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兩個人攀上松桧峰頂,是一個人攙扶着另一條渾身是血的大漢。這人高聲叫道:“李老大,快過來,小荊他快不行了。”
了一就在道口處,轉頭看去,荊天重傷在身,衣服在背心處好長一條口子,裏面的肌肉被白布包着,但還是不斷地滲血,邊緣全紅了。攙着荊天上來的,是久遠不見的馬全,而馬全也是渾身傷痕,受創不輕。
了一飛身下樹,向兩人投去。二三十年不見,交情仍在,他不能眼看着他們傷成這樣卻無動于衷。
馬全隻一眨眼,身前便已經站着一個人,他定睛一看,方認出是了一,便一把抓住了一,焦急地道:“萬兄,快救救小荊。”
了一見他聲音沙啞,在按住荊天命門穴的同時,亦伸手握住馬全的手,輸入内力,皺眉道:“你傷得不輕,服下它。”了一掏出一個白淨瓷瓶,拔了塞子,倒出兩粒黃澄澄的丹藥,一枚遞給馬全,一枚塞入荊天口中,然後道:“快點運功化藥。”他腳尖點地,帶着兩人向李南銘所在之處飛去。馬全傷勢頗重,剛才一聲沒幾個人聽見,了一又揚聲道:“李南銘,快過來,荊天和馬全出事了。”
這一聲叫的,聲音不響,但無論遠近,是否在交談,都聽得真真切切,仿佛就有人貼着耳朵般說話。場中的有識之士紛紛變了臉色,而尤以峨嵋派一方尤甚,來人明顯是屬于華山李南銘一方的絕頂高手。
李南銘聽得真切,脫離人群往了一這邊飛奔而來。
了一把馬全往李南銘一推道:“我已經喂了他一粒抱元丹,你快幫他運氣。”
李南銘回頭對跟過來的段申裳道:“幫我照應一下,我和了一兄現先幫他們療傷。”
段申裳招呼華山古墓兩派的高手圍成一圈,保護着四人。
此刻,山下陸陸續續上來了不少武林人,說是山下來了一支軍隊,把下山的路給封鎖了,原本留在華山派裏,明日再出場的封南約帶着一群華山弟子,正在和官軍交手。
不久,傷勢較輕的馬全收功,先謝過了了一的丹藥,然後說出受傷的原委,他一把抓住李南銘道:“老大,你們要小心,朝廷派出了大批軍隊,想要收服我們武林人士。我所在的靖海軍,小荊所在的嶽家軍都在調動之列。”
李南銘色變道:“怎麽可能?此前一點消息也沒有。”
“起先我們這類中層軍官也不知道的,直到我所在的部隊和嶽家軍都調動到了洛陽,這才知道原來是宋元兩國聯手對付武林人。我們被看得很嚴,有好多人都因爲擅發信鴿就斬立決。後來我們串聯了軍隊裏的同仁,大家齊心協力,探察出事情的原委,但同時我們就都暴露了。一路過來,我們用盡了所有的錢買信鴿發消息,卻都被軍隊的弓箭射下,除了小荊,其他的二百多名弟兄全部被殺。”馬全雙目赤紅,強壓着激動喘口氣道,“我們先逃到了華山派,被封大哥接下,封大哥原想廣發武林貼,通知各大門派的弟子。誰知嶽不群竟然聯合所有的長老,把整個華山一舉掌控,許多人當場就被擒下、殺死,隻有封大哥等少數人帶着我們來到松桧峰下,教我們等受傷的先上來。本來和我倆一起上山的還有馬西賢和霍南英、霍南瑩兄妹,可是就在半山腰上,封不平和成不憂突然出現,他們幾個不知道打到哪裏去了。我見荊天傷勢太重,來不及放信鴿,就先背着他上來了。”
在場的人聽了這個消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馬全所說太是駭人,但應該不是謊話,此刻山上人聲減悄,人人都低聲細語,山下的喊殺聲隐隐傳了上來,内功深厚者都聽了個清切。
李南銘當即道:“裳兒,你先帶幾個人下山支援大師兄。”
無數的信鴿向四面八方飛出。
李南銘揚聲道:“少林當普兄、武當了謙兄、天山範兄、崆峒秦兄、昆侖莫兄、邙山吳兄、全真方兄、峨嵋葉巧巧姑娘、缥缈宮宋倩姑娘,能否過來一步說話。”李南銘所叫之人,都是本次帶隊上山的各派首腦、或是說得上話的人。
諸人明白是出了事,都走近了。李南銘和莫非煙以及恒山派大弟子示無、嵩山派第一高手許若林、衡山十大高手之次蕭瑟琅、泰山俗家弟子首領辛望站在一起,當普、了謙等中立門派異人首領站在一起,範無乾、秦勉等峨嵋派系的人又站成一群,三群人鼎足圍成一圈。
李南銘把事情一說,然後道:“我想,這些年來我們之間的恩怨是該做個了斷了。很明顯,這是我們武林人和朝廷正式開戰的信号,如果我們不團結起來,那以後就會受到官府的管制,我想這是我們誰都不想見到的。”
“哼!說得輕巧,那我大師兄的仇怎麽辦?”搶先發言反對的竟然是李南銘一方的辛望,辛望的大師兄連山道人,去年死在方中敏的劍下。
方中敏哼了一聲,并不答話,他清楚,對方陣營最終拍闆的,是理智的李南銘。
李南銘舉手攔住辛望道:“事有輕重緩急之分,現在以抵抗朝廷大軍爲先。如果此次我們不把這件事解決了,大家一起重生,還談什麽報仇!”
李南銘道:“這麽多年來,我們雙方損失都很大,各派十大榜的下面幾位年年都要換幾個人,可是到頭來還是這麽個相持的态勢,還牽連和好多中立門派的朋友。”
了一走進他們的圈子,來到了謙身後,開口道:“李兄,多年不見,你的口才還是那麽好。”
李南銘道:“因爲我說的都是事實,而且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
當普道:“正是如此,你的提議往往讓人不得不贊同。”
範無乾和秦勉打量了一下了一,齊聲問道:“武當了一?”
了一抱拳道:“正是我,範兄秦兄别來無恙乎?我閉關的這些年,怎麽這麽多老朋友都重生去了?當年那個不是可以爲旁人擋刀挨劍的好朋友?”
李南銘、範無乾和秦勉想起當年諸人在南少林并肩作戰的情景,一齊赧然。
李南銘歎道:“這些年來,我們做的是有些過火了。”
秦勉道:“原本我可以不下重手的。唉!”
莫重道:“其實現在罷手卻也不晚。這些年我和内子在昆侖山上,看你們打來打去,死傷枕藉,常常歎道‘何必呢’,但是勸你們,你們都殺紅了眼,誰也不聽。今天了一兄和當普兄都在這裏,你們說說,他們這般,是不是有些可笑,有什麽深仇大恨非要廢掉别人的一身武功讓他重生呢?大家都是辛辛苦苦一步一個腳印練起來的你們這麽做,難道就沒有一絲内疚嗎?”
莫非煙道:“莫兄罵的好,現在想起,我們這些年做的,确實不對。”
葉巧巧道:“說得好聽,我們大師姐中了你的毒針,你先把解藥拿來。”
莫非煙掏出一個青瓷瓶,丢給葉巧巧道:“給你。”
葉巧巧一愣,道:“誰知道你給的是不是**。”
莫非煙也不怒,說道:“你給林雁服了就知道了。”
一個峨嵋弟子扶着林雁來到近前,正聽到這番話,林雁道:“給我,我相信她。”
莫非煙和林雁四目相交,各點了一下頭。林雁道:“我們峨嵋和華山、古墓的梁子,今日就算了了。”
李南銘和莫非煙看了一眼,莫非煙點頭,李南銘道:“我李南銘,代表華山和古墓,宣布我們兩派和峨嵋從此再無怨仇。”
秦勉道:“既然如此,我崆峒派……”範無乾跟着一齊道:“我天山派宣布與華山聯盟以往的恩仇一筆勾銷。”
當普、了謙和莫重幾人商議了一下,道:“我們幾派也是這個意思,大家共棄前嫌,過往不究。”
李南銘向辛望等五嶽劍派其他幾派的首腦看去,問道:“你們有什麽意見?”
示無、許若林和蕭瑟琅紛紛道:“我同意。”
衆人看着辛望,辛望無奈地道:“你們都這樣了,我還能有别的意見麽?我答應不再尋仇。”
李南銘道:“辛兄一向一言九鼎,既然說出口,大家請放心,他一定做得到。”
當普道:“好,大家齊心合力,一起反抗朝廷。”
衆人回到各自的同門中,把剛才談話的精神傳達下去。
了一跟着了謙,回到武當派的人群中,了謙一個個幫了一介紹。武當派今日在峰頂堪稱高手的尚有十人,除了以前就認識的了出、了立、了暮、揚雲和揚貴外,還有一位了字輩的了翰,以及後起之秀揚松、揚漣、南恒與南明。了一和他們一一打過了招呼,就被了謙拉到了一遍,了謙輕聲道:“了一師弟,你出關了,這些年看來是大有長進。我且問你:你腰間的真武劍,是怎麽一回事?”了謙跟随張三豐走南闖北十餘年,對他身邊的物品自然是非常地熟悉,對了一腰間的真武劍,怎麽可能不一眼就認出?隻是他年長持重,這種象征武當掌門的信物突然出現,不便多有聲張。
了一道:“這是我下山前,太師祖親自給我的,你放心。太師祖現在已經傳位給宋師祖,準備在後山閉關十年,進取天道。”
了謙道:“太師祖他老人家真是了不起,我跟随他十多年,受益良多。我這就跟他們說去。”
了一拉住他道:“先不要,太師祖是我武當的象征,他閉關這種事不要在大庭廣衆下說出去。你忘了二十年前的事了嗎?”
了謙道:“是了,我省得。”
下山的山道上傳來人聲,一名男子的聲音遠遠傳來:“李師弟,今天我可是要你庇護了。”
了一眼神一肅,沉聲道:“是封南約,他受了不輕的内傷。”多年前,也是在論劍台前,了一見過封南約一次。至今,封南約的音容仍舊镌刻在了一的心裏,他一耳就聽出了發話之人。
天下第一的封南約都受了傷,山下的敵人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
“師兄,你受了傷?”李南銘迎上前去,問道,“敵人到底是哪些人?”
封南約身邊的段申裳答道:“真正的高手不多,領頭的是完顔長之和金超嶽,不過他們不屑圍攻。倒另有幾個鷹犬比較紮手,封師兄就是被他們合力打傷的。另外還有約兩千金兵。”
而封南約剛上峰頂就席地盤坐運氣療傷。
李南銘奇道:“當今後輩的武林高手可以說基本上已經齊聚于此,怎麽竟然還有人能傷得了封師兄?難道是五公子?”
段申裳道:“猜的不錯,領頭的就是血公子。”
了一和了謙也聽到了這段對話,了一問道:“這五公子是何許人也?”
了謙道:“五公子大都是近十年内新崛起的高手。武功最高的就是剛才他們提到的血公子蘭帝,他掌中一柄紫紅色的依宵劍,用金蛇劍法,殺人無數,常在南方活動。排名第二的是西方毒公子白駝山的獨孤行雲,他成名很早,但是足迹向來不出西域,據傳他無惡不作,販賣人口,但是這些僅僅是傳言,真相如何,無人知曉。”
了一道:“這毒公子我倒聽說過。”
了謙續道:“第三的是影公子杜**,此人來曆不明,久居北方冰雪之地。手中白扇,胯下白馬,肩頭巨鷹爲其标志。相傳此人不用兵器,自創任意、莫名兩種腿法,縱橫北地。他行蹤缥缈,難得在人前出現。第四個的名号爲瘋公子田四。此人來曆同樣成疑,行事随心,從不在乎他人毀譽,其手段以卑鄙無恥下流著稱。他也是騎一匹白馬,手中一杆長槍,在東海一帶聲名甚著。其行蹤飄忽,輕功極高,但屬于何門何派,至今尚無人知曉。”
了一見了謙講到影賤兩個公子,就閉口不談,拉着他問道:“還有一個呢?”
了謙道:“還有一個你我都認識。”
了一奇道:“我倆都認識。難道是我們武當派的?”
了謙拊掌笑道:“正是。他就是十九師弟了伊,那個和你道号讀起來一樣的。他現在還俗了,叫胡拉伊,人稱義公子。不過自從一年前他去了高昌迷宮,就再沒有消息傳回來。”說完,了謙歎了一聲。
李南銘的聲音傳來:“這松桧峰之巅,雖有泉水,但山上将近三千人,絕對難以支撐。況且,兩國朝廷同時發動軍隊,目标絕非僅僅我們參加華山論劍的人,想必各地幫會駐地已在朝廷的威脅之下。我們這些幫會首腦在這裏,大家肯定擔心各自幫會裏的情況,可我們不能就這麽沖下去。軍隊有強弓硬弩,貿貿然沖下去隻是送死。我們現在在山上的人,論武功,論人數,都勝過山下的官軍,但是我們的武器裝備都不适合軍陣。爲此,我們必須想出一個對策,不然就會被困在山上,就是朝廷不來攻打,我們在各地的幫會組織也會遭到極大的破壞。那麽,請各派派代表來這邊商議一下。”
“商議,就不必了。”一個嚣張的聲音從上山的道口傳來。
衆人望去,一人身着紫色盔甲,騎着白馬,扛着一杆長槍,一臉奸笑地冒了個頭。
天!山道這麽陡,他怎麽把這馬弄上山的?
就見這人騎在馬上,猛然間轉頭朝下面喊道:“靠!再加把力,四爺就剩下這最後兩級了。”
山頂衆人議論紛紛,有識之士就道:“這人就是田四。”
“什麽,他就是瘋公子田四?看他這樣,真相上去扁他兩拳。”某甲道。
“就是,就是,我看他就不爽。”某乙附和道。
随着幾聲号子,田四和他的馬一顫顫地提高,然後,四個軍士,一人擡着馬的一個蹄子,把田四連人帶馬送上了山頂。
田四瘋癫地朝後面笑道:“你看,我四爺就把馬帶上山了,騎兵到哪裏都是騎兵,沒了馬那就是步兵。”
緊跟着田四,一條人影晃晃悠悠的上了山,他一臉迷茫,雙目空洞,一手把着一柄奇異的暗紫紅色長劍。
“是血公子蘭帝!”當即就有人認出了這兇名極盛的高手。
跟着五方公子中的兩人,幾個形容各異的人帶着大批的官軍,出現在山頂。
“該死!”李南銘頓足道,“五嶽劍派、古墓派的弟子随我把這些官軍趕下山去!不要讓他們動用弓箭!”
官軍中一名手持綠色短棍的人把短棍一指,道:“上!”
官軍的人數較少,但實力很強。他們五人一組,長短兵器兼備,組成一個個小陣,尋常的武林高手,縱然武功高于他們,和他們交手的刹那,也難以抵擋住接連攻來的數般兵器,一觸即退,有不少身上都留下了多道傷痕。武功稍高的,陷入一個個小陣中,抵擋了兩下,被四面八方攻上的刀槍所擊殺。
幾乎一個照面,山上這邊倒下了二三十人,而官軍隻有寥寥幾個小陣喪失了人手,調配一下又恢複了戰鬥力。
這就是戰陣殺法的厲害之處。
李南銘臉色鐵青,方才若非段申裳用飄帶把他拎出,他怕是就要陷在陣裏,至死方休。“平均武功在融會貫通以上的人上,不到的退下。”李南銘道。
各派高手見了這個結果,都吃了一驚,華山異人弟子的平均實力是天下有數的,居然剛剛交戰就折損了這麽許多,于是,隻有在十大之列的人加入到抵抗官軍的人群中。
武當派這邊,了謙先把南字輩的弟子勸住了,和了出、了立、了暮、了翰、揚雲和揚貴六人組了一個完整的真武七截陣,加入戰團。揚松和揚漣,則跟在了一身後。揚松使用的武功是降級的太極劍,架勢中規中矩,已經爐火純青了。揚漣是張翠山的一脈,一手鐵鈎鎖拿兵器,一手判官鐵筆,至尊筆法施展開來,點人耳目,虎虎生風。
了一的雙木劍上劍芒暴漲,雖然他已經能夠發出更爲凝實、威力更大的劍罡,但是亂軍之中,這種強力手法還是不用爲上。
有了一開路,這三人短短時間裏,就擊破了三伍官軍。了一的實力,比一般人強得太多,官軍的長槍鐵劍,一伸到他身邊,就被他的劍式引到一邊,撞在友軍的兵器上,或是被他的劍芒削斷。揚松和揚漣就趁機遞上三般兵器。按照這個法子,三人迅速打倒了兩伍官軍,但第三伍官軍就學乖了,把攻擊的方向放在了一身後的二揚身上,隻有一個人用着虛招,牽制了一。了一豈會讓他們得逞,劍芒脫劍散出,叮當響過,又毀了兩杆長槍。
這伍官軍,兵器斷了,立即後退,補上來兩伍全用長槍的,亂槍搠了一。了一一發狠,雙劍爆開,正面的官軍立刻倒下了七八個,還攪亂了附近幾個小陣。了一反手又取出兩柄備用的木劍,虎吼一聲,沖入官軍堆裏。二揚對看了一眼,被了一的武功吓着了。遲了一步,立即被填補缺口的官軍封回了陣外。
了一把功力發揮到極處,周遊于各個小陣之間。他雙劍揮動,如同八臂哪吒,各陣官軍一個不防,就被他一劍點在要害,即使着甲在身,内力也已經透甲而過,視若無物。連續破了數個小陣。
劍光到處,了一清開三丈方圓,躍至一丈來高,放眼全場,場中的高手都結隊厮殺。
李南銘和段申裳二人,背靠着背,竟是由金超嶽親自對付他們。但這兩人聯手已久,雖然被金超嶽逼得落在下風,卻一時間沒有危險。
血公子蘭帝領銜一伍抵住了謙所帶的真武七截陣,而瘋公子田四仗着高頭大馬,長槍以極快的速度連刺,一人壓制住葉巧巧和秦勉兩大高手。
莫重夫婦二人并肩對敵,他的對面隻有一個人,赤手空拳的一個人。這人腳步不動,雙拳鮮花盛開地變換着各種手印,硬生生的阻擋住昆侖派兩儀劍陣。
範無乾與幾個同門則受困于三個小陣,他們的大須彌劍法最擅于防守,倒也沒有性命之憂。
另有一人,以極高明的輕功,突破了了一一方的防線,沖向後面受傷的封南約等人,當普和當豪聯手,卻因輕功不及,被他時不時的擊倒旁人,追不上卻不能不跟着。被他擊倒的人一個個委頓在地,抖抖簌簌,似乎是中了某種極爲厲害的陰寒掌力。
熟悉的人中,有危險的是唐冰月和莊夢蝶二人,就在了一左側不遠處,隔着兩個小陣。不知何時,唐冰月也加入到戰圈。可是她沒有同門照顧,不自覺地被引入了幾個小陣之間。莊夢蝶撲了進去,卻隻是把一人立即敗亡變成了兩人晚些死亡。他們的輕功雖然神妙,但是在包圍中施展不開,兩人身上,已經挂彩了。
了一傳聲道:“你們撐着點,我馬上就來。”他内力加倍催運到劍上,劍罡在傍晚的山頂如日中天地升起,龐大的氣壓帶起旋風,把十丈範圍内的人吹得腳步不穩。
劍上的内力積攢到頂點,了一慢慢地挽劍橫掃,淡紅色的劍罡劃過三丈的距離,随着了一的前進,切斷所有攔在了一身前的人、或者物。
了一一步一個腳印,走得不快,卻沒人能遲滞他的腳步。不待片刻就走到唐冰月和莊夢蝶的身旁道:“跟我走,幫我看着後面,我這樣可撐不了多久。”
了一的爆發被官軍的将領完顔長之看在眼裏,他騰身而起,轉眼間身形越過數個官軍組陣,來到了一三人身後,唐冰月和莊夢蝶和他的綠色棒子硬碰兩下,一齊受了内傷。那棒子卻是翡翠一般碧綠晶瑩的竹杖,唐冰月的暗器被他竹杖一揮,铮铮若中金石,紛紛彈開。
在了一把攔在他們面前,阻擋他們回歸本陣的官軍肅清的同時,他背後的唐冰月痛哼一聲,被完顔長之點中肋下一處穴道,真氣一滞,眼見完顔長之的綠竹杖又打下,莊夢蝶幻魔身法運起,閃身攔在唐冰月身前。完顔長之一杖點在莊夢蝶的左拳上,莊夢蝶張口一嘴鮮血噴出,被這杖把他和唐冰月一齊打飛,跌出三丈不分敵我撞倒了七八個人,可見完顔長之這看似輕飄的一杖實則是重若泰山。
了一大驚,回劍迎向完顔長之,完顔長之聚起功力,綠竹杖上青氣竄起,兩股絕大的内力交擊在一起。隻聽得轟的一聲,了一被這股大力震得退出十來步,兩柄木劍一齊粉碎。他擡頭向對面望去,完顔長之跌入一群官軍裏,壓翻了一排人。
完顔長之站起身來,口角溢血,不能自信地看着了一,了一内力的渾厚,出乎他的意料。他發令道:“撤退。”
田四聽到了,馬上調轉馬頭,飛也似的搶在了下山道口,把馬舉起,讓馬騎着下了山。
和當普等人相鬥的那人抽身返回,卻因爲沖得太深,被包圍了,急得大叫道:“完顔長官、金大師,蘭帝、田四、徐孤鴻,你們不能把我一個人留下啊!”
和莫重夫婦相鬥那人本已撤退,聽見他的喊聲,反身用一種極爲怪異,宛如飛鳥的輕功闖到他的身邊,道:“王勝,我帶你出去。”
王勝道:“還是徐大哥好,你瞧那田四賤人我×%^#¥的!啊~~~”徐孤鴻把王勝一把丢出。王勝發出一聲悠長的慘叫,讓人佩服起他内功不同凡響。
徐孤鴻在幾個人的腦袋點了幾下,飛回到官軍叢中。
遠處,莫非煙和林雁坐在一處,色變道:“此人輕功如此高明,不下我古墓嫡傳,究竟是何來曆?”
李南銘揚聲道:“大夥再接再厲,沖下山去。”
天際,日薄西山,殘陽如血,從天邊層雲一直染到了蒼茫大地。
天高雲去遠,霞碧至單衣。
枯葉随風落,秋寒沁骨來。
山空歸倦鳥,心淨發幽思。
袅袅炊煙起,危居入暮遲。
山頂上的太陽,總是落下去晚些時候的。
卻說松桧峰頂,一衆參加華山論劍的高手,從山頂往下殺,沒走幾步,眼前突然就暗下,從黃昏直接跳到夜裏。其直接導緻搶先沖到下面的人,除了李南銘等有數的高手,被斷後的蘭帝、徐孤鴻和王勝各帶着一伍官兵,殺了個回馬槍,砍了個血流成河。
等了一在峰頂,幫着莊夢蝶和唐冰月平複下浮動的血氣、安撫好内傷,下山見到李南銘時,李南銘被段申裳按在半山的一塊大石上,正包紮着肩頭。李南銘肋下、肩頭都受了傷,深可見骨,而他的腹部纏着厚厚的布帶,看樣子這處也傷得不輕。
了一訝道:“完顔長之受了内傷,金超嶽在保護他,蘭帝等人和你在伯仲之間,你怎麽傷成這樣?”
李南銘指着下山的路道:“這山太陡,從旁邊下去一不留神就會失足滾下去摔死。鋪着台階的路又被封住,他們用的是長槍,我們大多數人用的是劍,現在隻能靠着人海戰術,中間夾雜着高手用劍芒,一步步殺下去。”
了一皺眉道:“這麽打會傷亡很大,而且難以持久。要是對方的高手混在官兵裏突襲,我們的人要吃大虧的。”
話音剛落,山道上兩方交鋒之處,一人呼呼喝喝地突然從官軍中殺出,他背上背着一杆長槍,手中拿着一杆,長槍到處,各式長劍飛起十來柄。他把槍插在地上,突然竄起一人多高,雙手展開,接住一柄鑲着夜明珠、閃閃發光的寶劍,然後腳尖在槍柄上一點,瞬息間又伏在地上,對着各式各樣的腳丫子一頓亂剁,最後哈哈笑着,又回到了官軍人叢裏,隐沒不見。
蘭帝揮動紫劍,從另一邊殺出,把擡頭看劍的、低頭看腳的,一個個送去往生。
“該死的田四!”莫非煙咬牙切齒地道,她身受内傷,暫時不能出手,直把她憋得橫眉豎目,花容失色。莫非煙分明看到,剛才被田四砍腳的人,大多是古墓派的,這田四、蘭帝二人壓根不懂的憐香惜玉!
了一道:“秦勉和範無乾出手了,蘭帝被逼回去了。”
李南銘歎氣道:“這些年來,我們華山可有不少後起之秀喪在他們兩個手裏。他們一個攻、一個守,聯手的實力要強于兩個反兩儀刀陣。”
段申裳推了李南銘一把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麽意思?”
李南銘猛然醒悟,笑道:“是,我們現在談這些作甚。了一兄,等一下秦兄和範兄差不多了,請你去頂一下。”
了一道:“這是自然,山上還有我們武當派不少人的。”
徐孤鴻和王勝出手了。徐孤鴻是徐子陵的傳人,内功來自長生決,但是卻不是來自寇、徐二人的最後兩幅圖,他的資質,隻悟出了第二幅行氣圖,内力不帶屬性,但回複和療傷效果都比較可觀。徐子陵的真言九印他倒學了個七成,鳥渡術則已經不遜于原創者雲玉真。王勝本是明教青翼蝠王韋一笑的傳人,當年到方臘處下基層。方臘起事失敗後,王勝被擒,随即投向了韓世忠麾下。他爲人貪财**,手底下卻是硬朗得很,兼且心黑手辣,性喜扮豬吃虎。明教弟子刺殺他的,死了上百,更有百來号被他關進天牢,生不如死,而他卻沒傷一根毫毛,從此再沒明教弟子敢于接“除掉明教叛徒王勝”這個任務。
軍隊裏,向來高手層出不窮,但因爲名聲多歸上級,因此他們都籍籍無名。徐、王二人是其中的佼佼者,對上久負盛名的秦勉與範無乾妙到毫巅的聯手,稍稍落在下風。
僅僅往下推進了二三十步,秦勉和範無乾就已經無以爲繼,退了回來,葉巧巧和兩個峨嵋同門,填補了他們兩人的位置。她們比秦、範的實力要差上一些,隻沖下了不到十步,就付出了一人倒地不能再戰的代價。後面又有一女立即頂上,山道太窄,隻容兩三人并肩。
徐孤鴻和王勝退了回去,臨走時葉巧巧右邊的同門因爲着了王勝一記寒冰綿掌,行動稍緩,在官兵長槍的連環攢擊之下,不甘地化作白光。
葉巧巧目眦欲裂,可是五杆長槍封住她的去路,她盡力再推進了十來步,一杆長槍橫空而至,第一下打飛了她的佩劍,第二下紮在她的左膝,第三下到第五下一連在葉巧巧的胸腹間開了三個血洞。一槍擊出,梅花五開,不是田四又是何人?
田四兩槍把緊跟葉巧巧的兩個峨嵋高手挑飛,調轉槍頭,往葉巧巧的咽喉一槍紮去。
眼看葉巧巧将要命喪田四之手,一柄木劍橫在了田四槍尖處,田四長槍一震,槍勢散亂,來人一腳把葉巧巧向後踢去,救下她一命,葉巧巧又急又氣,咳出一口血,雙目一閉,昏死過去。閉眼前,她依稀看到,她身前站着一人,道袍邋遢,手中雙劍都是木頭的,腰間還挂着一柄破破爛爛的劍,正是了一出手了。
田四不久前,在山頂見到過了一大展神威,劍罡縱橫,還一劍震傷完顔長之。他在馬上,看得清清楚楚,這時了一沖在了最前,他心中向老天比了下中指,長槍舞得潑水不入,除了守招,就是虛招,沒有一下和了一接實的,一步步向後倒退。
他這一退,兩旁的長槍兵都倒了黴,了一劍氣森森,尋隙就入,挨着就傷。了一足不點地,騰身追着田四就向下沖。他内功深厚,後勁綿長,遠非尋常高手可比,陷入敵陣,渾然不懼。數息内,了一不顧後路被封,前進二十丈,來到半山較爲平緩之處。
田四不再後退,和蘭帝、徐孤鴻、王勝一齊圍攻了一。了一進退趨折,始終讓他們形不成包圍圈。普通兵士都躲得遠遠的,卷到戰圈裏就隻有死路一條。
在這四人中,蘭帝殺氣騰騰,劍法精妙,險招疊出,用的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了一若是想要傷他,自己就要受到同樣的傷害,了一若是要殺他,就算不死,也要受到緻命傷。因此,了一的招式,到是有一半是對蘭帝防禦的。
徐孤鴻拳不輕發,每擊必逼得了一避無可避,要和他硬拼一記,劍式一頓,露出些許破綻。隻是了一變招極快,破綻一現即逝,根本不給旁人抓住的機會。
田四在外圈遊走,他觑着了一的破綻,利用槍的長度,就時不時地紮了一一下,若非了一七成心思放在他身上,早就被他得手了。
王勝實力不在前三人之下,但是輕功走位不如徐孤鴻,正面威脅不如蘭帝,陰險狡猾雖然不下田四,但是他的綿掌和田四的長槍攻擊距離差得太遠,因此總是插不上手。但是了一每每利用梯雲縱擺脫三人的圍攻,想要撲進普通士兵群裏放手大殺時,王勝就攔在了一面前,讓他不能如意。
雖然這四人相持着,形勢卻向着有利于論劍群英的方向傾斜。沒有了蘭、田、徐、王四人的支撐,山道上的官兵們根本支撐不住,方中敏、莫重等人以逸擊勞、以強擊弱、居高臨下,雖然兵器上占着劣勢,仍然一步步向下推進,不久就攻到了了一身邊。
了一見援軍到來,松了口氣,見蘭帝等四人要走,雙劍同時爆閃,碎劍訣再次出手。王勝見勢不妙,早早退開,蘭帝紫劍劍芒暴漲,護住全身,都沒有受傷。而徐孤鴻和田四就沒那麽好的功夫和運氣,徐孤鴻的奕劍術運轉到極限,一連接下七片射向他的木碎,但因爲功力相差較大,被震得口鼻鮮血直流。田四頗爲機靈,又站在外圈,本來該能躲開,但是王勝剛好在他面前掠過,等他看到一片木碎像一群黃蜂似的向他射來時,他大喝一聲道:“看我寶槍,暗器焉能奈何你家四爺?”豈知了一的暗器是碎木頭,根本不含鐵質,田四長槍的磁性根本不起作用。田四一臉不信地挨了五塊木碎,鮮血飛濺,痛得嗷嗷直叫,頭也不回地竄下山去。雖然受傷,田四的輕功依然施展得絕妙,遠處莫非煙道:“此人雖然人品低下,這手輕功卻甚是了得。”
李南銘在段申裳的攙扶下,揚聲道:“沖下山的不要散開,大家向一個方向走。”
了一垂手不動,加緊回氣。方才蘭帝四人磨得他内力真元大耗,精神力和體力都下降了不少,要知道對于先天級的高手,平時這後兩種基本屬性基本是不會消耗的。
了謙來到了一身邊,伸手傳入内力,幫了一回氣。了謙的主攻武學是太極拳,在破陣時難以發揮,因此剛才未曾動手。
了一調息完畢,反握了了謙一下道:“不用了,我恢複了。”
忽擡頭望,夜幕降臨,星鬥滿天,金烏南挂。
山勢不再陡峭,前路已經打開,各派好手歡呼一聲,不再聽從李南銘的号令,擁着傷者,三五成群,四下亂竄,落荒而逃。但是,如此一來,官軍的組織優勢又體現出來,如果沒有高手作先鋒突擊,就要付出多條人命,才能突破官軍的封鎖。因此,碰了壁之後,聰明點的就跟随在武功高強者的後頭,靠着大樹乘涼,重新聚作十幾大股,各尋去路。
了一和了謙等武當門人聚在一起,以真武七截陣開路,少林當普帶着兩個十八羅漢陣斷後,三個陣之間,聚集着兩派的低輩弟子和一些江湖散人,了一和當豪兩位先天高手,則一左一右在三陣的兩肋虛弱處守護着。
這兩派人數雖然不多,實力卻極強,百來人的隊伍,一連沖過了官軍兩道封鎖線,來到了山下平原之上。
當普帶人解決了追兵,來到隊伍的前頭,找到了謙,商議下一步前進的方向。一隊人砍殺了一夜,将近黎明,已是人倦馬乏。望見東方已經朦朦亮,了謙四下遠眺,隻見南面偏西的方向,影影綽綽像是有一個大莊子,兩人一合計,一緻決定先去這個村莊裏歇一下腳,補充些食水,他們晉入先天的高手雖然不渴不累,但是大多數的低輩弟子,光是趕路就已經精疲力竭了。
這莊子叫大宋莊,在華山之陽。華山派是武林第一大派,平素弟子下山走動頻繁,莊子裏的人見來了這麽一大群和尚道士,還拿着明晃晃的刀劍,卻一點也不吃驚,相反敲開門後,還主動地拿出食水,賣給武林人。
了一内功深厚,稍稍緩了幾口氣,他的内力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進莊後再一打坐,便又恢複到全盛。他坐在莊北圍牆邊哨塔的頂棚上,看着朝日冉冉升起,感悟着天地間的變化。
武功到了了一這種程度,想要再做寸進都是十分困難。這麽多年來艱苦的修煉,了一的實力,并未與他人拉開得很大,依仗内功的優勢,了一能夠在多個實力稍遜的對手的圍攻下,堅持一段時間内的相持,卻不能真正地勝過他們。如果真的比起攻擊,兩個了一怕是才能比得上一個蘭帝。這是所修練武功種類的區别,是在每個人踏入先天境界時的那刻決定的。了一追求的是不敗,而不是無敵。
了一的這種想法,直接關系到他突破瓶頸時的方法:有不懈的苦修,也有片刻的頓悟。
對于機遇,上天總是給予有準備的人多些。了一從不放過任何一個體悟天地的機會。
浪翻雲的劍,來自洞庭湖的水,那浩瀚洞庭湖水便是浪翻雲的師傅。
了一的劍,效法的是縱橫萬裏,無所牽挂,傲視大地的風雲。
風吹雲動心如鏡,風息雲停心有悟。
風雲在上,自我在下,天地在外,彼我皆動,天地不動,此爲先天之初;彼我皆停,天地未停,此爲先天之極;天地風雲連同自我,皆爲一體,一動俱動,一停俱停,動無先兆,停無餘波,此道已入天人之境矣。
紅日東升,将天空中的雲彩,一片片染紅,染成五顔六色,再一點點褪去,看在旁人眼裏,或許是贊歎造物主的神奇,虛拟世界的真實,而在了一眼中,他腦子裏思考的是怎麽更好地把内力轉化爲外放真氣,恰到好處地變作劍氣、劍芒或是劍罡。
刺耳的兵器交擊聲和打鬥時的吆喝聲由遠而近,打破了黎明的甯靜,也打斷了了一的思考。了一不豫地循聲望去,幾條人影映入眼簾。
田四這厮,騎着高頭大馬,舞動長槍,一人追着莫非煙、莊夢蝶和唐冰月三人,在他旁邊,王勝和方中敏各展輕功,打在一起。
莊夢蝶這時方顯示出他的實力,雖然三人同受了傷,莊夢蝶硬是獨自接下了田四的大部分攻擊。他的幻魔身法配合美人扇法,雖然兵器上被克制得死死的,卻絲毫不落下風。幻魔身法全力施展開,他的身影竟然出現了疊影,讓田四有一半的攻擊,是紮在了空處。
莫非煙和唐冰月互相攙扶着,一邊保持着和田四的距離,一邊放出暗器襲擊田四和他的馬,不過田四似乎一點都不受影響,招式不變,一團槍影把莊夢蝶死死罩住。
了一略帶奇怪地看着田四,他分明記得昨天曾經用碎劍訣把田四打傷,可田四現在卻生龍活虎地以一敵三,穩占上風。他可不知道,田四當時的吐血是因爲看見自己身上的寶甲,爲其耐久度跳崖般地下降而心疼地吐血的,其實他自己屁大的事也沒有。
田四于是化悲痛爲力量,狠命地剿殺武林人以賺取功勳,期待着能獲得新的寶貝。李南銘所帶領的華山、古墓、五嶽劍派以及峨嵋、天山、昆侖、全真四派的大隊人馬走的是一路,這群人約有上千,目标别提有多大了,這些人被完顔長之的大隊人馬包圍住,死活也沖不出包圍,反而被官軍分割成大小兩隊,包圍在兩個相鄰的小山頭上。
莫非煙和方中敏兩人,就被分割在那個人數較少的山頭,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莫重夫婦。柿子要撿軟的捏,完顔長之派蘭帝和徐孤鴻帶着一部分官軍圍住大隊,親自率領金超嶽、田四和王勝等人先剿滅人少的山頭。經過一夜的厮殺,小山頭上的三百來人死傷殆盡,幾個高手各憑輕功逃命。
莫重等人一開始還在一起,可是岑珊被田四一箭射傷,幾人就被完顔長之、金超嶽等幾大高手追上了。行軍的速度不是看軍隊裏移動力最強的兵種,而是最弱的。
莫重把岑珊一把推開,喝道:“你們先走!”他橫劍在胸前,冷冷地看着追上來的完顔長之和金超嶽等人。田四似乎感覺不妙,吊在後面。
金超嶽獰笑着照着莫重就是一記修羅陰煞掌,莫重穩如泰山,待金超嶽近了,長劍上突然騰起光芒――劍芒!莫重長劍一掃,便把金超嶽攔腰截成兩段,順勢劍芒掃出一丈,把沖得近的幾個人全數擊殺。完顔長之本來緊跟着金超嶽,他把綠玉竹杖一豎,擋了一下,飛身後退。這根用産自中印邊界大吉嶺的綠玉竹制成,堅逾鋼鐵,可禦刀劍的寶物,竟然被這劍芒一切爲二,除了完顔長之,其他人沒這種寶貝,一個個步了金超嶽的後塵。
遠近所有看見這一劍的人一齊長吸了口氣,如此劍芒,真非人間所應有。百日裏了一也曾經把劍芒催破極限,達到劍罡的境界,産生相同的威勢,但莫重的劍芒顯然比了一的距離更遠、威力更大!
還沒走遠的岑珊淚如泉湧,一把推開莫非煙,哭喊着,跌跌撞撞地撲向莫重。“你何必!”岑珊哽咽着道。在場隻有她才明白,莫重方才用的是什麽招數,要付出什麽代價!
這是昆侖派的絕頂武學劍芒!它這是第一次被異人弟子所用出!
身爲昆侖派武功最高的異人弟子,莫重夫婦雖然早已開始修煉劍芒,但是他們仍然不能完全掌控這種絕技。
因爲内功心法的緣故,昆侖派異人的内功并不如他們的劍出名。若非參與了南少林一役,獲得了《葵花寶典》,從而加深了一些内力,莫重夫婦怕是還要晚幾年才能開始修煉劍芒。
昆侖劍芒,是一種心法,是一門輔助武功。它的效用就是提升普通劍芒的威力。但是,進入了先天境界以後,這門功夫的威力大幅地提升,強橫到了連莫重夫婦這等級的頂尖高手才能勉強控制的地步。
若是平時,以他們夫婦的修爲,尚不會出岔子,但是現在是劇戰一夜之後!莫重這時用起了這兇悍絕倫的秘技,不啻是在自殺!
莫重虎軀一震,強行動用劍芒引發了嚴重内傷,鮮血控制不住地從嘴角溢出。
見莫重已經受傷,完顔長之雙手各持一截綠玉竹杖,分别點向莫重的膻中穴和咽喉。
莫重怒吼一聲:“滾開!”大口吐了血,盡量透支了内力,劍芒再生,再次把周圍的敵人迫開。但是,劍才劃了一半,劍芒潰散,完顔長之大喜,回身再襲莫重。
另一支閃爍的劍芒從莫重的背後刺向完顔長之,完顔長之大駭,棄了綠竹杖,以懶驢打滾這種大丢面子的姿勢,逃得性命。
莫重回頭,望着同樣大口嘔血的岑珊,含糊地問道:“你怎麽回來了?”
岑珊伸出手,擦去莫重嘴角的血塊,深情地道:“你怎麽忍心一個人走?”
莫重伸出手,把岑珊經曆一夜厮殺,已經有些淩亂的頭發理順了,再摟着她道:“是我錯了,我們一起重新練起。”
兩道不可一世的劍芒重新亮起,旋即沖進官軍群裏,漸漸地黯淡、散去。
最後,官軍的隊伍裏爆出一團閃光,伴随着震天的雷鳴。
已經跑出兩裏的莫非煙和方中敏愕然望去,淚如雨下,同時也發現了策馬緊追的田四。
兩隻腳終歸跑不過四隻腳,又跑出去兩裏,田四追上兩人,正在痛下殺手之時,就聽見一聲嬌斥,一紫杉女子橫空殺出,灑出漫天暗器,打得田四一陣手忙腳亂。
唐冰月和莊夢蝶兩人的輕功極高,尋常官兵根本攔不住兩人,他們兩個自療好傷勢,一路下山,沒遇上什麽高手。
他們一前一後,在荒野上晃蕩,聽見打鬥聲,趕了過來,正好救下方中敏和莫非煙。
四打一,田四撥馬就跑,這四人雖然輕功都是極好的,卻快不過馬去。唐、莊、莫、方四人見田四跑了,松了一口氣,向南走去。
田四跑出一裏路,正撞上跟來的王勝,于是他惡向膽邊生,載着王勝,兩人共騎緊追四人。
這就是了一看見他們的前緣。
了一運起輕功,奔向戰場。
就在了一潛行到激戰的六人二十丈開外,馬蹄聲傳來,一人一騎來到近前。
田四和王勝跳出圈子,見了他大喜,田四道:“葉兄,快來幫我捉拿反賊!”
那姓葉的答應了一聲,飛身下馬,一劍刺向莊夢蝶。
莊夢蝶閃身躲開,舉掌相迎。
轉眼間,兩人就過了十招。
姓葉的跳出圈子,長笑道:“好漢子!你很不錯,受過内傷還能接下我十劍,我葉寒天服了!”
唐冰月突然叫道:“師弟,怎麽是你?你怎麽幫田四這個混蛋一起打我們?”
葉寒天聞言望去,訝道:“師姐,你怎麽在這裏,怎麽和官軍爲敵。”
唐冰月發脾氣道:“寒天,你說什麽?你到底幫誰?你說!”
葉寒天歎氣道:“唉,我還能怎麽選擇?”突然,他一劍刺向田四。
田四長槍飛起,把葉寒天攔住,然後撥馬又跑,跑開十丈,他回頭道:“葉寒天,你敢反水?王勝你個笨蛋,還不跑!風緊扯呼!”
就在此時,了一突然閃出,抽出身上最後一柄劍――真武劍向田四劈去。
田四見是了一,放聲大叫道:“停!”
了一問道:“你有什麽好說的?”
田四道:“大俠,一入公門深似海,我也是身不由己啊。好好,我投降。”
了一回頭看王勝,王勝道:“我也投降,别殺我。”突然王勝等人目瞪口呆指着了一,了一一愣,身後傳來哨聲和馬蹄聲,回頭一看,田四撒丫子跑開了好遠,再吹哨召喚白馬,等馬靠近了騎上就跑。
王勝也想溜,唐冰月早把他看得死死的,幾把飛刀斷了王勝去路,王勝哭喪着臉道:“我不跑,我投降。該死的田四,天殺的田四~~”
莫非煙上來,把王勝捆了雙手,一行人迎着朝陽,向大宋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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