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姆瑞爾諺語:今年種下蘋果,明年長出幼苗。
換而言之,有果,必然有因。按照那個叫做布雷的小男孩的說法,他那個叫做布爾缇娜的姐姐是一個癡迷于古代文字的學者,不僅将家裏的大半錢财全都用來購買那些雕刻着古諾德語,龍語,乃至于魔族語的拓文或者記錄殘片。自己也經常跑到深山老林中去碰運氣,看看能否撿到一些古老世代的遺物。
她能夠活到現在而沒被屍鬼砍死還真是了不起。不過她的好運氣也并不是無窮無盡的,這一次探訪洛裏斯泰德南部山嶺的時候便被一夥強盜抓了個正着——她本來有機會逃掉,但卻因爲舍不得放棄某塊篆刻了魔族文字的石碑而猶豫了一小會。
所以她那個腿短的弟弟跑掉了,腿長的姐姐反而被抓了起來。
真是悲劇。
【真是湊巧。】
【簡直就像是遊俠傳記一樣——旅行的勇士在強盜的手中解救了知識淵博的少女。然後少女用她熟知的古老知識增強了勇士的力量,從此兩人踏上了更加波瀾壯闊的旅途——之後的發展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我要是男的,是不是還會有以身相許的戲碼呢?雖說女的也不是不行。】
愛麗絲發出一聲冷笑。從一顆充作臨時望台的山毛榉上跳了下來。
“我已經看到你所說的那個營塞了。的确不怎麽大,看上去也就十幾個人。不過……”愛麗絲身形前傾,一股無形的壓力頓時籠罩了布雷全身。
“你可否向我解釋一下,爲什麽我會在這種小角落看到三隻吸血鬼呢?”
沒錯,那座粗陋的營塞裏不僅有着十來個強盜,還有三隻躲在帳篷裏的吸血鬼。它們并沒有刻意隐藏,所以愛麗絲輕而易舉地發現并分辨出了它們。
這對她來說其實并沒有什麽。駐紮在營塞裏的無論是一群強盜還是一群吸血鬼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麽差别。也不過就是多用幾個法術罷了。但是,有些事情卻必須得說清楚。
【這種行爲,或許應當稱作‘遷怒’?亦或是‘借題發揮’?】
果然,在愛麗絲的意志壓迫下。布雷像是見到貓的老鼠一樣被吓得全身發抖,連站姿都難以保持,更别提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他隻能夠發出“我……我……”這樣的無意義雜音。
就在這時,萊迪娅向前踏出一步。将布雷擋在她身後。
“大人,他隻是一個孩子。或許無法分辨出強盜和吸血鬼的差别。”像是爲了給愛麗絲一個下場的台階,她随即補充了一句:“而且,以您的力量,就算敵人是一群吸血鬼也可以輕易解決掉吧。”
“是嗎,僅僅是一個孩子。”愛麗絲将這句話重複了一遍。随即她的身體便在魔能的包裹中輕輕浮起。
“在這等着,我去解決他們。”
直到愛麗絲的身影消失,被吓呆的布雷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一邊抱着萊迪娅的小腿一邊抹着眼淚。嚷道:“嗚哇!萊迪娅姐姐,那個人好可怕!好可怕!”
“别怕。”萊迪娅輕輕摸着布雷的頭。低聲說道:“愛麗絲小姐其實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她剛剛隻是在鬧别扭而已。别怕,布雷。”
看着逐漸恢複了平靜的小男孩,萊迪娅自心底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歎息。用連她自己也未必聽得到的聲音低聲說道:“抱歉,愛麗絲小姐。萊迪娅實在是無法看到有人在面前蒙受苦難而無動于衷。在這一切結束後,我會爲此而贖罪的。”
她說話的聲音是這樣的低,即使連近在咫尺的小布雷都沒能夠聽見。而遠在數百尺外的愛麗絲就更不可能聽得到了。
………………
“就是這裏。”愛麗絲像是一隻大鳥一般落到營塞的前面。簡陋的木質圍欄立刻在她的意志下扭曲破碎。變成一塊塊細小的木質殘片。
這自然引起了強盜們的注意力,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便抄起了武器,大吼着向愛麗絲殺過來。他們雙眼赤紅。身上萦繞着不詳的血色光輝,很顯然,這夥強盜早就在死靈法術下失去了自我。
“已經隻是傀儡了麽,也罷。”愛麗絲輕笑着,揮舞着手中的魔能。“就讓我來給予你們解脫。”
用火焰焚燒血肉,用鋼鐵撕裂筋骨。做到這些,并不需要愛麗絲花費多少功夫。她仍有餘暇去思考另外的事請。
【萊迪娅。】
金屬衍化的長矛穿透強盜的身軀,随即又化作灼熱的鐵水将他們燒灼。
【你既已效忠與我,發誓成爲我的劍和盾……】
閃電的長鏈如同舞動着的長鞭,将敵人手上的武器一一打落。
【……就不應該違抗我,影響我的決策。】
幾個躲在遠處的弩手扣動扳機,朝她射出弩箭。又有弓手站在哨塔頂端,對着愛麗絲連連射擊。
【在知道我大鬧龍霄宮之後,你依舊遵守誓言繼續追随。】
【這應當足以證明你的忠誠。】
無形的力場化作半圓的護盾,将所有箭矢凝固在空中,随即以更快的速度返還給它們的主人。
【但你爲何總是違逆我的意志!?】
幾個吸血鬼朝愛麗絲撲來,尖銳的牙齒閃爍着寒光。
它們中的一個朝愛麗絲擲出火球和冰錐,企圖拖慢愛麗絲的動作。
【無論是那個叫做薩蒂亞的女人,還是這個叫做布雷的男孩,你總是喜歡站在弱者的那一邊對抗強者。哪怕正确的實際上是強大的一方。】
愛麗絲輕巧地向後飛退,數百根旋轉的鋼錐随即将眼前的吸血鬼打的千瘡百孔。
【究竟是什麽樣的理由促使你做出這樣的決定。又是怎樣的信念支撐着你?】
剩下的吸血鬼驚恐地想要逃跑,但它才剛剛轉過身便被愛麗絲追上。纖細的手掌按住了它的腦袋。
【我不明白。】
隻是輕輕一捏,吸血鬼的頭顱就像是被重錘轟擊的西瓜一般炸裂,噴濺而出的紅白相間的液體被力場拘束着灑向前方,在地面噴出了一個不甚完美的扇形色塊。
【但我希望你能夠在我的耐心耗盡之前,給我一個合理的答案。】
“不在這裏啊。”愛麗絲四處掃視了一番。确認營塞裏面已經沒有了任何除自己以外的活物。
“那麽,在地下。”
厚實的地面被愛麗絲粗暴地掀開,露出了一個幽深的大洞。濃重的血腥氣息随即從中升騰而起,就連地面上淡黃色的帳篷也被染成绯紅。
看樣子,底下是一個吸血鬼的巢穴。
“讓我來看一下你們在下面藏了什麽。”
愛麗絲一躍而下,當她落到地底上的時候已經有無數箭矢和魔能向她襲來!
這是理所當然的,上面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下面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并且愛麗絲對這也并不是全無提防。
金屬的護罩在愛麗絲還在半空中的時候便将她團團圍住,随即重疊了一層又一層。它們高速地旋轉着,将一切外來的投射物盡速阻斷!
愛麗絲輕輕歎了一口氣,烏木之刃已經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即使明知道要死,仍舊不肯放棄那可笑的掙紮麽?也罷,吸血鬼和人的差距本來就不大。做出的反應自然也不會相差太遠。”
西羅帝爾宮廷劍術——斬!
這是愛麗絲的記憶中唯一完整的劍術。和她所知曉的大多數法術一般,隻是被剝離了記憶事件的知識。是一種專門爲女性設計的,與其說是劍術更偏向于舞蹈的技巧。并且她用得也不是很熟練。
但是這已經足夠了。足夠愛麗絲将這些異種一一斬殺。
【索尼娅曾經在幻境中稱我爲長公主殿下,那麽或許過去的我真的與皇室有關也說不定。可惜,我進入的幻境明明應當不止一個,但我能夠在清醒後還記得的也就隻有這一次。】
【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問題。】
斬擊它們,粉碎它們的血肉。
【我的名字是愛麗絲,不知道從哪裏來,也不知道哪裏是我的歸宿……】
切割它們,破壞它們的骨頭。
【我的記憶破碎不堪,性情雜亂混沌,就連人格也是支離破碎……】
毀滅它們,汲取它們的精魂。
【我所渴求的,僅僅是一個真實的,不再受任何人支配的自我。】
長劍如花叢間的蝴蝶般流連四方,飄起的衣袂伴随着血腥的舞步。
【既然如此,再多一點迷茫,又有如何?】
舞畢,幾乎所有的吸血鬼都被切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塊。僅有生命力最爲強大的一隻還在垂死掙紮。
“你不能殺我!我是瓦拉哈奇的貴族!!!”吸血鬼發出尖銳的号叫,外貌明明是一個中年男性的它如同一個未滿十八歲的神經質少女。
“是麽。”愛麗絲點了點頭,随即便在它剛剛露出喜悅的神色,自以爲逃出生天的時候用一發焚化術将其完全沉默。
愛麗絲跨過腳下的焦炭,就在她面前不遠,吸血鬼用來關押人類家畜的鐵籠已經清晰可見。
他們大多數都已經被吸血鬼無止盡的索取和折磨給粉碎了心智,就跟野獸一般赤·裸着身體,口中發出無意義的低嗥。但在牢籠的最中央,尚且還有幾個人的眼神依舊清明。而其中又以一個臉色蒼白的女性爲甚。
“看來你就是我此行的目标咯。布爾缇娜。”愛麗絲微微偏過頭,嘴角挂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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