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盜們将巢穴藏在一個遍布礁石和漩渦的河灣裏面。很隐蔽,也很危險。巢穴的周圍還布置了許多崗哨和隐蔽的陷阱,僅有的出入口也被鐵索攔住,可謂是易守難攻。
可惜,這次他們遇上了高明的敵人。趁着黎明之前的昏暗和遮擋視線的濃霧,愛麗絲和小亞乘着的小船很快便接近了河盜灣的入口。然後,開始滲入。
第一個犧牲者很快便出現了。
那是一個哨兵,他在靠着駐腳的高岩上打盹的時候被小亞一箭射穿了心髒。那支箭很細,箭頭還淬了凝血的蛇毒,他全部的生命也就隻能夠發出‘蓬’地一聲輕響,而這甚至還不能夠驚動一隻小鳥。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伴随着微不可查的箭嘯聲,一個又一個的河盜哨兵死在了小亞的穿心箭之下。
水面下的鐵索本就攔不了船,它們的存在目的是在船經過的時候拉響警報的鍾。這本是一個不錯的警示手段,可惜在愛麗絲的金屬支配魔法下卻沒能夠起到一點效果——那些鎖鏈在小船撞上它們之前便悄然融化,而等到小船通過之後,它們又再一次地耦合了起來。
而在這逐漸靠近的過程中,河盜們的崗哨也被小亞的箭清理的差不多了。
現在,唯一剩下的事情就是通過硬木栅欄拼成的大門。而且這項工作并不困難,隻需要用劍輕輕一挑便能夠切斷門欄,然後悄無聲息地解決裏面的敵人。
一切都很順利的樣子。小亞甚至有閑心朝愛麗絲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但是,這是否太過于順利了一點?
即使隻是一幫無組織無紀律的河盜,警覺性也不應該這麽差——畢竟他們幹的可是提着腦袋的無本買賣。總不能連寒落的那幫強盜都不如。
‘果然還是要小心一點嗎?’——愛麗絲心想道。她感覺自己的胸口有些煩悶,某種她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正逐步影響着勝負的全局。
這或許是一個警兆。
于是她伸出手,在小亞即将破開大門的時候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小亞停住了動作,向她打了個詢問的手勢。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她沒有回答,隻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施放了一個法術。
生命視野,打開!
下一刻,出現在視野彼端的景象讓少女不由得心髒一跳。在門的另一端,居然密密麻麻的圍着幾十個人形的光團!
這是埋伏!他們早就發現了!
看來,這群強盜裏面有一個施法者呢。
愛麗絲輕呼一口氣,做出了一串意味着大數量埋伏和存在巫師的手勢。然後,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張開了防護結界。
下一刻,劇烈的魔能波動随即納入她的感應之中。
‘轟——’地一聲,水寨的大門被一發熾紅色火球炸成碎片。爆炸的火焰和木質的碎片四處飛濺,将平靜的水面砸成一片渾濁——對面的野巫師大概是感覺情況不對所以才果斷的放棄了陷阱戰術。若放在平時這樣的手段倒也不失果決……
可惜,慢了一步!
“封住河道!不要讓他們上岸!”穿着黑色袍子的野巫師尖着嗓子喊道,十數名精悍的強盜便立刻抄着各種遠戰近戰武器朝攔門擁去。他們神色狂熱,眼睛中泛着不正常的紅光。
“動作有些笨拙,是被魅惑了嗎?”愛麗絲穿過眼前的塵霧看了一眼正在沖鋒的河盜們,示意小亞自己想搞定自己的事情。而她則猛地向前一蹿,踏着水面便朝強盜們迎了過去。
——然後,開始斬殺。
阿芙洛提供的裝備果然好用。熔爐長劍鋒銳無比,連人帶甲一剖爲二幾乎沒有一點阻力。而鱗甲的防禦效果也是一流,一支襲來的冷箭射在肩甲上僅僅隻帶起了一串火花,甚至就連凹痕也沒能夠留下。
她很輕易地殺死了最前面的一部分,然後更多的人沖了上來。
“我不明白,一個巫師爲什麽要和強盜參在一起。這是你的特殊愛好嗎?”愛麗絲偏過頭,看向那個穿着黑袍子的家夥。她雙手握着劍柄,一記車輪斬轉過,頓時便有五六名強盜的胸口腹間被自下往上斜拉的創口截斷,悶哼一聲便倒了下去。
“小丫頭,閉嘴!”黑衣巫師氣急敗壞地低吼道,他擡起手朝着愛麗絲便是一揮,一枚橘紅色的火球便旋轉着朝愛麗絲擲去。
然而這麽明顯的動作是不可能打得到她的,她隻是往旁邊一閃,火球便穿過了她之前的位置,然後在強盜群中猛地炸裂,頓時将他們本就是一團混亂的陣型攪得更亂,徹底的失去配合的可能性。
這是一個機會。
愛麗絲并不在乎這個機會——對她來說這種層次的敵人根本就和下午茶沒什麽區别。完全就配不上阿芙洛給出的那份酬金……甚至就連作爲贈品的劍與铠甲都配不上。
【不過……順便練習一下其他的能力也不錯。】
愛麗絲心想道。她随即将雙手握劍換成單手,一式半月斬将靠近的幾個強盜逼開,而空餘出的另一隻手則染上了幽藍的光束。
‘茲——咔——!’
一道手臂粗細的閃電像是一條毒蛇一般猛地咬上了個帶着鐵盔的強盜的腦袋。在焦臭的煙氣和爆裂的火星彈出之前這毒蛇又猛地竄上了另一個人的肩膀。僅僅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幽藍的閃電鏈便殺死了六個人,他們的身體像是被針刺了的魚一樣劇烈地抽搐着,連哼都沒能夠哼一聲便冒着黑煙倒了下去。
閃電鏈之後,是暴風雪。這刀鋒一般旋轉着的冰塵漩渦像是絞肉機一般切割着血肉。即使是諾德血脈中的寒冷抗性也救不了被這股魔能卷進去的強盜們,他們在最後唯一能夠感受到的,便是那幾乎将靈魂也凍結掉了的極度深寒。
隻是這麽一個小小的空當,圍攻愛麗絲的強盜們便死掉了大半。而剩下的幾個也不過就是前腳接後腳的功夫罷了。少女一個跳斬便劈開了看上去最強壯那個的肩膀,緊接着一個回旋,還沾着溫熱血液的劍鋒便從眼睛的部位橫切掉了另外兩人的半個腦袋。
直到現在,那名野巫師才反應過來,試圖用幾枚火炎彈阻止愛麗絲的腳步——這自然是随手就能夠擋下。
愛麗絲抽回長劍。劍端甩出的血沫在坑窪不平的土地上劃出一條筆直的殷紅血漬。她偏過頭,看向臉色已經是白的跟死人沒什麽區别的黑衣家夥。
“火球,火炎彈……魅惑。嗯……你就不會用點别的嗎?”
話音剛落,黑衣巫師那張蒼白的臉便突然漲得通紅。他的雙眼怒睜,字句間滿溢着憎恨與憤怒。
“裝模作樣!”他舉起雙手,一團氣勢浩大的魔能随即在他頭頂上彙集。“你們這些學院出身,随随便便就能翻閱無數秘法典籍的天之驕子哪裏懂得我們自由巫師求學無門的辛酸和苦楚!?”
“看好了,這就是我——塞尤斯·提尼舍棄了尊嚴和榮譽換來的秘技!”他大吼着,雙手猛地擲出環繞着一團橘紅色光芒的強大魔能!那赫然是——
……一個大火球。
“秘技是……雙手施法?”愛麗絲看着那個自稱塞尤斯·提尼的黑衣巫師,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才好。
她輕歎一聲,默然避開了那一記‘秘技’。與此同時,她手中的熔爐長劍悄然纏上了一片寒霜。
…………………………………………
在愛麗絲選擇正面硬上吸引注意力的時候,小亞便趁着昏暗和煙霧悄悄地從河道的另一邊溜了過去。他的動作很輕,有了愛麗絲的掩護後更是無人能夠察覺。
“我可是專業的。”他低嚷着,猛地從藏身的長草叢裏面蹿出,眨眼間便将一個落單的強盜拉近草堆裏面刺死。然後他又迅速地做出幾次襲擊,悄無聲息地解決掉了在河灣這一側的數名強盜。
他應該慶幸強盜們因爲打着反伏擊的主意而沒有拿着火把。若非如此,他的小動作也沒那麽容易成功。
不過這是第一步,而接下來還有很多步。
小亞很明白自己應該去做什麽。愛麗絲既然已經接下了近戰的任務,那麽他需要負責的自然就是火力掩護。而在這之前,他得先把強盜們的弓箭手先祛除掉……他最先盯上的,是大門附近的一座哨塔。
強盜的營塞裏面有六座哨塔,其中四座都在寨門口附近——倘若将河盜們的營塞比作一頭野獸,那麽這四座哨塔就是這野獸的牙。理所當然的,在哨塔上面駐守的自然也是箭術最高超的弓箭手。
但是,小亞知道應該怎樣對付他們。當他潛行到哨塔底下的時候,手中已經捏上了一根繩标。然後,在塔樓上的弓箭手張弓欲射得時候猛地一甩!
隻聽‘呼——’的一聲,裝設了配重球的繩标便在弓箭手射擊前的那一瞬間纏上了他的脖子。然後‘咔’地一聲,被絞斷了脊椎的弓箭手便頹然倒下。而小亞也趁着這個機會向上一攀,轉眼間便上了哨塔。
然後,開弓拉箭。
他并沒有去看下方的戰況,因爲他隻用耳朵聽就知道愛麗絲一點事情都沒有。雖然是打得乒乒乓乓的,時而還伴有劍鋒入肉和法術爆炸的聲音。但悶哼和慘叫卻都是粗糙的男聲。很顯然愛麗絲并沒有落入下風。
那麽,隻要做好自己這邊的事情就好了。
他猛地張開弓,一箭便将旁邊哨塔上的弓箭手射死。而在那個可憐的家夥發出死前的慘叫時,第二支箭便貫穿了第三座哨塔上弓箭手的腦袋。然後他猛地趴倒,恰好避過了第四名弓箭手射過來的一箭。
“哼,就這種水平麽?”小亞冷笑道。心下卻也松了一口氣。
至少,對面那個家夥短時間内是沒有辦法傷到愛麗絲了。而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将這個‘短時間’延長,直到它成爲‘無限’。
小亞輕吸一口氣,摘下了倒斃在他腳邊那個弓箭手的頭盔。
下面的戰鬥聲逐漸變得稀疏了,也不知道愛麗絲的情況怎麽樣。她應該是殺了不少人了吧,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小亞微微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舉起了弓箭手的頭盔。
然後,就在頭盔将将從哨塔上的掩體後冒出來時,他猛地重重一腳踢到一旁的弓箭手屍體上,直接将這具躺着的屍體踢到立起!
‘嗖——’
一支箭驟然襲來,在屍體立起來的那一刹那便釘穿了它的腦袋。
下一刻,第四名弓箭手的脖子便被小亞的箭矢擊中,他隻來得及發出‘嗬——’的一聲,便倒下了。
小亞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挂起一抹微笑。
“很好。現在,就讓我來看看小姑娘的差事幹得怎樣。或許她需要一些幫助。”他拈起一支箭,便從哨塔下往下張望。
下一刻,大火球的劇烈爆炸驅散了哨塔下方的迷霧與黑暗。
強盜們……已經死光了。有被切斷的,有被剖開的,有被雷火烤焦的,有被凍成碎塊的。僅剩的那名黑衣巫師也被愛麗絲一劍貫穿後釘在了柱子上。正小口小口地嘔着紅黑色的死血。
即使是屠宰場裏面的豬,下場也不可能比這些家夥更慘了。
小亞的嘴角微微抽搐。繃緊的肩膀悄然垮下。
他輕輕地在哨塔的掩體木闆上擂了一拳,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再罵。
“呿,暴力娘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