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外表看上去很普通，沒有花紋，沒有雕刻，也沒有奇怪的材質與紋章的重護手甲被扔到了桌子上。發出了‘哐——’的一聲悶響。

“這是什麽？”房間的另一邊，正在整理着自己的法術書的前冬堡學院學員，高階巫師德拉菲一臉不滿地擡起頭，朝着自己親密的夥伴看去。

“我差點就記錄錯了一個符文。”她抱怨道。“這可是很危險的攻擊性法術。”

“抱歉抱歉。”索麗妮讨饒似的舉起雙手。“我隻是出去了一趟，找到了一些好東西而已。”她指了指那套護手甲——手甲邊緣的暗紅色血漬甚至還未完全凝固。

“安洛澤摩之臂，别告訴我你沒聽說過。”

“哦？”德拉菲有些驚訝地揚起淡墨色的雙眉。看上去相當的意外。

“那件湮滅之門時期随着魔族的敗退而遺留下來的詛咒铠甲？真沒想到你居然還能夠找到它的部件。算上我們以前在探險中獲得的胸甲那可就是有兩件了。應當勉強能夠激活全套護甲的部分效果……你想要穿上它嗎？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怎麽可能，我可可是煉金術士。哪裏會去做那種吃力不讨好還後遺症多多的事情。而且……”索麗妮抿着嘴，自得地笑着。“我這次出門，可是一次找到了兩件喔！”

“兩件？這麽好運！？”高精靈女巫先是一驚，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哦……是部件的擁有者們相互争奪，然後真好被你撿了便宜是吧。這等武裝雖然有許多缺陷，但對那些一輩子連隻海妖都沒見過的愚者來說也算得上是值得爲之奮鬥數代的珍惜秘寶了……是頭盔還是腿甲？”

“猜的一點都沒錯喲。”索麗妮滿足地點點頭。“是腿甲，它現在還穿在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身上。名字好像是叫做金蒂斯吧。我在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和一個好像是叫做什麽肯的男人戰鬥……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那麽她就死定了呢。”

“所以你就【救】了她，順便幹掉那個倒黴蛋并拿下護手。然後再熱情洋溢地把那位【受驚】的少女【請】到據點裏面做客是嗎？”德拉菲翻了個白眼。“我就說監視結界怎麽一直提醒我樓下有位客人。想必你已經好好【招待】過她了吧——你打算怎麽做？”

“這可是救命之恩~難道我就不能夠期許一點小小的回報嗎？”索麗妮不滿地嘟起了嘴。“我隻是希望這位樂于助人的少女能夠将她的善良稍微分一點到一個可憐而又脆弱的煉金術士——比如我——身上。而且我也不是讓她打白工。作爲報答，我會把最好的盔甲和武器送給她喔。”

“嗯嗯，比如說安洛澤摩之铠是吧。這可是再珍貴不過的武裝……得了吧。”德拉菲合上法術書，一道無形的念力便在将法術書放回的同時将兩杯冰茶從冷櫥裏面移了過來，放到兩人面前的茶座上。

她輕輕地抿了一口。蒼白的雙唇間微微浮出一抹凍氣。

“明明是想要把她做成奴隸一般的傀儡守衛，偏偏說的這麽冠冕堂皇……有多少人被你這幅人畜無害的臉給騙過去了呢？不過我還是得提前提醒你。被恢複了自我的傀儡護衛所斬殺的高階巫師或者煉金術士可不是一個兩個。你可别死在了我前面。”

“唔呼呼~放心啦~”布萊頓女人捂着嘴，很開心地笑了起來。“我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啦。我已經給她灌下了連最遲鈍的陸行巨魔都會上瘾的冷月之血。并且在她的心髒，脊椎，腦幹，**裏面都種下了支配符文和微型傀儡蜘蛛。保證她就算恢複了自我也别想做出任何反抗——前輩們的教訓，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

“但是安洛澤摩之铠可也不是那些用錢就能夠買到的附魔盔甲。你我都知道，穿着那玩意能夠發揮多大的威能完全在于穿戴者與铠甲之間的相性而非是體質，技巧，或者經驗等戰士真正用得上的東西。那個女孩能夠被你選中說明她和铠甲的相性相當不錯。萬一要是激活了什麽記載之外的特性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我也不是沒有顧慮到這個啦……”索麗妮歪過頭，突然朝着門外打了個響指。命令道：“進來！”

話音未落，牆壁上的木門便被打開。一個隻穿着一身白色裏衣的少女靜靜地站在那裏。她長得挺漂亮，身材也很好。但一雙碧色的眼睛卻隻是空洞地凝視着索麗妮的方向，仿佛就像是一個等候命令的玩偶一般毫無生氣。

“因爲時間不是很充裕。所以我就用了一些粗暴的手法。把她的記憶和人格整個洗掉了。爲了保險，我在給她編寫了一個邏輯混亂的人格之後又再給她洗了次腦。這樣的話，就算洗腦出了問題也能夠被及時發現。也就是說，現在她的人格已經是第三層，已經是完全歸屬于我的所有物了。”煉金術士說道，她随手将座上的冷茶往旁邊一推。滿盛着冷茶的精緻的茶杯便在地上跌碎，變成了數十塊尖銳的碎瓷片。

“喝幹淨。”她指着那攤浸着碎片的液體。命令道。

少女立刻就趴了下來。毫不猶豫地用柔軟的雙唇和舌頭吸吮着地面上的水漬。即使尖銳的茶杯碎片将她的口與舌割得鮮血淋漓，也毫不止息。

“看吧。”索麗妮驕傲滴揚起下巴。“雖然行爲方式還有些僵硬，但隻要後續再調整一下，添加些輔助的記憶和經驗就沒問題了。不過現在的她，對于我的命令卻是能夠不打折扣的完全執行了呢。”

“既然你這麽有把握，那麽就随便你了、”德拉菲擺擺手，說：“不過按照你的性格，費了這麽大功夫，應該不會隻是來找我炫耀的吧。”

對于這位親密的同伴，她向來是非常的信任的。就像索麗妮會将身爲煉金術士的少有的幾張底牌——傀儡護衛的所有優勢和隐患全都展示給她看一樣。她也不會對索麗妮有所隐瞞。而如果這位友人有什麽建言的話，她也絕不會采取聽而不聞的态度。

“呼~果然是德拉菲。就是了解我。”煉金術士伸出手，拿出了一個小巧的靈魂石碎片。“看，這裏面是什麽？”

“嗯？”德拉菲眨了眨眼睛。

毫無疑問，索麗妮手上的東西隻是一個小小的靈魂石碎片。然而她所要展示給德拉菲的東西也毫無疑問并非這碎片本身。

這個碎片，隻是一個容器。

“這個是……”她微微皺起眉頭。“一個追蹤印記？從魔能的質量來看無疑是高階巫師等級的魔力……但這魔能的内部構成與手法來看卻有些過于教條化了……标準又毫無特色……是經驗不夠嗎？能夠成爲高階巫師不應該這麽……是瑪莎？”

“呼呼，雖然這上面并沒有你那位可愛後輩的特有施法痕迹。但就算在整個泰姆瑞爾，具備高階巫師的施法能力而又年輕到經驗不足的家夥恐怕也沒辦法找出第二個了。要知道，追蹤印記的作用除了标記獵物以外，更大的作用則是爲了向其它的施法者宣明自己的所有權。而這标記，可是我在我的新護衛身上弄到的呢。你不覺得應該好好教育她一下麽？”

那塊碎片被輕輕地抛到了德拉菲懷裏。

“地下的事情最近你也應該感覺到了吧。雖然不知道那兩個擁有第四級力量的可怕怪物究竟是何方神聖。隻要我們不去主動招惹它們，至少逃命還是做得到的。但是法裏昂他們那些沒法逃的莫薩爾地頭蛇們想必是緊張的要死。短時間内想必是沒有可能像前幾天那樣多管閑事了。而根據我布下的一些眼線來看，你哪位可愛的後輩可是乘機在城鎮裏面做了不少布置——就算是爲了獎勵她的辛勞也好，我們不應該主動出擊，給她好好的上一課嗎？”

她坐到德拉菲身邊，輕輕地按着高精靈女巫的肩膀。

“就用這個印記，給她好好地上一節法術課。讓她知道，随意地将這種簡單粗陋的印記釋放出來。究竟是一件多麽危險的事情。”

德拉菲捏緊了那片靈魂石、有些遲疑。

“會不會……有些操之過急了？我認爲還是應該循序漸進比較好。”

“啊呀，你究竟在操什麽心呢？這又未必殺得了她……就算出了點差錯。有着你和我兩位高等施法者在這裏。隻要沒當場炸成碎片也是能救回來的啦。教育後輩，就應該用點猛藥不是嗎？老鷹還知道把小鷹推下山崖，好讓牠們能夠飛起來呢。”

德拉菲有些動搖了。但是，還不夠。

她很清楚自己在教育後輩的時候究竟放了多少水。她也知道這樣下去并非正道——用以研究薩塔爾底端那個神秘器具所需要的典籍早在瑪莎趕到微光城堡之前就已經送回學院了。而她在之後忙活了那麽許久，也隻是爲了完成學院長阿冉的請求——教育年輕，自負而又天分卓絕的後輩罷了。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索麗妮也很清楚。然而……

束縛着她的東西可不僅僅隻是學院長的請求。

“還是有些太激進了。或許我們應該……”

“夠了。”

“什麽？”

“我說，夠了。”按着她肩膀的那雙手突然用力。

“德拉菲，你在你那位後輩的身上傾注了太多不必要的感情，你的判斷模式都已經完全混亂了。”索麗妮的聲音，逐漸地變得冰冷而無情。“學院，從來就不是什麽溫情脈脈的場所。如果你真的想要教育她，就應該封禁她的魔力，剝奪她所有的奧術道具連一件衣服都不留下的把她扔到觸手窟裏面！隻要她能夠活着出來，那麽她自然就是合格……”

“就像導師當年對我們做的那樣？”高精靈冷不丁地反問道。她的聲音，也同樣的變得尖刻。

索麗妮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堅定地回答道：“……就像導師當年對我們做的那樣。”

“………………”

房間内的氣壓，變得低沉。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刀鋒攢動，隐約還可以看見黑色的裂隙。

過了好一會兒，德拉菲才慢條斯理地回答道：“那麽，或許你的說法是正确的。”

“呼，你想通了就好。”某人松了口氣。“我剛才還以爲你想要翻臉呢。”

“哼，我可沒說過不翻臉。”

“哎？”

“作爲讓我想起悲慘回憶的代價。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一番不可！”

“你是說，這樣？”索麗妮突然從背後抱住了她。在她的胸部揉啊揉。

“嗚……居然偷襲！别讓我找到機會！”

“你已經不可能有機會了！金蒂斯，正面上她！”

被支配的傀儡迅速地加入了戰場。很快，場面就是極其糟糕的一團亂麻了。若不是之後還有事情要做，遭遇襲擊的某人恐怕第二天都别想有力氣走路。

隻是，事情就真的這麽結束了麽。在索麗妮的眼眸深處，一股憂慮的感覺始終揮之不去。

【不要弄錯了啊，德拉菲。瑪莎，已經死了整整十六年了。】

【而且，最緻命的一擊，還是你親手做的。】

…………………………

時間流逝，天色逐漸的變暗了。天空之中，屬于星辰的微光緩慢地灑落。

現在，正好是愛麗絲喝醉後的一個小時。距離她蘇醒，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PS：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那個标記是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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