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喋血驚雁下


無數的蒙古精卒舉着各式兵器向正殿殺來。不知爲何,右側的敵人出乎意料地多,而左側的敵人更像是虛張聲勢的疑兵,在直力行的丈二雙頭矛的決蕩之下,沒人能接下他一招半式,就連遲滞他腳步都做不到。傳鷹和淩渡虛各自向外移了數尺,幾乎是在走廊的欄杆上前進,把整個隊伍的攻擊面擴大了一倍。

田過客扶起耗力甚巨的韓公度,在二了、碧空晴與玄山、玄博兩個老僧的護衛下,開始向東側的偏門掠去。

當節和祖世均留在了殿中,等待着關門的四人。

轟隆一聲巨響,右側偏門的橫木被震成了碎片,一個胖大和尚沖了進來,直追正在後退的了東、張哲。

“我來!”當節大叫一聲,迎了上去,就如同平地上打了個霹靂,兩條禅杖對在了一起,然後各自彈開。兩個俱是内外功均登峰造極之人,硬拼之下立時都受了傷。當節隻覺一股熱流從胸腹間上來,全身力氣全消,懶洋洋地像是泡在了水裏,又覺得自己是個斷了線的風筝,沒個着處。

忽的當節感到腰際傳來一股大力,緊接着張哲接住了自己,把自己背在了背上。回頭看去,了東長槍舞成了一片,與一個手持雙戟的大漢鬥在了一處,且戰且退。

“快來!”武修文在左殿門口呼喚,沒有人看守的正門堅持了沒多久也被沖開了。

了東一槍掃退了雙戟将,接着與和尚又力拼一記,使了個巧,借力飛退,緊跟着張哲、當節沖出正殿。随後二武兄弟合力推上大門,祖世均搬了塊大石堵在了門口,三人點頭打了個招呼,反身去追大隊。

此時莫非煙已經替下了損耗甚巨的直力行擔任箭頭,她的巨劍配合着白帶金鈴無論在控制範圍上還是在沖擊力上都不遜色于直力行,所欠缺的隻是内力上有所不及。

阻擊的蒙古兵手底下硬得可怕,打起來又悍不畏死,故此以直力行的身手,短短時間裏就露出了疲态。

兩翼的傳鷹和淩渡虛感到壓力陡然變大,圍攻的蒙古兵卒開始有組織地沖擊,其中開始出現先天級的高手。兩人不得不向裏收縮了一點。

中隊莫非煙帶來的人手中,傳出一聲慘叫,從天降下一個圓盤,落在武衛的頭頂。武衛剛挑翻了一名十夫長,正要退回陣中喘息,聽到嗚嗚怪響正不知是何緣故,在喊殺聲中又聽不得清切,不防那圓盤落下,轉眼間就被枭去了頭顱,隻剩下光秃秃的肩膀泛着鮮血,那屍體直到化作白光散去前仍未倒下。

田過客見多識廣,當即提醒道:“血滴子,小心頭頂!”

有了防備,血滴子就基本上沒了威脅,但是亂戰中任何分神都是緻命的,王高升躲過了另一個血滴子,卻被一名蒙古兵乘虛而入,一矛捅在了心口,當即散作白光。

這裏就看出了諸人的高下。莫非煙、傳鷹和淩渡虛壓力最大,所備者多,破綻也就越多,三人身上都已添了十數道傷口,但這些傷根本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戰鬥力。刀劍加身又躲不開時,他們會瞬間作出反應,以無關緊要之處受上最輕的傷害,有時候這更近乎于一種本能,而不是一種有意識的選擇。

前進的速度略微下降,斷後的數人便頻頻遇險,功力較弱的二武與祖世均就有些吃力了。

當節歇了一會便已恢複過來,一條渾鐵禅杖縱橫決蕩,打得追上來的敵軍紛紛倒飛開去,人死刃碎。前次那胖大和尚趕了上來,禅杖挺來,大聲喝道:“小輩再接我一杖!”

當節心知功力與對方仍有一絲差距,嘴裏卻不肯服輸,罵道:“老賊找打!”

兩個和尚腳踩碎步,連着翻騰挪移,蓄足了力和勢,然後旋身将禅杖打出。

哐的巨響,禅杖交擊處的真氣劇烈地碰撞,産生了巨大的沖擊波,這沖擊波幾乎可以用肉眼看到,功力弱些的人都要幾乎被震得跌倒。

可是處于震蕩中心的二人卻寸步未退,轉了個身,禅杖又全力掃出。

如是者九番。

最後一擊中,兩根碗口粗的禅杖終于受不住雙方全力施爲下的驚人怪力,斷成兩截。兩個和尚都面色潮紅,氣喘如牛,互相瞪着。力量和招式上都相差無幾,又都是剛猛無俦的打法,無怪乎會出現兩敗俱傷的局面。還好雙方都有心理準備,各自壞了兵器,人隻是氣血浮動,不曾再次受傷。

“賊秃,快走!”能在當節全力以赴時,還能潛到他身邊一手将他拽走的,就隻有出身補天閣的張哲了。

爲了接應打得興起的當節,張哲和了東都停下了腳步,脫離了大隊。

身邊一下子少了三怪這幾個先天極境層次的高手,武修文和武敦儒便有些支撐不住了,而祖世均更到了生死一線的地步。一條黑影從一名剛被他擊倒的蒙古兵背後閃出,左手兵器架開他的防守,右手兵器兵器化作一道寒光,直搗黃龍。

後天内力與先天内力相比較,其實是大有優勢的。自身練就的後天内力,精純度較高,大量調用起來比較節省體力和精神力,也不大會對經脈造成損傷。但是後天内力與先天内力相比最大的缺點就在于不耐久戰。先天内力因爲結合了外界的能量,所以打鬥中對自身的損耗很小。

兩個功力相當的先後天武者的對決,若是在開始時後天武者不能速勝,或是不能取得決定性的優勢,那麽到最後一般就要落敗。而若是一對多的局面,先天武者的優勢就更大了。

因此祖世均的戰鬥力下降得最快,别人還剩下八九成實力,他卻隻剩下不到七成了,這一擊他躲不開了。心下哀歎吾命休矣,但祖世均并未放棄戰鬥,他身子前傾,閉上眼睛,一個頭槌迎了上去。就算要死,祖世均也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預料中的受創和撞擊都沒有傳來,祖世均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正在韓公度和田過客的中間。身前一人像一堵牆般将他護住,正是了謙。了謙回頭道:“大頭,現在還不到拼命的時候。”

了謙的身前兩人翻翻滾滾打成一團,寒光不停地從兩人身軀的某處閃現,又閃電般地消失。

好可怕的出手速度!

以前聽了謙說了一的武功還在他之上,祖世均猶自不信,但現在他信了,了一居然能與卓和打得平分秋色,這在襄陽城裏也沒幾個人辦得到。

作爲旭烈兀的副手,卓和在襄陽城下兇名卓著,兩手沾滿了南朝兵卒和義士的鮮血,但至今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武家兄弟本來已經被從前隊撤回的審争先和羊慧芬替下,看到來者是卓和,武修文忍不住就要上去夾擊卓和,武敦儒一把把他拉住,沉聲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武修文按住武敦儒的手,說道:“我沒事。”

武三通雖然是病死的,但若非被卓和重傷在先,身體又怎會不堪寒暑?心底下,二武已經把卓和看成了殺父仇人。不過這些年來血的教訓,讓他們已經學會了不再沖動,懂得了自知和克制。

卓和出手無功,引不出二武,又戰不下了一,銳氣未消,便抽身旁掠。了一也不跟他糾纏,接應了向回打的三怪,又回到陣中。

淩渡虛和傳鷹向後退去,略作休整,許若林和辛望一人一邊頂了上去。他們的功力不及淩、傳兩大高手,幾乎舉步維艱,隻一會兒就把莫非煙的位置凸了出去。

莫非煙正想停下腳步,等待支援,數道強大的氣流自人群中奔湧而來。莫非煙當機立斷,甩出金鈴白帶,纏飛了三根長矛,然後彙集了全身的内力,灌在劍身,就一招簡單的力劈華山,向身前斬落。

那幾股氣流合爲一道狂飙,正好被莫非煙斬上,兩人驚人的真氣相激爆出悶雷般的巨響,莫非煙功力略遜一籌,退後一步,那人手中的長矛化作萬千矛影,追襲而來。

莫非煙雙手持劍,苦苦支撐,蓦地右臂一涼,被一旁的小兵乘隙而入,手上力量減弱,巨劍被敵人一矛挑飛。

兩條人影一左一右從莫非煙身後沖出,是丁世鑫和丁一鳴,兩人的長劍剛剛舉起,咽喉處便已中招,竟沒在敵人身前走過半招。

“旭烈兀,休得猖狂!”碧空晴舞動雙拐從中隊趕到最前面,但旭烈兀卻不與他交手,他一舉擊敗莫非煙,擊殺丁家叔侄,看似風光,實則已然消耗了他大量的元氣,這樣狀态下的他根本接不下碧空晴盛怒下的三招。

碧空晴身後,直力行挺身而出,護住左翼,而右翼則由王紹賢、許若林和辛望一起突擊。

玄山、玄博兩個老和尚一直留在中隊護在左右,他們都不使兵器,但舉手投足帶起的拳風指力威力不減斧钺,蒙古兵在五尺之外便紛紛斃命。

激鬥中他們忽有所感,對視一眼,竟左右騰身而出,脫離了大隊,躍入花園中去了。

留在後面的數人中隻有了一知道他們爲什麽會離開,揚聲道:“兩位前輩,小心了。”那兩邊剛剛顯露出的氣息太強大了,在了一的認知中,絕對是與龐斑、浪翻雲兩人在同一級數上的。他站住不動,略蓄内力,一邊說道:“你們快跟上,我來斷後!”然後手中竹劍化作萬道霞光,淹沒了追擊的敵人。這是了一新創的萬一劍法中的最後一招,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招:玄德。

生而弗有,爲而弗恃,長而弗宰,是謂玄德。

了一這招聲勢奇大,劍随腕翻,每一動止均灑出漫天的劍氣。嗤嗤作響的劍氣充滿了三丈内的廊道。

面對如此強勢的一招,蒙古兵們卻毫不猶豫地沖進了劍雨之中。他們毫不懷疑這華麗得無以複加的一劍的威力,對于死亡他們也懷着深深的恐懼,而非欣然得有如與赴一場重要的盛宴,但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後退,甚至連前進的步伐也未曾遲疑。

越來越多的人沖進了了一劍氣化成的光幕,十個……二十個……鮮血如霧,從光幕中飄出。悄無聲息。

當光幕吞噬的人數超過了三十後,它終于開始退卻,就如乍起時一般地迅速,然後倏地消失。

将近五丈方圓的走廊内堆滿了屍體和兵器,屍體的中間有一塊圓形的淨土,中間卓立着道士了一。他右手劍斜指向下,左手扣劍豎在背後。

隻是在最初看到時被這慘烈之極的景象震住了片刻,衆蒙古兵發一聲喊,帶着更狂暴的吼聲向了一撲去。

了一飄身後退,一口氣退開十丈,追到了東和張哲的後方,站定回身,劍光再起。

此時此刻,整個行動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最前方,碧空晴、直力行、傳鷹三大高手已經攻到了偏殿的殿門前。然而一個樣貌奇醜的瘦高老人仗着手中的精鋼長劍便把他們全部擋在了門外。

若非此人劍法至樸至拙,與華麗絢爛的覆雨劍截然不同,衆人都要以爲是浪翻雲親至了。

但此人劍法絕不下于浪翻雲,而功力似乎猶在浪翻雲之上。三大高手的攻勢被他簡單幾劍便頂得寸步難進。硬拼之下他也不落下風,三人四把兵器全力出手,卻被他找出先後順序,或挑或卸,或攔或震,擋個滴水不漏。

前方稍一停頓,後方壓力陡增。

辛望腰上捱了一槍,削去了一塊皮肉,雖然勉力支撐,但是已無還手之力。

羊慧芬一個不察,被逼離了大隊,正想殺回去,宋天南鐵顔兩個聯手将她困住,不一會就了了賬。

田過客和韓公度兩個一左一右護衛中隊的傷者,卻不防血滴子來回飛剪,祖世均一個不防便被抓傷了後背,傷口幾乎同時就黑腫起來,這毒厲害無比,祖世均搖搖晃晃,仗着幾十年的精純功力撐着,但此時此地,難施救治,早晚也要不成了。了謙見狀大怒,撲入敵群,過處血肉橫飛,卻是被了謙以絕頂剛猛的大伏魔拳震碎了骨肉。不一會兒,了謙提回一個人頭,祖世均道了聲多謝後,便走了。

兩邊花園的深處爆發出強烈的氣息,玄字雙僧與不明身份的敵方高手展開了決戰。二僧的實力正如諸人所預料的那般乃是天人後期的絕代高手,但他們對手的氣息強度竟不亞于他們!

了一的面前築起了一道矮矮的屍體壩,這次他的劍光下又倒下了足有三十個敵人。讓人膽寒的是所有的人都隻有一處緻命的傷口,或在咽喉,或在眉心,或在心口,其餘的傷都隻是微不足道的劍氣擦傷。如此精妙的劍術或許仍不足以媲美覆雨劍,但放眼當場已是無人能敵。

就在了一收劍的那一刹那,一條人影跟着劍光的退卻就欺近了了一身前。了一冷冷一笑,仿佛是不需換氣似的,劍芒再盛。

來人同樣使劍,嬌叱一聲,劍芒騰起,連接了一的招式,一時竟有隐隐壓制住了一的迹象。視之,原來是女真族的公主孟青青。

在孟青青之後,又跳出兩人夾擊了一,男子使的是一對斷魂鈎,而女子使的也是一柄長劍。

了一一直放在背後的左手劍乍放金光,澎湃的劍芒潮水般打向來者,喝問道:“來者可是甄素善、鷹飛?既然來了,那就别走了!”

直到此刻,了一的雙劍始齊出招。這才是完整的玄德。

兩團劍芒彙成一了一片,再分化作三團,将三人全部裹進了裏面。

孟青青三人開始時毫無畏懼,劍光撒開一片,将了一的劍芒擊散。但這一擋竟然就沒個休止,他們越抵擋就越是心驚,了一的劍芒竟似是無窮無盡,不但沒有減弱的迹象,相反還越來越密,越來越強。

三人心下駭然,隻是先天極境和天人初期這一線的差距,他的内力怎麽能渾厚如此?這是何等的修爲!他們自是不知,這招玄德,乃是了一新創的萬一劍法中最接近天道的一招。

因情造勢,以意勝力。

所有的大道,越是要接近終點,就越是要在意識上獲得進展。在武學上,這意識便是一種智慧,一種理解力量、利用力量的智慧。

玄德此招,便是了一至今所領悟的武學智慧的最高體現所在。不再僅僅是吸納天地元氣作爲自身内力的補充,而是進一步把握住天地元氣它固有的流勢,将自身内力反向融合到天地元氣中,進而從中截取一脈,改變其流動的方向和速度,使之突破本位面的限制,可以不需吸納轉化也能加以引導和利用。這比起先天高手單純以吸納轉化天地元氣爲主的利用方式,高下不可以道裏計。

不過了一這最強的一招,并不是沒有弱點。與大部分廣爲人知的絕招一樣,玄德在起手後,氣勢攀升到頂點前的那短短一瞬中,是它最爲空虛的時刻,在這個瞬間,了一必須集聚全部的精氣神來發出後續招式,因此這時整個招式的威力是内斂的,沒有鎖敵能力。隻要在這一刻退開,了一便是進退兩難的局面。招式繼續發出,會空耗力量;招式停下來,輕則氣息不順,動作産生停頓,重則内力反噬,引起内傷。

不過這個瞬間隻有境界相近的高手才能發覺,而想要利用這個弱點,其修爲至少要比了一高上一線才行了。

此外,了一這招因爲初次對敵,初始時對力量的轉化和操控并不純熟,有些細微的地方需要調整。因此,即使是連續對兩波蒙古兵練手後,面對先天後期的孟青青三人,玄德的威力在發招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裏,威力并不在頂點,而是有些不穩定,一時強,一時弱。

幸運的是,面對這絢麗的一招,孟青青三人選擇了防守,給予了了一充分的時間去修改招式中的不合理之處,随着一些細節上的完善,了一的劍法威力逐步提升,三人完全被壓制住了。他們驚恐地發現,自身吸納天地元氣的速度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漸漸地隻能靠自己的真元苦苦支撐。

剛不可久,過于強大的招式,其中必定有回氣的間隙,而這個間隙,就是三人脫身的關鍵。

仿佛像是經曆了從生到死的一個輪回,當劍上的壓力減弱,孟青青和鷹飛立即抽身飛退,希望能夠乘這個等待已久的間隙躲上一躲,喘一口氣。當他們看到所有的劍芒都集中在甄素善一人身上時,鷹飛大聲喊了聲“不”,一腳點在身後的蒙古兵身上,投身向甄素善所在的那個光繭撲去。

劍光散去,甄素善跌坐在地,钗橫鬓亂,臉色白得吓人。她的懷中抱着鷹飛,鷹飛的雙鈎已經不知到哪裏去了,他已經是遍體鱗傷,幾乎是生受了淩遲之刑,眼中的神光已經漸漸散去。他吃力地伸手向上,嘴唇翕動,似乎是要說些什麽,但都已經無力完成了。甄素善扶着他的右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淚如雨下。鷹飛露出一絲笑容,就此身故。

了一不是不想把三人一網打盡,但是他的精神力已經有些跟不上了。天道實在是一種很飄渺的東西。有時能夠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夠感受到,并且沉浸其中,但有時便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隻能是可望而不可及。

因此在預見到玄德這招即将堅持不下去後,了一便作出了決斷,傷敵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他放過了防守嚴密的孟青青和内力深厚的鷹飛,全力絞殺甄素善。

當然,玄德這麽快便支撐不下去也有那些蒙軍士兵的功勞。正是他們前赴後繼悍不畏死的沖擊,分散了了一的精力,加劇了他的消耗。

了一沒有料到的是,已經脫離了危險的鷹飛,竟然會回來幫着已經閉目等死的甄素善擋住了自己的攻勢,兵器打飛了竟用自己的身體來擋!

不過甄素善的生死已經不重要了,她的幾個重要的關節穴道幾乎已經被了一密集的劍芒毀去,此生再不能動手,甚至下半輩子連行走也力有未逮了。鷹飛盡了全力,賠上了自己的性命,所做到的也隻是奪回了甄素善的性命,僅此而已,一命換一命,甚是公道。

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了一向側殿奔去,守門的了東、張哲兩人堅持得非常吃力。

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大隊人馬已經突入了偏殿!

卻說碧直傳三大高手聯手猛攻受挫,傳鷹一聲長嘯,揉身上前,長刀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斬向看門的老人,而直力行和碧空晴都後退一步,原地蓄氣。那老人神色凝重,連着挑開傳鷹十多刀,傳鷹的刀越斬越快,瞬息之間竟能生出十餘個變化,落下五六刀,但老人孤身單劍,就把傳鷹封在了門外,古樸至極的一劍,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卻封住了傳鷹的所有變化。

傳鷹的刀法自成一格,他以飛燕練刀,隻求雷霆一擊,此時卻迫得以大巧之刀敵老人的大拙之劍,他明白在拙這方面他比起此老還差着些,這老人的劍勢簡單到了極點,卻凝聚了極高的武學智慧,每一步的動作都經過了精密的計算,多一絲太過,少一毫則去之遠矣。

傳鷹所要做的,是盡量爲兩位戰友騰出時間。他的刀越劈越快,叮當之聲連成了一片,卻始終不得寸進,終于他胸中一口真氣用盡,向後退去。

淩渡虛在後面看個清楚,心道不好,未及蓄足内力,緊接着發動了攻擊,絲毫不給老人回氣的時間。劍鋒到處,隻一擊,便迫得老人不得不硬拼,轟然一聲,老人身子一仰,而淩渡虛幾乎以來時雙倍的速度向後彈去。

老人的腰還沒挺直,直力行的長矛已經籠罩了他的上半身。用着比傳鷹更悍勇的的打法,他團身而上,合身撲到老人上空,長矛如水銀瀉地,又似是天雷霹靂,驟雨般落下。老人接了兩矛,再也堅持不住,直力行每攻出一矛,他便被逼退半步。

直力行一套矛法未盡,老人已經站穩腳步,正待揮劍反擊,奪回殿門,碧空晴從直力行頭頂翻過,以蒼鷹搏兔之勢撲下,雙拐連風聲都完全收住,老人一劍橫在胸前,叮當一震,卻不能完全消去碧空晴的絕世神力,飄身向後退去。

殿門終告失守。

集合了傳鷹、韓公度、直力行、碧空晴四人之力,守在左翼偏殿門口的老者終被打退。然而直力行、碧空晴兩人進入殿内,連腳跟都沒站穩,已然有一蓬箭雨迎接他們。

雖然在旁人看來這十幾支箭隻是力量強勁、聲勢駭人,但箭雨籠罩下的直力行和碧空晴卻不由自主地從心底泛起絲絲涼氣。表面看來射正兩人的隻有一小半箭矢,然而剩餘的箭矢卻把兩人的退路給封死了。兩人齊聲大喝,拼盡餘力連擋五波速射,身上又各自多了幾道傷口。

回首看時,隻有莫非煙和許若林兩個跟了進來,兩人苦鬥那奇醜老人,全然落在了下風。

就在殿門口,四大高手剛打開了通路,兩條人影高速從側翼插上,爲首的是一個高大威猛的異族老人,手持一杆黑中透紅的長矛,那矛就好似剛從火爐裏抽出來似的,舞動時熱浪滾滾。田過客見他來得兇猛,長嘯一聲迎了上去,隻三招就被掃得原地滴溜溜直轉,隻剩下招架之功。

武敦儒和武修文急忙上前挺劍助戰,三人合力,也不是對手。王紹先和當節對看一眼,一擁而上,饒是如此,這老人的長矛縱橫決蕩,猶自步步向前。

另一人被傳鷹接下,兩刀并舉,一時間分不出個勝負。

這兩個人滿頭的小辮子,不知是哪個部族的風俗。

了謙護着受傷的辛望正要向殿裏走,旁邊長矛如林,沒頭沒腦一通亂紮,了謙顧得了這邊就顧不到那邊,審争先打着打着就軟軟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站起來。

身邊一下子少了好幾人,右面的攻擊全部壓在韓公度一支長劍上。好在了東的長槍向他這邊靠了靠,多少緩解了他這邊的壓力。

這時花園深處不分先後地傳來兩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的所有人心裏發毛。玄博孤身從花園深處殺了回來,肩頭衣衫破碎,露出個血紅的手掌印。即便是受了傷,玄博依然所向披靡,他随手撥開敵人的兵器,翻卷後打在他們自己的頭上,一路上橫下了無數的屍體。

那一頭,一個喇嘛盤坐在地,面如金紙,鐵顔和宋天南跪在他的身邊。喇嘛故作淡然地道:“不礙事的。”雖然表面上他的衣衫完好,但是衣服遮蓋下的心口卻有一點小小的紅色。他心裏加了一句,好陰毒的指力。

辛望進了殿後就坐在了地上,了謙和碧空晴替下了莫非煙與許若林。莫非煙尚有一戰之力,幫着碧空晴抵擋已經有些開始蕭疏的箭矢,而許若林跌坐在辛望身邊,一時再也站不起來,他起伏的胸口有一道劍痕,鮮血一絲絲從傷口滲出,即使已經點穴止血,也沒有多少效果。

門外田過客等人終究擋不住長矛亂舞的老人,王紹先首先被一矛挑在咽喉上,二武也傷得不輕,全靠田過客和當節勉力支撐。老人還想再施殺手,卻被張哲阻了一下,他又看到了東助傳鷹殺退了族人,于是便抽身後退,重整旗鼓。田過客和當節精疲力竭,也不敢追上去,兩人護着武氏昆仲進殿,接着是傳鷹和韓公度,了東和張哲守在殿門口等着了一。

了一卻是放緩了腳步等着玄博。看着這須發皆白的老和尚在萬軍叢中閑庭信步,随手指點之下,當者辟易,了一心裏微微一痛,他看得出,玄博傷得很重。即使不是緻命傷,但是在這片刻用來回氣的間隙也沒有的局面下,稍微嚴重一點的内傷都會把一個高手活活拖死,無論是哪個層次。玄博也知道這一點,是以他已經毫無顧忌,放開了手腳大殺,拼着内傷再嚴重上幾分,也要回到長廊裏,回到同伴的身邊,這是他僅有的一線生機。

看着玄博步步血戰,了一卻不能離開長廊到花園裏去接應他。兩側的欄杆邊橫着的除了一具具屍體,還躺着爲數不少的能喘氣的或是閉過氣去的。這些人還剩下多少戰鬥力,沒有人知道,了一不能保證自己出了長廊還能保持毫發未傷。更大的可能就是了一在激戰時突然腳下有人突然橫出一刀或是一棍,然後受傷、被困,與玄博一起死在這裏。了一能保持完整的戰鬥力,便是玄博生存的希望,不去迎上去救他,恰恰就是救他性命的關鍵。

以前了一也曾多次被人圍攻,但這次不一樣。他不是一個人,不能打到哪兒算哪兒,他現在有明确的目标和路線,而且隻能沿着它走下去!

按照兩人的前進速度,再有十步兩人就能會合,以兩人的實力,屆時當能平安進入左翼殿修整。

花園中的一座高台上,旭烈兀從調息中恢複過來,炯炯的雙目盯着長廊裏的戰況。他的身後站着十來個形象各異的大漢,有漢有胡,也有高鼻深目的西域人,與了一交過手的卓和以及與當節對杖的胖大和尚都赫然在列。

這次驚雁宮之行,旭烈兀是下了大本錢的。他不但從本族調集了大量的兵卒作爲本身部屬的補充,還向突厥、女真、高麗等部落延請了不少高手。那個施放血滴子連傷了武衛、祖世均兩個,然後被了謙枭首的漢子便是女真部的哈布陀。

看到群雄進了左翼偏殿,旭烈兀背後的文士說道:“殿下,高麗人和突厥人似乎未盡全力,不然這些人進不了左殿。”

旭烈兀雙目寒光一漲便消,微笑道:“無妨,山鏡在那裏已有準備。”接着他踏前一步道:“便是他們進了戰神殿,獲得了戰神圖錄和武穆遺藏又如何。戰争的勝負不是靠一兩個高手,和幾件精良的裝備就可議決定的。”

衆人齊道:“大王英明。”

旭烈兀擺手擋住了屬下的歌功頌德,說道:“我們的目的是盡可能消耗南朝武人的抵抗力量,他們的朝廷雖然軟弱,但是他們的軍隊裏卻還有不少值得尊敬的對手。”

一條大漢帶着數人從後方排衆上前,禀告道:“殿下,吊橋橋頭的敵人已經肅清。橫刀頭陀和還丹道人業已授首,隻走了向無蹤和兩個少林弟子。”

旭烈兀贊道:“很好。蓋卿辛苦了。”然後他指着了一和玄博道:“那兩人當是少林武當兩派的中堅人物,誰來爲我……”

話音未落,花園中的某處傳來一聲巨響,兩股強大的氣息在那裏爆發,紅色的氣勁柱沖天而起,橫向展開的氣浪将周圍的兵卒像割麥子般刮倒了一片。

旭烈兀哎呀一聲,呼道:“國師!”騰身向那處撲去。衆人紛紛跟上。

地上隻有一個直徑三丈的大坑,除此之外,别無他物。

原先在此處激戰的兩位絕代高手,此刻已經了無痕迹,那怕是一塊碎肉,一片殘衣,也在那劇烈的爆炸中完完全全地被粉碎了。

旭烈兀手腳冰涼,不由自主地道:“這,這怎麽可能?這如何是好?”會有巨大的犧牲,這是他早已料到的,真正的高手,都是經過血與火的考驗後頑強地存活下來的,這是必然的途徑。但是旭烈兀絕對沒有想到過連臻達天人後期這個層次的蒙赤行,堂堂大宗師,居然也會在此役中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對于蒙古國來說,每一個宗師都是難以估量的寶貴财富,都是本族到了極盛時才會出現的不世豪雄。

旭烈兀已經非常高估了南朝這批高手的實力,不惜花大代價從北朝其他民族借了幾名宗師級的人物助陣,但是沒想到死的還是本族的人,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損失了一個大宗師。

“給我殺!一個都不要放過!”旭烈兀怒吼道,身先士卒地沖向了一與玄博。

這麽一耽擱,了一和玄博的身形在了東和張哲的接應下已經隐入了左翼殿。

左翼殿裏已經打亂了套,在呈井字行三排三列九個正方形的真假入口旁,戰鬥更是格外地慘烈。

剛才,一直不見蹤影的淩渡虛幽靈般地落在了二十名弓手的背後,長劍到處,弓手紛紛倒斃。

碧空晴和莫非煙兩個精神大振,沖上前去,和護在弓手前的刀盾兵戰在一起。

醜臉老者退到崔山鏡身邊,協助他守住九個入口。直力行、傳鷹、韓公度、田過客幾個圍了上去,老者長劍縱橫,謹守方寸之地,寸步不讓。但是崔山鏡卻沒這個本事,鬥到十八招時被傳鷹一刀剁去了左手,複一刀跟上,抹在了臉上。崔山鏡慘嗥一聲,滾在地上,一不小心跌到了洞裏,成爲第一個向戰神殿進發的人。

從偏門沖進左翼殿的旭烈兀剛好看到這一幕,叫道:“傅老再堅持一會!”

直力行恍然道:“原來是高麗的弈劍大師傅采林,難怪如此好手段。”

旭烈兀這聲叫喊沒起到絲毫效果。傅采林雖然擅守,但是在四個武功和他同級或是稍遜的高手圍攻下,根本支撐不下去,無奈之下向後退去,讓開了六個入口。

四人互相點一下頭,韓公度和田過客從腰間各自解下一段長繩。田過客把手上的繩子交給韓公度,韓公度把兩人的連在一起,打了個死結,然後縱身朝着右側第三個角落裏的入口躍下。

直力行和傳鷹繼續纏着傅采林。

田過客拉着繩子的另一頭,招呼衆人道:“快!”

搶先撲來的卻是一個陰鹜的黑衣老者,此乃是烈日炎的師兄畢夜驚,魔門陰癸派耆宿,一身魔功多年前已經到了先天極境。他淩空下擊,田過客單手相抗,一招對實,田過客好玄沒被打翻到洞裏去,虧得莫非煙殺散身邊敵軍,及時趕到,重劍刮起呼嘯,将他逐開。

被畢夜驚這一耽擱,旭烈兀帶着幾人已經高速追上了斷後的了一與玄博。了一和玄博都是天人階的大高手,隻是稍稍歇息了一會兒,便又恢複了五六成的實力,兩人聯手掀起一股狂飙,橫沖直撞的氣勁把旭烈兀幾個擋得氣焰全消。

但是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和長廊上的戰局不同,那時敵人雖衆,但是平均的實力仍是差了衆人一大截,但現在進入殿中的敵人全是高手。

左側,了東和當節兩個合戰使矛的老者,以他倆的功夫,還是遮攔不住,身上添了幾道焦痕,這還是老者矛風所傷,并未直接擊中。聯系到傅采林的出現,這老者當是突厥的畢玄無疑了。

在右側的兩人之一是那個被旭烈兀稱作蓋卿的人,乃是高麗的淵蓋蘇文。淵蓋蘇文手持雙刀,以連綿的刀浪沖擊了謙的防守,太極拳何等的精妙,守中帶攻,便将他的攻勢化去,但是蓋蘇文仍舊毫無顧忌地狂攻,因爲他的身邊還有把狂風卷沙一般的長刀在肆虐着。

少了韓公度和田過客,傅采林站穩了腳跟,長劍随意點擊,雖然不能前進一步,但是傳鷹和直力行也被牽制得無暇他顧。

莫非煙助田過客打退了畢夜驚,便緊跟着韓公度下了入口,辛望、許若林緊跟着向裏鑽,但覺頭頂熱血灑下,接聽見武修文失聲呼道:“大哥!”他們心知必是大武武敦儒完了。

向下的通道很長,幸好事先爲了過懸索橋,繩索準備了足有三十丈之長,不過一時還不知道到底夠不夠。

一條人影從莫、辛、許三人身側急墜下去,隻見他雙手各持一柄兵器,左右一揮向壁上紮去。這通道乃是四四方方的,繩索在一條邊上,那人落下卻在角上,借着兵刃和牆壁摩擦發出的一溜火星,許若林看到了他的側臉,驚呼道:“張哲!”

張哲手中的兩柄劍雖不如了一用過的雙股劍,卻也是地級的神兵利器,但是這劍竟然就紮不進通道的側壁。火星紛飛,張哲的劍同時發出了**,然後叮當一下全都斷了!張哲已經超過了莫非煙,他大聲道:“接住!”

聲音在密封的通道内嗡嗡作響,反而聽不真切。莫非煙直到接下張哲抛上的東西後才知道這是個人。借着頭頂上遙遠的洞口射下的光線,她勉強認出了這人正是剛失去了兄長的武修文。

武修文已經昏迷過去,背心、胸口多處受傷,莫非煙伸手來接,卻滿手是血,滑膩得險些接不住。

張哲墜落的風聲迅速拉長,沒有了雙劍的支持,又上抛武修文,他下墜得極快。但是爲了一根繩上的衆人,他放棄了抓住繩子。

吊着四個人,對于上面的田過客來說已經是難以支持。他現在幾乎是趴在洞口,繩索系在腰間,他是以自己的身體架住繩索。

淩渡虛的右臂衣衫碎裂,他以一隻右手爲代價,擊殺了畢夜驚,暫時不能再戰的他用左手抛出長劍,把卓和逼退,然後抓住繩子進入了通道。

這一擊幫了玄博和了一的大忙。場中就屬他們兩人的壓力最大,卓和一去,剩下的無論是旭烈兀還是邙山叛僧了因,都攔不住兩人。他們頂下了了謙,縮小了防禦的面積,了謙全力出手擊退淵蓋蘇文和可達志,轉頭躍入通道。

看到連續有人進入了通道,旭烈兀急紅了眼,縱身撲起向洞口搶去,手中長矛發出萬丈寒芒,直指田過客。

傳鷹忙舍了傅采林,橫出一刀護住田過客,卻見碧空晴橫空出世,雙拐與旭烈兀的長矛連連撞擊。

這兩個人走的都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毫無花巧地對了五招,誰也不能迫使對方退開,哪怕隻是一小步。眼看碧空晴的雙拐行将合擊旭烈兀的腦門,而旭烈兀的長矛也隻差一線就要捅到碧空晴的咽喉,兩個人都沒有收手的意思,哪怕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這樣下去隻有一個結局――玉石俱焚。

實力相當的高手,全力出手時,隻要一方稍稍萌生退意,氣機牽引之下就會立刻被對方察知。氣勢此消彼漲,隻要一有疏漏,便會全線崩潰,至死方休。

看到旭烈兀遇險,他手下的卓和、了因等人不顧一切地撲擊玄博想要救援,反而被玄博尋着破綻,一人一指點倒在地。玄博身上有傷,功力不純,一陣心悸,知是到了極限,再打下去就要牽動和八思巴交手所受的内傷,傷了兩人後張口吐出一口血痰,回身向入口處退去。

那一頭,了東和當節兩個已經吃不住畢玄的攻勢,他們久戰之下功力損耗極巨,而畢玄的實力又在他們曾經聯手對付過的石清璇之上,能頂上這麽些時間,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畢玄掄圓了他的長矛,把氣勁收束起來,就像是在沙漠裏一下子從正午到了半夜,迫人的熱浪被集中在一個小圓裏,絲毫沒有外洩,那個小圓裏的氣勁旋轉起來,卷成一個泛着紅光的氣勁球,随着長矛的萬鈞之落,黏在矛尖一般砸向了東。

了東挑起長槍,全力運轉純陽功,槍身浮現淡紅色的氣勁,硬架畢玄這擊。然而在槍矛交接的瞬間,長槍一下顫抖,了東向側後退了一步,長槍反而向前一探,槍尖斜挑矛頭。與此同時,當節高高躍起,當頭一杖劈向畢玄。

兩人的配合以及戰術都沒有絲毫錯誤,在這種情況下隻有圍魏救趙,攻其所必救才能應下畢玄這招,想要硬擋隻會是自取其辱。但是兩人的功力卻都已經完不成他們的設想。

畢玄的長矛就像是鑄在手上似的,無論了東是卸還是挑和扯,他的長矛都絲毫不爲所動,了東無奈,硬拼之下強弱立分,他騰騰騰退了幾步,坐在了田過客的身邊,内息大亂,已無再戰之力。

畢玄震開了了東,長矛上翻突向半空中的當節。

沒有接應的當節沒有任何辦法,禅杖向下一架,随着一聲巨響,身不由己地彈得更高。

畢玄雙腳蹬地,追擊當節,雖然突破了兩人的防守,但是他對救援旭烈兀一點興趣都沒有。

傅采林也是同樣的心思。少了一個傳鷹,單直力行一個已經擋不住他,但是他前進一步便立即被直力行的反擊所逼退,反而略爲多後退了一些。

淵蓋蘇文和可達志回氣後又上前攻來,但是面對了一,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有人都在等,等中間的碧空晴、旭烈兀兩人先打出個結果來。

或許無論是畢玄、可達志,又或是蓋蘇文、傅采林,都沒有坐視旭烈兀戰死的念頭,他們可能隻是單純地認爲其他人會突入重圍去支援旭烈兀――畢竟這是一件非常艱巨而且風險極高的任務,況且身邊的戰友還都有完成這個任務的能力。

對于一衆高手不約而同變相消極地應戰,旭烈兀已經沒有心思去喝罵,以及生出秋後算帳的念頭。他的精神已經全部放在了對面碧空晴的身上。

平生第一次,旭烈兀在對敵時,萌生了退意。

其實看到碧空晴雙目中露出的決然之意時,旭烈兀就已經預見到了死亡,自己的,也包括對手的。

在短短的瞬間,旭烈兀腦海裏閃電般掠過了好些念頭。

首先是武者的直覺,這千錘百煉而來幾乎已經成爲本能的武學智慧告訴旭烈兀,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時千萬不能退讓!

接着旭烈兀在想自己平生的得意和失意,想到了自己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

最後,求生的念頭占了上風,本能戰勝了智慧,旭烈兀猛得回力操矛,想要封住碧空晴這必殺的兩拐。那怕是日後武功盡廢半身不遂也沒有關系,旭烈兀隻想活下去,因爲他真的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正在做卻未做、還沒做好!内力的沖擊使得碧空晴的雙拐尚未加身,旭烈兀已然先行噴出一口鮮血。

旭烈兀一退,碧空晴的雙拐如影随形地跟上,勢要擊斃旭烈兀,不然決不罷休。

旭烈兀退無可退,慌亂起來,一矛戳向碧空晴。

碧空晴左手拐帶着吸力架住旭烈兀的矛,右手手起拐落,正要将旭烈兀斃于拐下,他眼前一黑,下腹丹田劇痛,白天裏壓下的傷勢在這要命的關頭,爆發開來。

旭烈兀感到矛上勁力全消,不知是怎麽回事,武者的尊嚴在這時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也不再抵擋碧空晴的右拐,一咬牙狠命地把長矛向前捅去。

拐落,矛進。

很痛。

痛入骨髓。然而旭烈兀非常地高興,還能感覺到疼痛就說明自己還活着。這時他已經知道了在碧空晴身上發生了什麽。碧空晴的面容扭曲地厲害,但從他圓睜的雙目中還是能讀出沖天的怨氣和不甘。拼死一擊的旭烈兀下手依舊非常得準,長矛彈開碧空晴的左拐後貫穿了他的心髒,鮮血滴滴答答地從長矛的中段向地上淌,碧空晴咬牙切齒,但手上一點力氣也提不起來了,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淌出黑色的血塊,嘴巴略微開合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終究還是沒有留下一句遺言。一代豪傑,就此捐生。

面對戲劇般的生死對換,旭烈兀愣了足有三秒,然後他被胸口的劇痛扯回了心神。他低頭看去,是一把小刀,插在心窩的小刀,傷口和碧空晴的位置一模一樣,是緻命傷。

旭烈兀無語地把頭轉向小刀的來處,通道的入口處,他拼了性命想要進去的地方。那裏橫着田過客,一個誰都認爲已經暫時失去了戰鬥力的人,正是他發出了這關鍵的一擊。

畢玄呆住了,傅采林呆住了,玄博呆住了,了一也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住了,靜靜地不再動手,所有的視線全部轉向了旭烈兀,看着旭烈兀高壯的身軀撲倒在碧空晴的身上。

兩個人還是倒在了一起。

殺聲再起,但是對旭烈兀,對碧空晴,對所有死了的人來說,這些已經沒有關系了,是休息的時候了。

從某一個方面來說,對所有還活着的人來說,此次驚雁宮之戰實際上也已經結束了,在旭烈兀身死的一刻。

;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