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襄陽到登封,馬車日夜疾馳,本來最多不過兩個日夜。然而,才出了襄陽不過百裏,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官道上滿是南下的的人群。初時,張三豐等人還不在意,到了第二日,北地的黎民攜家帶口,逃難似的,把北上的路幾乎堵的嚴實,三人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于是下車詢問。可是,問了數家,有說北邊鬧了瘟疫的,有說北地大旱,顆粒無收,舉家南下乞讨的,也有說北邊開戰的,或是北軍南下的,更有的是見着旁人逃難,就不問情由跟着逃的,總之,是子醜寅卯,說什麽的都有。
問不出個确切的結果,張三豐決定棄車繼續北上。拉車的兩匹馬,了謙帶着張三豐共騎一匹在後,了一騎一匹開道。
再往北走出二百多裏,道路漸漸空闊,官道旁的村莊,已經十室九空。多用去一天半,三人來到少室峰下。
少林山門前,平日裏的車水馬龍都已經看不見了。幽幽的石徑,被雨水沖刷的幹幹淨淨,一塵不起。道邊青松翠柏,枝葉蔽空,撒下一路的清涼。了謙扶着張三豐,下了馬,和了一一左一右,攙扶着他,拾級而上。
山道上一個人也看不見,鳥鳴蟬唱,自在逍遙。走了一小會兒,寺門在望,三人向上望去,不見一個僧人。
了一心中疑雲大起,道:“我看,太師祖和師兄你們先在這裏歇息一會兒,我先上去看看。少林寺,似乎有些**靜了。很不對勁,像是有什麽事發生了。”
了謙點頭稱善,解下背上的包裹,取出一塊布,靠着一棵大樹,鋪在地上,就着樹陰,扶着張三豐坐下,又取出水壺來,給張三豐解渴。
了一施展開輕功,仿佛飛矢一般,投向少林。
張謙看着了一的身影,疑惑地問道:“太師祖,師弟他的輕功……像是梯雲縱,可又和我所學的不太一樣。”
張三豐喘了口氣――他現在身無内力,雖然身子骨還算硬朗,烈日下爬山,即使有人攙扶着,仍舊有些吃不消――答道:“了一的悟性,是我平生僅見,而他的武學意識,亦是好的出奇。他已經知道,任何現成的武功,越是高級,就越是貼近原創者的武學習慣。但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他人的武學,除了很罕見的情況外,都不會完全的适合習武者。這也是我華夏千年以降,武學總體是呈下降趨勢的原因所在。好弟子難尋啊,更何況武林中人的門戶私見,許多絕學,都漸漸地失傳了。”
再喝了口水,張三豐平了平氣息,續道:“一般武人練武,會讓自己去将就武功,而以了一他的性子,是絕對不願意這麽做的。因此,他對所學到的每樣武功,都會去有意識地修改,讓這武功去符合他的習慣。這梯雲縱,本來是講究在半空中能夠轉折如意,而了一,卻利用他内功幾乎是一息三波的發力能力,使之在地面上的移動顯得缥缈無定,這身法再配上他的雙劍,必定走的是奇幻無比的路子。傳說青城派有位高手,能夠以一人雙劍,擺出一個原本需要多人才能擺開的劍陣,了一若是肯下工夫,成就當不在那人之下。個人天資機遇有異,你不必學他那般。”
了謙答道:“是。”了謙如何不知道自己的特點?如果說了一的武功,偏向于其疾如風、侵掠如火、難測如陰的風格,了謙走的便是其徐如林、不動如山、動如雷震的路子,每條路,走到盡頭,都是一般的高度,又何必去學旁人的?何況,就算心無旁骛的修行,自己那條路,能否走到終點,還未可知。
了一來到少林寺門前,寺門緊閉着,他身子不停,抽出雙劍,一個點地,從牆上翻了進去。他身子剛過了牆頭,身子下方,牆根處,左右兩邊呼呼的,兩件兵器帶着風聲,掃向了一的下盤,聽聲音是兩根棍子。了一進寺的時候,便留上了心,陡然遇襲,早在預料之中。他運氣下沉,掃向他雙腳的棍子的目标改爲他的大腿,然後一招野馬分鬃,雙劍左右迎上,畫了個小圓,在棍頭上一搭一按,借得一股向上的力量,整個人沖天而起。
半空中的了一暗自心驚,他早有防備,在敵人攻勢未至頂峰之前,運用梯雲縱,搶先進擊,又用上太極劍法,在敵人變招前,借得一部分力量,就在劍棍相交的那一瞬間,敵人兵器上所蘊含的内力,仍舊如潮水般湧至,震得他兩手發麻。
殊不知,下方的兩人,心中驚異更甚。了一所表現出來的反應和他所使用的武功,已經超過了江湖上一般的一流高手,可看他的樣子,絕對不是已成名的人物。
半空中的了一,向下望去,看清了偷襲自己的人是誰。
兩個頭頂滿是戒疤的年輕和尚,手持木棍,正看着了一的去勢,調整着自己的步伐,蓄勢待發。不遠處,另有一個身材高瘦的老和尚,正在虎視眈眈地看着他。了一忙道:“無惡意,請罷鬥。”與此同時,掠陣的老和尚也叫道:“先不要動手。”
兩個小和尚收棍,左右分開。了一落地,他們兩個連同老和尚,呈一個三角形,把了一圍住。
老和尚問道:“老衲澄觀,敢問施主,方才所使的功夫,是不是梯雲縱?是不是太極劍?”
了一沒想到自己才一動手,就把底子給洩了。他自是不知這澄觀和尚本是般若堂的,畢生精研他派武功,眼力之毒,除了姑蘇王語嫣,再無人可及。了一施禮道:“在下武當了一,見過大師。大師武學如此深湛,在下佩服。”
澄觀喧了一聲佛号道:“慚愧。施主一身武學已窺先天,這梯雲縱和太極劍使來,得其神而忘其形,單憑看,是看不出的。若非施主所用長劍是武當派的樣式,澄觀亦無以猜測施主的來曆。”
兩個棍僧收棍站到澄觀身邊。一來,聽了一自承是武當派的,料不會是敵人。少林武當,雖是不和,但都是名望意氣之争,若是危難之時,兩派往往是聯手抗敵,守望相助的。二來,澄觀點出了一是先天級的超級高手,以他們的功夫,根本留不住了一。
左首略爲年長的和尚問道:“貴派正逢多事之秋,施主如此身手,爲何來我少林?”
了一答道:“我派有數位長老爲一種陰毒掌力所傷,危在旦夕,非至陽之氣不可醫治。貴派覺遠大師和我派張祖師大有淵源,此次前來是爲了請覺遠大師下山爲他們療傷。”
澄觀肅容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惜覺遠大師如今不在少林。整個少林寺,如今隻有我等三人了,施主若是晚來一步,怕是一個人也見不到了。”
了一問道:“難怪我一路進來不見人,敢問少林可是出了什麽變故?”
澄觀道:“施主有所不知,今有蒙古大軍南下,再攻襄陽。因我少林不肯歸順,其帥忽必烈有意來我少林搶奪武功秘笈。故方丈有令,全寺僧人遷往福建莆田。覺遠大師,早在五日之前,便随着大隊,啓程前往南少林了。我等正要出寺,卻看見有人從山下來,以爲是蒙人,故在此埋伏,倒造成了一場誤會。”
了一道:“無妨。我派尚有一位長老和一位師兄在半山等候,我們一起下山如何?”
澄觀合十道:“善哉。一嚴,一禮,我們随了一施主一起下山。”
澄觀三僧和張三豐三人,合在一處,掉頭南下。因爲隻有兩匹馬,倒是比來時還慢了些。到南陽城外時,蒙古軍前鋒遊騎已經追至六人身後。六人除了張三豐,俱是等閑三五十人近不得身的,輕松殲滅一隊遊騎後,六人搶到了足夠的馬匹,本要加速逃走,不防蒙古軍大隊來的太快,一番激鬥之後,被蒙古大軍堵在了一片山林裏。好在森林夠大,又值雨季,食水不乏,且不懼蒙古軍燒林,小隊敵兵隻是近來送死,他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蒙古軍前軍主将對六人并不在意,因此沒有發動大隊人馬搜山。
過了半日,蒙古中軍從樹林前,放哨的了一看見一物,驚道:“這是,火炮!”
張三豐聽了了一的回報,道:“前幾回蒙古軍都未攜帶火炮,今番襄陽城定是沒有防備,得想辦法通知襄陽城的守将。”
了一下拜道:“我與那郭靖在襄陽有過一面之緣,曾允諾待長老安全後,前去投軍。隻是我等身處險地……”
張三豐打斷他的話道:“莫要管我,國事要緊。何況有澄觀大師在此,多你不多,少你不少。”
了謙也道:“師弟你放心,我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會把長老安全送到南少林的。倒是你,沙場兇險,不比江湖,可要小心。”
了一别過張三豐諸人,趁着夜色,潛入南陽城外的蒙古軍營。本來是想要毀掉火炮或是炸掉火藥的,結果沒料到蒙古軍防衛森嚴,隻殺了三個守衛,就被發現。仗着輕功高妙,了一逃出軍營,向襄陽逃去。
且說了一炸炮未成,趁着夜色一路殺出蒙古軍營,到了天明,這才發覺自己慌不擇路,走的是西南方向。他找到一個小山村,正巧遇上一隊蒙古兵打劫糧草,把村民驅趕到一起,準備屠殺。了一偷襲蒙古兵,救下村裏的人,向他們讨了些食水,權作早飯。雖然位列先天高手之列,了一還沒有修煉到辟谷的程度,就連餐風飲露的境界也還沒有達到,頂多就是比常人能多挨餓上十天半個月,如非必要,了一還是以填铇自己的五髒廟爲先。
方出了村子,了一望見,正西方塵頭大起,這兩日他屢和蒙古軍遭遇,望見飛塵,已經能知道這是大隊人馬行進時的痕迹,斷定這是一隊軍馬。而煙塵前整齊、後散亂,是兩部分人走在一起,這個信息是了一尚未能解讀的。
難道是蒙古軍?了一想不通蒙古軍怎麽會從西面而來,但是他馬上回村,找到村裏的長者,要他們組織村民撤退,先進山避一避。蒙古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兇名遠播,頓時把一些婦孺吓的腿軟,好說歹說,才勸得他們帶着一些糧食,到山上去藏着。了一見那隊軍馬來的好快,村民顯然來不及逃走,就單槍匹馬,來到村口,準備以一己之力,阻他們一會兒。
來軍漸漸地近了,了一左手舉起長弓,右手從箭囊中取出三支羽箭,一支搭在弦上,另兩支夾在指間,眯眼瞄準。這弓馬是他闖出敵營時順手搶來的,得勝鈎上還有杆長槍,它們的前主人是個勇士,不知是十夫長還是百夫長,可惜遇上了了一,被他欺身近前,一身好武藝連發揮的機會都沒有,就身首異處了,連馬匹兵器都被了一搶走,這可是草原漢子的奇恥大辱,就算那人完好無損,即使不氣得吐血而亡,也要羞憤得刎頸自殺的。
近了,近了,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四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二十五步……一百二十三步……一百二十一步……一百二十步!了一心中默數,他真氣運轉,聽力在真氣的支援下,攀升到了堪比兔耳的程度,兩三裏内,巨細變化,全在心中。
先天後天之别不在于戰力強弱。武林中那些數十年徘徊于先天門檻前的後天極境強者,真個與先天高手打起來,取勝的記錄比比皆是。先天武者真正強于後天武者的地方,在于他們已經能初步将自身内力融合天地元氣,戰鬥的持久力大幅上升了。先後天之争若是打成持久戰的話,十有八九便是先天境那個獲勝。
眼前的這支軍隊,雖在疾馳之中,隊形仍然整齊如一。讓了一奇怪的是,這支軍隊的裝備,似乎與蒙古軍有所不同。整個騎士,一身黑色的盔甲,背上弓箭,腰間馬刀,手中大斧,這種裝備,了一連聽都沒聽說過,就是在蒙古軍中軍,想要找出這麽一隻部隊,也是很難,至少了一沒見過。蒙古軍的強大和他們的裝備關系不大,每個人都是一馬一弓一刀,很少有人披甲的。
眼見來騎進入自己的射程,了一手一松,弦上的箭嗖的飛出,管他是敵是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長箭帶着風聲,插在領頭的将領打扮的騎士的馬前,無論是那騎士再快上一步,還是了一的箭快上一步,這箭,就是沖着馬而去的了。
那騎士疾馳之中,忽的勒住馬匹,駿馬長嘶一聲,前蹄揚起,原地打了一個盤旋,停了下來。騎士周圍的人也以相同的技巧,停了下來,整個隊伍仍舊是整整齊齊。
了一不由暗贊一聲,心中又暗暗叫苦,面前的這支部隊如此精銳,若是敵非友,他最好的選擇,就是立即撥馬回頭,遠遠的避開。與這樣的部隊正面沖突,就算是天人之路幾乎走到盡頭的張三豐,全盛之時,也不敢說能輕易全身而退,了一對上,那就隻有送死的份兒。雖然武功大進,了一并不驕傲,他知道自己的路還很長。自在之道,若是缺乏了對自我的清醒認識,就會變得狂妄自大,了一甯願選擇卑怯。隻是,該做的事,是必須要做的,即使會失敗,那也是努力之後的失敗,這是一種财富,退卻才是真正的一無所得。
幾乎是同時,兩邊一齊叫陣。
了一道:“爾等何人?”
那将道:“你是什麽人?”他心中也是打鼓,他們這隊人馬,今次行動秘密非常,除了少數幾個人,連他身後參與此次行動的士兵,都不知道此次的目标是何地。可是,就是這麽隐秘的行動,居然還有人能提前攔在自己的面前,而且雖然是宋人打扮,卻騎的是蒙古戰馬,用的是蒙古人慣用的弓箭。莫非是……将領望向了一身後,村裏後面有輕微的塵土飄起,難道他們也是剛到,還在準備埋伏?就先派這人攔住我等,抓緊布防?他猜到了了一此舉的目的,卻沒有猜到了一此舉的起因。
“沖上去!别耽誤時間!”将領一揮手,所有的騎士都策馬向了一沖去。
了一手中的弓弦一松,再拉緊、放松,手中剩下的兩支箭朝将領飛去,既然你要戰,我應戰就是!
那将領擡起手中的兵器,向前一遮,當當兩下,了一的箭落下了地。了一吃了一驚,他的弓術,已經能夠做到一百步内,十息之内,連發五箭,箭箭勢如閃電,貫穿靶心,等閑人連箭都看不清就會被一箭封喉,這一點了一在與蒙古軍的交鋒中,已經充分的了解,若非他弓箭速度快、力量大,他也不能連着遇上蒙古軍十人一隊的遊騎,還能夠接連吃掉敵人。何況這次手中隻有兩支箭,了一幾乎把身上這一刻所能調用的所有真氣,全部灌注到箭上。昨天,他試驗過,三分内力的箭,就能破開兩重铠甲,還能把敵人打個透心涼,何況這兩支箭一支帶了三分内力,另一隻帶了七分!雖然距離有些遠,但了一相信,這箭隻要中了,無論誰挨到都是非傷即死。一下子失去了内力的支援,了一的感知直線跳水,到了五秒鍾後,敵人沖到他面前三十步,他看才看出那将是如何擋住他必殺的兩箭的。這時候,雖然又能提聚内力,他也用不着了,純憑目力,就能看出,這将手裏拿的是兩柄碩大無比的短錘!難怪他能夠擋住這兩箭,這錘子往面前一擋,和兩塊盾牌沒什麽兩樣。
其實這将領也是才緩過一口氣。他預料到了一的箭會很厲害,早綽兵器在手,果然來得及擋下。可是,擋下卻不意味着完全接住!了一箭上的内力湧來,讓他猝不及防。客觀上來說,這将領的内力,雖然不如了一深厚,但爆發力上遠遠超過了了一,這是功法不同的緣故,可是他幾乎用上全力,才堪堪抵擋下這兩支箭上附帶的内力。原來,他錯估了了一内力的屬性。天下間,能同時發動陰陽雙屬性内力的人,不多,但也并不罕見,可是,能同時發出陽和寒屬性内力的人,就隻存在于傳說中了。了一的第一箭,附帶的全是陽屬性的内力,而第二箭,就是純寒冰的,這就讓将領幾乎吃上大虧。還好隻有兩箭,那将領心中暗自慶幸。
面對如狼似虎的精銳騎隊,了一抄起長槍,讓出村口,策馬向騎隊的側翼進擊。山道狹窄,本來就不适合大隊騎兵展開,黑甲騎兵隊散開也就隻有五列。
一連串的金鐵交鳴。
了一飛身離開馬背,若非他的太極神功和太極劍小有成就,能夠轉移部分力量,此刻倒在地上的,就不止他的馬了。
刹那間,了一接連和五個黑甲騎兵交鋒,每一個騎兵的大斧,都是勢大力沉,并且,都是隻攻不守的拼命打法,大斧擺開,流露出一股沙場的慘烈殺氣。了一的槍很快,但是絕對做不到,能快到把槍插入敵人要害後,還能回槍擋住攔腰砍至的大斧。了一絕對相信,這些騎士會以生命作爲代價,求得自己招式的短暫空隙,讓戰友獲得殺敵的機會。因此,了一的快槍,僅僅來得及點開五波攻擊,卻無力傷得了對手任何一人。到了第六擊,了一無以爲繼,隻得棄馬。地上戰鬥,長槍不便,了一把長槍當标槍投出,阻擋敵人的攻擊,抽出劍來,飛身往道旁的樹林裏竄去,他已經盡了全力,對村民再無愧于心,接下來要考慮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剩下的騎兵隊,沒有自行攻擊滾到邊上的了一,跟着排頭的騎兵,一部分掉了個頭,追向了一,另一部分穿過村口牌樓的,向村子那邊殺去。
“三箭,連射!”使雙錘的将領沒有進村,領着頭,銜尾急追,他見了一身法靈動,下令放箭。
第一片箭雲,灑向了一的前後左右,卻唯獨沒有直接指向了一所在的。
了一無奈停下腳步,握緊手中雙劍,凝神以待。
第二陣箭雨,以了一爲半圓的圓心,降了下來。
了一若是向後退,自然能夠輕松避過,但這不啻又闖回對方的包圍。他雙劍劍尖探出尺許劍芒,劃出兩個S型曲線,并成一個太極圖案,遮住自己。太極圖旋轉起來,将附近的箭支卷在一起,再反打向緊接着的第三波攢擊他的箭浪。
像是過了十秒鍾,又像是過了一個世紀,太極圖破碎。了一的劍實在吃不住這股大力,悲鳴兩聲,脫手、折斷、落入塵埃。
了一臉色蒼白,單膝跪在地,方才的招數,已經是他超常的發揮,苦修之後在生死間徘徊時的突破,現在的他,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太極劍!?”使錘将領脫口訝道,“且慢。”他阻止黑甲騎兵再放箭。
兩個黑甲騎兵下馬,上前把了一架住綁了。
其中一人看清了一的面容,遲疑地問道:“萬兄,是你?”
了一朝他看去,在記憶的深處,找到了這個人的名字――荊天。十年一别,當初共同奮鬥的戰友,于此尴尬的場合,再度聚首。
使錘的将領見了一用的是太極劍法,且已無力反抗,更兼屬下荊天認識此人,就下令先把了一綁了。他的副将率領半支騎兵進村,卻沒聽見絲毫厮殺之聲傳來,更在他的心頭上,添了三分疑惑,他不禁想,莫非這是一場誤會?
這時候,黑甲騎兵後面的有一隊人跟來,領頭的一人一身道袍,身形微胖,身邊一個青年相貌俊美,了一一眼就認出這兩個人,雙眼瞪圓,心道:丢人了,鬧了半天打錯了人,還好懸把自己小命賠進去。來人正是武當掌門宋遠橋和了一的授業恩師宋青書,他們身後還有俞連舟、張松溪、莫聲谷,以及不少武當弟子。
武當衆人來到了一面前。宋青書一見了一,怒道:“好個逆徒,居然敢投靠蒙古人!今天我要清理門戶!”他舉手就向了一拍下。
了一透支嚴重,尚未緩過一口氣,眼睜睜看着宋青書一掌劈下,無可奈何。
“不許傷他!”荊天托住宋青書的手喝道。
“不得魯莽!”張松溪道,“先問清楚。”
須臾,副将返回,對使錘武将道:“大公子,村裏隻有百姓,沒有敵兵。這位大俠以爲我們是蒙古兵,爲了掩護村民逃入山中,故在此攔截我們。”
宋青書轉怒爲喜,道:“這才是我武當門下所爲。”
荊天解開了一身上的繩索,道:“萬哥,剛才不好意思。”
使錘将領下馬,和武當衆人圍在了一身前,抱拳道:“小将魯莽,險些誤傷義士,天幸尚未釀成大錯。”
宋青書道:“我來引見,這位是嶽飛元帥的大公子嶽雲将軍。這是我的徒弟了一。”
了一氣血稍稍平複,恢複了說話的能力,稽首道:“武當了一,見過嶽将軍。”
嶽雲道:“了不起,了一道長這手劍法真是漂亮,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嶽家軍?”
了一道:“承蒙将軍垂青,了一本當不敢不從,奈何我已應允襄陽郭靖郭大俠,前去襄陽守城。此番蒙古軍南下,軍中攜有大量火炮,我正要前往襄陽知會郭大俠。”
嶽雲道:“竟有此事?我部此來正是爲了援救襄陽,幸好有道長得悉此事,否則我軍将吃上大虧。”嶽雲細細問清蒙古軍火炮的數量和所在,和副将來若商議去了。
緊接着,了一受到了武當派衆人的盤問轟炸。宋遠橋等人得知武當山事變,未及參加圍攻光明頂之役,便回頭往武當猛趕,途中遇上趙宋朝廷派出圍剿明教的嶽家軍一部,主将楊再興遣嶽雲統背嵬軍三百助武當派複派。半道上,蒙古軍南下的消息傳來,嶽雲和宋遠橋一緻決定,先把重建武當派的事情放一下,首先去援助襄陽。因爲人數少而精銳,這支部隊隻有在兩軍交戰時突然出現在戰場,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因此嶽雲這支部隊一路上潛行匿蹤,生怕被蒙古軍發覺了,見到有人攔路,自是先下手爲強了。
宋遠橋知了一未曾前往光明頂,問起當日武當之事。了一恰是武當山偷襲戰武當一方僅剩的幾人之一,從了一口中,宋遠橋等人不但得知了此役的始末,還知道了張三豐的下落。宋遠橋踱着步子,連着轉了十幾圈,下定決心道:“四師弟,你和七師弟帶着幾個弟子按照了一的叙述,南下福建去找師傅,剩下的人随我,按照原定計劃去襄陽。”
張松溪道:“正該如此,國事爲重。七師弟還是跟着你們吧,我一個人就足夠了。師傅身邊有少林派的人在,不會有事的。”
武當派這邊問話完畢,嶽雲的副将來若前來詢問道:“宋掌門,請問你們接下來是不是還要去襄陽?”
宋遠橋道:“自然要去。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豈能因私廢公?”
來若道:“這樣的話,我們少将軍請諸位繼續跟着背嵬軍趕路,我們要在今晚之前,到達西王莊。”
因爲沒有多餘的馬,武當諸人已經有的人是兩人共騎,了一不喜歡和他人共騎,施展輕功跟随在旁。先天之境的好處,第一條就是能夠從外界汲取天地元氣,化作内力供本身使用。長途奔馳,對了一來說,他的内力根本不存在損耗的問題。而道心的特效,甚至使他能夠一邊奔馳,一邊順便修煉内功和輕功,順帶在腦海裏反複演練前些時候有如神來之筆的一招,理順内力的使用、彌補動作的破綻,将它固定成一個招式。
黃昏時分,趕在一場大暴雨降臨之前,嶽雲和武當派聯軍四百餘人,進駐西王莊。莊内本有一個蒙古軍百人隊,但尋常的蒙古軍兵如何是嶽家軍精銳和武當派高手的對手,連警報都沒放出,就被殺得一幹二淨,并無一個逃脫。留下一大批戰馬給武當派諸俠。從俘虜的口中,嶽雲得知,蒙古前軍在骁将土土哈的率領下,已經和襄陽守軍交鋒,在郭靖和丐幫的反沖鋒下損失不小,正等待中軍把火炮拉上來,而明日就是火炮發威的日子。嶽雲騎兵在關鍵時刻來到了戰場,潛伏在蒙古軍側翼。
西王莊在襄陽西二十裏,距離城北主戰場很近,卻因爲途中有七八條小河溝,不利大隊騎兵展開,因此忽必烈不甚重視這裏,僅僅安排了一個雜牌百人隊在這裏警戒。
晚上荊天又找上了一,兩人訴說起十年來各自的經曆。
荊天的遭遇很簡單,但也很奇特。在前往少林拜師的途中,他和馬全、高威遇上嶽家軍征兵。荊天的力量驚人,被嶽飛注意到,親點他進入背嵬軍,從此轉戰南北,和金人見過不少硬仗,也鎮壓過鍾、楊起事,百戰下來,倒也混了個隊正。
荊天問道:“萬哥你怎麽了?怎麽這麽多年來都看不見你,連聽都沒聽說過?是不是找到一個修煉的好地方,一直練到現在才出關?我現在感覺似乎到了一個瓶頸,給我介紹個地方。”
了一道:“我哪有什麽修煉的好地方,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武當山上。”
“什麽?”荊天不信,問道,“十年了?我沒聽錯吧?你不會是又搞什麽神秘主義,蒙我來着。”
了一呵呵笑道:“不騙你,這些年來我都在修煉武功。”
荊天道:“萬哥,真是服了你了。你肯定是又練了很多武功,然後把每項武功練到極爲高深了才出來露面的吧。”
了一道:“還真給你猜到了。我的初中高級武功都練滿了,還學了兩門天地級的武功。”
荊天道:“哪些?武當派的地級,難不成是真武七截陣和梯雲縱?”
了一搖頭道:“是太極神功和太極劍。”
荊天驚呼道:“太極神功!什麽程度了?”
了一道:“很難練,我把武當的各級内功都化入了,現在才略有小成。”
荊天再次驚呼道:“天!略有小成!萬哥你實在是那個,太**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江湖上,就沒有誰能把天級武功練到初窺門徑的!有些人修煉經年,卻發現天級武功都跌到了地級人級。就連地級人級武功,能練到已有小成的都少見啊!那個該死的瓶頸設定,太耽誤時間、太折磨人的耐性了!現在大家甯願去探險尋寶,裝備上高級的武器和防具,也不願意把地人級的武功練出頭。這其中肯定有訣竅,你要教我。”
了一道:“你的基本武功練到巅峰了沒有?”
荊天道:“早豁然明悟了。”
了一問道:“那麽你的基本武功有沒有再突破呢?之後還有别的層次,比如出神入化。”
荊天道:“啥?到頂了還能再突破?”
了一道:“是的。隻要你堅持不懈地練習,基本武功的實際修行還是在繼續的,到了特定的機會,就會被引發。平時積累的越多,引發後的效果越好。而且,低層次的武功極限突破,高層次武功的極限也自動突破。等到了你武功有一門達到了感悟天地的級别,就踏入了先天狀态。使我達到先天狀态的就是我的基本内功。天級武功隻有在先天狀态下才能完整的練成。”
荊天道:“原來是這樣。難怪那麽多人學不成。劍老大在華山,都學獨孤九劍兩年了,還是未能從初學乍練升到初窺門徑。”
了一道:“說到劍無雙李銘,還有高威和馬全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荊天道:“高威和馬全都進了少林派。高威學的是人級的虎鶴雙形,好像将要小成了,在幫劍老大打理幫派事務。劍老大拉起了一個幫派,現在有十萬人,叫做獨尊門。天下十大幫派中排在第八位。他在異人十大高手榜上排在第三,人稱華山劍無雙。”
了一問道:“馬全呢?”
荊天答道:“馬全也參了軍,不過他不像我,他是通過了木人巷以後再參軍的。現在他在福建打擊海賊呢。”
了一道:“說了半天,你自己練的是哪門子武功?”
荊天道:“内功是高級下品的還我河山,但在戰場上,這門内功的威力比一些人級的還要強。這是我們背嵬軍隊正的選學武功之一。另外我的稱手兵器是從嶽雲将軍那裏學來的雷霆錘,據說是雷萬春将軍的獨門武功,雖然也隻有高級中品,威力卻是極強。我現在内功已經爐火純青了,錘法剛過了融會貫通的層次,隻要騎在馬上,還少有人能當我三招。當然,有些人是不算在内的,特别是一些土人高手。某些人橫着呢,比如那個天刀宋缺,原來十大中有兩個用刀的,一個綽号狂刀,另一個自稱大刀,結果被宋缺找上門去,一刀就全部結果了。”了一向來對武學有獨特的見解,荊天與他出自同一個村,把自身所學報給他聽,以求獲得一些指點。
了一爲荊天分析了一下他的武學,指出了幾個需要修改和融合的地方,然後歎了口氣道:“是啊,現在還是他們主導的時代。不過,用不了多久的,他們會逐漸退出的。好了,天色晚了,我們先睡下吧,明天還有一場大戰。”
烈日下的襄陽城頭,一幅修羅地獄般的景象。在蒙古軍的炮火轟擊下,城牆被轟開好幾處缺口。殘肢斷臂、破損的兵器和铠甲,不管它們曾經歸屬於哪個陣營,此刻都靜靜的堆在城牆内外每一寸的地面上,時不時的絆正在作戰的人一腳,讓他們一起加入兩軍統帥的殺敵數字中。
有着火炮的支援,僅一個上午,蒙古軍就已經三次沖上了城牆,六次沖進了城牆的缺口,但每一次,他們都無法站穩腳跟,不是被擊退,就是被全滅在陣地上。這一切都是因爲一個人,郭靖,他率領着襄陽軍民和江湖義士,以血肉之軀,重建了襄陽的城牆。
城内的黃蓉急紅了眼。
從普通兵員的素質上來說,雙方差了一大截,而守城的優勢被敵軍的火炮所抵消,若非郭靖帶領大批的武林人士在城頭上四處救急,若非襄陽居民不避矢石上城助戰,這襄陽城,早已進入了巷戰。但是,武林人士也并非金剛不壞,在敵軍的連綿攻擊下,隻有已臻先天極境的郭靖還能健步如飛,領着一伍伍預備隊,在吃緊的陣地間,來回救火。其餘的人,大多已經内力耗盡,純粹憑着一腔熱血,在與敵人肉搏。已經無所謂什麽招式了,威力再大的招式,沒有内力的支援,也隻是個華麗的擺設,還不如簡簡單單的劈砍來的實在。上城的城民傷亡慘重。他們沒有經過訓練,在對上蒙古軍時,往往要兩三個人,才能拼掉敵人一個。然而,無論是内力耗盡的武林人,還是死傷枕藉的襄陽居民,都不曾後退一步,使他們打退兇悍的蒙古人的攻擊的,是一股比敵人更強的悍勇之氣。隻要還能動彈,不管是用刀劍還是槍棒,或是石塊、拳頭,甚至是牙齒,都隻有一個目标――敵人的要害,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的身後,是數十萬百姓,是江南的億萬黎民。爲了國家和民族,襄陽的勇士,誓死不退。
魯有腳死了,死得極其慘烈。當人們在戰鬥的間隙,找到他的屍體時,他的身軀隻剩下了上半身,就這上半身,還插着六支羽箭和兩把彎刀。
武三通父子全部重傷,三人聯手把牙木溫擊殺的同時,被卓和偷襲,背心各中了一锏,不能再戰。
楊過終究還是失去了右臂。他被旭烈兀一矛重創。不過旭烈兀也沒撈着什麽好處,小龍女的劍連傷了他三個氣穴,一兩年之内,他是一點也不能動手了。
便是郭靖,一個人力拼金輪法王和博爾忽,雖然打退了他們,真元亦是大損。細心的黃蓉,用袖口抹淨他的嘴角未曾拭淨的血漬,嘴唇翕動,卻沒有說什麽。這個時候,一個關切的眼神,便已經足夠,有些話,即使是戰鬥結束後,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卻也不能在此時脫口而出。
城北三裏外一片土坡上的忽必烈的腦門上冒了汗,不是天熱曬的,像他這類後天極境的高手,早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隻有在内心失守的時候,才會有此反應。
這是第幾次攻擊了?連忽必烈本人都不清楚。無數次,他麾下的雄師整齊的攻上去,隻需要一頓飯的工夫,便潮水拍石般退下。他的最精銳的三個萬人隊,基本上都已經打殘。北門東邊城牆的缺口處,屍體已經堆得半人高,到底有多少草原的好漢子,被這缺口吞噬,送回了長生天?忽必烈根本就不明白,爲什麽,在兵力和技術裝備都占優勢的情況下,半天下來,都沒沖進襄陽城,還折損了這許多的人馬。特别是牙木溫等将領的損失,更是無可挽回的。
一個騎士來到忽必烈的身邊,帶着哭腔,跪在他的身前,懇求道:“大帥,先叫兄弟們撤下來吧,給草原留點種子吧。”
“住口!”忽必烈拔出腰間的刀,一下把這人劈倒,他咬緊牙關,一揮手道:“土土哈,你給我上!”說完,他又有些後悔。方才說要退兵的那将他知道,作戰時有進無退,不知死爲何物。隻是,這時候說這種話,就是擾亂軍心,他不得不立斬之。
中軍看守火炮的一支部隊,整齊的開赴前線。
城西三裏外的一個荒廢的小村莊裏,嶽雲遠望着城頭上的戰鬥,雙拳緊握,手指甲掐得掌心鮮血直流而猶自未覺。他必須得等,得等到機會來臨的那一刻。雖然在兩方開打之前,他們就已經悄悄的殺到這裏,并潛伏下來,但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找到出擊的機會。他們的人數,太少,就像是一根細針,除非紮入敵人的要害,否則根本不會對敵人産生影響戰鬥的效果。
堅持住,我們馬上就來。嶽雲心中吼道。
了一正自修煉着武功。昨日臨危創出的那一招已經成型。這回要他再次使用出這招,必然不會如第一次那般全身脫力。
招式定名爲太極初現。
以太極劍法爲根基,用雙劍畫出一個太極圖案。太極圖由内力外放組成,轉動時能夠把正面的攻擊卷入太極圖。卷入的攻擊力量的總和不超過招式本身力量的五倍。卷入的攻擊力量有一成被吸入招式。招式整個力量不超過控制能力的千倍。招式初始内力消耗爲五百點。太極圖真氣精純度每十秒減一。
看見蒙古軍中軍出動了最後一支預備隊,嶽雲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回頭喝道:“上馬,準備出擊!”
背嵬軍立刻全體翻身上馬,在村裏排好了出擊隊列。
望着土土哈的部隊和守城軍交上了火,嶽雲下令道:“目标,忽必烈的中軍帳,出擊!”
三百勇士,策動戰馬,殺氣騰騰地直指忽必烈所在之處。馬蹄上都裹了布,直到他們到了蒙古軍右翼兩裏外,他們才發現這一支騎兵。可是,忽必烈身邊,除了百人的衛隊,再也沒有可以調動的部隊了。
武當派的衆人,在背嵬軍身後,跟着殺進了蒙古軍營。他們的任務是盡量的放火,把蒙古軍的營盤攪亂,配合背嵬軍的行動。
嶽雲的雙錘,作爲整個背嵬軍的鋒銳,當者披靡。沒有人能阻擋上他片刻。
忽必烈的衛隊長,焦急地對他叫道:“大帥,敵勢兇猛,我們先避一避!”
忽必烈仍然冷靜地道:“不能退!退了前軍就危險了!把後軍叫上來。”
蒙古後軍是負責後勤的部隊,但忽必烈手下,連火頭兵,都是精銳!在蒙古軍中,忽必烈頗得人心,大營中所有的人都向嶽雲所部湧去。雖然嶽雲武藝高強,一錘一個,但是背嵬軍卻在敵人的圍攻中,出現了傷亡,陣形将散。無奈,嶽雲回身,帶領部隊,重整陣形,再尋戰機。
武當派的衆人,在敵軍大營中如魚得水。他們分散開來,四處縱火,隔斷了中軍和前軍的聯系。了一的馬,在沖進大營的時候就被射死了。他施展輕功,撲入一隊弓手中,大開殺戒。武當武功的好處和缺點同時顯現出來,隻要比敵人強,消滅他就不會消耗多少内力,但是要消滅他卻要花費上很多的時間。
了一孤身殺進重營,把身邊的火種放完了,就專心殺敵。在打出一個帳子後,他眼前一片開闊。面前有一個小山坡,坡頂一員金甲大将。這将身前密密麻麻的全是蒙古兵,正抵擋着嶽雲部的攻擊。
忽必烈!了一心頭閃現這個名字。原來他已經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忽必烈的背後!了一剝下一個被他殺死的蒙古兵的衣服穿上,矮身向忽必烈身後摸去。
忽必烈心中警兆突現,回頭看去,隻有個蒙古兵揮舞着兩把明晃晃的長劍向這邊跑來,像是來保護他的。于是他轉回頭去,通過旗語和号角,指揮前軍攻城。不對!忽必烈突然知道自己的危機感來自何方。蒙古兵根本沒有用劍的,而且是雙劍,這是南朝的武林高手!
忽必烈抽出腰刀,回身指向了一,喝道:“攔住他!”
了一見身份洩漏,不再隐藏身份,甩掉身上的蒙古軍服,施展梯雲縱,淩空撲擊忽必烈。
忽必烈身邊的親衛剛沖前兩步,沒料想了一竟然跳過他們,直接殺向主帥。怒喝着,他們把手中的刀矛紮向了一。若是其他人,在此時一躍而起,不死也傷。可了一的梯雲縱能夠淩空轉折,他又自創出了奇招太極初現。隻見他運氣一扭身子,左手劍一個陽魚,右手劍一個陰魚,雙劍合一,太極圖現!投向了一的各樣兵刃,除了準頭太差的,被他卷在一起,再改向投往忽必烈!忽必烈不想世間有此奇招,目瞪口呆,正準備凝聚功力震散這些兵刃時,他的侍衛長從自己的馬上一躍而起,把忽必烈撲下了馬。了一身子下落,地上一個蒙古大漢一拳轟至。了一腳腕轉動,在他的拳上側踢一腳,再踩在拳頭上,就借着這麽一點力,他換了一口氣,追擊忽必烈。
誰說太極拳不能用腳施展?
忽必烈的侍衛長死死抱起忽必烈,把他放在一匹空馬上,再狠狠地在馬臀上紮了一刀,然後反身截擊了一。
了一怒喝道:“莫要擋道!”他一刀撥開侍衛長的刀,另一劍直取他的咽喉。豈料侍衛長根本不躲,合身撲向了一。了一的劍穿過他的咽喉,卻不及閃開,被他撲倒在地。
了一以侍衛長的屍體爲盾,一個連環腿把他踢起,攔住追來的忽必烈親衛,翻身再往忽必烈看去,他已經在數十步之外了。
眼看殺不成忽必烈,了一心念電轉,左手長劍脫手而出,一劍斬斷了忽必烈的大旗。他大喝道:“忽必烈死了!”
望見忽必烈的大旗漸漸傾頹,倒下,嶽雲大喝道:“忽必烈死了!”
剩下的背嵬軍大喝道:“忽必烈死了!”
武當派衆人揚聲喝道:“忽必烈死了!”
襄陽城頭傳來了吼聲,忽必烈死了的歡呼響徹雲霄。蒙古軍軍心浮動,幾個萬夫長早已沒有了戰意,互相對視了一眼,退兵回營。
城内郭靖雖然有心乘勝追擊,但已無可用之人,隻得罷了這個念頭,放棄了這個絕好的機會。
嶽雲收束部隊,把沖進敵營的背嵬軍和武當派諸人集中在一起,向襄陽城方向殺去。若是被退下來的蒙古軍堵死在大營裏,那可就危險了。
一行人來到襄陽城下,郭靖親自帶人迎接。雙方通過姓名,郭靖問道:“忽必烈死了沒有?”
嶽雲拉出了一道:“隻有他殺到了忽必烈身前。”
了一道:“沒有,他逃得太快,我隻來得及砍了他的旗子。”
郭靖認出了了一,道:“原來是小兄弟你啊,做得好,做得好。”他生性木讷,不善言辭,隻知道連聲叫好。
了一忙道:“不敢當。”
黃蓉在旁邊提醒道:“怎麽就在城門口說起話來了,我們快進城。忽必烈還沒死,可能還會打來。”
郭靖道:“是,是。你看我這人,大家快進城。”
忽必烈整頓了軍馬,檢點之後,損失之大,超乎想象。又不知襄陽還有多少援兵,無奈地收軍退兵。郭靖和嶽雲輪番出擊,尾随敵軍,但忽必烈治軍有法,退而不亂,兩人禮送忽必烈退回南陽,罷兵返回襄陽。
一場慶功大宴,不在話下。
隻是,此戰的功臣——武當派的諸人,已經紛紛離去。他們還有急事,他們要找回張三豐。重建武當派,實在是刻不容緩。了一随着宋遠橋大隊人馬,已經在返回武當山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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