，而且他們連自己人的重傷員都殺。

清理屍體的時候，我發現其中一具屍體有些奇怪。他的臉非常恐怖，被狼牙棒之類的武器犁出好幾道深深的血槽。部落裏肯定沒有這種兵器，費鐵太多，沒人用得起。他被殺的原因，大概是手腕被人切斷，殘廢了，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阿秀也看過這具屍體，然後說道：“小心點，這個人的力氣很大。”

我點頭表示知道了。部落裏曾有個老獵手孤身遇上了群狼，他的臉上就被狼抓過一下，但那傷口絕對沒今天看到過的恐怖。

沒到中午，我們就接近了目标。這群馬賊盤踞在高昌城西約十二裏的一個荒谷中。

我們趴在馬賊頭頂的山崖上向下望，山谷裏亂哄哄的，全是部落裏的牲口。馬賊們顯然沒想到會有人跟蹤過來，正自狂歡。我們點了下人數，光是帳篷外就有五十多個馬賊，帳篷内進進出出還有不少，總數估計會有八十以上。

在部落裏我們數到了十六具陌生人的屍體，這也就是說，這批馬賊原先共有百人上下，是一個極爲龐大的馬賊團。

一般來說，馬賊團夥的規模在二三十人上下。人多了，就難免有騎術高低、座騎快慢的區别，發揮不出來去如風的特性。而人少了，遇上了護衛衆多的商旅、實力強大的部落，就隻能眼饞而下不得手。

四五十人的規模，一般是一大片地區中的馬賊王才擁有的實力，就算是實力強大的萬人部落，這**賊也敢去劫掠。

人再多的馬賊團夥，就很少見了，一般是臨時爲了一個目标，而由兩到五個馬賊團合并而成，打劫完了就各自散去。因爲，根本就沒有足夠的繳獲，能使這**賊團生存下去。更何況，人多了，必然分贓不勻。當馬賊的就沒一個好料，一句口角就能導緻一場火并，馬賊團之間本身就仇怨頗深，即使臨時團隊裏有馬賊王也沒法長時間彈壓。

我們三個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把頭縮回去，到兩塊大石之後藏好，然後商量對策。

蘇普神色凝重，首先開口道：“他們人比我們多得太多，直接下去開戰是不行的，你們有什麽好辦法嗎？”

阿秀的聲音有些嘶啞，她道：“我們到了夜裏再去報仇。”

我想了想補充道：“我們可以放火燒帳篷。”

蘇普一拳捶在手心，說道：“放火後要先搶馬。”

阿秀接着出主意道：“不僅要放火燒帳篷，羊也要燒，場面亂了我們才有機會。”

我們接着商量細節，引火的東西是不愁的。這裏的夜晚很冷，沒有功夫在身的人是禁受不住的，因此宿營地裏有好幾處火堆供人取暖。

馬賊哨兵的位置我們也在他們換班吃飯時看了個真切。附近的火焰山上有個叫做明教的武林門派，勢力很大，在高昌城裏外都有不少産業，因此這裏已經有很久沒有馬賊出沒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這群馬賊敢來這裏打劫，一者肯定是知道明教暫時沒精力對付他們，二者也說明他們不怕少量的明教教衆。

我們又盯上了馬賊的弓箭，草原上的孩子耍弓箭都是有一手的，拿到弓箭殺傷力就大幅上升。

細細商量定了，我們三個吃了些幹糧，喝了些水，默默等待夜幕的降臨。

我心裏很是激動，在巨石的陰影下，坐下複又站起，遲遲入不了定。今天以前，我從未殺過人，但是一想到阿爺的死，我的手便充滿了力量。

盤坐在另一邊的阿秀忽然睜開雙目，對我說道：“安靜些，你這樣到晚上會沒力氣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嗫嚅道：“我心裏靜不下來。”

阿秀随即跟我說了一段内功心法，讓我背下。

這段心法不長，但是很精妙，我越琢磨越入神，等蘇普叫我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很久了。

天上沒有雲，雖然不是滿月，但月光灑下，滿地銀光，谷下的人、羊和帳篷都曆曆在目，清晰可辨。

馬賊們已經鬧夠了，消停了，大部分喝過了酒鑽進帳篷打起了呼噜，但還有不少人圍坐在火堆旁閑聊。我們約摸再等了半個時辰，看到大部分馬賊耐不住寒冷，鑽進帳篷休息了，方才互相點頭，從絕壁上攀緣而下。

雖然以我們三人的輕功，不用繩索也能悄無聲息地下到谷中，但是我們還是用繩索綁在崖上，垂了下去。

馬賊首領安排的哨兵防着谷外，我們沒有信心能悄無聲息地正面上前消滅他。

我們三個如同幽靈般悄悄落在谷底，然後向最近的火堆撲去。

火堆處還有兩個馬賊正在叨念着今天的收獲雲雲，我和蘇普聽得心頭火起，摸到他們背後，雙刀齊出。

蘇普一刀就把左邊馬賊的頭砍下，鮮血從脖腔裏噴發而出。

我卻在刀砍上右邊馬賊脖子時手突然軟了，隻砍進去一半，這個馬賊沒死透，正想叫喊，阿秀及時補了一劍貫穿他的咽喉。

我正想道歉，蘇普說道：“沒關系，按照剛才商定的行動。”

然後我們拿起火把，向之前各自分配好的目标撲去。

蘇普的任務是逐個點燃帳篷，被發現後搶馬和弓。阿秀也是燒帳篷，然後把羊圈給點燃了。而我則是去擊殺哨兵，搶奪他的弓箭，爲他們掩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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