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哨馬馱着瀕死的哨探沖進了龍霄宮,雪漫的人們才知道風暴鬥篷已經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下了白望塔樓。而這,也意味着雪漫和白地之間最後的屏障業已消失,烏弗瑞克可以按照他的意願向雪漫投放任意數量的兵力。
駐守在雪漫城裏的守衛最多兩千。再加上應領主之托前來協助防守的帝國軍團。人數也絕對在三千以下。
然而,城下的風暴鬥篷最少也有一萬五千人的數量。
…………
第一輪攻城戰在黎明到來之前開始。
“這可真是一個驚喜啊。”站在城牆的垛口後端,望着遠處那連綿不絕,似乎沒有邊際的黑壓壓一大片。哈達瓦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發冷。手中短劍的劍柄也略微有些濕滑。
他的副官就站在他身邊。大約在兩個小時之前,李莉絲用了滿滿地一桶冰水将他從酒桌上弄醒。并将在當時仍然神志不清的百夫長拖到了帝國軍團的軍營讓他得到足夠的冷靜。
這正是因爲這樣,他現在才能夠盔甲齊整的站在雪漫的城頭。直面感受上萬叛軍的殺伐氣息并讓自己所有感官都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态。
【可惡!我應該是一個文官!我的戰場不應該在這裏!】
如果有可能的話,哈達瓦甯願回酒館躺着。雖說羅伊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跑掉了,但在桌子上總比在戰場上要舒服得多!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即使無視掉督戰隊的斧頭已經磨得發亮,就等着脖子送上門來這一事實。哈達瓦也不可能背離手下士兵們的信任。畢竟他是百夫長,而他手下的百人隊正整整齊齊地在城牆之上擺出陣列,就在他身後,看着他。
“但是我們具有優勢。”他小聲地,像是對着身邊的李莉絲說話。“雪漫城依山而建。除了城門口一帶,所有的城牆都位于陡峭的山壁上。就算把牆砸塌他們也上不來。這意味着他們必須正面強攻城門。”
“也就是說,他們無法發揮兵力上的優勢。”哈達瓦輕輕地吸了一口氣,眼中的慌張逐漸被自信所取代。“他們隻能夠打消耗戰。”
“就算風暴鬥篷的雜種們僥幸成功,打下了最外面的這道城牆。他們還得面對由護城河和棱堡進行封鎖的,比這擴建的外牆更爲堅固的内牆。而我們隻需要拖上最多十天。從獨孤城趕來的援軍就會和我們一起夾擊他們,那時叛軍必定會失敗。”
“他們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不用害怕。也不需要害怕。”
李莉絲疑惑地看着他,水亮的大眼睛裏滿是無辜。好像在說‘我什麽時候說我害怕了。’
不過這時候的百夫長明顯不會把注意力放在這些細節上。
就算注意到了,也會當做沒看見。
因爲,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已經發生。
“他們來了。”
比刀鋒和箭矢更先到來的,是攻城秤車擲出的油彈!
而就在這時,駐守雪漫的帝國軍事總督昆西也終于發布了第一條指令。
“所有人!掩護!!!”
在傳令兵聲嘶力竭的呐喊當中。至少有二十道赤紅色的流星呼嘯着劃破天穹。銳利的尖嘯指引着棕黑色的濃煙,朝着雪漫的城牆迎頭砸下!
這是煉金術士的伎倆,投射物由滿乘着特殊處理過的燃油的瓦罐和簡易引信構成。當它撞擊到實體的時候,便會帶來巨大的爆炸和覆蓋性的燃燒!
‘轟——————!!!’
第一枚油彈準确地命中了一座塔樓。漆黑的燃油甚至爆濺得比火焰更快!隻是一個瞬間,赤紅色的烈焰便從塔樓上的每一個窗口裏噴出!一個個燃燒着的士兵慘叫着從高處向下跌落。凄厲的呼喊聲回蕩在空中,直到重物撞擊地面時才得以停止。這等死亡的恐懼讓幸存者們全身發冷。
然而第二枚油彈的爆炸立刻覆蓋了它。
緊接着,是第三枚,第四枚。一直到城牆之下燃起火海。
戰争,于此拉開序幕。
“喝啊——!!!!!”
以大約百人爲一大隊。在這一刻至少有三十個風暴鬥篷的大隊呐喊着沖向雪漫的城牆!他們的臉上塗着猙獰的戰争油彩,如同煉獄中的孽鬼一般嘶吼着,揮舞着的斧與劍在日光下熠熠生光!
在他們的後方,至少有三十架攻城秤車不停地朝雪漫擲出油彈和巨石。這種巨大的戰争機器由青銅闆和鐵木構成。能夠輕易地将一百磅重的投石射出将近一裏遠!
他們的策略是用油彈和投石掩護步兵突擊。然後用攻城錘和雲梯奪下城牆!
很簡單的戰術。很有效,也很好應付。
“弩炮準備,投石機校準。”昆西總督淡淡地吩咐道。而他身旁的傳令兵立刻大聲呼喊。
“弩炮!!!投石機!!!”
在吱吱咔咔地木料轉動聲中,**着上半身的大力士們費力地推動轉輪。将塔樓上的巨型弩炮标向技師們所想要的方向。他們的目标是對方的投石機。
而藏在垛牆之後的投石機則有另一番用途,它們已經準備好了油彈。
而就在這時,風暴鬥篷的投石機開始更換絞繩。
“開火!!!”
塔樓上的技師們早已準備就緒,在命令下達的那一瞬間,他們便奮力砸下了弩炮的扳機!
‘蓬————’
弩炮出膛的聲音并不美妙。然而精鋼弩箭的軌道卻無比優雅。這這将近兩尺長的投射物能夠如同蒼鷹一般尖唳着撲擊這它們的獵物。而在熟練技師的操縱之下絕無可能失手!
有六架投石機被直接命中。螺旋飛轉的弩箭直接穿徹了中央構造,将它們徹底癱瘓。有一枚甚至弩箭還擊中了投石機側後方的堆彈點。數十枚一齊爆炸的油彈将方圓百尺内的一切活物徹底埋葬。
而同樣的命運刺客也已加諸與正在奮力沖鋒的風暴鬥篷們身上。正如同他們的同僚在不久之前對雪漫的守衛所做的一般。一枚枚油彈在士兵們的隊列之中爆炸。這些經過特殊處理的油料不禁燃燒熾烈,更具有極強的黏着性。隻要沾上一點,橘紅色的火焰就會在轉瞬間走遍全身!
這一輪打擊直接帶走了将近五百人。等同于雪漫守軍的六分之一。
而雪漫人在這一刻也終于見識到了這些諾德壯漢的血性與瘋狂。那些被燃油灼燒的風暴鬥篷一直到死之前都咬緊了牙關,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一聲慘叫。隻有當生命走到了盡頭,才以全身氣血在喉間迸發出一聲呐喊!
“松加德!!!!”
逝者以滿懷欣喜的呐喊魂歸冥府。而生者則将繼承其職責!
當投石機的打擊結束,他們已經逼近城牆百步之内!
而昆西總督的傳令兵也适時發布了命令。“弓箭手準備!”
“放!!!”
箭雨從城牆後方掩體上的弓箭手陣列中升起。以六十度傾角輕易越過了足足有二十尺高的雪漫城牆!而與此同時,城牆與塔樓上的弓弩手也紛紛起身射擊。将鋼與鐵播灑到城下的叛軍身上!
平射與抛射。兩種不同的箭雨相互交織,便成了漆黑的死亡之潮!就連天空也被這箭雨所遮蓋,将永眠之吻輕巧地印在了犧牲者的額上。
“這些人真是勇猛。”哈達瓦看向城下輕聲說道。臨近戰鬥,他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仿佛有無形的水波正在沖刷着他的每一處筋骨。
這并不是錯覺。這是神廟的祭祀們所釋放的加持法術。這也是守城一方能夠具有的優勢之一。大範圍的加持法術需要長時間詠唱,并且不能夠保持足夠精确的範圍。
而城下的風暴鬥篷,就隻能夠在箭雨之下苦苦掙紮了。
百夫長甚至看見一名格外勇猛的武士。身上連中十數箭依舊奮力向前。直直沖出了數十步才力竭倒下。倘若給這樣的勇士登上了城牆,那麽少不得要一番血戰。然而現在幾支弩箭便要了他的命。
“以這種死法結束,實在是太可惜了。”哈達瓦搖了搖頭,随後舉起了手中的短劍!
“兄弟們!讓我們送他們一程!”
就在這時,雲梯的鈎闆搭上了雪漫的城牆!
“劍!”
“劍!!”
“劍!!!”
當第一張臉從城牆的另一端出現之時。至少有着五把劍一齊劈下。将這個最幸運也是最不幸的人打落城下。而第二個人也将迎來相似的待遇。
但這并不意味着第三個人,第四個人也無法成功。當一名勇士的腳落在城牆上條石的時候。殘酷的接觸戰也就此宣告開始。
殺死他們。
殺死面前的每一個人。
殺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每一個人,每一個士兵。都用盡全身所有的力量企圖将面前的敵人徹底毀滅。而四處激射的流矢則給予這一番鏖戰增添了一點意外性。最勇猛的勇士往往要面對最多的箭矢。已經有着不止一名技藝精良的士兵在哈達瓦面前被從牆底下射上來的弩矢貫穿大腦。也有不止一名企圖向這段城牆上的指揮官挑戰的風暴鬥篷被擊穿心髒。
然而射向他的箭卻要更多。但他将自己安置在掩護良好的位置,并且用厚實的盾牌保護着自己。讓弓弩手門無從下手。
憑借這掩護,百夫長順利地引領着這短短一段城牆上的鮮血與殺戮。他總是出現在叛軍的勇士登牆的垛口後。并用自己的劍和盾将他們打落城牆。軍團特有的盾劍技藝在他的手中發揮的淋漓盡緻,很快,便将這一段城牆上的風暴鬥篷的攻勢壓制。
即使偶爾有幾個漏網的。在李莉絲的鋼絲與長匕之下也隻能盡數飲恨。即使她不說話,也能夠适時地調整好哈達瓦手下這個百人隊的陣型。确保軍團的盾劍陣不出現纰漏。
一明,一暗。哈達瓦于光輝下屠戮。李莉絲則在陰影中收割。
【看起來形勢不錯。】
就在哈達瓦心底剛生出這樣的念頭。從陣地的彼端,突然間傳來了大地震顫的鳴響。
那是——!
巨石魔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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