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主密令,這個女人犯下了十惡不赦的罪行,務必在日落之前斬下她的首級!”洛裏斯泰德郊外,衛戍軍團臨時營地中央。一個身披全身諾德重甲,滿臉虬須的大漢向在場的諸多地方官員出示了領主的文件。
那是一份真貨,從字迹到印章都完美無瑕。
“領主的命令,我們自當遵守。”一個穿着百夫長裝扮的軍官站起來說道。“但爲什麽是密令?偉岸者閣下在雪漫的意志是絕對的,想要殺一個人,何必這樣大費周章?甚至需要您——尊貴的卡塔爾·瓦基裏閣下。古老諾德家族的直系成員前來下達命令?”
其餘的軍官也都紛紛點頭,随聲附和着。
“你們不要小看這個女人,她的力量極其強大。就算是圓環先驅,無與倫比的克拉科閣下也坦言無法在和她一對一的對決中取得勝利。所以,領主是不會承認這道命令的,倘若失敗,自有其他的人去承擔她的怒火。”卡塔爾高聲說道,而他手中的密令也無火自燃,逐漸化作蒼白的灰燼。
這句解釋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不可能!”一位百夫長突然站起,激動地說道:“我們的士兵數量不夠,不可能戰勝這樣強大的敵人!”
他的話音未落,立刻就有另一名軍官大聲附和,說道:“克拉科閣下的強大衆所周知,即使将我們的人數增加三倍也不可能和他正面對抗。領主大人絕對不會下達這種必死的命令!”
“除非有戰友團的半數圓環成員輔助,不然我們沒有任何獲勝的希望!”
就在這時,一直默不出聲地地方衛戍司令擡起了手。
這就仿佛是一個信号,喧鬧的帳篷立刻便安靜了下來。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卡塔爾閣下,您是圓環的成員之一。那麽你是否也代表着圓環的意志?”
“不,圓環并沒有下達清理她的命令。”
“清理?”
“沒錯,清理。”卡塔爾微微颔首,“雖然她自己放棄了身份,但她依舊是戰友團的成員之一。我之所以會來到這裏,純粹是爲了私人恩怨。”
“哦?”司令官單手下壓,制止了部下們即将做出的粗暴舉動。“願聞其詳。”
“半個月的龍災。我的侄女維婕絲·瓦基裏受到了這個女人的熱情款待。直到現在還未能夠恢複過來。”
“那可真是一個令人歎息的故事。瓦基裏家族想必不會善罷甘休。”
“沒錯。隻有她的血才能夠洗刷瓦基裏家族的恥辱,而我正是爲此而來。”他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放心吧。要殺這個叫做愛麗絲的女人的勢力不止一個。主要負責動手的也并不是我們。”
“我們和我們手下的士兵所需要做的,隻是在既定的信号傳出來的時候,堵死她的最後一條可能存在的生路罷了。”
……………………
“多謝您的指點,我弄明白了很多東西呢。耽誤了您這麽久的時間真是對不起。”大宅院的内室裏,布爾缇娜向愛麗絲連連鞠躬道謝。
她終究還是沒有被這些古文字燒壞了腦子,在愛麗絲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的時候終于是及時地醒悟了過來。終止了這無禮的舉動。
“不,這并沒什麽。”愛麗絲輕聲說道。卻是一分鍾都不願意在這個充斥着雜七雜八的古書殘碑,刻石拓文的狹小房間裏面待下去了。“我們還是出去吧。我的侍衛想必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真是萬分抱歉。”布爾缇娜仿佛像是要爲自己辯解一般,低聲說道,“我隻是因爲太久沒弄明白龍語符文的緣故……倘若您說的是别的語言,哪怕是魔族語。我都不會……這個樣子。”
【是麽?恐怕不見得吧。】
愛麗絲從心底發出一聲冷笑。
不過……魔族語……
“你真的會魔族語?據我所知這可是比古諾德語和龍語都要更加艱深的知識。知曉這些的人可都是著名的大學者。”她狐疑地看向布爾缇娜。
“是真的!”布爾缇娜雙頰通紅,仿佛想要證明什麽似得用力地揮舞着雙手。她的視線随着她的腦袋而搖動,随即集中到愛麗絲背着的烏木之刃上。大聲說道:“就像你那把劍上的魔族銘文,我一會兒就能夠解讀出來!”
“哦?”愛麗絲轉過身,不得不說,布爾缇娜很成功地挑起了她的興趣。這把劍有着強大的力量,但愛麗絲感覺得出自己隻發揮出了其中極小的一部分。根本就是把它當做一把僅僅是比同類鋒利的劍來使用。如果弄明白上面的銘文的話,情況或許會有所改觀。
她随即将背上的長劍解下來,遞向眼前的女學者。“那你就試試看吧。”
出乎她的意料,布爾缇娜倒是沒有直接把劍接過來。而是先打開了某個陳舊的箱子,從底下掏出了一副古樸的手套戴上。她向愛麗絲解釋道:“刻有魔族符文的武器通常都有強大的附魔。我可不能直接接觸劍身。”
愛麗絲臉色有點發紅,她倒是完全沒想到這一點。當初的安切在拿着劍的時候視力就好像是出了極其嚴重的問題一般。雖然對她沒有什麽副作用,但對其它人卻未必也是這樣。
她微微偏過頭去,避開了學者的視線。
但布爾缇娜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點小動作。她隻是接過劍,仔細端詳着。
“黑暗,生命,唔……這個字是汲取的意思。汲取生命?”
【她還真的懂!】
接下來十數分鍾裏,布爾缇娜都将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破譯烏木之刃上的銘文上。而愛麗絲也很有耐心的就在一邊看着。
畢竟是和自己的利益切切相關的事情。有些耐心也是很正常的。
“啜去欺詐之血?不對……這一段的語法似乎有點問題。”布爾缇娜的眉頭緊緊皺起,仿佛陷入了某個困境。
“怎麽了?”
“這一段有些問題,等我一下,我要去找點資料!”她抱着烏木之刃就往後院跑去,看她的目标,應當是宅院後方大約一百尺左右的那個小倉庫。
這很正常。愛麗絲也不認爲布爾缇娜的這件小研究室裏面還有什麽地方來放置那些古老的資料——聽說魔族的文字都是寫在某種石闆上的。
【那麽,稍微等她一下。】
愛麗絲轉身,回到了大廳當中。
【追蹤印記在正北方一百一十六尺的地方停住了。看來是不用擔心有什麽問題。】
這畢竟是她喜歡的劍,那麽随手在布爾缇娜身上打下一個追蹤印記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不過,有什麽地方似乎有些不對。
【今天施法似乎有點困難的樣子,是太生疏了嗎?】
【我果然還是應該多練習一下這些不常用的法術比較好。】
她越過自己原先的座位,另外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原本呆在角落裏的布雷立刻迎了上來。端起水壺爲愛麗絲倒了一杯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家姊給您添麻煩了,還請您多包涵。”他低聲說道。
【唔……這小家夥,不怕我了?是萊迪娅的緣故麽?】
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随口問道:“萊迪娅呢?”
“她去爲您準備食材了。很快就回來。”
“喔,是嗎。”愛麗絲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花闆上的某處,舉起了手中的茶杯。
………………
“是這個嗎?唔……我記得我放在這裏的樣子。”就在愛麗絲所在方位不遠的倉庫處,布爾缇娜一臉疑惑地在檔案架之間尋找她的目标。
應該就在這一帶才對……她記得她可是将所有的東西都好好地分好類了。
“在找這個嗎?”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塊布滿古樸符文的泥版。
“就是這個!”女學者發出了一聲歡呼,但她立刻意識到哪裏不對!
還沒等她發出尖叫,眼前的陌生人便開口吐出一個奇怪的字節。
“Stia”
她的身形立刻僵住了。靈動的雙眼在一瞬間失去了神采。
預先催眠,然後通過某個既定的字符來在合适的時間段裏激活精神操控狀态。這在幻術系中是很基礎的課程。
隻要是稍微學過一點法術的學徒,或者是見過些血的戰士都能夠很輕易地豁免這種不需要法力維持的小伎倆。也就隻能夠用在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身上。并且還可能會對受體的思考模式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但是它卻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施展成功後極難被人所察覺。除非有一名幻術系的高階巫師仔細探查,不然根本就不可能露出一點破綻。
而鹦看重的也就是這一點。
“把劍給我。”鹦朝布爾缇娜伸出了她帶着漆黑手套的雙手。
“是的,我的主人。”女學者語氣空洞地說道,恭謹地将烏木之刃雙手遞上。
“真是一把好劍,不能夠留在我的手上真是太可惜了。”鹦贊歎地看着烏木之刃。“安切當初也是這麽想的吧。”
這裏離愛麗絲所在的距離并不遠,但也算不上近。倘若提前做好準備,那麽想要瞞過她的感知也不是一件難事。
鹦露出了一個迷人的微笑。将烏木之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個提前準備好的,刻滿了遠古世代符文的水晶盒中——在她合上匣子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見劍身上流轉的華光在一瞬間黯淡了下去。
“這樣的話,最後一點變數也就不複存在了。”
“組織爲你準備了學者,準備了詩人,準備了孤兒,準備了孕婦,甚至準備了祭女,本以爲會費一番功夫。卻沒想到你居然就這麽直接咬上了這個最顯眼的餌。”
最大的餌,最毒的餌。
“你真是有一個好屬下呢。外表看似絕情,内心卻極其軟弱的小愛麗絲。組織對你的分析還真的是沒什麽差錯。”
鹦迅速地轉身,進入了提前準備好的秘道。
很快的,她就與水晶盒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所有的成員都已經到達了既定位置。加布裏埃拉大師也于淩晨駕臨。】
【一切都在我等的計劃之中。】
【現在,就剩最後的一步了。】
【準備好擁抱黑夜了嗎?尊敬的愛麗絲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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