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大内高手上


了一見嶽飛父子倆進了風波亭,乘着就座的時機,傳音道:“嶽大帥,不要驚疑,我是了一。我現在就在亭外。”

嶽飛聞言,面色絲毫不改,坦然入席,知道了一還有話說。

果然了一續道:“大帥,你們父子尚能跑動否?若能輕輕點一下頭,沒有就搖頭。”

嶽飛微微搖頭,了一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如此,想要帶着兩人闖出這危機四伏的皇宮,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萬俟卨寒聲道:“嶽飛!給你吃這頓飯已是擡舉了你,搖頭做甚?難道還嫌這送行飯不夠豐盛?”

嶽飛但冷笑而已,舉杯飲下一口酒,喝道:“還留着這些做甚?給我撤了!還不給本帥筆墨伺候?”

萬俟卨哂道:“嶽飛!你死到臨頭還敢耍威風!”

嶽飛正色道:“本朝慣例:大臣雖誅,尚可遺書以達天聽,爾其不遵行乎?”

萬俟卨雙目殺機一閃,強壓怒氣道:“給他紙筆。”

嶽飛鋪開宣紙,手執狼毫,待墨化開,飽蘸大書:

發染征塵二十年,

我曹金甲俱沙穿。

遺留名姓敵酋懼,

書寫輝煌權相憚。

在世當如諸葛亮,

遇栖良梧卻完顔。

房謀杜斷日蹇促,

内有奸臣侮外難。

哈哈大笑聲中,嶽飛大聲誦又讀一遍,朗聲道:“聽清楚沒?這便是嶽某的絕命書!”

了一心中一凜,知是嶽飛對自己說的,一時雖不明白是什麽意思,但且悉心記下,卻看到萬俟卨勃然大怒,兇相畢露,厲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來人啊,與我白绫伺候!”

了一剛想拔劍沖進亭内,就聽見耳邊有人輕輕說道:“小子,讓你一路跟來,這嶽飛的遺言你也聽了,怎的還不知足,速速與我退去!可别浪費了嶽飛這一番心血!”

了一大驚,這聲音似是那羅嗦的老太監的,他探頭像老太監處望去,卻見老太監正對着他微微搖頭。

訝于老太監的修爲,了一傳聲道:“千古奇冤,我今逢之,豈能不解?”

老太監道:“世事皆有定數,強求不得。嶽飛合該死于此處,他臨死托物,你若是不起出來,反而死在此處,豈不是誤事?”

了一覺得老太監話中有話,未及細想,但見幾個軍漢已經懸好白绫,正架着嶽家父子受刑。嶽雲竭力反抗,卻身虛無力,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脖子被套在白绫上。

了一怎忍得住,雙手起處,雙股劍已在掌握。

老太監歎道:“小子真不知死活。”話音未落,隻是眼睛一眨的瞬息,竟然人已來到樹下三丈近前。

了一大驚,他所潛伏的地方離着風波亭足有十丈之遙,老太監随便一步就走了六丈多,這份輕功,足以讓了一提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

雙劍一圈,迎着老太監的拳頭,一寒一烈兩股勁氣糾纏着,如同冰火雙龍般,一起向老太監張開了爪牙。

老太監身影一虛,了一的劍氣竟直接穿了過去,再看時,有如大鵬展翅,向了一所在的樹杈撲上。了一毫不慌張,他早對這老太監的武功有了極高的估計,雙劍逆卷,一劍割往六陽魁首,一劍拖向會陰丹田,兩截淡色的劍芒在劍尖發出清嘯,務必教老太監避無可避。

刹那間,劍芒已到了老太監面前。老太監一呲牙,在半空中無端地高速旋轉起來,了一的劍芒被漸漸地帶動,繞過他的身子,斜飛開去。

了一心中一凜,招式再變,劍光大盛,劍芒就如同潇潇秋雨,彌漫在身前丈許方圓。

老太監似開還閉的雙眸中神光一現。前番那兩道凝實的劍芒被他以絕世身法帶出的氣流卸開,這些散碎的豈不要是被吹個落花流水?其中必有古怪。這念頭在他腦海一瞬閃過,他旋勢突止,雙臂伸開,十指箕張,尖聲喝一聲“消”,兩臂在身前合攏,打出一團黑色的氣勁,投入劍芒之中。

就好象是燒熱的油鍋裏倒入了一勺涼水,一連串爆響之後,老太監驚覺面前的氣流極其紊亂,隻得沉氣落下,但聞頭頂風聲有異,擡頭看去,一個紅白間色的氣旋正在将他黑色的氣勁球扯個粉碎。

了一飛身一縱,在氣旋頂上一踏,就借了點些微的反震之力,向風波亭飛速掠去。

老太監想要反身追他,卻發現那個氣旋在了一一腳之下,不帶一絲風聲,向自家頭頂罩來,隻得運氣雙臂,硬抗這氣旋。

說時遲,那時快。了一與老太監的交手在常人眼裏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大喝一聲道:“且慢!”劍氣電閃,掠過五丈餘的空間,嗤嗤地就将嶽家父子身邊的八個禁卒的軟麻穴上各點了三處。

八個人中,倒下了六個,卻還有兩個晃了兩晃,若無其事。他們對看了一眼,放開了手上的嶽飛父子,齊齊撲向了一。

了一冷冷地看着他們,好像看着死物。身影交錯,了一落在亭裏,那兩人沖出五步,一聲不吭地就倒在地上。不知何時,了一的雙劍一經抹過了他們的咽喉。

了一伸手去拉嶽飛,不料身後異變驚起,倒下的禁卒中撲起一人,一拳猛擊了一背後。了一右手一式蘇秦背劍,那拳正打在劍鋒上,卻當的一聲,劍式一偏,那人一聲厲喝,又是一拳打來。

待了一一個旋身,将這人打成白光,再反身去奪嶽家父子,蜂擁而上的禁衛們已經制服了嶽雲。

萬俟卨連滾帶爬出了風波亭,戟指罵道:“大膽反賊,竟然敢在大内行兇,來人呐,于我速速擒下。”

了一一拉嶽飛的手,說道:“得罪了!”用力一扔,把嶽飛抛到五丈的高處,雙劍綻放出刺眼的強光。

老太監剛解決了氣旋,向風波亭看來,厲聲叫道:“快退!”

沒有人聽他的,在場的十來個禁衛隻留下兩個看着嶽雲,其餘的都湧向了一,然後湮沒在了一的劍光裏。

了一不敢怠慢,收劍後即向遠處的一處長廊頂上躍去,依着他前面投擲的力量,嶽飛将會落在這裏。

老太監渾身騰出淡淡的黑氣,奇快無比地沖向這個地點,但因爲了一是側着他的位置丢的,雖然身法達到了人體的急速,卻也難以趕上身法同樣快捷的了一。

就在了一準備伸手去接嶽飛的時候,一道灰色的身影從下方躍起,接住嶽飛後橫移一丈,顯示出與老太監、了一相近的輕功。

隻見那人須發半白,衣衫褴褛,身手着實了得。他接了嶽飛,平移開去,憑空又是一飄一折,累得了一和老太監齊齊撲錯了方向。

這老者落在複道的欄杆上,提着嶽飛,有若無物。不知何時,嶽飛已經被他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他嘻嘻問道:“你們這是在玩什麽遊戲?”

了一心念電閃,想起一個傳說中的人物,叫道:“老頑童,這回你錯了。我們是在比誰能把這個人帶到城外。”天下間武功高強,行事卻如同不谙世事的孩童,除了老頑童周伯通,就是韓柏了,其他人說話沒這種笑果。韓柏了一多年前曾經見過,這老人必是周伯通無疑了。

果然老者一愣,問道:“你怎知道我是周伯通,老頑童從前可沒見過你。老頑童年紀雖大,記性可是不差的。喂!老小子,想偷人,沒那麽容易!”就在了一和周伯通說話的當兒,老太監旋風般迫近嶽飛,伸手去抓,卻被老頑童發現,一掌擊退。

了一飛身向周伯通撲去,嘴裏叫道:“老頑童你把這人還我,帶出城後那兩顆北海鲲魚眼珠我分你一個。”

周伯通聞言來了興緻,歡喜地道:“以前聽師兄講經的時候就聽說過這玩意,沒想到世上還真的有,這等稀罕玩意,老頑童先拿回去把玩把玩。這獎品歸我了,你們别搶。”言訖,提着人就跑。

了一假作追他一陣,放慢了速度,看着老太監追來,擡手就是一劍。兩人以快打快,轉眼間就過了将近百合,周伯通早跑得人影不見。

了一右劍蕩開老太監一記手刀,抽身便走。四周經他們這麽一鬧,已經圍上了不少的侍衛。隻是他和老太監身法太快,遲遲未能合圍。但了一知道,若再不抽身,等到夠分量的敵手前來,自己可就要折在這大内了。

隻是,想要擺脫輕功尚高過自己一線的老太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前後交手數百招,了一确認老太監練的是某個版本的葵花寶典。葵花寶典一系的内功最大的問題是内力不厚。但是這老太監數十年的功力,豈是一時半晌能夠耗盡?

況且了一比老太監更耗不起内力。

兩人四下遊鬥,不時有侍衛高手跳上房頂爲老太監助陣,不是被了一随手掃下,就是輕功比不上二人,隻能在後面追趕,沿途鬧了個雞飛狗跳。

翻過一間客舍的時候,了一突然感到下方殺意大盛,氣勢之強,乃除老太監之外所僅見。駭然俯視,隻見一白衣青年,雙膝微曲,雙掌并力,一股浩大的掌勁向自己推來。

了一身在半空,舊力方盡,新力未生,避無可避,隻得雙劍一交,封住這股氣勁。

轟的一聲,一股大力自劍上湧來,雙股劍上附着的劍芒幾乎要被震散,身不由己地彈上了半空。老太監乘着這個當兒,趕到近前,他并不出手,在一旁虎視眈眈,這卻比和白衣青年一起出手更讓他難受。

但了一此時已經沒有什麽精神顧着老太監了。那白衣青年的内力有若無有窮盡,一波波向他襲來,簡直不需要回氣一般。這人的掌法簡單直接,剛猛異常,但出手的時機和方位卻相當精妙,讓人隻餘硬接一途。

饒是了一太極神功生生不息,卻隻能半接半卸,在半空中不斷盤旋,不得落地。

就這麽些時間,又有兩人趕到。他們俱是侍衛服飾,年紀不輕,一個帶劍,另一個卻是赤手空拳,兩人見過了老太監,散在一旁,對了一形成一個三角形的包圍圈。

又二十掌過去,青年的内力終于接濟不上,了一循着他掌勢的間隙,脫身想走,卻發現四周已是圍上了不少人,其中高手就有四五個。了一一個突擊,打退了一個,卻被兩人聯手迫了回去。他無奈地落在地上,調息真元,尋思對策。

他不動,但旁人可沒閑着,老太監身後有一人喝道:“大膽狂徒,竟在皇宮大内行兇,還不快速速伏法!”

了一哂笑道:“要是怕了,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那人啞然,無言以對,卻聽背後又有一人朗聲說道:“閣下武功高強,當非無名之輩,還望留下尊姓大名。”話倒是說得字正腔圓,但聽起來卻十分别扭。了一回頭看去,卻是一個番人,高額深目,太陽穴墳起,一身内功不可小視。

了一道:“在下江湖浪人,倒是大内高手如雲,令我驚歎,閣下能否給我引見一二?”

番人道:“本人阿爾法是也。這位是葉侍衛長戀。”

阿爾法所指之人正式繼老太監後,當先趕到的兩個人中的帶劍者,他一皺眉,抱拳說道:“某家葉戀。”他身邊的人說道:“在下路仲仁。”

阿爾法又指着老太監說道:“這位是……”

老太監打斷道:“咱家常昆。”

常昆身後一面白無須的人冷冷地道:“高聖心。”

了一右手邊,剛和他動過手的一人道:“本官魏嶽。”

了一的左前方,一對面貌相似的中年人說道:“在下甯緻遠,在下甯翠崖。”

他們身後又一人病殃殃地道:“老夫荊柯守。”了一對他多看了兩眼,這病夫看似無害,實際上可能是在場的大内高手中最強者。這純粹是高手的直覺,沒有任何理由。

這幾個人的名字,了一一個都沒聽過,不是著名土人,這麽強的人不應該這麽寂寂無名。

實際上還是了一閉關時間太長,孤陋寡聞罷了。若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了謙、李南銘等人在此,就是穩重如了謙、多識若李南銘者,也會驚歎大呼。

“擂台王”阿爾法、“三分劍”葉戀,“小三分劍”路仲仁、華山雙甯這幾個人也就算了,他們隻是曾經縱橫一方。那“快刀手”常昆、“不動如山”魏嶽、“黑衣客”高聖心,“逍遙散人”荊柯守四人當年可是在江湖上打個噴嚏也要震三震的人物。在了一閉關的那些日子裏,江湖上風高浪急,血流成河,又豈是華山論劍上的那尚有節制的殘酷可比?

這些人都是血海裏殺出來的,每個人都有着一敵上千的輝煌記錄。在大衆武功剛剛起步的時候,一個高手挑掉一個舵、一個堂、一個幫會,并非鮮見。

隻是,這些人在風光了十年後就紛紛失蹤了,是以了一再出江湖後,從未聽過他們的名字。江湖是血腥的,汩汩的鮮血沖刷着曆史,不在血海中站起,就會被淹沒,再無聲息。誰想得到他們竟然都進了皇宮,抑或他們本身就是出自大内?

“那這位又是何方神聖?”了一看着白衣青年。

“獨孤行雲。”白衣青年傲然道。他已是很看得起了一,視他作爲自己的敵手。在獨孤行雲看來,在自己手下撐不過二十招的人,是不配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毒公子?”了一眉毛一揚。竟是與血公子蘭帝、瘋公子田四齊名的毒公子獨孤行雲!

了一笑了,仰天呢喃道:“原來皇宮裏還有這麽多知名和不知名的高手,這次真的沒有白來。”

衆人大怒,了一此舉擺明了就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但是了一的下一個動作卻讓他們齊齊地把喝罵換成了驚嗟。

“劍罡!”

有些見識的紛紛感歎。

劍法小成之人,随着劍式的帶動,劍尖透出的内力,會凝成有質無形的劍氣,劍氣等若是劍的延長,令劍法威力倍增。

劍法和内功都大成者,則能進一步迫發出劍芒。劍芒無論在破壞力上還是在距離上,比劍氣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不再容易被人抵禦或是卸開。

各門各派的劍法真正的精髓,在于劍芒的施展。不得秘傳,在發出劍芒時就不能與劍招絲絲入扣,徒具其形,威力大減。曆史悠久的劍派,都有或多或少幾套專爲進入劍芒階段的劍手準備的劍法。

劍芒之上,則稱劍罡。但大多數人終其一生停留在劍芒階段。即使天分再高,修行再刻苦,機緣不到,劍罡不成。縱是強如浪翻雲、蕭秋水者,他們所使的還是劍芒,雖然說他們的劍芒比普通的劍罡更爲凝實、更具威力,但的的确确還是劍芒。罡、芒一字之别,一線之差,卻令無數英雄黯然神傷、遺憾終生。

劍罡在内力的輸出上遠超劍芒,但數倍的内力凝聚成同樣的氣劍,看起來卻不熾烈,灰蒙蒙的,沒有那種直欲斬天劈地的霸氣,卻是普通的劍芒難以抵擋的。劍芒走的是霸道,而劍罡則是王道。

沒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

沒有一兩手絕活,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闖不了皇宮大内!

見了了一這一手劍罡,自覺實力不濟的紛紛向後退去,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上去了反而會牽制了自己人。

而常昆等人盡皆神色凝重,手上不斷蓄力。

将劍芒進一步推進到劍罡的階段,對劍手本身的功力、劍法要求底線并不高。曆史上還有數位直接從劍氣越過劍芒直接練出劍罡的。天下劍客成千上萬,有些名氣的劍手人人都會一手劍芒,但會劍罡的,兩隻手手指扳着數,大概就數得過來了。其中大多數人本身就是超一流高手甚至是宗師級的劍手,在經年苦修後偶一突破,練成劍罡。但也有不少人一開始武功低微,直到偶然間練出了劍罡才聲名鵲起的。

面前的這個人到底算哪一類?在場沒人知曉。不過常昆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了一視爲一個準宗師級的高手。這是老江湖的慎重,也是對了一此前所表現出的實力的尊重。

了一再一笑道:“你們準備好了嗎?我過來了。”

常昆嘿然,左手一晃,凝氣成刀,轉瞬就在了一的右手劍罡上連砍了一十七刀。

劍罡果然無堅不摧,常昆的氣刀已臻化虛爲實的境界,仍是一觸即潰,但那十七刀的刀勁都結結實實地傳到了了一手上,讓他的沖勢緩了下來。

與此同時,了一的右側氣浪翻湧,獨孤行雲的掌力被了一不斷地破開,在了一使出劍罡後,獨孤行雲的威脅小了許多。

劍罡是極強的,也是極爲損耗内力與精力的。常昆等人抱着同樣的念頭:哪怕你劍罡再強,看你撐的了幾時。

了一豈不明白他們的想法,隻是箭在弦上,隻有奮力而爲了。

了一雙劍決蕩,一丈之内罡勁縱橫,層層疊疊的罡勁把了一護了個風雨不透,即使是雙劍沒有遮擋的地方,也有暗勁護着。以常昆和獨孤行雲修爲的強橫,全力出手到十招開外,已然有些頂不住了,本來對上劍罡就應該遊鬥,爲了抓住了一,他們不得不選擇不利于己方的作戰方式。葉戀與路仲仁兩柄長劍一先一後,甯翠崖與甯緻遠兩柄長劍一奇一正,左右合圍,換下了常昆與獨孤行雲,緊接着,阿爾法高高躍起,雙拳一擺,向了一背後轟去。

了一面色如常,在五人的圍攻下依然從容淡定,雙劍由大開大合改爲細膩精微,配合着無堅不摧的劍罡,隻是幾個微小的動作,便讓四劍紛紛躲避,大大節省了内力的消耗。然後左劍一回,拍開阿爾法,緊接着旋身右劍一掃,悄無聲息的劍罡将阿爾法的護臂銷融掉一半。

“你們不是對手。”了一淡淡地宣稱,仿佛是在說一個不容置疑的真理。境界上的稍許差距,使了一在面對五人的圍攻時,遠比對付僅差他一線的常昆、獨孤行雲來得輕松自在,應付起來不費吹灰之力。五人自許爲平生最爲精奧的招數,在了一的眼裏破綻處處,随手可破。之所以遲遲不下重手,隻是顧忌尚未出手的荊柯守、魏嶽和高聖心三人罷了。

再過數招,就見了一劍罡暴漲,将五人迫開三丈之外。此時,就看出五人的高下來了。二甯互相掩護、步步退轉,不斷化解劍罡劍芒交擊時傳來的大力,止于三丈二尺;葉戀和路仲仁則雙雙飛退,退開足有四丈;而阿爾法被了一反手一劍,劈得氣血震動,一身功力尚未發揮,就好懸交待了,幸虧常昆出手,将他救下。

奔騰的劍罡去勢不止,直劈站在外圍的魏嶽和高聖心兩人。魏嶽雙臂一盤,膝蓋微屈,沉腰坐馬,有心試一下劍罡的威力,被這道劍罡劈出去三尺有餘,雙腳在地上劃出兩道可怖的淺溝,小腿有一半已經埋在了土裏,但他卻是毫發無損地正面接下了了一的劍罡。高聖心身影一陣模糊,再顯形時,已在劍罡右側,伸指向劍罡點去,一震後飛身飄開卸力。

乘此機會,了一提劍向外就沖,那些圍觀的侍衛比葉戀等人更差了一籌,連能夠接下了一一招半式的都沒有,走避不及的都被了一一劍兩段。眼看了一勢如破竹,就要沖出包圍,荊柯守蹑着了一的步子,和他保持三丈的距離,準備随時出手。

就在這要命的時刻,了一心中一震。雙股劍與他的劍罡長時間結合在一起,似乎産生了些奇妙的變化。

就在此刻,荊柯守動了。好快!了一感覺到荊柯守出手之時,他的掌風已經拍到了了一腦後。了一聽得背後風聲猛惡,急忙低頭閃身,單腳一撐地,身子橫滾開丈餘,回頭再看,荊柯守還在數丈外。但是,面前掌風依舊呼嘯,氣勁成形,虎形宛然,了一伸劍一劃,卻什麽也沒碰到。

荊柯守咳嗽了兩聲說道:“不入流的小把戲,不成敬意。”

被荊柯守這麽一拖,常昆、獨孤行雲和二甯又一擁而上。

了一縱聲長嘯,劍罡兜轉,好似銅牆鐵壁一般,四人皆是蓄力而來,卻不得前進半步。甯翠崖腳踏奇步,一柄長劍使得奇詭,劍芒居然彎彎繞繞,在了一的防禦中鑽出了一個空隙,甯緻遠與他配合無間,一記劈斬将空隙擴大,常昆和獨孤行雲的掌風拳勁緊跟着就打到了了一身前。

了一一聲暴喝,劍罡寸寸斷開,就像一塊玻璃幕牆一下子震碎了,晶瑩地散在半空。常昆識得厲害,這正是了一與他在風波亭外交手時,用來擺脫他的奇招,尖嘯道:“快退!”

已經晚了,一截截小劍般的劍罡四下散射,一邊逸散,一邊爆炸,迸發出更小的劍罡劍芒。

甯翠崖正在搶攻,當先吃了大虧,全身不知道開了多少口子,數不盡的傷口同時向外冒着血花,在身周爆開了一團血霧。

甯緻遠的情況不比他兄弟好上多少,長劍吃不住連續的真力激蕩,已經斷得隻剩下了劍柄,碎劍打在身上,整個人像是剛從血池裏撈出來似的。

獨孤行雲左頰開了道斜長的口子,面容猙獰,他幾時吃過這樣的大虧?再也不顧形象,他伏身于地,咕咕哼了兩聲,蓦的起身,雙掌掌力竟然強了倍餘。

常昆肋下有一處傷口,痛得怪叫連連,雙手紅光騰起,光芒熾烈,就像拿捏着個太陽。

面對蛤蟆功和火焰刀兩大絕學,了一終于色變,知道是到了出絕招的時候,他方才内力損耗頗巨,又沒什麽時間回氣,隻得一咬牙,酌量透支了一部分内力。了一現在何等的内功,透支之後,已不下于全盛之時。就見一道淡紅色、一道淺白色的氣勁從他的雙劍上脫出,環繞在他的身邊,不斷地擴散,恐怖的氣勁波動漣漪般振蕩開去,連光線都受到了影響,産生了折射,整個空間,竟似扭曲了一般。

荊柯守臉色大變,爆發出強大的氣息,合身沖向了一。

領域!

這是領域!

這是比氣場形态更進一步的領域形态!

今夜的了一已經給了荊柯守太多的驚訝。先是萬中無一的劍罡,再是能把劍罡維持了超過十分鍾之久的深厚内力。但是荊柯守絕對沒有想到過,了一竟然已經是一個能夠施展出領域的宗師級高手。

荊柯守本身也能将氣場強化爲領域,但是他的領域隻有在神完氣足的前提下,用上一分鍾才能完成,根本不具備實戰能力,哪裏像了一這般自如,呼吸吃飯一般,剛施展,轉眼就完成的?

絕對不能讓他完成!不然常昆和獨孤行雲都活不成了,在場的衆人能活下來的決不超過十一之數!

帶着這個念頭,荊柯守帶着自己青色的氣場,炮彈般投向腳下太極圖逐漸具象化的了一。

緊跟在荊柯守後面的,是魏嶽的土黃色氣場和高聖心的黑色氣場,他們同樣看出了了一的危險性,采取了與荊柯守相同的策略。

不成功,便成仁!

什麽是天下間最亮的光芒?

什麽是天下間最響的聲音?

天下間最亮的光芒是看不見任何物體,隻是白茫茫一片,即便閉起眼睛,也能感覺到它的照耀。

天下間最響的聲音是聽不到任何響動,隻是蒙蒙的一片,即便堵住耳朵,也能感覺到它的震撼。

大象無形。

大音希聲。

十幾秒鍾是極爲短暫的,短暫到做這世上絕大部分的事情,所需的時間都遠不止這點;一個世紀是極爲漫長的,漫長到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幹一輩子的事,都用不了這段時間。

然而,對于葉戀和路仲仁來說,剛過去的十幾秒鍾就漫長得有如一個世紀。

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到,有什麽能比看不見、聽不到更讓一個耳聰目明的武林高手更覺得難熬,感到恐懼的?

感受着氣浪翻湧,不知道何時,自何處,會襲來一道能穿破自己護身真氣、奪去自家性命的罡芒,二人惶惶,強自忍住沒有胡亂揮劍,背靠背站着,等待到了耳目回複正常的時候。

前邊的打鬥還在繼續,了一身法依舊迅捷,來去如電,但是明顯的他的實力大減,那驚人的劍罡已經不能再次使出。

圍住他的是甯緻遠和易哲、周哲——後二者當是才趕來的。三人傷得不輕,腳步蹒跚,勉強圍住了了一。高聖心一身黑衣成了乞丐裝,趴在地上,勉力支着身子,看情況不會比甯翠崖好到哪裏去。獨孤行雲軟倒在他身旁,不知是死是活。魏嶽似是雙腿折了,坐在地上,凝着掌力準備助戰。荊柯守看起來也很不妙,他和常昆靠在一起,兩人不斷喘息,看來内傷不輕。

甯緻遠此刻哪有甯靜緻遠的氣度,一柄不知何處撿來的長劍掄圓了當大刀來使,放棄了守勢拼命阻擋了一,但是瘋狂的氣勢并沒有壓倒了一,若非周哲和易哲一刀一劍的牽制,他早就沒命了。饒是如此,他身上的深淺傷口的數目正在向二十進發。

幸好,在甯緻遠的三楚劍行将崩潰之時,葉戀和路仲仁将他替下,接下了了一的攻勢。

但此時先後趕來的大内十二高手已經大都負傷,根本擋不住越戰越勇的了一,了一一劍橫掃,劈飛了葉戀的長劍,再出一劍,将路仲仁連人帶劍掃了開去,接着回劍一轉,劍芒突現,将易哲刺了個透心涼,踩着他的頭頂,跳出了圈子。

一聲厲嘯從右側高速接近,荊柯守大喝道:“董天,莫追!”

話音未落,從一邊東倒西歪,至今耳目尚未複原的普通侍衛中,躍出一人,淩空作蛤蟆勢,比獨孤行雲全力出手更爲剛猛的掌力向了一推去。

了一怒喝道:“歐陽鋒,你找死!”

轟然巨響。

兩條人影從閃光巨響的中心彈丸一樣彈開。其中一人落在荊柯守面前,一動不動,仔細看去,他的雙拳正微微顫抖。這人高大威猛,一身羊袍完好無損,但袖子已經全部炸飛了,手臂通紅,靜靜地看着另一人遠去的背影。

滴答,他的雙腳間出現的一灘血漬,濺在了雪白的靴子上,份外顯眼。

“師傅,你怎麽了?”知子莫如父,知師莫若徒,歐陽鋒從來就沒有手下留情的習慣,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才是他的風格,孤獨行雲傷得不輕,不曾見到地上的血,奇怪地問道。

歐陽鋒轉過身,居然一反常态微微笑着。與此毫不相稱的是他額頭上赫然添了道血痕,正在兩眉之間,恰似是開了天眼。

衆人大驚,誰也想不到了一竟然強橫若斯,劇鬥之後,陡遭偷襲,仍是讓偷襲者歐陽鋒受了傷。這一劍要是再深一些,歐陽鋒怕不要是開顱破腦,橫死當場。

易哲的好友董天本來怒氣沖天,要質問荊柯守爲何不讓他追擊了一,見此情況,默然不語,剛才上去的要是他,估計也就和易哲一樣,重生去了。

歐陽鋒向自己住的賓館——也就是獨孤行雲沖出來的那間房子——慢步走去,經過荊柯守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下開口問道:“剛才那一劍,你看到了嗎?看清楚了嗎?”

他看着遠處,不知是再問荊柯守還是在問常昆,不過荊柯守知道是在問自己,先點了點頭,再搖頭道:“我隻看到了一縷黃芒,似是從他腰上剛拔出的那第三柄劍上發出的。”

真武劍劍鞘銅綠斑駁,并不打眼,但荊柯守從一開始就盯着這柄劍,提防着這劍的出鞘。了一身材不算高大,相貌平平,一身衣裳還是那破破爛爛的道袍,早舊的看不出原來的顔色,這真武劍在他的身上倒是很配,從意蘊到外表都一脈相承。但是,荊柯守知道,武功到了了一這等地步,對于兵器的選擇是毫不含糊的。決鬥中任何的意外都可能成爲落敗的原因,品質低下的劍是絕不可能出現在如此一個優秀的劍手身側。即使是出現了,也就隻有兩種可能:一,這看似不起眼的劍可能是柄寶劍;二,這件會有極爲特别的劍法劍招來配合。由是荊柯守認爲,了一必有一套絕學是用這柄劍施展的,這劍一出鞘就必然是他的壓箱底的絕學,其威力必然非同小可。因此董天想要追擊時,荊柯守看到了一左手扣住雙股劍,右手向真武劍伸去時,臉色大變,急忙喝止。

歐陽鋒道:“他傷得絕沒有表面上看得那麽嚴重,你們不要追了。”他繼續前行,油然歎道:“太極劍,了不起!”

太極劍?荊柯守愣住了。武當派近年門人日多,但他從未見過太極劍裏有如此淩厲的招式,也從未聽說過武當有這般的劍道高手。難道是西域武當?想了一會,荊柯守放棄了思索,指揮着收拾起殘局。

了一并未走遠,他生怕再有高手阻攔,強提着一口氣不敢洩去,内傷逐步加深。所幸那驚天一擊震住了大内侍衛們,沒人敢緊跟着他。

剛才的勝負隻是一線之隔,歐陽鋒豈是易與,太極劍領域尚未展開就被他以層層掌力裹住。了一無奈之下連續第二次強行透支内力,狂暴的力量使真武劍上黃芒一閃,突破了歐陽鋒的掌力,在歐陽鋒的手掌拍到了一的胸口前,刺向他的面門。歐陽鋒心神巨震之下,讓過了面門,那一掌的力量差了稍許,位置偏了稍許,兩敗俱傷。

誠如歐陽鋒所言,了一的傷并不重,但是這傷主要源自他連續透支内力所引起的丹田經脈損傷,因此如果傷勢加深,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會惡化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了一估計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再聚了些内力,運起梯雲縱,幾個閃身甩掉了尾巴,急急地找了處宮室,飛身上梁。

剛藏好,了一直覺眼前一黑,險些内傷發作,昏死過去,他強自穩定心神,運氣自療,無論現在他是多麽地疲乏想要一頭倒下,他都隻能先挺着,否則将對内功修爲産生大大的不利。

雖說渾身劇痛,但是了一心裏卻放下了一塊大石。痛則通,通則可醫。

随着太極真氣一點點滋潤着受傷的經脈,奇經八脈中的淤塞、阻斷處一個個打通,了一的面色逐漸從蒼白轉回紅潤。到收功的時候,隻剩下丹田創傷未愈了。隻要不再遇上歐陽鋒一級的高手領銜的圍攻,了一自信沒人能困住自己。上禦膳房享受了皇帝般的待遇後,了一決定離開皇宮,乘着夜色去找周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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