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事先聲明一下,第一,我沒取錯章節名。第二,時間軸和世界線都沒有變更。下文的事情确實是在在烏斯騰格拉篇結束後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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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煙,火焰,碎裂的木塊燃燒着。
地面上有着溫暖的液體,很紅,很鹹,充斥着鐵鏽的腥氣。一具被火焰燒灼的焦幹屍骸滾落在一邊。屍體的手上,還緊緊地握着一柄漆黑的單刃長劍。
昏迷中的少女,蓦地睜開了眼睛。
【痛,好痛……痛的,都要哭出來了……】
肺部,被異樣的東西堵塞住了。像是棉絮,像是鐵砂。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劇烈的疼痛。難以抑制的腹部抽搐接踵而來。異常的事物擠壓着胸腔,随後,便嘔出一塊塊深紅和純黑的交織的血塊。
【爲什麽……】
少女的身軀,像是被烘烤的蝦仁一般蜷縮着。用于遮擋身體的衣物像是木屑的餘燼一般脆弱。僅僅隻是身體的顫動,那原本還能夠看出病号款式的服裝便寸寸碎裂。其下裸露出來的,卻是火炭一般泛紅的肌膚。
【爲什麽……心髒會這麽痛……】
血液,正在沸騰。即使籠罩房間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燒,名爲心髒的器官内所傳出的沸騰之音卻未曾減弱半分。恍若實質一般的火炎氣系在身體的内部滾滾流動。炙烤着少女的每一處肌體。
【爲什麽……我會在這裏……】
燃燒着的火焰蔓延到了她的腳下,但她卻仿佛并沒有感受到一絲熱度。不僅如此,那确實存在着的火焰在舔舐着少女的時候便也仿佛變成了無害的幻影。縱使烈焰環繞,柔嫩的肌膚也未有損傷分毫。
【這是……哪?】
小腿的邊緣,傳來了奇妙的觸感。視線轉動,一柄漆黑的武器随即出現在了面前。
漆黑的武器,漆黑的……劍。
漆黑的,篆刻着暗紅色符文的,單刃雙手長劍。
這柄劍,有着熟悉的名字。
它的名字,是什麽?
少女的雙手用力地支撐着地面,纖細的肢體上,赤紅的膚色迅速消褪。
它的名字,是什麽?
心髒,平複下來了。腳尖傳來了針紮一般的痛感,豔紅的火舌舔噬着,仿佛覓食中的饑餓巨獸一般環繞着她,虎視眈眈。
它的名字,是什麽?
視線,變得模糊了。腦海之中,陌生而又熟悉的無數碎塊忙亂地翻滾着。一部分沉入了海底之中,牢牢封鎖,而另一部分則浮上海面,化作了切實的概念。
它的名字,是什麽?
“烏……烏木……”
火焰,燃燒着。脆弱的房屋結構,吱嘎作響。古舊的記憶湧動着,注入了少女的心中。她仰起脖頸,于喉嚨之中,激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烏木之刃!”
下一刻,纏繞着着房屋的熊熊烈火,熄滅了。就仿佛像是叫嚷的鴨子被捏住了喉嚨一般。毫無征兆,毫無過程,就這麽直截了當的徹底熄滅。在焦黑空曠的房屋殘骸之中,僅有持劍的金發少女一人站立。
“衣服,壞掉了呢。”少女擡起長劍,尖銳的劍鋒随即切過一座鋼鐵的衣櫃。一套白色的祭祀服從這衣櫃之中取出,很貼身地覆蓋在了少女的肌膚之上。
祭祀服。
隻有神廟之中,才會收藏有這樣多的祭祀服。
而在她所認知的神廟之中,熟悉的地址僅有一個。
吉娜萊絲,雪漫的吉娜萊絲。
那麽,這裏便是雪漫。
少女微微閉上眼睛,許許多多的記憶碎片便浮現在了腦海之中。它們很多,很零碎,許多的部分甚至不能夠相互銜接。但是,能夠銜接的碎片卻順利地組建出了完整的線索。
愛麗絲睜開了眼睛。
她的視線微微偏轉,在手中的烏木之刃上稍作逗留後便停滞在了腳邊的那具焦黑的屍骸之上。
安切·瑞普。
這個同樣有着西羅帝爾血統的遊俠曾經和她并肩作戰,并在戰鬥中幫了她不少忙。愛麗絲甚至天真的認爲,他和她是朋友。
然而這個朋友,卻在巨龍襲擊雪漫的時候,用烏木之刃貫穿了她的心髒。
痛,真的是好痛。即使貫穿的傷口已經不複存在,心上的裂口卻也永遠不會愈合了。愛麗絲不明白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但想必和巨龍的那一口龍息密切相關——或許自己身上有着微弱的龍族血脈,而剛剛的那一口龍息則正好激活了這隐秘的巨龍之血吧。
畢竟,龍是不可能被火燒死的。而巨龍的強勁恢複力,更是有目共睹。因爲這巨龍之血的緣故,她便相當于接受了一次最高等級的治愈魔法。無論是舊傷還是新傷,外傷還是内傷,都在這蘇醒的過程中完全的恢複了。
“啊,活下來了呢。”愛麗絲輕輕地歎息,揮劍切斷了早就搖搖欲墜的梁柱。
“可是爲什麽,我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呢?”她注視着安切的遺骸——在不住倒塌的房屋建築之下,那具焦炭一般的軀殼就如同海灘上的砂石一般脆弱,很快,便被混雜的磚石碎塊徹底掩埋。
少女的心中,混亂的情緒如海濤一般翻滾着。或許是憎恨,或許是憐憫,或許是憤怒,或許是悲傷。這一切的一切混合起來,最終便也成爲了兩句零散的話。
“永别了,安切·瑞普。”
“我,不寬恕你。”
少女所在的房屋,坍毀了。
而一個燃燒着的雪漫随即出現。在轉瞬之間,便取代了她視野中的一切。
………………
城市,正在燃燒。
火焰和濃煙彌漫着,充斥着每一條街道。而在每一條街道上,每一棟房屋之間,都滿溢着恐懼與絕望的味道。
尖叫,呐喊,哭泣,求饒。痛苦的感覺,侵染了整座城市。原本富庶而又整潔的雪漫城現在已經變得如同人世間的煉獄一般。而這一切,全都拜天穹之上的那一片巨大的陰影所賜!
龍。
古老的,本應隻存在于史詩與傳說中的強大猛獸。牠的雙翼強健有力,金紅色的鱗甲如同惡魔的坩埚一般令人心生畏懼。
僅僅隻是目視着牠的身姿,士兵們便失去了鬥志。僅僅是聽見了牠的吼叫,勇猛的戰士便變成了軟腳的蝦米。
真是可怕呵……
可怖,可俱,恍若從噩夢中湧現的異形一般令人戰栗發抖。
但是,這些顫抖的人之中,并不包括愛麗絲。當她擡起頭,仰望着天穹之下的那片漆黑之時,湧現在心中的,是一種如火炎般熾熱的情感。
【打敗牠。】
【擊倒牠。】
【用堂堂正正的方式,讓牠承認自己的失敗與死亡。】
少女的雙眼因充血而泛起一抹赤紅。緊握着烏木之刃的右手五指之上,空氣因無形的波動而變得扭曲。
但就在她幾乎要抑制不住戰鬥的沖動而撲過去的時候,身後傳來的兩個飽含着驚喜與關心的聲音卻阻止了她的腳步。
“愛麗絲!”
“愛麗絲小姐!”
兩個不同的聲音,表達出來的卻是同樣的含義。愛麗絲微笑着轉過身來,便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影。
“萊迪娅,露比。你們……”她的話才說到一半,赤着腳的小祭祀便撲入了她的懷中,牢牢地抱住了她。
“太好了…”紅寶石般的少女緊緊地貼着她的胸口,語氣中甚至帶上了幾分哭腔。“愛麗絲,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愛麗絲原本僵在半空中的手軟化了。她輕輕地垂下手臂,撫摸着小祭祀柔順的頭發。
“沒事了,我就在這裏。”她用柔和的聲音安慰着露比。“相信我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很快就沒有問題了。”
“真的?”淚眼汪汪的少女仰起臉,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真的,我發誓。”愛麗絲十分肯定地做出了回應。
“這孩子一直很在意你呢,愛麗絲小姐。”少女的另一邊,背着劍盾的萊迪娅有些羨慕地看了緊緊抱着愛麗絲的露比一眼。語氣中卻帶上了一點低沉的憐憫意味。
“不久前有一枚火流星擊中了神廟,死了很多人。露比的幾個朋友也……”萊迪娅看着愛麗絲,微微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條龍幹的?”愛麗絲皺起了眉頭。“沒有辦法阻止它嗎?”
“是啊。”萊迪娅輕歎了一聲。“領主組織了一次反抗,用了烏木箭,上位儀式法術,還有許多戰友團的戰鬥大師協助。可惜,除了伊瑞萊斯閣下的烏木箭射下了幾片龍鱗之外,幾乎沒能夠起到任何效果。”
“隻有烏木嗎?”愛麗絲垂下眼簾,冰冷的觸感從輕握着的烏木之刃上傳達到指尖。
這柄劍,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想必并不是無緣無故的吧。
“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愛麗絲輕輕地扶起露比,眼眸中映照出繁複的情緒。
“雖然應該隻是一會兒不見,但是我卻感覺已經過去了很久的時間呢。”她的視線劃過眼前的兩人,劃過燃燒的城市,劃過慌亂中逃竄哭号的民衆。最終,定格在了那條播撒着毀滅與死亡的巨龍之上。
這一切都很真實。真實的簡直就像是虛假的僞物一般。
“我,不應該在這裏……本不應該。”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我出現在這裏,必然有相應的緣由。或許是責任,或許是義務,也有可能……是我被選中了吧。”
她偏過頭,面帶微笑地看向面前的兩人。
“讓我們去把那條龍幹掉吧。”
“哈啊?”萊迪娅瞪大了眼睛,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看見了一隻想要咬死獅子的螞蟻一樣。
“您瘋了嗎?那麽多強悍的戰士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們怎麽可能做得到?且不說怎麽破開那條龍的防禦。就算能夠做到,您又怎樣才能夠夠得着它呢?”
“啊,我當然有辦法。”愛麗絲看了下烏木之刃,視線随即偏移,指向了内城邊緣的一座塔樓上——在那裏,有一架完整的弩砲。
“我能夠夠得到牠,也能夠傷的到牠。不過,我一個人做不到呢。”她朝着持盾女郎提出了誠摯的邀請。“能夠幫我一把嗎?萊迪娅?”
灰眸的少女凝視着愛麗絲,從那雙藍色的眼睛裏面,她能夠讀出一種被世人稱作是【堅定】的物件。
“……我一定也瘋了。”她用力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種類似于解脫的神色。“反正我欠你一條命,現在還也不算晚。”
“很好,”愛麗絲點點頭,看向露比。
“能夠幫我個忙嗎?”
年輕的祭祀擦了擦眼睛,擺出了一幅慷慨就義一般的模樣。
“有什麽我能夠做的,就請說出來吧!”
“很好。”愛麗絲點點頭。“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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